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香-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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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就从后头冲出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宫人来,不顾黄淑妃的厉声喝骂和梧桐宫人的哭喊求饶,捂着嘴,拽着脚,拖了五六个下去,其中就有动手抓住安怡和打安怡的宫人。
见动了真格的,梧桐宫人顿时乖了,黄淑妃大叫一声,目呲欲裂,晕死过去。还好莫贵妃留了分寸,没有去动她身边的心腹姑姑和总管太监,不然她只怕装死也装不过去。
莫贵妃料理干净了,这才转头去瞧梁皇后,满脸柔顺地轻声道:“妾送娘娘回宫吧?”您满不满意?
梁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莫贵妃道:“太后和圣上一直都夸贵妃不错,本宫瞧着也真是不错,真正的名门闺秀,沉稳大气。你辛苦了这半日,也不必跟本宫瞎淘了,歇着去吧。”我暂时满意了。
莫贵妃微微一笑,屈膝行礼:“妾恭送娘娘。”
内殿又传来黄淑妃的哭骂声:“好个皇后,好个贵妃,合起伙儿来欺压我,打量我是个好捏的软柿子是吧?我要见皇上!”
皇后与贵妃俱是充耳不闻,面不改色,全无半点忧色。
安怡叹为观止,梁皇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所向披靡,真不愧是稳居皇后之位这么多年的老姜。但梁皇后这些年退隐后宫,不争不抢,说明是早就想通了,为什么会为了她这样一个明显不能带来太多好处的小人物豁出去,一下子得罪了宫里的两大实力宫妃呢?
正不得要领之际,忽听莫贵妃在一旁道:“小安,本宫那里还有永生堂奉上来的碧玉膏,治这个是最不错的。稍后就使人给你送过来。”
安怡行礼谢赏,莫贵妃盯着她缓缓道:“尽心伺奉娘娘,不要让娘娘太过忧心。不然娘娘若是为此再添忧虑,可不是我们的错?”
这好像是要她劝梁皇后息事宁人的意思,但安怡很怀疑,莫贵妃这话是不是反着说的。全国人民都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梁皇后和黄淑妃闹得越厉害,对莫贵妃就越有好处。何况现在莫贵妃已经被皇后拉入了泥潭里,当然是把这潭水搅得越浑越好。
不管莫贵妃是个什么意思,安怡还是乖巧地应了“好。”
莫贵妃亲切一笑,道:“听人说起你,知道你是个好心肠的女孩子。去吧,别让娘娘久等。”
安怡跟在梁皇后的肩舆后一直往前走,只等梁皇后开口问她事情经过。谁知梁皇后并不问她,而是躺在肩舆上闭着眼养神。然后她很快就发现,梁皇后去的不是中宫,而是宁寿宫。她忍不住又猜测,难道还是沾了太后的光?
江姑姑站在宫门外张望,看到皇后一行人就迎了上来,先给梁皇后请了安,再担忧地看向安怡,安怡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江姑姑很快收回目光,严肃地问梁皇后身旁的高尚仪:“娘娘凤体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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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4章 救驾
高尚仪未及回答,梁皇后已经睁开了眼,轻声道:“虽然残破将死,却还能给母后再请一回安。”
江姑姑就不再多问,大声道:“太后有旨,皇后温柔娴淑,贤良孝顺,病中犹自奉亲,特许皇后乘肩舆入宁寿宫。”
梁皇后就在肩舆上谢了恩,一直进到宁寿宫正殿外才由宫人扶着走进殿内,稳稳地跪拜下去:“儿媳给母后请安。”
连太后难得坐得端正,淡淡瞟了眼安怡肿胀变色、血淋淋的脸,再温和地看向梁皇后:“我儿快快起身。给皇后设座。”
梁皇后静伏不动,平静地道:“儿媳骄狂,适才打骂了黄妃,逼着贵妃处置了黄妃的宫人。”
连太后不由生出几分兴味来,托着腮笑道:“一向温厚的皇后居然会打骂为难姬妾,这倒是新鲜事,说来我听听。”
早有嘴巧的宫人把当时的情形一一说来,并不添油加醋,只是着重叙述了黄淑妃的骄狂之态。
连太后笑了起来:“多大的事,不就是主母收拾了一个不懂规矩的姬妾吗?皇后是怕皇帝找你的麻烦,特意来求我替你撑腰的?你们多年夫妻,难道不知皇帝最是讲道理的?又怎会这样糊涂?”一句话就把这事儿定性为合理合情合法,黄淑妃被打了也就被打了,白挨。就算皇帝想替她出头,那也是糊涂不讲理。
梁皇后一笑,请江姑姑带安怡下去擦洗脸上的伤口。江姑姑把安怡带到侧殿,亲手给她擦洗,轻声道:“疼吗?”
