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过留生-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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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前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我甚至记不得二哥是何时娶了嫂子,是何时上了战场?是何样与我道别?
可我知道,梓渊不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梓渊的身量没有二哥纤瘦。
其实,十三年前的那一次,我就该发现,那一天,不是梓渊来替我讲解病情,是二哥替了梓渊过来。
梓渊的手法不会那么笨拙。
只有是二哥,‘梓渊’才会试了多次才试到对的药包。
梓渊不会有什么掐指一算的小师妹。
是二哥回秦国告诉了梓渊我的病情。
二哥将病情说的那样详尽,简直就像预先备好的内容。
如果是梓渊,他会给我选择。
可二哥却只告诉我要换血。
二哥……要我活下去。
再然后,梓渊每次替我输血时,总会对我说,“你最该感谢的人不是我,”
我以前总以为他说的人是遥。
梓渊说的人其实是二哥,二哥啊!
为什么二哥明明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却感受不到啊!
二哥又咳嗽了一声,“既然让你发现了,我现在就去请真正的神医。”
“不,不要……”走字还没发出,一身青衫的二哥已经转身离开。
再然后,徐徐春风的梓渊进来了。
“他不是真正想走。只不过——”梓渊将帕子递与我,一片刺眼的鲜红,“当年,他换血时没有告诉你。你的命是用他的命换来的,你多活一年,他就少活一年。时间长了,你们两人的生命就会连接到一起。你昏迷多长时间,渠梁就会昏迷多少时间。如今,你要死,也会带着他死。”
我会带着二哥死?
“不,梓渊,我不要二哥死,梓渊,我要活下去。”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体虚弱,一个踉跄又倒了下去。
我紧紧捂住胸口,好闷,好疼!
二哥,会不会与我一样?我不要二哥为我受这样的痛楚。
“你多活一天也会减少他的寿命。”
“那这样,我岂不是活着也不是,死了也不是。”
“是。”梓渊说的云淡风轻,仿佛一个淡漠的旁观者,“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谁也没有权利替他走下去。”
梓渊说的人是二哥,不是我。
梓渊最终还是替我扎了针,他说这样会让二哥感觉舒服些。
临走时,他丢下一句话,“我一直就说你会害了他,他不信。他将血都换给了你,这样也好。”
我失神的看着梓渊走出去。
白若与白音?
说的究竟是……
原来,一直对我徐徐微笑的梓渊,是浮在云端里的飘渺。
我闭着眼睛,想着二哥,想着过去总总。
久远到记不清的面庞轻轻对我道:“我的名字其实叫做……”
一刹那,世间繁华恍若过眼烟云。
我好像记起了什么,却又像是没有记起什么。
推门的声音。
“浅攸,我回来了。”
是遥。
他一脸疲倦,身后站了一个我永远也不会忘掉的身影。
秋棠,秋棠回来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傻到好想立刻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为了二哥,我又不能死掉。
我到底要该怎么办?
遥,退了出去。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秋棠,“你现在可以杀了我。”我冷冷道。
多年前的愧疚此刻就像一个个巴掌打在我脸上,我恨自己的愚蠢,最后才看透了真相。
秋棠慢慢靠近我,青丝绾发,哪里有什么白发?
保养的真好。
我早已人老珠黄。
“王后。”她念了一句,声音颤抖,“大王最爱的人是你。他,不能失去你。”
“哈哈。”我觉得我连苦笑都不必,“事到如今,你还要再搬弄什么黑白?我洗耳恭听。”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骗过你。”秋棠一步步靠近我,眼里噙着泪光,“我以为我会死,大王也以为我会死。我只知道是一袭青衫救了我,他告诉我,他把王后的寿命折给了我。后来,太子在密道里见到我,也是因为我听青衫说了你的事情。我去告诉大王,是我要了你的阳寿。”
她终于走到床边,举起右手撕下一层面皮,连带着满发青丝。
这是一张不年轻的面容,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
头顶,满头银丝。
“这下,王后总该信我了吧!秋扶不是细作,是我去求了他。”她叹了口气,“秋扶他喜欢上了小公主那桑,可却为我放弃了那桑。我,真是害了秋扶啊!”
