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唐-第17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孔晟知道这是武则天曾经住过多年的宫殿,如今荒废至斯,让他多少有些感慨。
孔晟挥挥手,李彪李虎率领的数千骑兵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数千人的行动竟然没有带出杂乱的声响,这让一旁的严庄看得心头凛然。
孔晟将追风交给乌显,然后信步行去。他一直沿着青石铺就的广场回廊走向不远处的一座凉亭。他步入这座无名的凉亭,游目四顾,又俯身捡起一枚干枯的粉红花瓣,放在手掌心仔细端详着,轻轻吟道:上阳花木不曾秋,洛水穿宫处处流。画阁红楼宫女笑,玉萧金管路人愁。幔城入涧橙花发,玉辇登山桂叶稠。
严庄在一旁拍手称赞道:“好诗!严某听闻大人文武双全,有江南第一才子美誉,所作诗歌传诵天下,今日亲眼目睹,果然是名不虚传。”
孔晟似笑非笑地扭头望着严庄,淡淡道:“严庄,你听说过孔某的诗?”
严庄满脸堆笑恭谨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大人的长恨歌,天下传唱,洛阳城中妇孺儿童都能信口背诵,严某自然拜读多时了。”
孔晟哈哈大笑:“严庄,你只知长恨歌,却不知孔某当日在江南,还做了一首满江红抒发志向——”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放眼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长安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安贼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孔晟缓缓吟来,声音慢慢变得高亢起来:“当日孔某立志匡扶国难,立誓有朝一日将诛灭叛贼,还我朗朗乾坤。今日孔某终有一日率军征战河南,在谈笑间光复洛阳,回想起来,真是如同梦境一般。”
“诸位,我等今日光复洛阳,收复河南大部,叛军闻风丧胆,安庆绪狗贼逃窜邺城。他日,孔某将率诸位继续挥师西进,收复帝都长安,迎皇帝陛下归朝,尔等可有这个勇气和胆魄?”
千余军卒挥舞陌刀齐声爆喝:“光复长安,迎接陛下还朝!与叛军决一死战!”
军卒兴奋的呼喊声震动云霄和整个上阳宫。
严庄在一旁诚惶诚恐地拜伏了下去。孔晟微微投射出杀机的眸光从他的身上一扫而过,却是一闪而逝。
第三百零七章 严庄的试探
安庆绪和安禄山父子之前一直居住在洛阳宫城西侧的西上阳宫内。而安庆绪逃跑得急,西上阳宫内的宫女太监根本未曾带走,所以,当严庄带着孔晟进入西上阳宫的时候,神色惶恐的宫女太监跪伏了黑压压一地。
眼前就是安庆绪的寝宫归化殿。
严庄朗声笑着指着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侍立在一侧的两个中年太监总管道:“大人,这两人就是西上阳宫的主事和总领太监,以严某看来,大人不如就住进这归化殿,让这些奴才伺候着吧。”
严庄又指了指归化殿一侧的宫阙院落道:“两位将军的护军暂时可在此处安歇,随时护卫大人。”
严庄眼眸中掠过一丝隐晦的狡诈之色。
孔晟神色不变,眼角的余光从严庄貌似恭谨的面孔上扫过,心里暗暗冷笑起来。
这厮果然心肠歹毒,这还没有怎么着,就开始撺掇自己住进安庆绪的宫殿了,把安庆绪的嫔妃宫女和太监一应收拢,这表面上是对自己的逢迎,其实是一种居心叵测。
孔晟不管怎么说只是官军藩镇,品阶只有从四品,他的战功再显赫,权势再大,如果得意忘形大刺刺地住进了宫殿,大肆享受作乐,就是无形的僭越。一旦传到朝廷和皇帝那里,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严庄无非是一种试探。
他是要试探孔晟,看看孔晟是李唐朝廷的忠诚属员,还是一如安氏父子一样怀有自立为王的野心。其实以孔晟现在的军事势力和他在河南战场上的威名赫赫,以及民心归属,也基本上具备了割据起兵的条件。
