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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奋斗在新明朝-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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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佑复职的第一天,便赶上了朝会之日,也是他首次朝参。
  理论上,国朝圣明天子应当日日早朝,治国不可懈怠,早朝不够还得加午朝。但这早朝对天子和大臣来说,都是个极其辛苦的事情。
  万历初年张江陵当国时,曾以天子年幼为借口,从制度上将日日常朝改为三、六、九朝会,数量骤然减少了三分之二,堪为该阁老最大德政,一直遗泽于现在。虽然后面也有几十年不视朝的特例,但毕竟不是制度。
  直到今天,大明的早朝再也没有恢复过日日摸黑常朝,从大臣到天子对此事都装糊涂,谁也不想恢复祖制日朝,那是要犯众怒的。天天和环卫工人类似的作息时间,三四点起床五六点入宫,那到底是做官(做皇帝)还是受罪?
  朝参官的没有三千人也有两千人。眼看太阳快出来了,时辰已到,便在赞礼官的指挥下于午门外列队登记。高官们也从东西朝房鱼贯而出。
  中书舍人李佑施施然出现在午门之外时,倒也引起了若干相识人物的注意——李舍人不是被圣母太后停职了么?今天为何还上朝来?
  有脑子快的已然猜出发生什么了,不由的感慨几声做官有门路就是好。停职才三天就复职了,别人停职谁不是十天半月?运气差的还有被发配到国子监读书半年的。
  文左武右,排队穿过午门掖门,停于金水河南。鸣鞭之后,便熙熙攘攘的过金水河,按着规矩排好班位。
  之所以说按着规矩而不是按着级别、按着品秩、按着差事之类的,是因为朝会排位是个很复杂的学问,不单单看品级,要参考到方方面面。而且总是改来改去,不是鸿胪寺专业人士很难说清其中来龙去脉。
  景和朝常朝站位大致如下,皇极门下设天子宝座,称为金台。宝座左右是各种锦衣卫士和两翰林、两中书,伞盖宫扇之类的也不能少。
  金台之下的丹陛上,锦衣卫官与内阁大学士东西对立。
  丹陛之下广场上,御道之西是武官,公侯勋贵也在这边,并稍微突出靠前点。御道之东是文官,也是排位规矩最复杂的地方。
  最前方是鸿胪寺赞礼官、通政司读本官、纠仪御史监察官、尚宝司前导官这些在朝会上有差事的,方便出入。其次是翰林和内直官员,作为天子近侍,当然位置要和宝座近一点,资历越老的越靠近中间御道。
  再次是二品三品的都御使、副都御使、尚书、侍郎、各衙门正卿,以及国子监祭酒,算是外朝大佬梯队。
  大佬梯队后面是六科十三道的口水官们,他们的位置要比五六品部郎们都得靠前,以示清贵。
  这是一条分界线,再往下面,没人关心了,在朝会上就是充场面、打酱油的。
  李佑的位置,便在相当靠前的地方,但又因为资历浅,还相当靠外,大约就是整个朝会班位平面图的东北角。只能隔着二三十人模模糊糊看见天颜的左侧脸,以及丹陛上大学士门的背影。
  如今朝会以礼节性事项居多,基本上没有决议政事的功能了。本日也不例外,内阁与通政司在丹陛上象征性的奏了几件事情,天子答了三个“知道了”,三个“照例”。
  这大场面没有李舍人抛头露面的份。李佑的位置较偏,经过研究发现纠仪御史的视野里看不到他,于是他垂头闭目养神。
  不过他才闭上眼没有片刻功夫,便有隐隐约约的吵闹声传入耳中。谁人在朝会大胆喧嚣?李大人好奇的重新睁眼,顺声音望去,却见在丹陛上面,袁阁老与某官员正在争论什么。
  李佑以手肘支了支旁边同僚,悄声问道:“上面怎么了?”
  那同僚很是同仇敌忾道:“此人奏事,居然不经我内阁预闻!”
