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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汉魏文魁-第5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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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耿)纪罹祸灭者众矣”。
  可是在原本历史上,光折了一个王必,就让曹操如此撕下假面,大开杀戒,这条时间线上可还死了个荀彧,论及亲厚,荀彧并不在王必之下啊。是勋觉得老曹这几天始终阴沉着一张脸,必然还会有更过激的举措,可是不好劝——就连曹昂、曹德劝曹操少杀几个人,都被曹操瞪眼给堵回去了,他可不愿意也跟着毫无意义地碰壁。
  然而是勋料想不到,正是他一时恼恨,脱口而出的一句闲话,竟然引发了相当严重的政治后果。且说当曹操处置完异党汉官以后,终于趁着大朝之际,前去谒见天子,开口说了还没有两句话,突然一昂头,询问道:“臣闻前此陛下有禅让语?”
  此言一出,刘协当场脸儿都绿了。
  他不久前突然莫名其妙地打听禅让的礼仪,其实是耿纪等人设谋,想把曹昂或者曹操诓到许都来——前者若成,乃可捕之为质;后者若成,或可延缓孙吴的灭亡。以耿纪的推测,曹操篡位之势还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即便皇帝主动提出来,对方也必定辞让——再说了,若曹操真的回来,你就绝口不再提起此事,难道曹操还好当面质问吗?
  可是谁都料想不到,曹操回来了,并且真的开口问了——“臣闻前此陛下有禅让语?”那么潜台词必然不是:“这么干不对,我不会接受的。”而肯定是:“如今还算不算数啦?”
  此言一出,非止刘协,那真是满朝皆惊啊。
  可是曹操还不算完,竟然掉过头去又问郗虑:“郗大夫可知禅让之礼否?”郗虑差点儿没给冲一跟头——我去,老大你这就要动手啊!我虽然是坚决的挺曹派,可也不认为这就到了足够谋朝篡位的时机啦,要不然不会预先帮你去拦天子,实在拦不住又去请你兄弟和儿子出面。可是曹操既然已经发了话,郗鸿豫也不敢开口相劝,只能打打马虎眼:“虑才疏学浅,实不识此。”完了瞟一眼曹操身后跟着的是勋:“是侍中经研坟典,先师亦称之为能,或者知耶?”
  是勋忍不住一翻白眼,心说郗师兄你其实是南美来的吧,踢得一脚好足球啊!再瞧郗虑,就见对方拱着双手,歪着脑袋,连使眼色,那意思:我肩膀弱扛不住啊,兄弟全靠你了,千万救我一救。
  是勋心说我该怎么救你?我又该怎么回答?别说我是真不懂什么禅让之礼——不久前还跟曹丕说过“禅让无礼”呢——就算前一世真研究过汉禅魏、魏禅晋的礼仪制度,也不好就此接曹操的话碴儿呀,否则必将为千夫所指。此前我跟曹操说杀害荀彧的凶手是天子,终究属于私人场合,听到的人也不多;如今可是在朝堂上,汉官就算被戮十之七八,可终究还剩下了两三成,众目睽睽之际,岂敢步刘歆之后尘呢?我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啦!
  话说我目前这点儿小名声,那也是多年来连蒙带骗加抄袭得来的,师兄你以为容易啊……
  有五成的可能性,曹操是希望是勋回答:“禅让之礼,勋知之也。”然后曹操便可冷笑一声,对皇帝说既然知道礼了,那不妨准备起来吧……就能逼得刘协当场吐血。是勋估计曹操压根儿没想现在就篡位,只是借此泄愤,顺便再敲打敲打小皇帝而已。然而——这关我屁事啊!
  然而是勋也不好当场驳曹操的面子,再提什么“禅让无礼”的话头。这真是,说我会也不合适,说我不会也不合适,外带还不能踢皮球……他斜眼一瞟,这朝堂之上能勉强能算是经学家的,也就只有自己和郗虑二人而已——第一个踢皮球的还算有急智,第二个也跟着踢,东施效颦,必然贻笑大方,再说了下家在哪儿呢?我带着球再往哪儿传过去呀?
