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燎旧梦-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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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按刚才播放的样子来一遍。”崔砚侧入,不顾乔然反对,一波未停一波又起。
夜阑人静,潮水褪去,□□歇。
乔然累得睁不开眼,侧着身子背对着崔砚。
浑身酸痛,稍微一动就觉得骨头都要散架。很累,很困,却无心睡眠,思绪乱糟糟,心里烦闷。没由来的特别低落、灰暗、透骨酸心。
乔然吃力地转动身体,由侧卧改为平躺。十分寻常的一个动作,他速度极慢地进行,一来腰酸背痛如履薄冰,二来怕压到崔砚。平躺后,他放松自己,深吸长吸,企图催眠自己,可惜越想睡越睡不着。
“乔然……”
乔然重重地叹了气,睁开眼说道,“唉!死变态,你怎么还不睡?”
“我想——”
“不行!”乔然在崔砚身上拍了一下,“再来我就要死了!”
崔砚:“……”
乔然:“节操呢?节制呢?”
“我只是想跟你谈一谈小竹子,还有——”
“你不用跟我解释小竹子的事。”乔然又没等崔砚说完,就截断他的话,说起自己的,“我晓得你们这些人,有权有势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这是历史局限性,类似于不可抗力因素。你杀谁我都没办法,也没有立场去指责。”
崔砚看着乔然一本正经地样子,捏了捏他脸上肉,乔然瘦了很多,唯有脸还是肉嘟嘟的像小孩子,“有时候连我看也不懂你。乔然,最初你像个很讨厌的不懂事的小毛孩,现在你像个七老八十看透世事的糟老头,也很讨厌。”
乔然拍开他的手,揉了揉脸,“我本来就比你大。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喝过的酒,遇见过的人,听过的故事,都比你多。”
“有朝一日,但愿我也能如你过往那般,喝酒,听书,赏雪,发呆,等一阵风。”
也许是夜太深沉,人太沉沦,乔然没想到崔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回望着他,他琥珀色的眸子太漂亮,只一眼,就醉在他的绵绵情意里,何有心思再去想,他到底是真有情还是虚有意。
崔砚的手伸下去与乔然十指紧扣,他眼里有遗憾也有不舍,他说,“可惜出身与为世,皆难遣难留。死后蓬蒿共一丘。乔然,我知你怨我,我却不知该怨谁。”
手心温热,犹如一股冬去春来万物新生的力量。乔然突然问他,“崔砚,你有爱过任何人吗?哪怕只有一个。”
“我说有,你信么?”
“信。”
崔砚笑了,“又变回小孩子了。”
“我真的信。”乔然忍下酸痛,面向崔砚侧躺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不过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方式不一样。有的人为爱痴狂,义无反顾,有的人轰轰烈烈,有的人细水长流,也有的人就算爱得死去活来,该捅刀子的时候绝不手软。”
“那你觉得我爱你吗?”
乔然心头一跳,一个字也说不出。
崔砚抵着乔然的额头,轻声说道,“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他手指柔地摸过乔然颈间,那些交合过后,留下的青一块红一道的印记。
“还疼吗?”
乔然松开与崔砚十指紧扣的手,提起被子往自己肩膀两边塞,“下次换你受。”
崔砚:“会有下次。”
乔然:“不会有了。”
崔砚一挑眉,“你怕我回不来?”
“哪跟哪呀!”乔然横了他一眼,“你答应过我的,我们不再继续这样的关系,炮?友也不行。崔砚,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底线,我容忍你的选择,你也该尊重我的底线,不然连朋友都没得做。”
乔然说得义正言辞,崔砚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乔然。”
“干嘛?我跟你说的你听进去没?”
“人算不过天,凡事都有例外。那天我跟陆燎讲的话,你不要告诉青鸦。若我……若我当真回不来了,从此他在这世上在无亲故,若你能找到他,就替我——”
“闭嘴!”乔然捂住崔砚嘴巴,“你怎么不替我想想?只要你活着,不管在哪,我总有个着落。倘若你死了,我才是最孤苦伶的人!”
