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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汉魏文魁-第4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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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勋一拍巴掌,说此计甚毒,但是——我喜欢。可是再一细琢磨,却又摇了摇头:“吕将军之勇,天下无对,且久镇凉州,威势亦盛,非常人所敢近者也。若其如秦舞阳入于秦庭,乃先觳觫,奈何?”赵昂说雷震的胆子很大,而且读过书,并非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就算比不上荆轲,也不至于步了秦舞阳的后尘。况且——咱们本来就没打算真让他杀了吕布啊。
  然而是勋还是摇头:“若乃为吕将军生擒,且不及服毒死,苦刑之下,恐害你我也!”你是专业的刺客首领吗?这年月就有了能够藏在牙齿缝里的毒药吗?要是来不及服毒就被吕布所擒,他真能熬得过大刑,不把你我给供出来?不成,不成,此事太过行险啦。
  随即眼珠一转:“使彼刺吕将军,不如使彼刺吾。吾若被伤,则吕将军欲免陈宫而不可得矣——此苦肉之计也!”这个雷震很可能在吕布面前失手,但让他来刺杀我,那就不大会失手啦。当然,不是真让他杀我,但是只要给我造成一点儿皮肉小伤,我就可以跟吕布面前哭诉,到时候陈宫还逃得了吗?派刺客谋杀朝廷重臣,这罪名可大啊,就算吕布还想保陈宫,他都未必能保得住!
  除非吕布真打算跟朝廷撕破脸,完全不顾士林悠悠之口。最多也就留下陈宫的性命罢了,再想重用陈宫,难如登天啊!
  赵昂连连点头,说这主意不错,那么咱们再来筹划细节,要怎样才能把脏水往陈宫身上泼——“即于兵器上暗作记认耶?”
  是勋瞟了赵昂一眼,心说你真是凉州上士吗?还是跟我一样穿越过来的,并且是个不靠谱古装剧瞧多了的中二少年?在兵器上做记号?做啥记号,写上“陈宫自作用匕”?这不扯淡呢嘛!
  先不说这年月几乎没有统一制式的兵器,除非亲手惯用,也不会镂刻姓名,更没有把带字兵器交给刺客的道理,倘若刺客真为陈宫所遣,那也肯定要抹除一切跟自己相关的证据啊。大概只有沐王府那些草莽之辈,才会见识短浅,带着刻有“平西王府”字样的兵器去谋刺吧?可是别说康熙了,就连韦爵爷都能瞧出来不靠谱,你当陈公台是乡下土包子吗?
  赵昂说要不这样,我来指认,说这刺客乃陈宫门客。是勋还是摇头,说你指认不行,把这活儿交给姜叙等人也不成——因为你们凉州土著向来与陈宫不和,必有嫁祸嫌疑,就算吕布傻,到时候陈宫一狡辩,你们也就没话说了。“须吕将军旧将指认才可。”一方面吕布最信任并州带出来的旧将,另方面那些家伙虽然也与陈宫不和,却没什么政治头脑,也不大会玩儿出嫁祸江东之计来,不易启人疑窦。
  于是赵昂掰着手指头计算,咱们拉谁下水才好呢?是魏绪、侯成,还是宋宪、曹性?张辽、高顺目下都不在军中;郝萌也不成,那家伙跟陈宫走得比较近。
  是勋说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们凉州派之间可以预先打个招呼,方便到时候一起死咬陈宫,但那些吕布旧将——“恐皆见利忘义之辈也。”起码魏续、侯成、宋宪三人,在原本历史上皆有卖主之事啊,我可信不过他们——当然这话不能跟赵昂明说。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熟读二十五史及各类野史稗闻,甚至熟读不少演义小说,精通各路阴谋诡计的是勋给出了个主意,趁着侯成巡营的时候,让雷震去跟他撞上一面,到时候就好利用侯成来咬出陈宫——侯成是诸将中最不满陈宫之人,这是赵昂所提供的情报。
  而至于雷震从陈宫帐中出,其实这是玩儿了一个障眼法——雷震早就潜伏在陈宫帐幕附近的阴影当中,等见着侯成带兵巡逻将近,才突然现身,假装刚从帐内出来,正待离开。这黑天半夜的,谁能分辨得清?必然先入为主了。
  其实策划此事的,除了是勋、赵昂外,还有配合演戏的杨岳,以及凉州派二把手姜诩——一把手当然是杨阜了——所以姜叙才会突然跳出来指出刺客身上的疑点。至于假冒姚氏所遣,乃是勋进城前临时起意,当即目视赵昂,赵昂心领神会,多拐这一道弯儿,可以更增添刺杀之事的可信程度。