说完,她又带上了那张面皮,缓缓走了出去。
我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死可以伪装,满头银丝为何不可伪装。
“浅攸。”遥走了进来。
我突然觉得他好陌生,他还是我朝夕相处了二十三年的遥吗?还是那个我以为永远陪在我身边的遥吗?
我觉的心承受的太多,已觉不到疼痛,可见到他,心还是撕裂一般疼痛,“你,真的爱过我吗?”
遥垂下头,“我开始确实没有爱你。”
“秋棠说的是假的?”
“是。我以为你会因此原谅我?”
“你不爱我,何谈让我原谅。”
疼痛,是什么?
我倾心付出的爱情原来如此收场,我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遥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苦涩异常,“父王走了,慕容母后跟着走了。整个偌大的王宫中只剩下我和一个冷漠如冰的王后。我唯一的温暖是你,你在哪里?你该告诉我,你的心在你的二哥身上。我说的对不对,不是嬴浅攸的嬴浅攸。”
体内什么开关被触动,之前模糊的记忆突然如滔滔洪水席卷而来。
“我早说过,她会害了你。放弃你的修罗,修得神仙是正道。”
是梓渊的声音。
然后传来二哥的声音。
“终于到了最后一世,你是白音,我是白若,我们三生两世永不分离。”
“这是你想要的爱情,我现在给你。”
“我不能让你在黑暗中度过。”
“你纵使忘记了我,我也会永远记得你,三生两世生生世世。”
……
我记起了二哥。
记起了一切。
该不该说,是我夺走了二哥的记忆?
原来,从千年前开始白若就如此痛苦。
他为我承受的太多太多。
而我,却一直在自暴自弃的伤害他。
我也害了遥。
冷漠的与他度过了这一世,到了最后,我还是没能倾心给他一个完整的一世。
我该佯装不知。
毕竟,这一世,我的后半生,全都在倾心爱着他。
赌上我对白若没有过的笃定。
千年前,我败在了犹豫上。
千年后,我又败在了笃定上。
世事轮回,真是一个奇妙又可悲的循环。
“花楹自杀前将竹简交给了我。她告诉我,你不爱我,你不是嬴浅攸。所以,我找到了秋棠,在你怀孕的饮食中加了药。疏黎发现了,她让我停手。后来,你生下了姬瑄,却永远失去了怀孕的能力。我想,这就是你的报应。”姬遥的苦笑慢慢变成冷笑,“我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死,我不过是随便找了个人的鲜血端过去。神医说不能用,才用了你二哥的血。没想到却让姬瑄误会了这么多年。我这么多年,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瑄儿。”
说到儿子,姬遥的语气柔软起来。
果真,魔鬼都有温柔的一面。
纵使是我的儿子,他也如此柔情。
“我不是浅攸,为何还留着我。”我有些想笑,我不是秦国公主,他留下我干嘛。
“只要,秦国把你当公主就行了。”他最后一笑笑的无限悠长,冷漠的再不像他。
人心哪!真是捉摸不透。
罢了,我还是要活着。
二哥不能死。
我最终还是没有抗争过命运。
燕国史书载:遥成王二十一年冬,王后嬴浅攸薨。
世上再没嬴浅攸。
也没了嬴浅攸的爱情。
七日后,遥成王退位,其唯一嫡子姬瑄即位,国号瑄平。
再没那年夏夜如风一般的誓言。
“岁月朝夕生生世世唯汝不倾心。”
“三生两世日日夜夜非君不他嫁。”
秦国史书载:秦平王在位二十四年,雄韬武略,建功无数。其子嬴驷即位,史称秦惠王。
(嬴浅攸完)
58 大结局
遥成王二十一年冬。
王后嬴浅攸病逝于殿中。
燕王好似一下衰老了很多年。
他从宫殿中搬出一个陈旧的箱子,从里面翻出一件红色的嫁衣,将它平铺在女子身上。
他对着眼前早已闭上眼睛的女子说道:“浅攸,你可还记得?十五岁那年,你就是穿着这套嫁衣乘着牛车从秦国过来与我成亲。”
他知道她听不到,可是他还要说。