  李佑就明悟了。从制度设计上,内阁秉政没有主动权,各衙门有政务都可以不用与内阁通气而直奏君前,再由皇帝发内阁处置。但在实际上,近年来内阁权重,外朝各衙门的重大事务,封进奏请之前,多半要送先副本给内阁预览,阁老没意见了才可正式进入上奏程序。
  看来袁阁老与那官员争吵,便是为了他没与内阁通气直接奏报到天子面前的事情。虽然是小事,但涉及到内阁的权威,他不能不看重。
  李佑虽然是内阁中书舍人,但时日尚短,又出身于外朝,所以相当缺乏身为内阁一份子的觉悟。他没像边上同僚们一般同仇敌忾,反而津津有味的远观热闹。
  吵了半天,各有各的道理,没个结果(也不可能有结果)双方不欢而散,朝会程序继续进行。
  此后有某巡抚与某布政使入朝觐见,被勉励一番,还有几个知府知县连午门都进不了,只能在午门外遥遥叩拜。
  最后翰林官捧出两份诏书读了,有官员上丹陛接诏,李大人官场生涯的第一次朝参便到此结束,其余再无波澜。
  朝参官三三两两各回衙门,路远的就要有点奔波之苦了。相较之下内阁众幸福的多,午门都不用出,只须向东南穿过会极门便到了地头。
  李佑与同僚不熟悉,所以没有人与他慢慢踱步同行闲聊。又因他身高腿长,走得快,先到了会极门。
  会极门是一座构造如同房屋样式的穿堂大门,此时门里当值的十名文书房内监分列两旁,恭候大学士们过门入阁。
  诸位公公听见了脚步声,抬头却见李舍人一马当先拾阶而上,顿时脸色各异。这是什么情况?按习俗是大学士根据排位先进去,然后才轮得到其他人……
  一时疏忽,违礼尚不自知的李佑大模大样进了会极门,对文书房内监们友善的点点头,就要过门而去。
  有个内监小声唤道:“李舍人慢着。”
  李佑诧异的扭头问道:“有何见教?”
  “我等在此恭候大学士先行……”
  李舍人以手拍额,后悔不已,一不留神又轻浮失礼、轻率无行了!传出去要让文臣士大夫们笑话啊。
  他赶紧回身出门,欲亡羊补牢,可惜为时已晚。走到门外,却见袁阁老已经对面而来,到了阶下。
  作为目前在阁排位最高的文华殿大学士,袁阁老不在最前面谁能又在最前面?正好与李佑遇了个面对面,一时都愣住了。
  看到令人憎恶的李舍人逾矩在前,已经跑到了会极门里,甚至还洋洋得意的转身对峙,袁阁老当然以为李佑是故意的,登时脸色阴暗下沉。
  李佑心念闪了几闪,慌慌张张迅速行礼,恭恭敬敬举手长揖道:“见过阁老!下官初入宫禁不久,无意失礼了,饶恕则个,决不致有下次。”
  袁阁老脸色又从黑变红,都是被气的。你李佑不避往一边,站在阶上抢先行礼,却显得位置高高在上,叫老夫这立在阶下矮了几头的大学士如何应对?还不还礼,怎么还礼,都是丢面子!
  他肯定是故意的,袁阁老出离愤怒了,自从入阁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敢如此折辱他的人。
  主辱臣死,袁阁老的随员邵舍人冲到前方,大声骂道:“无耻胥吏,幸进鼠辈,胆敢如此!”
  打人不打脸,胥吏出身乃是李佑身上最不能提的地方,所谓主角之逆鳞也!
  难得好心与人为善,行礼致歉的李佑闻言勃然变色。他奶奶的,被骂的这两句话超出了事先设计的范围啊,倒先被人揭了短。


第四集 京城风云 第238章 夹缝中的道路
  见有手下出面,袁阁老想起上回在文华殿的遭遇,便吸取教训闭口不言,任由邵舍人去打发李佑。免得自己再次失了身份体面而贻笑大方。
  李佑被邵舍人揭了短,气愤归气愤,不过心里还记着自己的主要目标。对方只是一个小小舍人(李佑的眼界真是大了),本身没啥值得纠缠的。当下将神色软了几分,仿佛为自己辩解道:“你说本官逾制无礼?未免言重了罢,本官不过无心之失,也已经有过歉意,你还要如何?”
  邵舍人知道袁阁老心里对李佑愤恨非常,得理不饶人道:“尔不过七品属官,自知有错当避道跪拜,听候阁老处分,还在此强言辩解乎?”
  李佑突然翻了脸,对邵舍人厉声呵斥道:“狂妄小人!胆敢擅立朝廷典制!我要参你一本!”
  “少拿大话唬人。”邵舍人冷笑道。
  李佑居高临下,“我且问你,朝廷衮衮诸公,有三孤、尚书者,缘何袁阁老可以入得此门?”