安怡这些日子里已经和江姑姑结下了不错的友谊,私底下两个人也是比较随便的。她把头侧靠在江姑姑肩上,轻声道:“本来不算疼的,但见着了姑姑,就疼了。”
江姑姑叹息了一声,动作越发轻柔:“还好你就是做这个的,仔细些,别落下疤痕。”
安怡半真半假的道:“落了疤痕也比给人做妾的好。”
江姑姑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安怡也就把当初在昌黎和黄昭的交往一一说了。江姑姑听完,不置可否,只在替她梳理那些被黄淑妃的飞镖割断的碎发时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想?”
安怡摇头。
江姑姑就道:“你若真肯给人做妾,太后只怕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二人再去到正殿内,梁皇后已经走了,连太后歪在凤椅上想心事,见她二人进来,便叫安怡:“你过来,我问你。若是给你机会,你想不想打回去?”
安怡避重就轻:“皇后娘娘已经打了。她是圣上的嫔妃,是皇子和公主的母妃,我若有不敬是要吃大亏的。”
连太后笑了起来:“那就是想打了咯。”
刘太监疾步进来,满头大汗地附在连太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连太后勃然变色:“皇帝可好?”
看这样子是皇帝那边出了大事,所有人都唬了一跳,温皇帝是国之根本,一旦他出了事,就是动摇根基的大事。安怡忍不住想,她不会这样倒霉吧?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皇帝却翘了?
幸亏刘太监补得及时:“圣上龙体并无大碍,只是略微受了惊。”
连太后这才松了口气,江姑姑给她抚着胸口,骂刘太监道:“你这老东西,伺候了这么多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吓坏了娘娘,你有几个头够赔的?”
二人几十年的交情,刘太监晓得江姑姑这是给他解围,忙着跪下认错,解释道:“适才的情形着实凶险,老奴生怕其他不懂事的人冲在前头吓着了娘娘,这才赶紧跑来回话,不想走得急了些,没把话说清楚。”
连太后摆摆手,道:“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呢,随便就给吓死了,那我前头几十年可不是白活了?”言罢冷厉地道:“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来,不许有半点隐瞒!”
这种事情还是少掺和的好,安怡想告退,谁知连太后转头问道:“安怡你手脚可还能动?过来给我揉揉肩头。”
这就是留她旁听的意思。安怡哪里能说自己不能动了呢?当即屈膝一礼,上前去给连太后揉捏肩头。连太后舒服的靠在安怡怀里,半闭了眼听刘太监描述刚才的险情。
原来今日皇帝在春晓苑大宴群臣,和百官一起吟诗作对饮酒观歌舞,喝到兴头上,就想找个乐子。不知是谁提起春晓苑里头豢养的各色小兽来,道是若是驱狗放鹰,奔走相逐,弄几个来现烤了吃,那才是美味。
皇帝一向勤勉,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见众大臣都跃跃欲试,又想不是什么劳民伤财,兴师动众的事,便高高兴兴地允了。男人们在一起,不拘是吟诗作词,还是打猎行乐,总要争个先后,今日这样的小型围猎会当然也要争个先后。皇帝年不过五十,更要争一争,以在臣子面前证明自己正当壮年,文治武功,乃是不折不扣的天下第一人。
危险就出在行猎会过半时,皇帝喝得太多了些,仗着自己年轻时弓马谙熟,因见前头有一只漂亮小兽半隐半现于林间,便纵马狂追,一来二去,倒把身旁伺候的人给甩了开去。
刘太监的声音陡然压了下来:“春晓苑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草木繁茂,大家伙儿跟丢了圣上,全都吓得不得了。排成一字儿挨着搜进去,却见田御史背着圣上从林子里出来了,原来圣上跑到半途,一棵树上突然跳下一只松鼠扑在马头上,惊着了马,恰好田御史在那附近,凭着一己之力硬生生拉住了缰绳,又抢在圣上坠马之际以身为垫,托了圣上一下,圣上这才只是刮擦了些皮肉。”
连太后皱眉道:“就和说书似的,哪个田御史?”
刘太监道:“是大理寺左寺丞田志光之子田均。娶的是刑部张尚书的女儿张欣。”
安怡不由大皱眉头,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田均的运气,就这么好?