见乔然着急起火的样子,崔砚展颜,心满意足的笑意如小鱼一般游过他他眼角。乔然手心湿热,心痒难耐,连忙收回了手。
两人默默无言,一时寂静。
不知何时崔砚又拿起了平板,刚才的音频没有退出,一点开就继续,乔然不顾身体疼痛,一咕噜地扑上去夺回平板,连带整个视频文件夹都按删除。
世界清净了。乔然大功告成,安心了,把平板一丢,随他去摆弄。
崔砚:“你心虚。”
乔然缩在被子里狡辩,“我只是怕被田允书看到。徐唐和盛临涯的确很像。”
“这里面很多东西我看不懂。”
“看不懂就对了。”
“……”
“喏,你看这里,打开是我的一些写真和剧照,虽然是我这个人,但是一切设定都是为了演戏,都是不真实的,你懂吗?好吧……再有这个软件,是听歌的。但是很可惜,我都是在线听,没有下载,没有下载又没有无线,所以——”乔然顺手就把他卸载了,“等于没有用。不过在这里,看到没,点进去,存着我自己唱的一首歌,本来打算放进新专辑当作主打歌,想破天际也想不到我竟然穿越了,别提专辑,就连电影节也化为乌有。”
乔然还在喋喋不休,崔砚抓住了重点,“听听看。”
乔然停在那有点犹豫。当初他觉得这首歌太文艺,差点不想收录,但经纪人赛姐非说现在音乐流行古风,打上“中国风”的标签就好卖,于是乔然听了听Demo,旋律好听是好听,就是太伤感,楼已空、茶已凉、曲终人已散。当时觉得未免太著骨黏心,如今闻曲,恰如其境,《前尘旧梦》,再没有更应景的了。
食指一触,前奏漾起——
苍雪眷裹绿梅?一点叹息
晕不开的浓墨?问君归期
春来南归的候鸟?破裂的河岸消失
我的胸膛?长出温柔的刺
冰崖碎为泪水?川流化作离词
故人远去不知朝夕?许是千年又千年
江雨落得疲惫?回首消得迟暮
游鱼一尾无望?竹林一隅无息
夜来的凉风吹动星河?远方伶仃你顾自飘零
水里的磐石?岸边的菖蒲
溯洄的扁舟一叶?载不动尘缘万千又万千
襦衣薄?梦宵长?霜白了汀芦鸟空啼?寺空鸣
等冬过了春?唤蝉来了雁?候柳絮而熟樱桃?弃团扇而添小红袄
你仍没有回来
(戏曲部分)
莲花不著水?日月不住空
四季走马灯?年岁又将晚
良人何处去?良人何时归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前尘似烟笼?旧梦如雾锁
良人今生错?良人来世迁
……
“其实我不喜欢‘回来’这个词。”很久后乔然缓缓地说道,“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曾经离开过。”
崔砚没有应他的话,单曲循环的音乐声中两人抵足而眠。
一个随时随地都会离开的人,不一定每次都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木施:古代衣架
即视现象:“既视现象”(源自法语“Déjà vu”),也可以翻译成“幻觉记忆”,指未曾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仿佛在某时某地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
关于歌词:请不要吐槽QAQ
☆、三十九
又一场雪降了下来。
河冰塞川,雪暗满山。
天地之间,白茫茫地一片,只听到积雪压断树枝发出“咔咔”的声音,不过那也很轻微。
忽然林子里就传出了很大的声响,打破了这难能可贵的一片宁静。
树枝摇曳,雪团噗噗地掉落。一个红白两色掺杂的人头就被掷出了树林。
白的是雪,红的是血。
但见一剑眉星目、朗朗俊姿的男人从树林里飞了出来,他五官深邃,相貌堂堂,只是肤色白中透着青,如死人一般。
又有一人,抖落身上的雪,从小山坡后面现出身来。那人穿得单薄,人也单薄,他薄薄的两片唇,似飘落的雪花一般,即冰冷,又薄情。他身后背着一把又长又重的刀,一路过来,速度极快,雪地上半步脚印都没有。
风流刀,陆燎。
从清河府出来,他一直跟着青鸦。
“你要少杀人。”他说,“杀多了,会忘记本性。”
青鸦用金月剑的剑锋,戳进死者的脑袋,轻描淡写地向上一挑,那个已经看不出面目的人头,又被抛出好远,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到底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青鸦抓起一把雪,擦干净了金月剑身,噌地一声收回剑鞘。
青鸦拍掉手上的雪,他说道,“虽然现在我身边没有暗羽。但我需要的话,他们随时会来。一个人打不过你,一百人打不过你,一千个人,就算打不过,也能累死你。”
“青鸦……”陆燎看着青鸦,顿了顿,谎言无情,实话未必就不残忍,“崔砚他不惜你的命,你自己也不可惜么?”
