医手遮香-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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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轻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安怡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此番入京专为替她报仇而来?”
张欣仍然是似是而非的态度:“说不准。不然有些事真的太过凑巧了。”
田氏默了片刻,道:“我倒觉着大概不是,算起来她那时候不过十一、二岁,事发突然,那人根本没有机会给她通气。退一步说,如果真的有机会,那人也不会去找她这个明显什么忙都帮不上的人。”略顿了顿,小声劝张欣:“你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大概是觉得她一直针对你吧?实际上也不完全怪她,是你一开始对她就不太客气。她又是那样跋扈的性子,乍然富贵,如何肯忍气吞声?”
张欣不置可否:“姑母的意思,是觉得我太多事了?”
田氏就是这样想的,但她还真不敢就这样和张欣说,便委婉道:“我也看她不顺眼,但我们老夫人觉着她能在太后跟前说得上话,兴许哪日就能让太后记起先老侯爷当年的拥戴之功,给我们大老爷一个实缺,府里其他人也能跟着沾光。”
张欣轻蔑地道:“难道姑母以为,你们大老爷得了好处,姑父就能跟着得到好处了?你们府上大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姑母比我还清楚吧?想必今日这宴席,又是姑母自掏腰包的?”
田氏虽不敢得罪她,却也很讨厌她这样当面揭自己的短,便皱着眉头道:“打断骨头连着筋,到底是一家人。他大伯好了,总不能不提携我们怀哥儿。”
张欣是个聪明人,当然看出田氏不高兴了,少不得顺着她的意思道:“那也是。但是姑母还当想一想,这件事若无瓜葛最好不过,若是果然有隐情在里头,却是一等一的大事。真正要害了表弟。”
勾结娘家侄儿,谋算继女亲事嫁妆,再接着与外人勾连,谋害继女,再给继女安了个不守妇道、与人私奔的丑名,顺理成章地和娘家瓜分了继女丰厚的嫁妆。这样的丑事若然真的爆发,不但自己难逃一劫,两个儿子肯定此生尽毁。田氏再三斟酌过后,果断选择站在张欣这边:“你说得很是,要做什么,你只管说。”
张欣很满意田氏的表态,把手里的瓷瓶打开,倒出里头的药丸来回捏弄,淡淡笑道:“姑母仔细盯着些,别着了她的道。什么时候姑母方便了,邀请她来家里小坐,与她亲近亲近,可不比什么都好?再有,她不是问姑母要了人牙子的联系方式么?姑母很该再关心她一下才是。”
这是要叫自己主动与安怡交好,试探安怡的根基深浅,再趁机在安怡身边安插人?田氏心领神会,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会去做。你也不要再与她针锋相对的,这样不太好。”
张欣说起来就牙痒:“怪不得我,她实在太贱了,总是挑衅我。”正说着,就觉得手上一阵奇痒,痒得钻心挠肺的,低头一瞧,只见手背上起了无数的小红疙瘩,不由吓得尖叫一声,用力把装药的小瓷瓶和药丸扔到地上,白着脸看向田氏:“她暗害我!她下药暗害我!”
田氏也唬了一大跳:“她不至于如此胆大吧?”一边叫人进来去捡那药丸,准备送去给人瞧,一边叫人打清水来给张欣洗手。二人忙乱了一回,不但不见任何效果,张欣手上的小红疙瘩反倒沿着胳膊一路往上,延伸到了脸上,顷刻间脸就肿成了猪头。
田氏不敢声张,也不敢耽搁,忙让人给张欣准备车马,又叫人去给田均送信,让其火速去太医院请人来给张欣瞧病。张欣奇痒难耐,又不敢抓,死死忍着,忍得差点没发疯,叉着两只手对着镜子痛哭流涕:“这个恶毒的死丫头,我跟她没完……”
金鱼巷安宅,才洗过澡的安怡躺在窗前榻上晾晒头发,兰嫂拿着把蒲扇轻轻替她着头发,疑惑问道:“姑娘之前在安侯府时为什么要故意挑衅田大奶奶,后头又要送她药,与她说笑和好?”
这会儿张欣的瘙痒症想必已经发作了吧?安怡心情很好的笑道:“没什么,猫捉老鼠而已。这人太贱,不这样对她,她不高兴。”
兰嫂将这话咀嚼了几遍,没弄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但想想那位田大奶奶也确实让人讨厌得紧,遂不去管她,只管自家姑娘开心就是了。
正文 第202章 走火入魔?