  陈宫倒是也想到这手啦,但他“智迟”,才刚策划,那边就已经抢先发动了。
  原计划雷震要刺伤是勋的,然而是勋虽有防备,因此事到临头却本能地缩了,一错步就躲到了荆洚晓身后,于是老荆代主负伤。是勋过后心里也不大落忍,不过瞧瞧老荆伤势并不严重,也便释然——我干脆问吕布讨个侍女给你安家吧,以作酬答,吕布送来的这些侍女姿色可都不错啊,连我都忍不住流口水,你一粗汉得之,受这么点儿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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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百口莫辩

  陈宫百口莫辩。
  他呆呆地注目着堂上刺客的尸体,耳旁是杨岳的叙述、侯成的证言,以及姜叙的分析……茫然抬起头来,只见群僚们或疑惑,或震惊,或似掩窃喜,神情各不相同,且诸意混杂者亦所在多有;然而吕布的表情却是单一的,似乎除恼怒外别无所感。
  因为杨岳所言,当时在场的侍卫、仆佣皆可为证,侯成向来为吕布所信赖者(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是这份信赖,导致他最后被缚白门楼),而姜叙的分析也颇为合乎逻辑(即便这年月还并没有逻辑这个词汇、概念),不由得吕布不信。最重要的,即便吕奉先尚不能确定刺客确为陈宫所遣,但他本能地判断出——陈公台做得出来这种事!
  近些年来,吕布对陈宫的观感是越来越差,就觉得此君近之乃骄,擅揽权柄,远之则怨,自作自为——这既反映陈宫本身的性格缺陷,也受凉州派攻讦的影响——多次把自己给拖下水。如今为了使曹、吕不睦,破坏和议,杀一是勋,对他来说又有何难哉!只须设谋遮掩,瞒过自己便可——可你当我吕奉先是傻瓜吗?!
  此际诸僚环列,独吕布与是勋二人高踞榻上。吕布在左,盘腿而坐,身体前倾;是勋在右,虽为跪坐,身子却略略后仰,似乎浑身酸软,不胜其力,又似乎想要躲到吕布背后去。陈宫首先撞上了吕布的目光,那怒意使他心中冰冷一片,随即又瞧见了是勋——是宏辅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微微哆嗦。目光涣散迷离。看到陈宫望向自己。他不禁苦苦一笑:“公台,岂恨勋一至此耶?”
  是勋当然是在演戏,他此前各方游说,演了半辈子的激情戏,今天试演苦情戏,多少有点儿表现过头。至于面色惨白,当然不是被吓的——本就为其所谋划,早有准备。又何惧之有?那是杨岳悄悄递给他的一包化妆用白粉,他趁着吕布来之前先涂了一脸。
  原本计划是以粉遮面,假装失血过多,好在吕布面前大现悲情的,不过因为刺客雷震来时本能地躲闪,结果毫发无伤,那就只好装作恐惧和悲怆了。好在这年月还并没有戏剧,无人知演技为何物,尤其吕布性格粗疏,还是很容易瞒得过去的。
  对于是勋来说。这又是学自后世的独特技能,他仿佛在导演一出剧集。在场每个人的目光就如同一具摄像机,摄像机所拍摄到的,便是观众所可以看到的场景,摄像机不及之处,便是布景背后的真实世界。因为没有各类戏剧、影视的常年熏陶,这年月基本无人能够完成如此复杂的一整套虚构场景。
  不,仔细想想,也并非独此一家,唯其所能……在原本的历史上,几十年后将有一位老者集编、导、演于一身,靠着含混的道白和喝几口粥的简单动作,就把自己垂老衰朽之态、儿孙恐惧无依之状,全都表现得活灵活现……
  一不小心,是勋思路又飞了。后世之人比之古人,最大的弱点恐怕就是不专心,因为周围的资讯太多,头脑被迫要随时开多线程,打小就习惯边读闲书边听讲,外加琢磨中午去食堂吃点儿啥,长大后则变成了边打副本边聊天,外加随时准备切换老板屏……所以开会容易跑题,上网惯常歪楼,这边儿还在演戏蒙吕布呢,思路早就飞爪哇国去啦……
  而在陈宫等人看起来,是勋这属于大惊大惧后的神思涣散,就是俗谓的“三魂去了两魂,七魄散了六魄”。就连陈宫也给瞒过去了,觉得这事儿不似是勋设计陷害自己,那么必然是——
  “宫不识此人,亦不知此事,此必赵伟章所构陷也!”
  赵昂不是曾经钻过是勋的帐篷吗?他们肯定商量过要如何对付自己啊——不想赵昂竟施此毒计!
