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7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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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他只要一跟张飞联络上,打开雒县大门,则汉中军可一马坦途,直薄成都城下——到时候你们就都死定啦!
吴懿闻言,不禁胆寒;李严却沉声道:“吾等即死,亦不冤也。然若刘封入都,必害储君,此先皇帝骨血也,若不能保,则元直亦何面目往见先帝于地下耶?”
徐庶心说此人真是混蛋到极点啦,自己做下这般恶事,完了还用刘禅的性命来要挟我,要我上你们的贼船……然而李严也说得没错,如今元从和东州两派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元从派必然拥戴刘封,且将刘禅认作是东州派凝聚人心的利器,则刘封入都,刘禅必不可免……说不定连刘永都趁机杀了,则刘玄德必要断嗣!
想想刘备对自己的恩遇,不禁欲哭无泪,仰天长叹。事已至此,也只好帮忙李、吴他们谋划一二啦:“陛下既命秘不发丧,乃可即闭四门,封锁消息。先遣人往雒城召赵子龙归,暂囚禁之……”说到这里,突然间怒目圆睁,瞪着李严、吴懿,大喝道:“子龙忠勇,国家栋梁,断不可害他性命!当徐徐游说之也。”
然后继续出主意:“使召刘封还,但云陛下病重,欲立彼为嗣,则封必喜,急束装也。若能于途中杀之最佳,不能,即纵入成都而擒。马孟起素倨傲,不乐居于关、张之下,甘兴霸亦自矜未得所重,乃可以大将军、骠骑将军位诱引之,使并向汉中,则张益德无以成事也……”
李、吴二人闻言大喜,急忙拜谢徐庶:“元直一言,国家安泰,便请进三公位,共辅幼主。”徐庶心说得了吧,你们暂时还用得着我,而一旦刘封被杀,外患消除,到时候连马超、甘宁都未必能容,何况于荆州派领袖的我呢?当下一甩袖子:“庶心已丧,无面目再立朝堂,请去位而隐。”吴懿说那你就先回家好好休息一阵子吧,随即高呼来人,送徐大夫回府,仔细警护。
徐庶明白,这是要把自己软禁起来了,当下也无二话,便即洒泪而出。
再说李、吴二人用徐庶之计,分别遣人去召赵云和刘封。赵云就在雒县练兵,距离很近,一听说陛下病危,不禁大恸,连夕食都来不及享用,便即跨马上道,直奔成都而来。眼瞧着天色渐晚,但巍峨的城墙已然若隐若现,正想叫随从再鞭战马,连夜进城,突然前方草丛中猛地蹿起一个人来,直朝赵云坐骑狠狠撞来!(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天命在魏
赵子龙弓马娴熟,一见有人撞将过来,匆忙一勒缰绳,胯下坐骑朝侧面一扬前蹄,猛地止步,同时顺势就把腰下长刀给抽出来了。定睛再瞧那人,已然跪倒在马前,以头抢地是放声大哭。赵云皱眉问道:“汝何人也,安敢冲冒于吾?!”
那人仰起头来高叫道:“末将廖淳也,来报大将军死信!”
廖淳字元俭,荆州襄阳人也,刘备在新野时始往相投,入关羽营内为主簿,其后积功累升,直至偏将军位——在原本历史上,此人后来改名唤作廖化。话说因为这层关系,李严、吴懿既杀关羽,即封闭成都城,各处搜捕关羽旧将,廖淳也不能免。但他为人比较机灵,在打探得确实讯息后,先伪装服毒而死,随即更换府中仆佣衣衫,寻城防薄弱处缀索而下,一路奔行,来报赵云,正好就在途中撞见。
当下把政变消息这么一说,赵云又惊又怒:“彼等焉敢如此?!”当即揪过成都城内派来报信之人,绑在树上,用马鞭抽了二十多下,严辞讯问。那人只是个小角色,对于朝中情况并不了然,但也知道——关羽貌似真的死啦,如今城内是李、吴二人掌权,并且封闭四门,只准进而不准出。
赵云赶紧掉头返回雒县,点派人马,牢固守备——他还不敢如同徐庶所言,直接去打成都,一则敌情不明,二来手下都是新兵,才刚训练了不过三个月,战斗力非常有限。同时派人急报刘封和镇守外地的几员大将——张飞、马超、甘宁,请求他们一起挥军而来,杀贼讨逆。
那边刘封得闻刘备欲立自己为嗣,喜孜孜地便即束装就道。可是才走出去没多远,就被赵云的使者给赶上了。刘封又是惊骇,也略略有些欣喜——果然这蜀中之主,份当在吾!赶紧逃回南郑,去跟张飞、黄权商议。
张飞听说关羽被杀,当场就疯了。号令三军齐发,去给关羽报仇。黄权好不容易才把他扯住,说:“汉中乃蜀地门户,将军今弃守而南,若曹魏闻讯来攻,奈何?汉中若失,即公子得入成都,又何益耶?”张飞说那你什么意思?难道咱们跟这儿干耗着,彼等贼徒就能束手就擒不成吗?