田均小心翼翼地将装着丸药的瓷瓶放在太医院最精通药理的陈院判面前,陪着笑脸道:“还请大人帮忙,瞧一瞧这是什么药。”
陈院判抬起混黄的眼珠子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打开瓶盖,倒了几粒药丸在掌中细看。
田均正想提醒陈院判这药有问题,碰不得手,想想又忍住了,佯作无事地静观陈院判的反应。若然真是这药有问题,那活该安怡倒霉了,太医院的人正愁找不到机会收拾她呢,他不介意再给安怡多添一个麻烦。
陈院判却是毫无反应,将那药丸看了又看,又轻轻舔了舔,再叫药徒进来拿清水将药丸研化开了仔细查探。良久,陈院判微微笑了起来:“妙啊,我从前怎么就没想到这样的配方呢?田大人从哪里弄来的好药?这药醒酒是再好不过的了。”
田均不由怔住,还真的是醒酒药丸?而且还是好药?他觉得陈院判要不是弄错了就是被收买了,便含糊道:“一个故人所赠的,也没说是什么药。这配方很好吗?不知都用了什么药?”
陈院判道:“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是好药就是了。田大人这是不喜欢?不喜欢不如留给我。”
事情尚未完结,田均哪里舍得给他?婉言谢绝后,忍不住再盯着陈院判的手,试探道:“大人的手……”
陈院判莫名其妙地举起两只手对着光看:“我的手怎么了?”
一切如常,可见并不是这瓶药的缘故,田均一笑:“大人的手灵活得很,不像个上年纪的老人。”
陈院判有些骄傲地送他出去,回来坐下,将手轻轻一抖,一颗丸药顿时出现在他掌心里,他得意的笑道:“真是好药。”见药童在一旁嬉笑窥伺,便骂道:“去!去!还不跟去瞅瞅他又去找了谁?”
药童忙跟着出去窥探田均的踪迹,陈院判则将那药仔细看了又看,再呼一声:“妙啊!”
门被人从外推开一条缝,药童闪身而入,小声道:“师父,他又去找了院使大人和余院判。这会儿走了。”
“竟然不信我的话,下次他再来就说我没在。”陈院判冷嗤一声,闭目品了一回药丸中的成分,低头写下一个药名。
田均皱着眉头出了太医院,回到家里顾不得去给父母请安,先去看张欣。才到院子门前就听到张欣在里头骂人,间或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由皱起眉头转身要走,却听丫头碧螺脆生生地道:“大爷来了!”
于是嘈杂声突然停了一停,张欣在屋子里凄惨地哭了起来:“你可算回来了。”
田均无奈,只得进门去,但见屋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扔着把铜镜,张欣背对着他坐在榻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你请来什么的劳什子太医,开的方子根本不起作用,说什么我是风团,歇一歇就好了,都这半日了,越来越痒,越来越红,还会疼……”
田均知道她的脾气,越理越不得了,索性默不作声地坐下来,接了丫头递过来的茶慢条斯理地喝着,只把张欣的话当成耳旁风罢了。
张欣一个人抱怨了许久也没得到田均一句宽慰,又痒得一阵烦躁,更担心这脸会从此毁了,也顾不上自己的丑样儿给他瞧了去,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一把将田均手里的茶盏给挥落在地,尖声道:“你倒是逍遥,你就巴不得我死是吧?我告诉你,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姓安的小贱人也别想得着好……”
见她冲着田均发作起来,桂嬷嬷赶紧把所有下人都轰了出去,自己也跟着退了下去。
田均在心底叹了又叹,强忍着用力按住狂躁的张欣,却也不敢直视张欣那张红肿加疯狂得变了形的脸,索性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柔声道:“你别急,我这不是一连陪着笑脸请教了朱院使和两个院判么?说得口干舌燥的,就想先喝口水歇一歇。”
张欣忙道:“如何?”
