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锦绣-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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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锦绣鞋已穿好,她淡淡道:“妾身累了,想休息了。”说着甩开了周承寅的手,往内室走去。却在门口忍不住停了脚步,周承寅满心欢喜,以为她原谅了自己,文锦绣的话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你亏欠的何止是陈氏母女。”
只留给了周承寅一个背影。
周承寅颓然的坐在炕上。眼角却看见了炕桌中央的那个匣子,文锦绣那根素银的梅花簪子孤零零的斜在上头。
梅枝两岔,开了梅花三朵。花蕊却泛着微黄的光泽,虽然微弱,却比任何事物都亮眼。
周承寅不由拿起簪子,抚了上去。灯光下还能有如此光亮的,只有金刚石了。
宝燕站在正房门口,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摆着一碟牛肚、一碟八珍,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却看见那个之前禀信的小丫鬟,宝燕把托盘往那小丫鬟手里一塞,“你给王爷送去!我要去找青杏姐姐!”说着飞也似的跑了,只留下那个丫鬟在原地踌躇。
……
……
周承寅进内室的时候内室的灯已经熄了,窗外微弱的光线照进来,隐约可以看见被子起伏的曲线。不知道文锦绣睡没睡,周承寅了无睡意。他走进去,熟门熟路的在黑漆大方桌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周承寅有些吃惊,没想到他对这间屋子竟然这样熟悉。
他看着床上那条带着微光的、顺滑的曲线,不知想些什么。
是啊。他亏欠的何止陈氏母女。
自从廖氏不管后院开始,自从他默认廖氏可以不管后院开始,这个后院女人的命运就开始摊上戚戚两个字。
偶尔被廖氏苛刻的陈氏母女他觉得亏欠,死了儿子的马氏、小产两回的徐氏、无奈做妾的方氏和文锦绣…
他哪个不亏欠。
可是…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安分守己,锦衣玉食,荣华体面,他缺谁少谁了吗?为什么这些女人还要争斗?为了什么?
他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亏欠了就亏欠了罢!还有谁有胆子想他讨要不成!
他看向文锦绣。头一次的,他自己脱了外衣,走到床边脱了鞋,掀了被子躺下。文锦绣感觉到周承寅上了床,翻了个身。
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腰。
这算是变相的示弱吧?文锦绣哼哼,闭上眼睛睡着了。
?
☆、向姨娘
? 周承寅却再没来过梨香院。
整个顺王府消停了下来,后院的女人们好似都争斗的累了,心照不宣的各自停战,修养生息。可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向姨娘的月份到了。
表面平静的顺王府暗流涌动,大家都隐忍着,等着爆发的时刻。而周承寅却平静淡然,完全没了以往对向氏孩子的期待,把人交给廖氏之后好像放了十颗心。周承寅近来把几件皇帝交给他的事办得十分漂亮,朝堂上支持周承寅的声音也多了起来,皇帝也有倚重他的意思。
周承寅每日早出晚归,就算进后院也不过在几个有孩子的姨娘那里用膳,或者在廖氏和徐氏那里过夜。似乎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朝堂上。
文锦绣彻底清闲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热了起来,转眼六月竟要过完了。
文锦绣早早的就换上了细葛的衣裳,却还是耐不住热,每日都要喝酸梅汤来解暑,甚至指了一个小丫鬟专门给她打扇。
徐姨娘施施然来了,她近来总往梨香院跑,文锦绣当然知道她这是示好。自从文锦绣收了陈姨娘的钱之后,陈姨娘对她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远不近,只是周承寅近两个月都没来梨香院,陈姨娘对文锦绣的不远不近就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不想这个徐姨娘还赶着上来。
徐姨娘看着半敞着衣襟的文锦绣,不由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你这梨香院树木少,自然热些,我住的雨蕉园种满了美人蕉,夏日里倒比你这儿凉快,改天去我那儿避暑!”十分真诚的邀请文锦绣。
还没到七月,文锦绣已经热的软成一滩泥,恨不得躺在冰窖里,恹恹道:“我根本不想挪动,看哪天天气好些,我再去你那儿…”然后问徐姨娘:“什么时候开始供冰?”