黄权说大军可二道而发——张将军您不是报仇心切。不肯居于汉中嘛,那就让我保着刘封先带一半兵马南下,去接替赵云守备雒城,然后调赵云回来防守汉中。你现在要赶紧给马超、甘宁写信,请他们扶保大公子,等赵云过来,你再赶到前线去主持大局。只要雒城在我等手中,成都便只有自保之力。而无反击之能,待得马超、甘宁等军赶到。贼徒必然授首也。
当然啦,你也别忘了跟马、甘等将打个招呼,要他们既离防区,也得留下精兵良将守把,休别魏军趁虚而入。
张飞无奈之下,只得依从黄权所言。等到黄权和刘封走了以后。他是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恼恨,下令军中赶制白衣,为刘备和关羽戴孝,自己也不住南郑城了。搬至城外军营,日夕以饮酒来排遣愁怀——喝醉了便命军士相扑为戏,谁输了他就亲自动手,抽上一顿鞭子以为惩戒。
再说李严、吴懿得知消息败露,干脆伪造一份刘备禅位——不是传位,为免民心动荡,假装刘备还没有死——的诏书,扶保刘禅登基。吴皇后抱着小皇帝接受百官朝贺,进吴懿为大将军,李严为太傅、射援为司徒,共掌朝政。还给徐庶送去了封拜司空的诏书,却被徐元直婉拒了。
吴懿一心立朝辅政,按照后汉惯例,以外戚身份担任大将军、录尚书事,他当然不肯按照徐庶所说,去许马超一个大将军号啦。刘备遗诏以张飞进位骠骑将军,位在关羽之下,如今吴懿就把这名号给马超送过去了,同时许诺进甘宁为车骑将军,要他们东西夹击,以伐张飞——起码也得暂时把张益德牵制在汉中。
随即拜孟达为镇北将军,使督吴班、冯习、张任、泠苞等将,率军北上,去攻打雒县。这雒县乃广汉郡署所在,又是益州旧治,一度遭逢天火,城内衙署多被烧却,刘焉因此才被迫移镇成都。然而若非人为纵火,且不救治,城墙终究是烧不塌的,况且距离刘焉迁走这也好几十年啦,如今城防坚固,又有赵云为守,孟子度连攻十余日都未能拿下。
随即刘封、黄权就领着兵马气势汹汹杀过来了,孟达与战不利,被迫退返成都。等到进入雒城,刘封听说什么,刘禅那黄口孺子已经在成都登基了,气得一脚把几案踹得粉碎:“吾亦当张天子旌帜!”老子才是先帝遗命所传的真皇帝哪!
黄权赶紧解劝,说:“公子有真天子分,何得与篡僭相类耶?”刘禅那皇帝名不正,言不顺,你不必跟他一般见识。若等杀入成都,告祭宗庙,你便能当真皇帝啦,现在就先打天子旌旗,反倒会被别人小瞧——何必急于一时呢?
可他越是劝,刘封的脸色就越是难看。赵云玲珑心窍,瞧出不对来了,赶紧上来拦住黄权,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也,即公……不先称帝,亦当正太子位,以示正统在我。”刘封的表情这才勉强舒缓下来,于是自称大汉太子,即日张起太子旌旗、伞盖。
赵云辞别刘封,率领部曲北上去替换张飞,可是他还没能走到南郑,骤然闻讯,张飞也已经死了!
原来按照黄权的谋划,对于刘备已死、成都政变的消息,暂时传达到偏僻一级就行了,不宜宣示众人,以免动摇军心,要等领兵来到雒城附近后,再向军士宣告。可是张飞性子急,等不起,刘封和黄权一走,他就忙着制白衣戴孝啦,一时间谣言满天飞,多么荒诞不经的说法都传出来了,但各种说法也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大汉皇帝刘备已然驾崩!
