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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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动的。
孙汶笑道:“想是睡着了也。”上去轻轻搡了典韦肩膀两下。典韦这才长出一口气,随手抛下简册,揉了揉眼睛。是勋心说好嘛,这又一个睁着眼睛睡觉的,就好象是传说中的张飞——是不是你们这票猛将都有这毛病啊!
典韦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来,这才见到是勋,赶紧起身行礼:“原来是宏辅到了,未能出迎,恕罪。”
当下两人分宾主相向坐了,是勋顺手捡起典韦抛在地上的竹简,问他:“国藩在读何书啊?”典韦苦笑道:“此乃主公亲手抄录的《司马法》,嘱我深读,然而……某这胸中只有甲兵,哪有文章?某也奇怪,司马穰苴既为一时名将,不在书中说临阵对敌之技,只说些什么‘先王之治,顺天之道,设地之宜,官司之德,而正名治……治……’”
是勋不禁莞尔,接口道:“‘……正名治物,立国辨职,以爵分禄,诸侯悦怀,海外来服,狱弭而兵寝,圣德之治也。’国藩,卿便复勇,亦不过敌十人、百人耳,而司马穰苴为万人之帅,自然要在书中言敌万人之技。以仁为本,以义为治,以智为合,以严为率,明此方为大将——主公对卿寄望甚深也。”(未完待续。。)
第六章、建安石经
自打从许家搬来了两瓯豆油,是勋便时常亲临厨房,指点厨子学会了炒菜,那一段时间,他几乎觉得整个人生都光明了起来——深夜反思,自己还真是一天生的吃货啊……然而两瓯豆油总有用完的一日,他琢磨着是不是该再去拜访一下许耽,把他那会榨油的工人借来传授技艺,自己好干脆在庄院内盖一个油坊。
可是在盖油坊之前,先得把造纸作坊给建起来,韦诞三天两头地请求,是勋听得耳朵都快起老茧了。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前一世,时常逛书市去淘旧书,甚至省下饭钱,大摞大摞地往家里搬,可是正所谓“书非借不能读也”,买书的时候既兴奋又紧张,等买回来了却往往只翻几页便束之高阁,不知道哪年哪月才有心情去阅读了。我对纸张的爱好、想往,不会也是如此吧——吾不如韦仲将远矣!
他在许都连歇了五日,第五天的晚上,再去拜会曹操,曹操说宏辅你也歇得够了,我明日便要上奏天子,定经立石。是勋赶紧打躬作揖:“小妾、庶子在城外,尚未得及探视,还请主公再宽限一日。”
于是赶紧推了余下所有的宴请,第二天一大早,赶紧出城去跟管巳、是复团聚,然后午后便带着韦诞、白老五,还有一名本地出身的门客姓戚名喜字德方的(城外庄院,基本上由戚喜和白老五当家),召来那些造纸工匠,商议起建作坊之事。他当日把这些工匠留在庄院当中,就吩咐戚喜从中挑一两个领头的出来,好方便安排工作,当下戚喜指着一个中年人,告诉他:“此人名叫李才哥。京兆上雒人,据说造纸各工序全都精通,余二十人也尽皆服他。”
是勋说好,当即唤李才哥上前来,问道:“吾将汝等自戏亭买来,欲造纸也。要在庄中盖建一造纸坊,不惮其大,要能日造纸百斤以上。须多少人手,多少工料?”
李才哥苦着脸道:“主人将我等买来,自然是要造纸的。我等这几日也在庄子内外查看了,寻找建坊的地点,然而……小人说句实话,主人产业之内,却定然建不了造纸坊!”
“这是为何?”
李才哥拱手答道:“造纸须好水。亦须大量用水,然而主人产业内并无溪流。庄内用水唯仰三口深井。这却如何造纸?”
是勋闻言,不禁一拍脑门儿,心说这还真是我疏忽了,别人可能不清楚造纸要用些什么原料,我不应该不知道啊。原本光想着旧麻布、旧麻绳这类东西好找,楮树皮先不着急。却偏偏把水给忘了……话说许昌东北有洧水,东南有潠水,支流纵横,好水是不缺的。但问题是自家庄院、田产内就偏偏没有——有水则便于灌溉,临水的田地比较价贵,就不怎么买得起,故此昔日未曾考虑。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反复筹谋,毫无办法,只好转过头去瞧韦诞。韦诞想了一想,拱手道:“主公不妨将此事委托于臣,臣与彼等自去寻找适合建坊之处,询其地价,再来与主公商议。”是勋心说对啊,召了门客就是要用来帮忙解决问题的嘛——“如此,偏劳仲将了。”又关照戚喜:“德方为本乡土著,亦须相助此事。”
他满腔热情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多少有点儿郁闷,好在儿子真是解忧的良药,很快是复就帮老爹把情绪给彻底恢复了,并且还顺便在老爹身上撒了一泡尿。这情绪一恢复,晚间睡下时自然精神百倍,竟然忘了明日还有正事儿要干,与管巳二人干柴烈火,足足折腾到明月西斜。
结果第二天被迫顶着熊猫眼去见曹操,曹操心说前两天你没这么疲累啊,怎么,我叫你该干活了,你就给我装病?板着脸问道:“宏辅有所不豫乎?”
