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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何以解忧思-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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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盼儿颦眉道:“这关关道道听得我头晕,得走多久?”“快则十天半月,像我们这样走走停停,许得一月吧。”抚悠低头以拨子拨出“叮叮咚咚”简单的音,又抬头笑问,“你干嘛一张苦脸?”盼儿道:“我听人说蜀道极险。”抚悠道:“险亦是美,壁立千仞,上绝飞鸟,下临渌波,说不定还能看见攀岩的猿猴呢。”
  九娘瞥了眼听到“猿猴”就兴奋的妮子和她手中的天水牛,又看抚悠这始作俑者,叹道:“阿璃你看你把妹妹带的,她这样男孩儿一样,将来怎嫁得出去?”不待抚悠说话,妮子回嘴道:“阿娘担心什么,阿姊又不是没嫁出去!”她童言无忌,却害众人都为抚悠紧张起来。
  抚悠倒真希望自己没嫁出去,心底泛起淡淡忧伤,转轴拨弦掩饰道:“就弹一曲《蜀道难》吧。”
  建平督邮道,鱼复永安宫。
  若奏巴渝曲,时当君思中。
  ……
  历经一月颠簸,抚悠等一行终于到达剑南道蜀州清城县。此地襟汶江(岷江),冠清城(青城山),云雨若仙境,晴日色如鲜,风景奇秀。贺兰长欢的别业就建在都安堰(都江堰)旁的玉垒山上,虽不及洛阳别业轩壮,却是密林修竹,诸峰洗翠,昼观云霭,夜闻江涌,金堤形胜,洞天宝地。
  贺兰氏早接到弟妹与女儿来信,长安之事大致了解,三人见面,各自伤怀,在院中就相拥哭泣起来,众人好一番劝解,才相携入室。贺兰氏安排九娘等沐浴梳洗,各自略作休整后共进夕食。她先说明今日备下了荤素菜样,虽说众人正在服丧,但九娘身怀六甲,妮子又长身体,且一路风尘,食不以时,好容易到了家,理应先将世俗之礼放在一边。九娘尤自犹豫,贺兰氏见妮子虽乖巧地唯母命是从,但偷偷咽口水也当真可怜人见,便道:“今日我为你们接风,就先破例一回吧。”九娘便不再推辞。这下喜了妮子,却不料苦了抚悠,她这一路食素未觉什么,今日一见荤腥胃中翻江倒海忍不住想吐,赶忙掩了口来不及向母亲请示便失礼地跑了出去。众人惊奇,贺兰氏与九娘是过来人,心中闪过相同一念。
  “阿嫣,还不快去看看?”杜九娘道,又问盼儿,“你一路与三娘同车,可知她哪里不好?”盼儿不懂,懵懵懂懂道:“三娘平日就是胃口不好,我想也许是外面的饭菜不合口味,有时在车里久了会恶心,三娘说是太闷,旁的也没有什么。”贺兰氏问:“她睡得可好?”盼儿道:“睡得好,她路上多半都是在睡,好像总也睡不够。”杜九娘听罢,叹道:“若是……那可真是我粗心,这一月都未发觉什么,只以为她离了长安心情郁郁,所以总没精神……”九娘自觉没照顾好抚悠,心下自责,贺兰氏道:“就算是有又有什么?她年轻,没什么妨碍,我去瞧瞧,你们先吃。”她嘴上说着无事,心里到底是担心女儿。
  抚悠呕了一阵,她什么也没吃,也就吐不出什么,幸亏刚才只是闻了一下,要多呆片刻,她怕她会把胃吐出来。阿嫣束手无策,只能给她拍拍背,倒点水,还好不一会儿贺兰氏便过来了。
  “阿娘,我不太舒服,让大家扫兴了。”好不容易一家团聚,她却害得大家没胃口,抚悠也感歉意。贺兰氏打发阿嫣去把粥端来,她在抚悠身边坐了道:“有件事,跟阿娘实说,上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抚悠心“咚”地跳了下,垂首羞怯道:“是五月的事了,中间有次微微见了红,可又没来,我以为最近事多,所以才会这样,吃些药调一调就会好吧。”贺兰氏拉了她的手,又问:“还有件事,你还是要跟阿娘实说,你与岐王已有夫妻之实了吗?”照说她弟弟在抚悠新婚当夜出事,抚悠不可能与岐王圆房。
  抚悠心虚:“阿娘你想问什么?”“与阿娘实说。”贺兰氏严肃道。抚悠想胡麻之事她不想提,若说婚后成夫妻之礼,阿舅才殁,母亲肯定生气,可若承认婚前有染,辱没门风,母亲也要生气,真是左右为难。“我说实话阿娘不要生气,”她还是从实招来,“当时形势紧迫,前途未卜,我和忧离都怕万一事败,就没有机会做夫妻了,所以……”“所以就是有过了?”贺兰氏翻过女儿的手,按住她的脉搏。抚悠惊奇:“母亲懂医?我怎么不知道。”“嘘——”贺兰氏令女儿噤声,她自然不懂医,不过喜脉与寻常脉搏不同,极好辨认,她也生过孩子,再结合其他症状,不难判断。
  摸了一会儿,贺兰氏笑着道:“自己来摸。”抚悠半信半疑地摸自己的脉搏,觉得脉象甚是有趣,问道:“阿娘,这是什么?像有珠子似的。”贺兰氏笑叹一声:“傻孩子,你就要做母亲了!”