若是孔晟有此野心,他会趁势收拢安氏叛军。打着平叛的旗号取而代之。假以时日,河南、河北、河东乃至山南江南,都将落入他的掌控之中。与李唐朝廷分庭抗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孔晟淡淡一笑。挥了挥手:“来人,将这些宫女太监收押在监,传我的军令,洛阳宫城所属宫殿,从今日起悉数封锁,严禁闲杂人等出入。”
说完,孔晟扭头就走,再也不看眼前这华美的宫殿一眼。
严庄心头凛然。微微有些失望。他满脸堆笑,赶紧追上,一路勉强笑着继续为孔晟介绍宫阙内的各种风景和人文由来。
孔晟率军在宫城巡视一圈,然后就不停留,出了宫城,直奔洛阳府衙门。南勇早就派人接管了这座官衙,他判断孔晟会选择此处作为自己的临时居所和军事指挥衙门。
……
第二天一早,孔晟接连下了三道军令,严禁夏邑军卒扰民。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夏邑军头一次进驻洛阳城这种繁盛的大都市。一旦控制把持不住,经不住诱惑,大肆劫掠城中。造成民怨沸腾,直接会败坏他的名声。
但尽管是这样,孔晟还是有些不放心。最后,他索性直接下令,让乌显乌解和唐根水率军出城在洛阳城外原先洛阳府军的营地驻扎,西奚人的一万人则被他安置在了东城。
城中,只有李彪李虎的五千人。
洛阳城是财富集聚之地,而宫城宫阙之内又藏有宝藏无数,对于这些来自于偏远小城的夏邑军卒来说。无异于一座金矿。孔晟出于万全之策,不得不防备万一。
为了保命和背靠孔晟东山再起。严庄可谓是用尽了浑身解数。他每日一早一晚必定来府衙向孔晟问安请示汇报,他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忠诚。偶尔都会让孔晟产生某种错觉,产生放过他甚至是重用他的念头。
如果孔晟还是过去那个孔晟,严庄就得逞了。
严庄面带媚笑从孔晟的书房退出,在院中正遇上苏婳。
严庄笑着躬身大礼参拜:“严某拜见夫人!”
与孔晟身边的很多人不同,严庄对苏婳从来不称公主而称之为“夫人”,一开始苏婳还非常反感,可到了后来也没有办法,只好听之任之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严庄如此献媚殷切,苏婳自然也不好冷眼相对。她向严庄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严庄左右四顾见无人,立即匆匆从怀中取出一个精美的小匣子来,躬身拜着递了过去:“这是严某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夫人笑纳!”
说完,严庄将匣子递给苏婳的侍女,也不管苏婳要还是不要,就扭头急匆匆离去。
苏婳柳眉紧蹙,示意侍女打开匣子看看。
侍女打开匣子,里面的红色绒布上摆着一颗鹅蛋大小的明珠,圆润油亮光可鉴人。侍女惊呼一声,将匣子端着送到了苏婳的面前。
这种个头的明珠绝对价值连城,而这种珠宝饰物又是女子的喜好之物。严庄向苏婳献上珍贵明珠,投其所好,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苏婳吃了一惊,嘴角都有些隐隐的颤抖。
这种明珠的价值她当然心知肚明,她越看越是喜爱,只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收严庄的礼物,否则会引起孔晟的厌恶和反感。
但要退给严庄,说实话,苏婳心里又着实有些舍不得。
苏婳捏着匣子神色变幻,迟疑不决。孔晟出门来见到苏婳就大步走了过来,见苏婳和两个侍女神色慌张的样子,他不由奇道:“苏婳,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苏婳俏脸一变,幽幽一叹,知道自己贪心了。她想了想,将匣子递了过去:“这是严庄送的东西,我正准备让人退回去。”
孔晟讶然,接过匣子来打开扫了一眼,也是吃了一惊。个头这么硕大的明珠,他也是头一次见。孔晟捏着明珠仔细端详,心头暗道:这个年月也不可能有人工产品,这么大的珍珠如果是天然生产出来的话,那堪称人间奇迹了。
严庄为什么要送如此珍贵的礼物给苏婳,目的不言自明。孔晟笑了笑,将明珠递还给了苏婳:“这颗明珠价值连城,非常罕见,适合收藏,你收起来吧。”
苏婳俏脸微红,摇摇头道:“我不能要。”
“要!为什么不要?!”孔晟放声大笑:“苏婳,你尽管放心收着,没问题!”
