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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何以解忧思-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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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忧离再干一碗,脸已泛红,眼角开始乱飞桃花,他揽过相王的脖子,低声问道:“听说你府中有个琵琶女……”后者心领神会:“回头我就把她送到岐王府。”
  “好兄弟!”李忧离当胸捶了弟弟一拳,转身上马,对兄长与相王一抱拳,扬鞭打马而去,只听他高歌道:“风萧萧兮潏水寒,壮士一去兮保国安,探虎穴兮入蛟宫,三军奋勇兮必凯旋!”
  ……
  抚悠这一箭却是射失了。
  贺倾笑道:“愿赌服输。”抚悠心下大不乐意,可又不愿失信。贺倾杯道:“走,再带你去个地方。”他带抚悠去的是一处制作弓箭的作坊。巨大的作坊,分别按干、角、筋、胶、丝、漆六才设置,斫木刨木,木屑飞溅,煮皮熬胶,热气腾腾,工匠各司其职,流程顺畅。
  抚悠随贺倾杯随意走走停停,心中疑惑:兵器制造历来为各国重视,如晋和梁都在兵部下设军器监,领甲坊署、弩坊署等,按统一的标准打造兵器,包括由朝廷供应的甲、弩、矛、槊、具装、弓、矢、胡禄、横刀等。重要的兵器上还要物勒工名,也就是刻上工匠和层层监管官吏的姓名、制造年月,以备查验。制造不良者,相关人等会被追究责任。“此地怎无兵把守?莫非这弓箭作坊也是阿舅开的?”抚悠问。
  贺倾杯笑而不答,引着她穿过前院,进了后院一间大屋。屋中并不很整齐地堆放着制好的木弓。贺倾杯随意挑了一张,问抚悠道:“如何?”
  抚悠握弓,端平手臂,上上弓弦,拉了几下,又仔细观察清漆下弓臂的木纹,再用双手掰弓臂,查看硬度和韧性。贺倾杯微微笑看,见抚悠皱起眉头,才问:“这弓不好吗?”抚悠抬头看他,不知该不该说。“无妨,你直说。”贺倾杯过去支开一扇窗,房中有些许发霉的味道。
  抚悠道:“判断一张弓是否良弓,首先就要看它的选材是不是符合《考工记》中对六才的要求。” 她将《考工记》中的“弓人为弓”一篇简单介绍,然后指出手上这张弓的缺点,“弓臂硬度差,木色浅,木纹疏而斜,既不是上等木料,也不是木材最好的部分,更没在最合适的季节砍伐,这些都会影响射程和准头,用力过猛或不当,弓臂还有断折的危险。单就这点而言,说是半废也不为过。”她心下寻思:“刚才我射雁用的弓,上手便感觉不佳,只是弓臂上裹了华锦,看不到木纹,不会也是这等货色吧?”
  贺倾杯接过弓,对着阳光眯了眼看:“嗯,有道理。还有吗?”
  “有。”抚悠蹲下又挑了几张给贺倾杯看,“阿舅你看,这些弓大小各异。制造军器历来注重标准统一,一是为了方便替换部件,二是为了让士兵用所有的兵器都一样得心应手。你看这些弓大大小小,纹理、硬度、韧性都不同,用惯了这一张,换一张就可能射不准了,在战场上,这可不是小事。”
  “制作一张良弓,每道工序都有它最适宜的时间,譬如冬天砍的木头木质最好,秋天黏贴筋角最牢固,算下来制一张良弓总要个一年半载才行,可我见此处制作只求速成,怎么能造出良弓?”
  “再者,”她环视所在的屋子,“这地方潮湿发霉不通风,弓臂变形,弓就废了。”
  “哈哈!”贺倾杯听完击掌赞道,“果然是将门虎女呀!”
  被称赞的抚悠倒有些不好意思,谦逊道:“阿耶常说,作为一个士兵,了解兵器就要像了解自己的身体一样。譬如这弓,就是射手的手臂。我从六岁习射,知道这些不算什么。”
  贺倾杯点头,道:“那如果给射手配备劣弓,就等于未战而先断其臂,对吗?”
  未战而先断其臂!抚悠倏然瞪大了眼:“阿舅的意思……”
  贺倾杯轻笑道:“朝廷制造兵器,无非就是民部拨钱给兵部,兵部拨钱给军器监,军器监领各署负责具体营造。但并不一定所有的兵器都交由军器监做,还可以将一部分分给商人,当然,给哪个商人,里面可就有文章了。”笑笑,又道,“商人做好处有二,事半功倍,用钱愈省。”
  “用下才替代上才,自然省钱。省下来的钱又可以与兵部官员拉拢关系。”
  贺倾杯捏着下巴点头道:“孺子可教啊。”
  抚悠皱眉:“御史台呢?就无人能管?”