  脑海中虽然绕过了无数圈子,其实也不过弹指一瞬而已,是勋终究是是勋,琢磨着既然肯定也不成,否定也不好,敷衍不合适,皮球踢不走……干脆,我说点儿有歧义的话来蒙混过关吧。
  “昔叔孙通为高皇帝制礼,高皇帝恐其难学也,叔孙通乃云:‘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礼者,因时世人情为之节文者也。故夏、殷、周之礼所因损益可知者,谓不相复也……’”
  汉朝建立之初,本来没有啥朝廷礼仪,一方面是自刘邦以下,君臣们大多是乡下老粗(就连萧何也不过县中小吏而已),懂个屁礼啊?另方面则是因为恶其胥余,把秦礼也全都给废除了。结果导致朝堂上乱糟糟的,甚至于“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搞得刘邦这个头大呀。
  于是孙叔通就趁机跳了出来,跟刘邦说我帮您制一套礼仪出来吧。刘邦还有点儿含糊说我手下都是一票老粗,礼仪那么高大上的玩意儿,他们学不会可怎么办?对此,孙叔通就说了上面是勋复述的那段话,意思是各朝各代,礼仪都不尽相同,咱们可以删繁就简,弄个阉割版出来……
  是勋随即就又加了一句话:“是知叔孙所制,非古礼也。”意犹未尽,话似乎还没完,但他及时闭嘴,不说了。
  他也不说禅让之礼自己懂不懂得,光提叔孙制礼的古事,那就很容易引发歧义啦。在曹操听起来,是勋是说:不必遵循古礼,您要是真想接受禅让,那我就现给您编一套出来。然而也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就是说古礼因时而废,如今不可遵从——禅让?乃不合于今时今日也。
  你瞧,我没有直接捧曹操的臭脚,来刘歆那种大国师的角色,在强权下曲言而谏,此亦不失儒宗的身份啊。
  好不容易给糊弄过去了,等到散朝以后,是勋就悄悄地问曹操:“主公适才殿上所言,得无诈乎?”你只是想恐吓皇帝吧?是吧是吧?
  谁料想曹操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宏辅以为孤不足当耶?”你是不想让我代汉自立吧?
  我去!是勋当场就喷了——你特么竟然想玩儿真的呀!(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衣锦荣归

  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终其一生都未曾篡位,还说:“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
  原因是多方面的,一则孙、刘觊觎在侧,而且仍呈上升趋势——蜀汉之衰退,自刘备夷陵之败为始;孙吴之衰退,自孙权称帝为始——曹操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骤行篡僭之事。二则他终究是汉臣出身,原本的志向不过以“汉征西将军曹侯”之名得终而已,最后一步,不是那么容易突破心理障碍,迈得过去的。
  然而此时曹家的势力比原本历史上要强大许多,荆州已得其半,孙氏苟延残喘而已,凉州虽然仍在吕布手中,东北却平了公孙,北方制压鲜卑,足可相抵。就是勋原本的想法,待到天下一统,曹操就算突破不了自家心防,也拦不住属下给他“黄袍加身”啊,将会实实在在出现一位魏武帝,而不是儿孙所追尊的。
  可是这会儿终究还未能完成统一啊,曹老大你着的什么急呦!
  曹操着急,其实还就是是勋所勾引的。本来荀彧、王必之死,就使得曹操暴怒如狂,偏偏是勋还把矛头指向了刘协,恨得曹操几乎就想挥起一剑,把那小皇帝一劈两段。要是别的什么人,哪怕朝廷重臣,曹操说杀也就杀了,偏偏他不好杀皇帝啊……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那家伙从皇帝的宝座上给扯下来再说!
  曹操挺郁闷,他在前线浴血奋战,汉臣们在后方不停地拆墙角。最可恨也最无奈的。前线打得越好。他本人的权柄就越重,汉臣们对他的不信任感、畏惧感也就越深——整个儿一恶性循环嘛!所以他才想要封藩建国,撇开朝廷,单立一个大本营出来——原本历史上是邺城,如今是安邑——你们想在许都胡闹,随便你们,反正动摇不了我的根本。
  当然啦,这般思考问题未免有些天真。许都确实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问题还有个实职的皇帝在呀!在原本历史上,耿纪等人因而作乱,弄死了王必,其后关羽北伐,前锋出没许都近郊,就逼得曹操差点儿打算迁都。刘协要是真没用了,还迁个屁都?就算把他送给关羽又能如何?
  所以经此变乱,曹操又是哀痛又是恼恨,心说本以为那家伙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没想到还有点儿能量;本以为可以置之不理,没想到一个不慎便起风波。好。这回因为皇帝不甘心做傀儡,结果搞死了王必和荀彧,那会不会还有下回?又会有我哪名眷属、亲信,会身陷危难之中?
  由此就跟原本的历史分了岔,曹操提前考虑起了禅让之事(谁叫刘协提醒他了),并且打算下定决心,迈出那至为关键的最后一步。但他仅仅才透露出了一丁点儿想法,就把郗虑和是勋这些铁杆儿粉丝全都给吓着了,是勋紧着问他,你“得无诈乎”?曹操反倒反问:“宏辅以为孤不足当耶?”
