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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前尘燎旧梦-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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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竹子关切问道,“王爷怎么了?”
  “千雪?”千然回头找崔千雪。
  几步之遥的崔千雪一下子又气又急,“你叫我什么?”
  “……不然我该叫你什么?崔大小姐?也行。多说几个字而已。”
  “不许直呼其名。”崔千雪走过来,紧绷着脸,“你是王爷。我是崔家大小姐。”
  “崔大小姐,我突然想起一桩非常重要的事。”
  “你也不必大小姐大小姐的叫我,就跟着我弟弟们一起叫我姐姐吧。以前景琉也是叫我崔姐姐。”
  “得咧,真受不了你们古人,有名字还不能随便叫。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吧。崔姐姐,敢问到了京城,我将何去何从啊?皇帝还能不认识他亲弟弟吗?你们骗得了众人,骗不了杨景琉的家人啊。”
  “要你假扮王爷,不过是稳定局面,我们崔氏赤胆忠心,岂会犯欺君之罪。二弟自有他的打算。等入了京,我会替你做主,你想在哪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日子,我就帮你上哪里的户籍,赐你黄金百两,良田千亩,豪宅一座,红袖添香佳人数名,放你自由之身。你看可好?”
  “甚好。”乔然弯起眼睛笑了笑,“没办法咯,回不去,就生儿子玩吧。”
  崔千雪:“……这就是你的志向吗?”
  “英雄终有气短,美人终有迟暮。”乔然深呼吸一口,朝天哈哈傻笑两声,“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咦?!”朝天念诗的乔然突然改口道,“那是不是崔砚养的老鹰啊?”
  崔千雪仰头远眺,一个黑点由远及近,“凌空!”
  凌空盘旋在他们头顶上,松开脚爪,投下竹筒,一声沙哑的嘶鸣,又飞向远处,拍了几下羽翼,融入残阳,消失天际。
  侍卫们捡来竹筒,交给崔千雪。
  乔然眼尖,“这上面的血迹都没干!”
  崔千雪丝毫没有慌,沉稳地打开竹筒。
  乔然一低头就看到了纸笺,上面没有写字,是几个他不懂的符号。
  崔千雪捏紧了纸笺,手指用力过度,血液流动,指甲盖那都是肉红色。
  “怎么了?”
  崔千雪匀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渐暗的天空,黄昏下,她如一根石柱般,爆发出精卫填海,不死不休的气概。
  “国运异象,最惧内患。”她使着劲,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敢与崔氏为敌,其心可诛!”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

  那是一道很长的伤口。
  在他的背上。
  从众人的慌张的神色上就知道,崔砚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崔千雪守在崔砚床边,亲手替他开剪开血衣。
  她面无表情,如木头人一般。
  一旁默不作声地乔然想,或许大户人家的人都是这样吧,越是心在滴血,越是若无其事。
  这些人,活得真累。
  乔然看着趴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崔砚,默默叹气,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还以为你已经很强了,没想到也有被人打趴的一天。
  平日里被崔砚欺负,挨打遭踢都习以为常了,虽然恨得牙痒痒,可是看到他现在如同断翅的蝴蝶跌落,乔然心里很不好受。一定是出于同情,人的本性。以前拍戏,吐个血,受个伤,再逼真也是假的,可是眼前这一幕,是触目惊心,皮肉翻飞,血痂狰狞。
  化妆师化特效妆,虽然很真实,但是千篇一律,哪里分刀伤剑伤这么清楚,乔然也看不出是什么利器造成崔砚后背的伤,也就崔千雪一眼出来了缘故。
  “刀伤。”崔千雪压制着自己气愤的情绪,手指都在发颤,“是陆白衣!是风流刀!是千山寂!”
  崔千雪握紧了拳头,闭着眼睛,整个人绷紧了神经,“尽是些下九流门的无耻宵小!”