  贺倾杯叹气道:“我做这些事,自然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能轻易让人抓了把柄。”
  两国交兵,各为其主,阴谋阳谋,出奇制胜。这些东西将门出身的辛抚悠自然耳熟能详,但她不曾见过原来“阴谋”可以这样无孔不入、釜底抽薪,从里到外地腐蚀敌国、掏空敌国。只是对没有从中得到一文钱好处的士兵来说,真的就只是“草菅人命”而已!
  “有阿舅这样的谋士,真是相王之幸。”不由自主已是嘲讽的口吻。
  贺倾杯却似浑没听出话中讥诮,笑道:“没有相王支持,我哪里做得成这样大的买卖?”
  抚悠附和着笑了笑,忽又问:“阿舅,晋军此次伐蜀用的不会也是这样的兵器吧?”既然他为相王谋划,这也是借刀杀人、消除政敌的好手段,他不早就从造船的木料上做了手脚吗?
  贺倾杯笑问:“你怎么想到这个?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抚悠道:“阿舅说过要帮相王铲除登基的障碍呀。可我觉得现在不是时机,过早的内斗只会虚耗自己的实力。巴蜀之地乃天府之国,又未经战乱,难得的富庶平安。若岐王拿下西蜀,晋就有了向东、向南扩张的坚实后盾。角逐天下最终还是要看梁、晋、赵三家,到那时相王再与岐王争也不迟。”
  贺倾杯佯作沉思,长长叹道:“你说的不错,可如果我消息不错的话,李忧离正是今日开拔。”
  抚悠急道:“阿舅的意思是说来不及了?!”
  贺倾杯看看外甥女,忽然笑起来,打趣道:“看你紧张的,李忧离跟你什么交情啊?”
  抚悠恼道:“就事论事而已!”
  贺倾杯大笑:“好,就事论事。”他将窗关了,引着抚悠向外走,边道:“不用担心,这是杀手锏,要留下来对付最难缠的敌人,可不能过早暴露、打草惊蛇。”
  抚悠听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她刚才还真是为李忧离捏了把汗,可她又对自己的想法大皱眉头:她担心什么呢?她想:“我是担心阿舅和相王的大业,才不是李忧离的死活!”
  日头已西,二人打马赶回山庄,途经香山寺时贺倾杯特特进去上了炷香。抚悠觉得奇怪,可也没问,只是跟着跪在蒲团上。抬头仰望宝相庄严的大佛,也不知该向这慈眉善目的金身佛像求些什么,蹙蹙眉,索性就求西南战事大捷吧。手心向上,贴于蒲团两侧,拜了三拜。
  回到家中,饭已端上,有五生盘、鲤鱼鲙、鹧鸪羹并时新青菜和粟粥、蒸饼。原本晚上这一餐尚清淡,但贺兰氏想到弟弟和女儿在外面跑了一日,便特意嘱咐厨下做了几道荤菜。抚悠累得一头扎进母亲怀里。贺兰氏抱着女儿,抚着她的背,宠溺道:“贪玩,闹了你阿舅一日。” 
  抚悠从母亲怀里拱出脑袋,朝贺倾杯眨眼,后者在婢子端过来的铜盆里洗了手,边笑道:“不妨事。”
  贺兰氏抚着女儿的乌发:“明日上巳陪阿娘去北邙山,几位夫人约我去踏青,特特要我一定带上你。”
  抚悠顿时垮下脸来,叫道:“那可不行,阿舅已答应明日带我去邙山凭今吊古了!”