只听连太后淡淡地道:“这田均真是大力无穷,不但能拉住惊马,还能及时给圣上做肉垫,再背着圣上走出丛林?”
这是不信了。
正文 第255章 告状
刘太监陪着笑,道:“底下人就是这样传说的,圣上已经重赏了田御史,叫把他刚才作的诗词拿来看,又问了时事,田御史应对很是得体,圣上盛赞了他。都说田御史这就要得重用了。”
连太后不置可否,问道:“皇帝可回来了?”
刘太监笑道:“回来了,这会儿在养心殿里歇着呢。朱院使并陈院判都去请过了平安脉,并无大碍。”
连太后就道:“我去瞧瞧皇帝。”转头看着安怡:“你今日也受惊了,就不必回去了,省得吓着你病重的老祖母。你原来住哪里的还去住哪里,叫个人去给你家里送个信。”
安怡连忙谢恩。
养心殿内,黄淑妃披头散发地趴在龙榻之前,一手抓住皇帝的手,一手扯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抓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圣上,就算妾有多少不是,皇后也不该当着阖宫的人这样的打骂妾,还有贵妃,不分青红皂白就拿了妾宫里的人去威逼打骂,不知是想要问出些什么来?居心实在叵测!那安怡不过一个小小的医女,侥幸得了母后的青眼,就敢目中无人,妾难道教训不得她?”
“皇后放着病不养,急匆匆地赶到梧桐宫里一不问事由,二不按规矩,那样的凌辱妾,妾不服,妾不服!皇后说妾阴毒,不配为人母,妾倒罢了,但两个皇儿的脸面往哪里搁?圣上难道看人还没她准?贵妃跋扈,皇后妒忌,这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心上……”
皇帝仰面躺在枕头上,面无表情地闭眼假寐,听到这里,勃然变色,猛地一摔手,直身坐起,铁青了脸瞪着黄淑妃,咬着牙道:“住口!皇后也是你能说得的?马师曾!马师曾!”
黄淑妃大吃一惊,往后一仰,半躺在地毯上惊愕地看着皇帝,不敢相信她吃了这样的大亏,皇帝不但不为她出头,不肯宽慰她一二,反倒发作于她。
皇帝说了这几句话,犹自觉得不够解气,想要再多骂几句,却想起了飞龙关黄氏的十万雄兵,就又觉得心里更堵了几分,见马师曾埋首疾步赶来,便指着黄淑妃冷冰冰地道:“黄妃御前失礼,宜禁足反思,再着贵妃前去教导宫规,什么时候学好了,就什么时候再出来!”咬着牙:“若是学不好,就不必再出来了!”
黄淑妃眼前一黑,摇摇欲坠。她入宫多年,都是被皇帝捧在心尖尖上的人,风光又靓丽,皇后不理事,贵妃谦让不出声,差不多就是随心所欲,皇帝这样训斥处置她,还是第一次。教贵妃去教她宫规,她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马师曾陪着笑,上前去请黄淑妃:“娘娘请吧。”
黄淑妃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膝行上前抱住皇帝的腿不放:“圣上,圣上,是妾错了,妾不该恃宠生骄,妾不该不敬皇后,妾不该嫉妒贵妃,妾错了,但却是因为妾心里眼里全是您啊,圣上……”她哭得凄惨,却不见丑样,整个人犹如一朵鲜艳的海棠挂了清晨的露珠般楚楚动人。
皇帝沉默地看着黄淑妃。正如他对黄淑妃防范大于怜爱一样,他也很是怀疑黄淑妃的话和情态里有几分是真的。
黄淑妃以为他心软了,连忙哽咽着抹泪求饶,却听连太后在门外冷笑道:“好个祸国的妖妃!皇帝才受了惊吓,她不思伺奉宽慰,却在这里吵嚷不休;皇后病重,她却当众凌辱皇后;贵妃辛劳,她半点不敬贵妃,想骂就骂;老婆子难得遇着个好大夫,她却半途截人,折辱打骂安怡,这是想要做什么呢?这真是比之前朝的韦庶人也差不多了。”
如果是其他人说了这个话,黄淑妃可以反咬一口说是居心叵测的挑唆,偏偏说这话的人是太后,于是就句句都是诛心之语了。总不能叫皇帝为了宫妃和亲娘翻脸吧?不然外头大臣可有说法了。
黄淑妃虽然骄横,却不是笨人,眼见皇帝脸色晦暗难明,惊觉自己今日动了安怡正是走了一步大大的臭棋,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