徐姨娘邀她过去避暑,天气好了,还去雨蕉园做什么。徐姨娘丝毫不见不快,笑着道:“什么时候来都成!我必做好了点心招待你!”她看了看窗外炎炎烈日,如今已是申正了,太阳依旧如火般的悬在半空。
“王府是七月开始供冰,同宫中一样的日子。”
文锦绣自己拿了把团扇扇风,又到了快用晚膳的时辰,她叹了口气,“晚上吃什么,真是一大千古难题啊!尤其是夏天!”对着徐姨娘抱怨:“天气一热,什么胃口都没了,我现在看见甜的就腻歪,反倒是喜欢吃酸的。”
这么说着,文锦绣吩咐宝燕给自己上一碗酸梅汤,又自作主张的给徐姨娘选了杏仁露。
回头却看见徐姨娘看了文锦绣肚子两眼。虽然目光隐晦,可徐姨娘又没有刻意隐藏,自然被文锦绣看见了。
文锦绣不由翻了个白眼,“你别想了,我葵水才来过。”
徐姨娘不由露出几分失望。
宝燕端着托盘进来,酸梅汤和杏仁露各自装在甜白瓷的碗里,酸梅汤清透,杏仁露浓郁,让人食欲大增。
文锦绣接过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那碗本就不大,一下去竟去了一大半。咽下肚,文锦绣觉得全身都凉快了起来,不由舒服的叹一口气。一看徐姨娘,手中拿着银杏叶小银勺,瞠目结舌的看着文锦绣。
徐姨娘虽然出身不高,却得父亲宠爱,受得也是大家小姐的教导。不然也不会采选时被先皇后看中,送到了周承寅身边服侍。
怔了好一会儿,徐姨娘才劝文锦绣:“你少吃些寒凉的东西,不然以后怕是子嗣艰难!”
文锦绣敷衍的点点头。
徐姨娘这两个月来梨香院,或多或少都会提到孩子的问题。话里话外不外乎劝文锦绣抓住机会,怀孕生子,一步登天。文锦绣也知道她是真心实意,不好驳了她的好心,虽然文锦绣可怜她失了三个孩子,只是孩子的事,文锦绣实在不感冒。也不清楚徐姨娘为什么对让文锦绣给周承寅生个孩子这件事这么上心。
难道是徐姨娘对周承寅的爱已经到了无私奉献的地步?
如果真是这样,文锦绣只能为她叹一口气。
文锦绣不想谈论自己和孩子的关系,只好讨论别人和孩子的关系。
“向姨娘到底什么时候生?我看她肚子都那么大了…走在路上都不敢靠近她!”
徐姨娘知道文锦绣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心中叹一口气,虽然很不想,可难免觉得文锦绣有点不惜福。她扯出笑容和文锦绣聊天,“她的月份也到了,就在这几天了!”
“只是她怀的孩子已然足月,肚子又大…怕是生的时候艰难!”徐姨娘说着,眉间多了几分忧心,“不过在夏日生产也好,孩子好养活!”脸上的黯然怎么都掩饰不了。文锦绣心中唏嘘,只好再次转移话题。
二人闲扯良久,酉时已经到了,文锦绣干脆留了徐姨娘用膳。只是菜还没上,青杏就进来禀报文锦绣:“向姨娘两刻种前发作了,现在王妃还有方姨娘已去了福泽堂,王爷在外院也得了消息,陈姨娘和马姨娘正往福泽堂赶去!”
在王府的三个月,青杏办事也越来越利索,一些小事也能分析的头头是道,见微知著。
文锦绣叹了口气,为自己两个月的平静生活哀悼。她看向徐姨娘,“我叫人打水进来服侍咱们梳洗?”大家都去了,没有她们不去的道理。
徐姨娘点点头,“你先去换身衣裳罢!”文锦绣躺在炕上根本不想动,哀嚎一声,“我饿了啊!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生!”徐姨娘抿了嘴笑,之前没胃口,现在又饿,分明就是不想去福泽堂。她起身推了推对面的文锦绣,语气不自觉带了两分宠溺:“别闹了!回来我陪你大吃一顿!”