  凉州士人,才各不同,其中杨阜军政两道皆臻上乘,姜叙则通律法、善断狱,独有赵昂机变百出,好用奇谋。皇甫谧《烈女传》中曾述赵昂妻王异(一作士异),说:“凡自冀城之难,至于祁山,昂出九奇,异辄参焉。”就是说从冀城陷落直到祁山被围,这段时间内赵昂为了对付马超,先后出过九条奇计,王异都有参与——不是老婆教他的,只是老婆帮了点儿忙而已。
  所以陈宫本能地就认为这事儿必是赵昂所策划,可能为了保密,事先还真瞒过了是勋。赵昂闻听此言只是冷笑——我为了避嫌,刚才可一句话都没说啊,谁想你主动咬我,那我反咬一口,也就不会使人起疑啦。
  于是朝吕布一拱手:“昔公台通刘备而求援……”他故意不说“入关中”,而说“通刘备”——“昂谏主公,不可与朝廷为敌;后公台擅阻是侍中于雍上,昂请主公延见;公台日夕长叹,切齿于是侍中,而昂与谈甚欢——昂岂有害侍中意?今城中欲是侍中死者,舍公台其谁?主公明察。”
  我跟是勋关系还不错,况且多次劝说您不要跟朝廷作对,是勋又是朝廷的代表,我怎么会起意害他呢?想是勋死的,眼前就只有一个陈宫了吧?
  陈宫忙道:“汝假为刺是宏辅,实为谮吾也!”
  赵昂一摊双手:“若欲害君而刺是侍中,昂独不畏侍中之怒乎?昂欲使主公与魏公睦,乃为此事,何所益耶?况察知内中委曲者,姜从事也;言此人与公台相识者,侯将军也,昂实不作一语,何公台攀诬于昂?”说到这里,突然假装恍然大悟地一拍双手:“吾知之矣,公台既遣人刺是侍中,又欲嫁祸于昂,此真两得之妙计也!”
  赵昂胸有成竹,那雷震既然是他当作死士来养的,自然不会轻易露形于人前,别人就很难查得到自己跟雷震之间的关系——再者说了,除非让陈宫来查,否则此案落到姜叙或者杨岳手中,怎么着也不会把自己给牵出来啊。
  然而陈宫是主要嫌疑人,又已经在吕布面前逐渐失了宠了,吕布怎么可能让他来审理此案?换了别的非凉州派人士来主持,你以为许汜、王楷那俩草包,或者侯成、宋宪之类粗坯,能够担此重任吗?
  陈宫虽然基本认定了此事为赵昂所谋划,但他手头压根儿就没有证据,两人各说各话,定然难以了局。所以他一转脸,又注目侯成,厉声问道:“侯将军果见此人自吾帐中出耶?”
  其实侯成那晚还真没有瞧清楚,这要是换个有头脑的刑侦人员,一步步按察细节,谋求真相,说不定他还真就含糊了。问题本来就不大满意陈宫,又见陈公台如此疾言厉色,侯成心里这个恼恨啊——你是说我故意诬陷你吗?事实俱在,还敢在主公面前狡赖,果然关东人皆叵信者也!当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若有虚言,成乃自断此舌!”
  陈宫也在回想啊,三天前?三天前大晚上的曹性有派人来找过我吗?或者说,有人假冒曹性部将之名,进过我的帐幕吗?他每晚立营后所要处理的公务很多,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啦。
  就好比刑侦片里经常有审问嫌疑人,某年某月某时你做了啥?倘若正好赶上情况特殊——比如该去上班的,结果那天病了——或许还能有点儿印象,要是跟平常没啥两样,谁还能记得清啊:我那会儿是跟办公室里呆着,还是去见老板了,或者去上了趟厕所?
  所以陈宫含糊之下,只能假设确实曾经见过此人,他是真的或者冒充了曹性部属而来,于是又转过头去望着曹性:“曹将军果不识此人耶?”曹性也急了,干脆仿效侯成,也来赌咒发誓:“若吾实识此人,性乃自攫双目!”
  一个要割舌头,一个要挖眼,为了撇清自己,那气势比陈宫还凶。陈宫没办法,只好再次分辩:“宫虽与是宏辅不睦,为公事也,非私行也,安得行此下策?主公明断!”
  是勋有气无力地及时插上了一句:“昔伍胥使专诸刺王僚、要离刺庆忌,岂为私耶?亦公心耳。”谁说没有私心就不会派刺客了?我谋划这场“苦肉计”,其实也不是个人痛恨你陈公台,也是为了国家大事啊——当然后一重意思,只有他自己和几个同谋者明白。
  陈宫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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