田均皱眉道:“都说那药是好药,千真万确的好醒酒药,没有问题。”最要紧的是,那几个太医都用手摸了那药丸,特别是陈院判这个药痴又摸又舔的,也没见有什么问题。
“他们一定是被她给收买了!”张欣又要发作,田均赶紧用力按住她,张欣挣了几下没挣开,索性趴在他怀里大哭起来:“就是她害我的。就是她。”
田均哄她道:“如果真是她做的手脚,我一定饶不了她。但如果不是,却不能随便弄她的。咱们犯不着为了她得罪太后……你好好想一想,除了这药外她还给过你什么?或者,你摸过她的什么东西?”
张欣紧张地回忆了片刻,颤声道:“我摸过她的脖颈,还有衣带……”难道安怡本身带毒?哪有这样蹊跷的事!她自己也很快否决了这个怀疑。
田均疑惑地道:“你,如何会摸她的脖颈和衣带?”
张欣自是不愿告诉他,她怀疑安怡就是安九,此举是为了探明真身而行。却见田均已然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样,于是便知他已经明白因由了,谁还能比夫妻更亲密呢?她知道安九的脖颈后面有一粒胭脂痣,田均就更知道。
“碰巧而已。”想到田均与安九那些过去,再看到田均此刻的模样,张欣神奇地忘记了瘙痒和毁容的担心,愤怒而嫉妒地试探道:“你在想什么?”
田均张口就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既然断定就是她下的手,那就只有去找她了。”
“你做梦!”张欣一口啐在田均面上,嫉妒得几乎发狂:“你敢说你不是想去见见她是否与那个人真的那么相像?”
田均放开她,垂着眼,慢吞吞地举起袖子一点一点地擦去脸上的唾沫,淡淡道:“你这是走火入魔了。她已经死了,你我都很清楚这一点,我不喜欢你随时拿她说事。麻烦是你自己惹来的,你若不听我的劝,想烂掉脸就随你吧。”言罢自坐到一旁,另取了个杯子倒茶喝。
张欣已经后悔了,特别是看到田均擦唾沫的动作和表情,她油然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这个男人已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正文 第203章 吓着您了?
明媚的阳光下,武婆子轻巧而舒缓地安怡梳着头,赞着:“姑娘有一头好头发,可惜没好生保养,若是姑娘信得过老婆子,老婆子倒有个好方子,不出一月,就能把头发养得油光水滑的。”
“妈妈稍后与兰嫂说就是了。”安怡惬意地眯着眼,看着镜中光影交错下的自己,有种恍然回到从前的感觉。那时她整日无忧无虑,只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吹奏一曲笛音,写两首精致的诗词,再等着田均回家来一起琴瑟和鸣。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变故,不知道现在她过着的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可惜从来没有如果。安怡自嘲一笑,轻轻抚了抚衣袖,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顿时随风散发开来,武婆子深深吸了一口,笑道:“姑娘用的好香,嗅着像是蔷薇香,却又比蔷薇稍微香一些。”
安怡道:“就是蔷薇香里加了些沉香。”当然还有其他的料,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料,才会让张欣着了她的道。不管是这香粉、还是那醒酒药丸,都是无害的好东西,就是不能让二者混在一起,再加上酒,不然就会落到与张欣一般的下场。
“姑娘,有客来访。”欣欣一蹦一跳地走过来,双手奉上一张帖子,安怡甚至不用看内容,只看那帖子的款式和颜色,就已经知道是田均来了。随手将帖子放到一旁,继续享受武婆子的好手艺:“妈妈今日梳个简单清爽些的,照旧与我说说外头的新鲜事儿。”
武婆子爱她出手大方,又见她近日总是往公卿之家风光赴宴,少不得真心多了几分交好之意,想了想,道:“姑娘还记得那位田大奶奶吗?”
安怡懒洋洋地道:“记得,前几日我在安侯府里还曾见着她来。她怎么了?”
武婆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听说她病了,这几日已是请了好些大夫往她家去了,还四处的高价打听好方子。”
不用问,肯定是没人能对症的,即便是有人看得准了,也需要好些日子才能调养下来,但以张欣的性子,如何能忍得?不然田均也不会找到她这里来。安怡不置可否:“她出身尚书府,又有钱人面也广,想来不会有大碍的。”
“那是。”武婆子知道安怡外头有客等着,手脚快了起来:“给姑娘梳个什么样的?”
安怡道:“今日我不出门,找你来原是为了说说话,你就梳个松快些的垂髫。”
武婆子也不多言,一会儿工夫就梳好了头,安怡照旧重赏了她,让欣欣送她从后门出去,自己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