张飞部下有二将,皆自荆州随来,一名张达,二名范强,素畏惮飞。当此人心惶惶之际,加上张飞每日鞭笞士卒,兵将皆苦不堪言,突然间又有消息传来,说武都马超、巴中甘宁率军来攻,二将慌了,便即趁张飞醉卧之时,潜入帐内将其刺杀,随即以布包裹首级,急入褒斜道,北上关中去投曹魏。
这时候坐镇长安的乃是曹真,本就通过奸细传信,得知蜀中动乱——就算刘备秘不发丧,但先是成都封锁,既而孟达北攻雒县,那么大动静闹出来,除非曹魏间谍都是瞎子、聋子,否则不可能毫无察觉啊——待得接到范强、张达,验过了张飞的首级,便急忙派遣快马,疾往洛阳传信。
再说曹操一直缠绵病榻,这病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与常人无异,可惜维持不了几天时间,坏的时候竟然三五日起不得身——就算有张仲景等名医诊治,也始终不见起色。自从立曹髦为嗣以后,他整天把这个皇孙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其政务:可以起身的时候,每逢大朝或与宰相会议,必使曹髦侍坐、旁听;爬不起来的时候,则命曹髦于榻前诵念奏疏,曹操口授批复,曹髦笔录。
这一日他又爬不起来了,而且头疼如裂,僵卧在榻上只是哼哼。曹髦在旁边诵念奏章,读到说蜀中内乱,刘备、关羽已死,曹操突然“噌”的一下就坐起来了,随即仰天大笑道:“果然天命在魏也!”
几乎瞬时间,他脑袋也不疼了,身子也不软了,光着脚直接跳下榻来,从曹髦手中抢过奏疏来,瞪大眼睛又反复瞧了两遍,然后便唤侍从:“速召重臣来议!”
时候不大,重臣们纷纷入宫觐见,见到曹真的上奏,尽皆愕然。要说曹真这份奏章写得挺详细,将奸细所获情报,以及范强、张达从张飞处得着的消息,再加上自己的分析、总结,全都汇聚在内——若非如此,通过信鸽传信会更快捷一些,只是鸽书不可过长,只能述其大略而已,故此才遣急递传来上奏。
是勋边瞧边皱眉头,心说这事儿也太荒诞了一点儿吧……难道真的是上天保佑魏朝不成吗?若说刘备骤然驾崩,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他都五十好几的人啦,不定哪天就会咽了气。历史已然变更,早死个十年也属正常。
尤其人到一定岁数,心理承受能力或许会有所提升,但一旦突破某条界线,很容易因为情感波折而损害内脏功能,导致一病不起。在原本历史上,刘备就是因为东征孙吴失败,自觉没脸见人,在永安呆了没多久,就“初疾但下痢耳,后转杂他病,殆不自济”,于是挂掉了。此番他遭受曹魏强大的军事压力,欲图以攻为守,北取关中,不但未能建功,左膀右臂的庞统、法正反倒陆续辞世,因此悲痛、颓丧而死,本无可疑之处也。
但怎么吴懿、李严就胆敢发动政变,当殿杀害关羽呢?难道刘备临终前就没有考虑过这种危险性吗?他就没有留下什么后手,以防政权交接时候的变乱吗?以刘备之智,应该不会搞出这么大的乌龙来吧?!(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违天不祥
历史有时候相当荒诞,因为历史是由人所编织的,而其中每个人的眼界都极有限,每个人的**不尽相同,经纬交织,再加上很多偶尔因素的影响,遂使后世读史者茫然失措,莫知所以。于是最终就只得归咎于行事之人,或者某某人疯了,或者某某人智在中人以下——其实胜者未必真的智谋过人,败者也往往并没有那么不堪。
即以成都朝堂上的政变论,即便参与其事,若非深入核心,并且多方求证,明了每一个细节,恐怕都是很难捋清其脉络的。便如千里之外的是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旁人更多纸上政变的经验,对此便仍然一头雾水,几疑身在梦中。
想当初李严为吴懿谋划,就明确地指出过两点,说将军你只要把握住这两点,则大事必可成也。首先第一点,是要掌控住禁卫部队,则一旦事发,可以稳妥地控制住所有重臣,势力辐射,整个成都城都可稳固。
蜀汉禁军,原本掌握在两个人的手中,一是多年担任刘备“主骑”的赵云,二就是大舅子吴懿。为此,吴懿指示少府王谋上奏,说新近募得兵卒七千,屯扎雒县,当使重将抚循、训练——适此任者,舍赵子龙而谁欤?关键那时候刘备病卧内廷,还等着刘封归来,托付大事呢,国政都由新任大将军关羽执掌,而关云长又实在缺乏政治斗争的经验,就此便放赵云外出。
禁军就此彻底落到了吴懿手中。等到刘备弥留之际,想到赵云。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