  是勋心说没啥“不足当”的,这天下倘若定要一位天子来统御——提前两千年搞民主政治当然是扯淡——就他认为仅二人有此资格,一是曹操,二是刘备,就连孙小二都才具不足,得靠边儿站。要是皇帝靠选举上位,那肯定是你曹孟德啊,票数铁定过半啦,问题皇帝是世袭的,时机不到,骤然改朝换代,只能导致人心离散,而不会产生丝毫的正面效果。
  所以他必须劝谏曹操。当然以是勋之智,话不可能说得太直白,眼珠一转,干脆,咱把死人扛出来吧:“荀公遗书于勋,云东南未定、益凉未平,此非代汉之时也。若逆势而行,非足以顺天应人,反足为害……”
  曹操点一点头:“文若遗书于孤,亦如此言,然……”打个转折——“若东南底定,即可挥师以收全荆,并下交州,十分天下,得其八九,势乃成矣。”
  是勋心说这话也有道理,然而——“主公坐镇淮南,料孙氏不足平也,然今归许,恐生枝节。况西贼亦发兵以临关中……”
  就在耿纪、韦晃等人造乱,直到曹操匆忙返回许都,大肆清洗异己,这段时间当中,终于从西线传来了警讯——
  且说刘备得到曹操下江东的消息,急点兵马,按照法正的谋划,兵分三路以侵中原。第一路,关羽、甘宁率水军沿江而下,欲往江陵与刘琦会合,其后或伐江夏以通彭蠡,或弃舟北上恢复南郡,可应机而动也。
  第二路,张飞、陈到率步卒出散关故道,直取陈仓;第三路,刘备亲率主力出祁山,欲与凉州军相合,冲击陇关防线。
  可是吕布自从与曹操再度约和以来,先是挥军北上,把西部鲜卑大人蒲头杀得狼狈逃蹿,其前锋竟然沿着河西直入朔方郡,隔河眺望旧治临戎。在凉州新招揽的参谋姜叙趁机向吕布进言:“朝廷不置其守久矣,是欲弃二郡也,将军盍收之?衣锦得归故土,人生至乐也。”
  吕奉先本为五原郡九原县人,但很年轻便离开了故乡,率领张辽、高顺等并州豪杰纵横天下——姜叙乃有“衣锦得归”之语。且说并州最北部的朔方、五原二郡,灵帝末年即为匈奴、鲜卑等游牧民族所占据,郡吏大多逃亡,无人愿往补任。本来打算任征羌名将董卓为并州牧,去收取二郡的,谁料想董卓跑半道儿上一掉头,就进了雒阳了……
  嗣后曾以吕布为并州牧,但吕布还来不及大展拳脚,就又被分派去了凉州。继而朝廷分并州为朔、并二州,朔方、五原皆属朔州管辖,新任刺史正乃是勋是宏辅是也。是勋在朔州打下了基础,曹德继任,花费数年时光,终于彻底收降南匈奴,曹操乃将其族彻底打散,分为十余部,安置在西河郡的北部,以及朔方、五原的南部。
  也就是说,朔方、五原二郡,一半为受汉朝所控制的南匈奴游牧之所,一半还掌握在鲜卑各部手中。所以曹德向朝廷上奏,建议干脆省去二郡,直接划一片羁縻之地来安置蛮族吧——反正以目前的情势,也不可能重建郡府,更不会有人敢去赴任为守,何必再留个空名呢?
  曹操颇为意动,但却被是勋给拦住了。是勋对他说:“正其名,乃能实其事,名不正,则事终败也。朔方、五原,控扼河套,为御虏之至重。昔主父得之,遂能威秦;始皇得之,乃使蒙恬却头曼;卫、霍取之,漠南更无单于庭也。今虽不能郡县,宜存其名,以励吏民;若即省之,年深日久,将无人以其为汉土也!”
  虽然现在咱们还不能彻底恢复朔方、五原二郡,起码找不到敢于前去守牧的人才,但也应当在正式行政规划上,仍留其名。如此一来,军民人等仍会心存恢复之念;一旦将二郡简省、废置,就会逐渐被遗忘,无人再以为那是应当夺回的汉土。可是河套那地方太重要啦,据此即可控扼草原,威压北虏,可万万丢不得呀!
  两千年的历史证明了,中原王朝只要能够有效控制河套地区,便既可占据有利地形,又能获取大批良马,可对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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