“而我,就是穿着这套衣服娶了你。”他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新郎服,缓缓套在身上。
他用指尖缓缓摩挲着嫁衣上的朵朵红梅,将它徐徐套在了女子身上。
身旁的箱子里,还整齐的叠着一件不成形的蹩脚西服,姬遥不知道它叫什么;却把它也拿了出来。
他将手在西服上辗转,“我知道,它是你此生挚爱。但是——”他突然低下头去在她冰冷的脸上印上了最后一记吻,“这一生,我不见得比秦国君主爱得少。即使,我不配。”
遥想他们度过的这些年岁。
姬遥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十五岁那年,他是个幸福的燕国太子。有疼她的父王,有温婉贤淑的慕容母后,还有在佛堂中苦心求佛的母妃。
即使母妃并不待见他,但是,姬遥相信金石为开,总有一天,母妃会想起他。
母妃会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她爱他。
其实,从一开始,姬遥并没有多爱嬴浅攸这个女人。
他只知道,嬴浅攸是他今生唯一的妻。
他不怕自己是庶子,可父王却却偏偏将他过继给慕容母后成了嫡子。
他不想像父王那样,明明有了母妃,还非要去娶慕容母后。
可是,这个嫁过来的嬴浅攸好像不喜欢他。
她望着他的眼神该说是什么呢?
淡漠?
冷漠?
不,比这个还要残忍。
她是不在乎。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生无可恋。
一种对他毫不在乎的决绝。
姬遥就想,他能否让这个女人对自己有一点点的改观,哪怕是一点点。
于是,他开始黏着她。
他希望这个女人可以对他另眼相看。
可是,这个女人的心像是石头做的,她看他的眼神依旧是可有可无。
后来,父王走了,慕容母后也走了。
他去佛堂里看母妃,母妃成了太后,成了她的母后。
可是母后她只是转动着她的佛珠,对他不闻不问。
姬遥觉得,他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这个女人,心虽然不是他的,但身体必须归顺他。
后来,他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这样冷漠的女人。
于是,内心的黑暗开始吞噬着他的心,他恨这个女人。
恨这个女人夺走了最可悲的自己的心。
他知道,在他最悲伤最寂寞的时候,这个女人心里念着的是别的男人。
她从来就不爱他。
嬴浅攸不仅不爱他,还替她找来了众多的替代品。
多年来,这个女人不就是一直把他推给别人吗?
他容忍不了爱着的女人连身体也不愿意再给他。
爱之深,恨之深。
姬遥遇到了秦秋棠。
两个怀着不同目的的年轻人,一拍即合。
他需要用她为浅攸制造障碍,她也需要他爬上高位,帮助弟弟走出困境。
姬遥从没想到,一直不愿为他怀孕的嬴浅攸竟会为了回到秦国而选择怀孕。
花楹的投井自杀让姬遥看透了一切。
花楹给自己留下的那段竹简。
那是,浅攸的字啊!
彼时的姬遥,他不知道灵魂是否存在,他不管嬴浅攸的身体究竟是谁的。
嬴浅攸,就是姬遥心中唯一的嬴浅攸啊!
嬴浅攸心中心心念念的男人是秦国国君,她的二哥。
姬遥与她,不过是一个路人,一个被迫嫁来的夫君而已!
既是如此,他们的孩子就不该出生。
而当他,终于诞生。
而当她,终于向他靠近。
心里所有的恨意与不甘化作浓浓的温情。
燕国宫殿是他和浅攸的宫殿。
他们的孩子,叫做姬瑄。
春风暖人,一家三口在凉亭里欢声笑语,姬遥相信,这就是他的天伦之乐。
幸亏,那时他下的药,没对浅攸腹中的胎儿产生任何影响。
他不敢相信,他竟曾经想要害她,害他们的孩子。
后来,一袭青衫来到了他的宫殿,告诉了他她全部的过往。
她与秦国国君,原来早就是天注定。
此生,自己不过就是她漫长岁月中的一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