  “我就要……做母亲了……”抚悠喃喃自语。贺兰氏笑她:“看你这呆样子,高兴坏了?”这怎么能是高兴的事?抚悠“呜”一声扑在母亲怀里大哭起来,把贺兰氏吓得不知所措,轻轻拍着她焦急地问:“怎么了?哭什么?啊?”抚悠哭道:“阿娘我错了,我当初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该嫁给岐王……”
  贺兰氏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说过岐王并非女儿良人这种话,但此时心情又与说这话时不同,便道:“男女之情要遵从内心,你做的没错。”“可如果我们以后不在一起了呢?”抚悠呜咽。贺兰氏觉得女儿真是傻得可爱,教诲道:“女人除了为人|妻,也要为人母,就算没有了男人就不能做好母亲了吗?把孩子生下来,把他教养成人,这还有什么疑问?你想若将来有像你一样聪明伶俐的可人儿,就像你哄我一样哄你,岂不是一桩乐事?”抚悠抬起头泪汪汪看着母亲:“可我总让阿娘担心生气。”贺兰氏捏她的鼻子:“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虽然李忧离让她伤心,但好在她还有疼她的亲娘,抚悠终于破涕为笑。
  回头想想,那些日子四处奔波、大惧大悲,这个孩子能保住,许是天意吧。
  *******
  抚悠曾在山上住过一段时日,最知这山中岁月没有短长,有时觉得很长很长也不过才过了一二日,有时不觉时日,十天半月却已飞逝过去,这种令人失去时间判断的错觉也许就是“观棋一局未终而斧柯烂”最初的灵感来源吧。现在唯一可令她记起历日的也只有腹中胎儿的成长了——胎儿已有五又半月,她夏日进蜀,如今也由夏入秋,由秋转冬了,不过此地天气比北方平和许多,季节变化并不非常明显。
  日子过得十分潇闲,平日里读书抄经,抚弹琵琶,白日瞻云看白衣苍狗,夜里观星叹斗转星移;织染坊的生意自有贺兰长欢生前留下的妥帖之人打理,抚悠只好奇去过一二次,倒是被蜀绣技艺惊艳,遂雇了两个娘子专给九娘和她未出世的孩子绣衣裳,她也跟着三日打鱼两日晒网地缝几针;长安城里富贵人家豢养狮豹鹰鹞,此地却有一妙物,有叫貔貅,有叫貘,也有说古书上叫啮铁兽的,四肢耳目俱黑,其余全白,望其名貔貅、啮铁遂生凶猛异常之义,可它却体型滚圆,憨态可掬,尤其幼年时,那肉肉的一坨着实惹人怜爱,抚悠便养了数只,放在屋里,一时地下榻上团子翻滚,再多的烦心事也顿时全消;若闲极无聊想看热闹,便去同在玉垒山上的二王庙拜一拜,二王庙中供的非佛非道,却是常年人流不息,香火鼎盛,可见人若为民,千秋百代之后也不会被遗忘;还可去锦官城小住几日,这天府之国的中心,繁华不逊长安。蜀地生活之安逸令抚悠渐渐忘却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往,时常冒出想要在此处过一辈子的想法。
  十一月初,夜里下了场薄雪,醒来时青的瓦绿的树黛的山都戴上了白色风帽。抚悠穿着白皮裘在廊檐下守着小火炉,准备亲自给自己烤些鹿肉解馋,一只小貔貅趴在她隆起的肚腹上睡得惬意,几只大的在一笼翠竹环绕的庭院里或滚得一身雪,或攀爬竹子,爬到一半掉下来,被压弯的柔韧的竹子反向弹回去,竹林下便又落了一场雪,十分可乐。鹿肉也烤好了,腹内胎儿仿佛也垂涎欲滴、伸手蹬腿,五个月后,胎动已经很明显,抚悠欣喜地感受着渐渐在母子间建立起的温情。她如今心清如水。
  “我非常满意眼下的生活,只愿安安静静平平淡淡不被打扰。”她对长安来的不速之客道。