文锦绣唉声叹气的起身,由青杏服侍着进内室,换了件松花色暗纹综裙,又套了件蟹壳青绣海棠红月季的细葛褙子,清爽又不显寡淡。
徐姨娘看了赞赏的点点头。文锦绣开玩笑:“免得有好事说我不够喜庆,有坏事又说我太喜庆看笑话!”徐姨娘听了柔柔的笑。
后院女人心眼小,一点细枝末节都能拿来攻讦人。
二人整装完毕,就各自带了丫鬟去了福泽堂。梨香院离福泽堂较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小丫鬟忙引二人进了花厅,只见廖氏坐在上首,旁边依旧是方氏,陈姨娘和马姨娘还没到。
二人给廖氏行了礼,又向方氏问过好,就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椅子上。
方氏笑道:“你们俩坐在门口做什么?上前来,也好与我聊聊天!”徐姨娘坐在门口是谦虚,还有生了孩子的陈姨娘、马姨娘、彭姨娘没有来,哪有文锦绣坐在前面的道理。
文锦绣笑着回她:“我畏热,坐在门口也凉快些!”却看向徐姨娘,徐姨娘在府里资历最老,就算坐在前面,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徐姨娘却拿了文锦绣的话推脱:“是啊!坐在门口还有风进来!要是冬日我还不乐意,夏天我是一百个欢喜!”说的廖氏都笑了起来,文锦绣都不知道一向寡言的徐姨娘说起漂亮话来一点也不差。
方氏也不勉强,“那便算了!你们也关心晚红的肚子,不然也不会姐姐和我前脚到,你们后脚就来了,坐在门口也能最先知道消息!”这么说着,文锦绣就听见花厅对面的屋子里传来向姨娘的一声惨叫。
文锦绣打了个寒颤。
徐姨娘却清醒的挡回了方氏的话:“王爷的子嗣谁不关心?也是我在梨香院,梨香院离这儿近罢了!有消息还不是要先禀了王妃?方姨娘今天倒是有些糊涂了,莫不是应了‘关心则乱’四个字?!”
方姨娘怎么会真心关心向姨娘,不过是有所图罢了。被徐姨娘这样点出来,方氏闻言不由冷笑。
陈姨娘和马姨娘来了。
屋子里一阵混乱,复坐下。不出所料,陈姨娘坐在方氏对面,马姨娘坐在方氏下手。丫鬟们上了茶,花厅里却又诡异的安静了起来,只有不时听见向姨娘的嚎叫声,还有产婆医婆指挥的声音。
彭姨娘和江姨娘也来了。
江姨娘一见文锦绣,就把文锦绣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边,阴阳怪气的道:“两个月来,文妹妹倒是清减了许多,平日里闲着也能瘦,姐姐我可真羡慕!”又说文锦绣的衣裳,“我记得妹妹刚进府那会子,可是红绿不断,如今怎么穿的这样素净了起来!”
嘲笑文锦绣失宠,已是昨日黄花。
文锦绣笑得云淡风轻:“王爷之前赏了我一箱衣料,只要我想,红的绿的还不是随时可以捡起来。不像江姨娘,做衣裳还要靠着府里姨娘的份例,我看江姨娘的年纪,又没有生养,早该到了断红断绿的时候了!”
府里体面的丫鬟做衣裳都不止府里的份例,这不是暗指她连丫鬟都不如吗!
江姨娘气的脸色铁青。她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竟然被文锦绣嘲笑失宠多年不该妄想。
江氏的手攥的铁紧,已然发白。可是心中却是无力。若是失宠还能挽回,可她从头到尾,周承寅就不曾多看过她两眼。
彭姨娘握住了她的手,抢着和文锦绣寒暄两句,把江姨娘拉倒了方氏下首坐着。
花厅里又安静了起来。
周承寅来了。
他大步走到廖氏身边坐下,对着一屋子起身行礼的姨娘们微微颔首,然后向廖氏问起了向姨娘的情况。
“羊水已经破了,产婆说孩子很康健,只要生出来,定是个聪明伶俐的。”却丝毫不提向氏,在她看来,向姨娘虽然曾是她的陪嫁丫鬟,可能怀上王爷的孩子,抬做姨娘,也是福分了。生下一个壮实的孩子才是要紧,至于向姨娘,有什么重要的。
周承寅只点了点头,神情莫测,却什么也没有问。他转过头看向花厅对面产房的方向,注意力却不由自主的被门口那片青色的衣角吸引住。
两个月了,这是周承寅第四次见到文锦绣。
每次他都坐在屋子的最上首,而她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中间隔了莺莺燕燕的一群姨娘和花花绿绿的姨娘们的头饰,若不是生的高挑,周承寅根本看不到她。而首座和末座之间不过五六步的距离,隔着他们,好似天堑。
这两个月来他都在忙碌,南边的倭寇起了,水灾后的难民要安置,天气热了要预防瘟疫,塌陷的河道要重新施工……忙的他脑子都有些糊了,只记得每日不是在和幕僚商量,就是在和官员讨论。或许他才能真的平庸,所以父皇才犹豫,迟迟不立太子。
父皇其实是个感性的人,没有决断,好在会用人,皇祖父也曾说过父皇只堪做个守成之君。他遗传了父亲的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