  大夫们麻利地处理伤口,最后一道盐水洗净,他们拿出皮针和肠线,“大小姐,我们这就开始缝合,您要不要——”
  “不用。你们快缝。”崔千雪手牵着崔砚的手,像注入一股无形的力量,“我不回避,就守在这。”
  乔然想走,又半天没挪动步子,大夫们穿针引线,就如缝补衣服似的。那画面太凶残,乔然不敢看。仿佛那一针一线是刺入自己的身体,汗毛竖立。
  随便瞥了一眼窗外,竟然发现有个人站在那,吓得他差点叫出来,赶紧自己捂住了嘴巴,这时候发出什么声音惊动了大夫们,害他们手一抖,针一斜,那自己还不被崔千雪给碎尸万段。
  定眼一看,来者何人,倒也不陌生,来的就是青鸦。
  青鸦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无声无息翻窗进来。
  崔千雪一心盯紧自己的弟弟,头也不回问道,“青鸦,可是你?”
  “崔姐姐。”
  乔然之前见青鸦狂放不羁,没料到青鸦在崔千雪门口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
  “这次多谢你出手相救。”崔千雪语气真挚,“你与我二弟,虽然经常打打闹闹,但到底是同出师门,情如手足。”
  “多少……也是因为我。”
  他俩对话,听得乔然一头雾水。
  倒是崔千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刻阳光确是极好的,光线透过屋外那棵老槐树的枝叶,斑驳地投射在半开的房门上。若不见眼前这番血肉模糊,乔然真想在这午后安然惬意地打个盹。
  人生就是处处事与愿违吧。
  争奈好景难留,风儯в陜u,打碎光凝色。
  屋里躺着个重伤的人,乔然自是没有心思闲情雅致,眼下万分纠结,纠结着要不要把如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拿出来。
  现在对他而言最宝贵的莫过于是他的那些常备药物。
  在现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活着,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麻烦事,而崔砚家大业大,自然会有很好的医生替他医治。
  可是——
  乔然转眼一想,再好的医生,也比不上现代的科学技术吧?几百年的差距,真的可以放心吗?听那几个古代的大夫说,刀伤不深,却拉得太长,三伏刚过,暑热未消,一个不慎就容易感染。
  七上八下地纠结了半天,乔然还是取了消炎药过来。
  青鸦已经自行离去疗伤。大夫们也不再房内。只有崔千雪一个人守在那里,背影寂寥,说不出的哀伤。
  “大小姐……”乔然放轻了声音,总觉得一开口就会惊扰了她。
  崔千雪抬手在眼角一抹,偏了偏头问他怎么又回来了。
  “呃……那个……”
  “别吞吞吐吐,有话直说。”崔千雪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你手指捏得那么紧。”
  女人的观察力就是那么细微,乔然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居然在紧张。
  “问你呢,小乔。”
  “你别这么喊我!”乔然腾地一下面红耳热,想起了少儿不宜的那些画面。
  “那你也别那样称呼我。我没把你当下人。跟青鸦一起叫我姐姐就好。”
  “崔姐姐。”
  “大乔。”
  “……”乔然被雷得发焦,“崔家的人果然都是奇葩,这种冷笑话……也说的出口!亏我还!”
  “还什么?”
  乔然把药往床里头一丢,拍拍手道,“我好心呀,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你们送药呗。”
  崔千雪笑了笑,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见她淡淡地说,“那多谢了。”
  乔然不傻,听出蹊跷,“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你多心了。”
  “别阴阳怪气!”乔然真的不高兴了,“我好心好意,你疑神疑鬼。这种药在我们那满大街都是,但是你能在你们这找出来类似的,我自己把人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现在我身边就剩这点好东西,给他用了,我自己以后生个病都犯愁。你以为你们这的大夫很厉害吗?要是在我们那,连个职业资格证都没有,就是非法行医,草菅人命,是要坐牢的。算了,跟你说那么多都是白说,你懂了才怪,不要还给我。”
  说完乔然就要往床里头爬,刚才把药仍得太早了,一下子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
  “欸!你干嘛!你别碰到我弟弟!”饶是平日里大家闺秀做派的崔千雪也急了,马上扑上去拉扯崔砚,扑腾之间居然扯下了崔砚的假发,“你!!!”
  崔千雪花容失色,瞪着乔然的短发半响无语。
  突然身下一个声音虚无缥缈,“起来。”
  “呀!”乔然吓得往后一弹,双手抱住床柱,也是半响无语。
  “你的药,我收下。”
  乔然:“……”
  崔千雪:“……”
  乔然:“崔砚!你要吓死我啊!”