  贺倾杯一怔,他委实不曾答应过。
  *******
  三月三,步登北邙阪,遥望洛阳山。
  这里曾经是“长衢罗夹巷,王侯多第宅。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的洛阳,也曾是“垣墙皆顿擗,荆棘上参天。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的洛阳,洛阳城中多冠带,北邙山上少闲土。贺倾杯与抚悠驱马徐行在山坡上。“阿舅,你知道长安的消息吗,你说晋能赢吗?”抚悠问。
  贺倾杯却反问:“姊夫说晋能赢吗?”他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抚悠点点头,便将父亲预言“晋军必败”之事细细道来,末了道:“阿耶生前为伐蜀谋有十六字:用人勿疑,用财勿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人勿疑’说的是鲁国公赵知静与亡陈诸将。赵知静与皇帝宠臣魏国公卢矩有隙,屡遭排挤,不受重用,但他是蜀人,少时游遍巴蜀,晋军中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蜀地山川地形。而陈朝灭亡后,不少大将北来投晋,他们的优势在水军,如果晋想从水路进军,甚至看得更远一点,要迅速组建一支能南下破赵的水军,就必须任用这些南来将领。‘用财勿吝’说的是要用金银布帛稳住北西突厥,买通梁国,这样才能腾出手来,专心伐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说的是水陆并发,分兵惑敌,审时度势,选择战场。”
  贺倾杯既与宫中有密切联络,即便不能详知作战计划,但探听到军队调遣、鸿胪出使这样的消息尚不算难。他笑言道:“若是如此,你大可放心了。这次不单赵知静,凡是能打硬仗,挂着‘名将’头衔的,除留了渤海王李政通,平凉王李政和及几员大将坐镇边境,其余无不被李寄清派在儿子手下,至于不派这两位宗室大将,恐怕还是顾虑到侄子调不动叔叔。八大总管,一色精英,即使岐王不出中军大帐,不拉一弓,不放一箭,只不要自不量力、太过愚蠢,我看有八成胜算。”贺倾杯弦外之音讽刺李忧离“将军卖命,亲王领功”,不过关陇贵族尚武,子弟到了年龄都要去军中历练倒是真的。
  抚悠又问:“那么多木材被运来洛阳,岐王拿什么造的船?总不是用纸糊的吧?”
  贺倾杯淡淡道:“他拆了弘义宫的大殿。”
  拆几根梁柱对建造一支水军不过杯水车薪,可决战的态度却令人振奋。更重要的是长安的百姓怎么想,晋国的百姓怎么想?他们知道一个皇子能拆了自己的宫殿去打仗,那还不兵士奋勇,百姓归心?赢不赢西蜀尚且不论,李忧离已率先赢得了民心!李忧离能轻松将难题逆转成优势,可见此人绝不简单。
  抚悠暗道:“为什么阿舅看好的是相王?我倒觉得岐王有过人之处。”
  “知道昨日我为什么带你去弓箭坊吗?”贺倾杯道。抚悠想了想,摇头:“不知。”
  邙山郁郁,数几兴替,对此情景,贺倾杯心中浩荡:“春秋战国时大小诸侯连年征伐,死人无算,如果没有秦国的崛起,华夏的统一,大大小小的杀伐就永无止息。东晋以来,胡人侵扰北方,南方频频易主,中原板荡,天下大乱,就是因为没有统一,使那些狼子野心之辈不惜涂炭百姓,妄图逐鹿。我以商人的身份为掩护,贿赂高官、打压忠良,以腐化梁国朝廷,取得内部消息,至于制造劣等军械,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我做这些,死后要堕阿鼻地狱,可这又如何?‘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正菩提’。杀戮固不为我所欲,但英主出世,以杀止杀,结束战乱,这才是天下大幸!”
  抚悠心底在洛阳安逸生活中久已沉寂的豪情也被激发出来:“阿舅,我懂。”贺倾杯赞赏地看她一眼,转头双手拢在嘴边,长啸一声,声震山林。父亲也善长啸,在茫茫无垠的草原上,悠长的调子起伏如峦,抚悠便也跟着学,但她是女子,少有机会放肆,而此刻却非长啸不能纵情。她啸声婉转清越,又与男子不同,贺倾杯十分欣赏。抚悠见他兴致奇高,乘机问道:“阿舅,你提起过的王公真那么了不起吗?”
  “当然!”贺倾杯笑道,“他可是个通晓天文地理、谈笑天下大势、广交豪杰、鄙视权贵的山中奇人、当世孔明。当世之中,我所敬佩者,唯相王与王公而已。”
  既如此……抚悠道:“阿舅,我想上九凤山!”
  贺倾杯大吃一惊,他看着外甥,见她神情严肃,不似玩笑。抚悠又确定道:“阿舅,我想上九凤山拜王公为师。”“你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贺倾杯不解,“是在洛阳住得不惯,还是有人欺负你?”
  “不,我不是突然这么想,我一早就有拜师的想法,只是阿舅生意繁忙,难得在家,不得机会告诉阿舅。也并非因我在洛阳不好,家中奴婢侍奉得甚为妥帖,把我当半个主人伺候,但孟子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就是因为□□逸,我才不愿继续沉溺下去!”
  贺倾杯摇头:“孟子之言固然不错,可你只是女子,阿舅又不是没有能力保护你。”
  抚悠道:“阿耶从未把我当寻常女儿教养,他教我习武,还笑言‘焉知女子便无王佐之才’。我并不奢望能成王佐,可难道只是把时间花费在穿衣打扮,附和着贵妇炫富斗艳,称赞绮靡空洞的诗歌,‘兴致勃勃’地听她们炫耀美酒美食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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