“物有所用,人亦如此,你懂不懂?”青鸦嘴角一撇,勾出个混世魔王的笑容,“杀了杨景璃,就算我被官府抓了,又如何,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株连九族又有何惧,我无家眷无亲戚,他们能连坐谁!崔砚说到底也只是我师弟,这算哪门子的亲,即使他们知道是崔砚派我杀人,能奈他何!”
青鸦仰天望去,无边无际的白雪覆盖大地,心中突然无比畅快,“小师叔,我这幅样子,还能撑到杀完人吧?”
陆燎静默,风来,雪落,他像是融入了此时此刻的环境里,如一棵没有生机的树,突兀地存在,无法死去。
“离开清河这段时间,我想通了很多事情。师父为什么自尽,崔砚为什么坚守家族,你为什么要折磨我,还有那个……那个人,沈若愚,他为什么要抛弃……他的儿子。其实这些事情想通你就会发现,全是自以为是,没有意义。但是人活着,就不需要问是否有意义。你说呢?小师叔。离聊城还有几十里地,我们慢慢走过去,趁我还能说话,趁你还能听,我杀不了你,你也又不肯杀我,我就委屈自己,带上你这个拖油瓶吧。”
青鸦说完,便也没有回头,直径向聊城的方向行去。
比一眨眼的功夫还短,陆燎已经略快于他几步。两人看似并行,实际上一人偏前,一人偏后,始终没有同步。
也许世间上有太多的人,就像他们一样,始终无法携手共进、并肩同行。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时间的洪流怎能跨越?爱恨情仇怎能一笔勾销?
这就是江湖。
生离死别不过一瞬间,有人就从此音容两渺茫。
聊城位于山东西部,它临着河南与河北,是大阳王朝东部、中部、北部三大区域的交界处,黄河与京杭大运河也在此交汇。水陆两路皆发达,历来是崔氏家族重视的交通枢纽、商业重地。
此次崔氏两大当家人出山东前的最后一站,便是聊城。
护城的聊河还冻着薄冰。去年冬天来得来,今年春天便也来得晚。
这一路来,每过一个路线上城市,都是全城严禁,来往出入者,皆一一盘查。京城逼得太紧,山东俨然成了一个国中之国。
局势紧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青鸦一路收买江湖消息,紧追杨景璃的其后,一路提防杨景璃派来的杀手。青鸦虽然不是清河崔氏的人,但由于他和崔砚的关系,使他具有崔氏势力的代表性。崔氏与皇室斗得越厉害,幕后的人获利最大化。杨景璃一直以为自己用尽手段,只为统一政权,太平天下,殊不知真正的“黄雀”不是他,也不是崔墨,而是他的同胞兄弟,当今圣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成就一代帝皇的伟业。死的人,只会更多,仅为了风云变幻多少年后,一册青史空留名。
当局者迷,旁观者亦不清。真正清楚的人,却是清者难自清。
随着日期的临近,聊城布政司每天早晚都会亲自去城门巡查一趟,兢兢业业,生怕错放了人入城。
青鸦有特殊的证明,是崔氏内部颁发的山东无禁止通行令,比京城下来的按察使行使权还大。毕竟这里是山东,不是京城。
有了无禁止通行令,布政司诚惶诚恐地迎进青鸦,但是陆燎一无户籍证明二无通行令,布政司是个古板的老头,为官数载,什么事都得按规矩来、按程序走,因此无论如何也不肯同意陆燎入城。
好在陆燎根本懒得跟旁人啰嗦,脚尖一带,本来就单薄如纸片似的人,轻功运转,比风还快,消失于满天雪雾里。
由于主干道无法骑马,青鸦入城就租了一辆牛车,在禁夜之前赶到了西市的朋来客栈。
客栈外面有身着便衣的侍卫在巡防。青鸦并不认识他们,但认识他们腰间统一配置的飞鱼刀。
说来可笑,杨景璃口口声声要铲除崔氏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