是勋也知道自己这模样不大好看,生怕曹老板生气,早就已经编好了理由:“定经刻石,为大事也,勋昨夜筹思难眠,故而精神不济,主公恕罪。”曹操心说原来如此,这也有情可原,神情这才和缓了下来,便道:“吾已上奏天子,今日内便有旨意下来,卿可仔细去做。”
是勋说我一个人办不成这事儿,你得给我派点儿人手,拨点儿经费。曹操说费用自然要给你的,至于人嘛……你想用谁?是勋确实早有筹划,开口就说:“定经为先,请诏太学中诸博士与之;书法为次,钟元常(钟繇)真书绝世,刚柔备焉,请为辅佐。邯郸子叔(邯郸淳)亦富盛名,避乱荆州,请朝廷征召之。”
是勋心说,当初我去荆州,那票未来的降曹派,什么裴潜啊赵俨啊邯郸淳啊等等,请过我吃饭,我得想办法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给挖过来,绝不能便宜了那可恶的刘景升。
曹操莫有不允啊,但是说钟元常事务繁冗,让他业余帮你干成,脱产光写经可不行。是勋心说那是肯定的,钟繇身为御史中丞,这本来是中央政府的最高监察官员,但如今朝廷权力就将近一半儿被司空府所剥夺,监察系统也职权缩水,钟繇除了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还等于帮曹操打工。但他剩下那些时间,这年月又没啥娱乐,估计都用来读书和练字啦。反正你是要练字的,顺便抄经,又有何不可了?
辞别了曹操以后,是勋转脸又去拜见郑玄,郑玄说今日朝上议起此事,我举双手赞成,宏辅你能计此,善莫大焉。我的弟子们,不管是不是五经博士,只要你瞧着学问够的,随便用。
是勋忙得脚不沾地,到处找人,两天以后终于在太学里主持召开了“第一届建安石经审定及抄写、镌刻大会”,与会的有郑门弟子郗虑、刘琰、许慈、王经、任嘏等,还有御史中丞钟繇,以及首倡其事的司空文学掾司马懿。
对于能够参与进这么一项划时代的文化大工程里来,赴会诸人莫不深感与有荣焉,不过他们也担心,工程量那么大——想当年熹平石经就前后搞了整整六年——如今天下还不太平,朝廷的人力物力有限,没有十年之功,且完不了哪。
是勋心说我哪有功夫在这种闲事儿上浪费整十年?我还要帮忙曹操平定天下,恢复太平盛世呢,不禁皱眉问道:“安用如此之久乎?”
郗虑扳着手指头给他计算:“审定五经,便我等诸人,非六、七年之功不可——倘若师尊能够主持,或可简省其半——昔孝灵皇帝时刻经,所定不过今文之《周易》、《尚书》、《鲁诗》、《仪礼》、《春秋》,以及《公羊》、《论语》而已,今从我古文之学,《左氏》必不可少,‘三礼’应当并镌,或可再增《孟子》也……”
是勋一琢磨也是,光《左传》的字数就将近《公羊》的五倍。
“……审定之后,呈陛下御览,核准,然后付之于笔墨,请元常等大家抄写,或半年可就,其后再召名匠镌刻,即不眠不休,半月一石,恐不下百石,须费四载……”
是勋心说这就扯淡了,天下的刻石名匠又不是光有一个,你召一个过来刻得费四年,召十个过来刻,不到半年就完工了。他自己扳着手指头算了算,不禁微笑起来:“卿等差矣,以勋计之,不必三年,此功必成。”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齐齐拱手道:“愿闻其详。”
是勋首先说:“先定下必镌之经、传。五经自不可废,《礼》为‘三礼’之合,愚意《春秋》三传(左氏、公羊、谷梁)并列,《论语》、《孟子》之外,再加《孝经》、《尔雅》……”他这列出来的书单,就是后世所谓的儒学十三经了。
司马懿皱眉道:“如此则工量更为浩繁……”他临时起意,跟是勋提了重镌石经的建议,没想到这位是侍中还真是够风度,不但没有隐瞒自己的先建之功,还特意从司空府里把自己也给借了来,参与此事。然而他司马仲达不出山则罢,既已出山,是打算入世做一番大事业的,怎能把大好青春都浪费在这种刀笔小事上呢?