  那人站在院中,一袭青色圆领便服,外穿霜色翻领胡服,头戴幞头腰系蹀躞脚穿靴,清俊中自有几分刚毅,威严中又带些许温润,不过现在他正蹙眉看着脚下一群拦路的团子,有些为难。盼儿笑道:“将军来的不是时候,平日此时正该给它们喂食呢!”“哦,原来如此。”那人想。这些团子极讲战术,先是围观试探,确认对方无害后列好队形,左右两翼抱大腿,后面大军跟上准备以速度和重量碾压。虽然它们平日以耍憨讨乖为生,但毕竟也是被称为“貔貅”、“啮铁”的猛兽!这要换了常人,不是被吓倒,就是被乐翻,可来人也不寻常,他瞅准时机拔腿,如燕子般身形蹁跹地移步旋身,三五步便将那一堆团子闪在身后,胡服翻飞,也煞是好看,盼儿眼睛都看直了。一面是那人轻灵机巧,一面是扑空的团子翻滚着挤成一坨,两相比较,抚悠乐不可支:“我送靖远一只貔貅吧,你也看到了,此物凶猛异常,定能震慑敌军。”
  李靖远闪过团子,走至抚悠跟前,却没有与她说笑,而是跪地就行稽首大礼:“臣右卫大将军兵部侍郎李戬拜见皇后殿下!陛下已于八月乙酉登基,臣此次奉旨送来册书、礼衣、印信,请皇后接旨。”
  抚悠敛了笑容,垂目抚摸怀中团子,托起来交予盼儿,她裹了裹皮裘,掩住隆起的腹部,问道:“陛下是命我接旨,还是请我接旨?”圣旨没有“请”之一说,但辛抚悠是例外。李靖远思索片刻道:“是‘请’。”抚悠点点头:“将军请起。”命盼儿设座。李靖远起身与抚悠分宾主东西就坐,盼儿给他温了一壶酒。
  李靖远试探道:“那圣旨……”“既然是‘请’,接不接便随我意,将军把东西带回去吧,册书我不会接。看在你我尚有故交之谊,我留你喝酒暖暖身,册命之事莫要再提,否则,我就只有送客了。”说罢,抚悠亲为李靖远斟酒,莞尔道,“既然来了剑南道,就尝尝剑南酒。”
  这样的结果早在李靖远预料之中,甚至皇帝也没奢望他能把皇后劝回去,只是让他把东西带到,顺便看她过得好不好。起初李靖远实在很纳闷这事为何选了他,论口才他不及乔杜,论与皇后的关系,他比不上皇帝身边几位尚宫,皇帝派他来,只给了他两个字的理由——“顺路”。后来他琢磨明白自己确实是不错的人选,看了皇后的反应,他更加确信:若是皇帝派遣与自己太过亲近之人前来,皇后恐怕连见都不见,或者听明来意就直接送客,而他,至少可以中立地和她称一声“朋友”,至少还能说上几句。
  李靖远咂了口酒,道:“这样的生活戬也倾慕,可如今天下未定,还不能过这样的日子。”抚悠笑道:“平定天下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李靖远摇头,放下酒盏:“夫人,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是你只身前往江淮军营劝说长珉降晋,那时,你可不把天下兴亡看做与己无关。”
  抚悠望向远处的山与云,回忆道:“我年少的时候,不愿按照尊长的安排生活,一心想要独自闯荡,还妄想做一番事业,可后来我发现,运命面前,我什么都没有改变。即使我不做夏尔的使者,岐王府照样会与他结盟;即使我不劝说长珉,他一样会归降;而岐王府的政变更是有没有我都无关紧要。对于天下,我是个可有可无之人,我所做的这一切,到头来只是无端把自己卷入情义两难的境地,有负夏尔,有负长珉,更有负阿舅。既然这样,何不无为?这里安宁平静,没有纷争,我累了,这就是我想要的归宿。”她收回目光,手覆在腹上,现在这个孩子已牵绊住她的全部身心,想到李忧离兄弟相残的悲剧,她更不能回到漩涡中,她只愿这孩子做个平凡人。
  平心而论,李靖远并不认同辛抚悠可有可无,诚然她并不是决定性人物,但其推助作用不可忽视,虽然并非不可取代,但很多时候若不是她,结果也一定达不到预想的效果。抚悠多有心结,不是他人三言两语能够开释——聪明人有个坏处,很难听进别人的劝解,但也有个好处,早晚能自己想通——李靖远觉得无需他再多言,于是道:“取天下以刚,治天下以柔,陛下刚毅有余而怀柔不足,他需要你。我并非来做说客,只是真心为天下着想。望我走后,夫人思量。至于册书印信我不会带走,我暂不回京,路上多有不便,就当先寄放在夫人这里。我不多坐了,夫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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