  崔砚背朝上趴着,闷闷地发出低音,“不必担心。”
  乔然:“别自作多情,我是看你可怜。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搞了半天也会被人砍。叫你整天就知道欺负我吧!不好好练功!吃一亏长一智,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崔砚刚刚对乔然有了点谢意,顷刻间破灭在乔然的喋喋不休里,于是他挤出两个字,“闭嘴。”
  乔然:“……”
  崔千雪打圆场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这有我呢。”
  “我……我都说了我没有担心!”乔然气急败坏地捡起自己的假发,哼哼着疾步走了。
  “记得早中晚各吃一颗胶囊啊!过敏就算你倒霉,怪不了我!”
  回到自己的房间,小狼正在和小虎商量着什么,看到乔然气冲冲地进来,把假发随手一丢,乔然说道,“再不带这玩意了,反正崔砚说话不算数!”
  “这是怎么了?”小狼和小虎互看一眼问道。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你家二公子醒了!没事了!”
  “太好了!”小狼高兴极了,“就知道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菩萨保佑二公子!保佑清河崔氏!”
  小虎也跟着激动,“就知道他们那群乌合之众奈何不了崔氏!”
  小狼拖住小虎往外拉,“我总要亲自看一眼才安心,对吧,小虎?”
  小虎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是的是的,我们一起去。”
  乔然:“你们……”
  看他们跑出去,乔然随意地跟了几步到门口,依稀听见小狼指责小虎的声音,“怎么能随便什么在他面前说……”
  他?是指我吗?
  乔然想了想,决定不再想,一转身看到眼前一个人,把他吓得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青鸦!你他妈跟鬼一样站老子背后干嘛?!”
  “你自己听不到,怪我咯?”青鸦摊手,无奈道,“你太没警觉性了吧,我都可以杀你一百次了。”
  “谁像你们,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乔然不甘心地去推了青鸦一把,结果青鸦纹丝不动,“你铁打的啊!让开点!”
  “杨景琉,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想杀杨景琉。”
  “爱杀谁杀谁,反正我又不是真的齐王。”乔然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却可怜起了那个叫做杨景琉的15岁的齐王,这要是在现代,不过一个初中生而已,每天上学放学,青春年少,无忧无虑,这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无法想象吧。
  “你现在就是扮演着他。在杨景琉没有回来之前,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以为黑水城是个人间天堂吗?你以为岱钦是个行善积德之人吗?”
  “够了!”乔然怒目道,“你以为你们这里就是天上人间了?你以为你们就是大好人了?五十步笑百步!我都说我不想知道了!崔砚把我当做工具,我心里清楚得很。要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
  “他保护你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一旦到了京城,一切都晚了。”
  “随便吧。”乔然厌烦地一挥手,“官场针锋相对,江湖风起云涌,无非都是那些套路,我都演烦了,闭着眼睛都能写个台本出来。”
  “你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青鸦欲走回身,“你也根本不了解崔砚。”
  乔然冷眼,环着手臂,“倒是我懂一点,你哪有那么好心,特地跑来解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想你跟我走。”青鸦强调道,“自愿。”
  “……别做出一副勾引良家妇女的情深意切地表情好吗?”
  “你真有意思,可惜我也不是真心想保护你,你说对了,我们都不是好人,我只是想捉弄崔砚。”
  “捉弄崔砚这项娱乐活动照:理我是要头一个报名,不过也很可惜,我想当一名参与者而不是一个道具。崔砚好歹是大名鼎鼎的清河崔氏二公子,你是什么,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哪有跟着杂草随风倒的?不过你也是奇怪,太奇怪了,之前跟崔砚比剑被打得吐血,好不容易养完伤,碰到崔砚被别人群殴,你又跑出去保护他,拼死拼活把他带回来。你们这么相爱相杀,自己知道吗?”
  “相爱相杀?”青鸦一愣。
  随即乔然就感觉周身好像腾起什么气雾似的,看不见摸不着却压抑得他反胃发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吗?令人汗毛倒立,拔腿想逃。
  青鸦平静下来,快速伸了伸手指,重新握在剑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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