是勋摆摆手,示意司马懿先不要打断自己的话,然后环视众人:“卿等才学,虽堪定经,然可比宋仲子乎?可比綦毋广明乎?可比赵邠卿乎?”
众人纷纷说道:“不及。”开玩笑,宋忠、綦毋辏Ш驼葬嵌际堑笔来笕澹诔〉募幢阈睦镒砸晕使且膊桓艺娴乃党隹诶窗
是勋就笑,说:“既然如此,则宋仲子、綦毋广明等为刘景升校定《五经章句》,赵邠卿做《孟子章句》,自可取而用之,又何劳卿等费心呢?郑师校注‘三礼’,卿等必有抄录,亦可取用啊——如此,五经既全,可先书写镌刻,以朝廷之命,多召书家、名匠,不必一年可成。即此一年,卿等再详校《春秋》三传与《论语》等传,以搜取名儒成稿为先,对照校定,有何难哉?况刻一经,即立一经,事传天下,则必有儒生持己本来献,颍子严(颍容)、谢文仪(谢改)都曾校过《左氏》,得其二本,其传自明——《左氏》其难乎?《左氏》不难也。”(未完待续。。)
第七章、欲取先与
古人不见得不聪明,但是眼界比较窄,思路不够宽,一说起校经,郗虑他们就光想着自己埋头干了,就压根儿没想到去抄别人的成本——自家老师的“三礼”,倒是肯定会拿来借鉴的——所以觉得工程浩繁,正所谓“皓首穷经”是也。可是是勋说了,别人都已经“皓首”完了,哪儿用得着你们再去“穷经”啊,你们做好自己的终校工作就成了嘛。
你们又不是不吃朝廷俸禄,要靠拖长校经时间来骗公费养家……
而且是勋所提出来的宋忠、綦毋辏А⒄葬ⅡH莸热耍哺P谎堑笔赖墓盼拇蠹摇裎淖院涡菀院缶脱垢挥星咳肆恕幢愀撬怯蟹制纾杀鸺热幌嗤笾滤悸飞鲜遣徊畹模6ㄋ堑某杀荆鞘钦嬲氖掳攵Ρ丁
不过古人,尤其是士人,还有一个很大的毛病,就是不懂得分工合作,什么事儿都按部就班,想要一步一步来。是勋说你们傻啊,把校经和刻石的时间分开来算?你们校经的时候,那没办法,工匠只好歇着(其实也有活儿,可以先采石、磨石嘛),可是工匠刻石的时候,你们就全都下班不管事儿了?咱能不能同时运作啊,你们校一经,工匠就刻一石,工匠刻一石,你们再校下一经,那进度不就快很多了吗?
众人听了他的话,先是惊愕,既而欢喜赞叹:“宏辅真大才也。”是勋心说也就你们这票书呆子想不到,要是叫个工匠过来,肯定还能想出更多缩短工期的方法——人家要靠这个吃饭的哪。嗯。这种事儿自己也就掌个总。不可能总盯着。得找个真有统筹能力、实干能力的家伙来辅佐。当下分派任务:
“宋仲子等所撰《五经章句》,都在内廷,劳烦鸿豫(郗虑)遣人取来。仁笃(许慈)等既为博士,即可在太学中专辟屋舍,遴选诚心正意的学生抄录多份,卿等各自校定,相互印证,吾等每十日一会。若有分歧,即可共商,商而不决,可请教郑师。威硕(刘琰)公务不繁,搜集赵邠卿《孟子章句》及他传之事,一以托之……”
然后转向司马懿:“招募石匠,采石、磨石等事,及朝廷划拨经费之统筹,仲达大才,勋便相付。”司马懿急忙应承:“不敢。懿必殚精竭虑,为诸公筹谋之。”这伙人里面就他地位最低。年龄也最轻,这些杂务不交给他还交给谁啊,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而是勋事实上,是赋予了司马懿工程总管之责——把钱袋子都交给他啦。
是勋最后转向钟繇:“校经既毕,便有劳元常的如椽巨笔。此外,勋有门客京兆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