  “自然是为大学士。”
  “大学士又是几品?”
  大学士当然只是五品……邵舍人一时语塞,又道:“但……”
  李佑疾步下了台阶,指着会极门道:“三孤、尚书不得擅入,非是大学士不能入此门。那在此门里,便该只论大学士!大学士与舍人皆为御前效力的侍臣,或有高低之分,但圣君旁侧岂该有贵贱之别?五品的大学士缘何可在七品面前擅作威福、逼人叩首?内廷之中只该尊天子和圣母!”
  他手臂一转,又十分霸道的指着邵舍人鼻头,骂道:“我中书本为朝廷内臣,与阁臣同受命于君上,共尽力报于皇恩。都是你这等摇尾乞怜、无廉无耻的贱婢小人败坏了法度纲常!我这江南小吏尚知自爱,实在羞与你为伍!今后勿复与我言,免得污了我的耳朵!滚!”
  内阁里只有两种角色,大学士和中书舍人。李佑破口大骂,其实将在场的都点了进去,颇有一番与世界为敌的劲头,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
  但李佑声音洪亮、身材高大、气势迫人、动作嚣张、名头在外,又好似有恃无恐,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没有出面与李佑对喷的。
  其实李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若看官翻翻大明会典便可以看到,内阁连单独条目都没有,还得挂在翰林院下面,好似一个似有还无的部门。
  但出于权力制衡需要,内阁这东西,法理上的虚无与事实上的赫赫权位是脱节的,所谓有宰相之实而无宰相之名。
  在现实中,又有多少官员敢像李佑今天一样,当面对着权柄甚重的内阁全体成员进行贬斥?那要被看做不要命了,或者就是失心疯了。
  所以内阁诸人此刻俱都错愕到甚至以为耳朵听错了,天底下居然真有这样的二愣子官员?他以为他是谁?
  李舍人便见好就收,趁着别人没有回过神便用力甩袖作不屑一顾状,傲然重新拾阶而上,穿过会极门扬长而去。
  会极门里当值诸公公安静地看着阶下纠纷,默默地目送李佑远去。有老内监感慨道:“听说百年前的魏忠贤形质丰伟、言辞佞利,在会极门呵斥群臣到人人屏气噤声。今日李舍人大有此风范。”
  会极门下内阁众人面色精彩纷呈,所思所想所言所语便不一一赘述了。
  前来交奏章的一些外朝各衙门官员这时也会极门外等候着的。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了,恨不得大呼一声李中书真乃神人也。此后短短一日内,李佑的大名再次传诵于京城各部、院、寺、监、司。
  “狂悖!”袁阁老又爆发了,转身向西而去。他要去见皇太后,一定得将这的李佑干掉。
  却说李佑昂首行至阁门,却发现阁门紧锁……而钥匙只有大学士有。他只好反身去东华门附近溜了一圈。
  回来再看,阁门已经开了。李佑便迅速溜进自己公房,接了今日奏章,便紧闭门窗,静坐于椅子上。他正在等待一个结果,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的内心世界。
  李佑做事的心态喜欢算无遗策、力求安全,不轻易行险,今天算是少有的弄险了,为的就是在没有掌控力的情况下证实自己的判断。
  从早晨等到午时,结果迟迟不来,李佑连午饭都没有心思吃,仍旧闭门自守。
  直至午后,太后谕旨到阁——罚李佑俸禄半年。整个内阁听到这个处分,群情大哗,这明摆着就是偏袒!毫不遮掩的偏袒!
  而李佑兴奋地猛然捶案,他猜对了,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太后对他的行为根本就是纵容!上次文华殿事件受了处分后,别人如何想不知道,但李佑这个当事人却隐隐约约感到一丝纵容之意,结果今天又是这样。
  这也说明他从宫中和外朝的夹缝中找到了一条路,起码暂时可以左右逢源了。
  李佑今天在会极门可不是发疯,真是发疯也不会在贬低大学士同时,口口声声强调宫中只有天子、太后为尊了。
  话要从头说起,那晚送走了下毒未遂的归德千岁,李佑便对自己的处境再次进行了长考。
  外朝文官是他的根本,不可背弃;而宫廷这边也有点防不胜防,归德千岁也实在不是个好对付的。两边都想抓住分票中书,双重挤压之下,夹在中间的他就很不好受。这可如何是好?
  当时李佑又分析起两边心态:许尚书派他出任分票中书,是为了牵制内阁;归德千岁想要分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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