苏婳愕然,不知道孔晟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惊讶地望向孔晟,孔晟神色不变,向她摆了摆手,然后扬长而去,出衙带着乌显乌解两人在城中闲逛去了。
第三百零八章 凤阳楼上
孔晟带着乌显乌解两人微服行走在繁盛的洛阳城中。即便是战乱时期,即便洛阳城刚被孔晟的夏邑军占领,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洛阳城中的民生经营和商贾往来。
宫城之外是内城,而内城中最繁华的莫属据说由当年的则天皇帝亲自命名的朱雀大街了。原先的朱雀大街是典型的官道,专门让宫廷仪仗和官府车队行走的大道。而到了后来,李唐王朝还都长安,皇帝不驻跸洛阳,各种皇亲贵戚也都离开洛阳,这朱雀大街的禁行令也就渐渐废了。
而到了如今,朱雀大街两侧已经满是店铺商肆和酒楼客栈,从东头一眼望过去,鳞次栉比的规则性店铺建筑和各类招牌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行人匆匆,贩夫走卒面带笑容,而招揽顾客的店铺伙计们纷纷站在街道中,卖力地吆喝着推介着,有些甚至是纠缠不休。总而言之,要多热情就有多热情,要多能忽悠就多能忽悠。
孔晟三人就被一家酒楼的伙计给当街拦住去路,再三介绍自家的菜肴如何如何精美,酒水如何如何甘醇,说得天花乱坠,孔晟忍不住笑了起来,向乌显乌解两人挥了挥手:“咱不说别的,就冲伙计哥这番热情,也得进去尝尝大师傅的手艺。”
伙计眉开眼笑,一边让客一边笑道:“公子,您来咱们家就是来对了,咱们家就是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想当年,大周皇帝微服出宫,经常来咱家用膳,您瞧瞧,咱家挂着的这牌匾,还是大周皇帝陛下亲笔题赐……”
孔晟哦了一声,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酒楼的匾额。
悬挂着的确实是一块做工精美的题为“凤阳楼”的大型牌匾,牌匾上覆盖着黄色绸缎,这意味着此物的确有宫廷皇家背景,是皇帝御赐之物,但凤阳楼这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字迹雄浑,孔晟却不信这是武则天亲笔题写。
孔晟不可能跟伙计去较真讨论这事,就笑着跟随伙计进了酒楼,准备随意用些酒菜,然后继续在城中闲逛。当然,作为官军首脑,他这也可以称之为体察洛阳民情。
酒楼内非常宽敞,陈设古色古香,一应器具精致典雅,包骨架上和屏风隔断中,摆放着古玩饰物,显得酒楼很有档次和文化气息。
伙计引领孔晟三人直奔二楼的雅座,孔晟特意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三人刚要入座,就听楼梯上传来一个微微嘶哑却又骄矜有力的声音来:“小二,靠窗的那地儿,爷今天占了,带他们到别处去。”
随着话音,一个华服青年昂首挺胸地走上来,身后跟随着四五个锦衣家奴。
这华服青年浓眉大眼,倒也五官标准,只是嘴唇略单薄,给人一种骄矜轻浮的感觉。
伙计一看这华服青年,立即陪着笑脸迎了过去:“薛小爵爷,您来了……对不住您呐,这地儿有三位客官已经占了,小人帮您再换个雅座便是。”
华服青年浓眉一挑,怒道:“小二,爷的话你没听清楚?爷就要那地儿,让他们换地方!”
说话间,华服青年的一个年约三旬面相凶恶五大三粗的家奴上前大刺刺地摆了摆手:“我家小爵爷看中这地儿,你们赶紧避让!”
其实换个地方就换个地方,孔晟也无所谓。他也懒得跟这样的恶少般人物计较短长。但这厮一口一个“爷”,这家奴又如此凶恶嚣张跋扈,让乌显乌解两人听了心里不满,就难免表现出来。
其实,夏邑军占据洛阳城,在这洛阳城里,作为夏邑军的高级将领,乌显乌解两人的心气儿也刚刚端起来,他们还没敢自称一个“爷”呢,居然有人在他们面前呼三喝四,孔晟不吭声,他们忍不住啊。
乌解还好,他性格沉稳作风低调。可乌解就不一样,他本就是出了名的鲁莽嘴快,这下如何能按捺得住,他当即冷冷一笑,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是不是?对不住了,我们家爷也看中了这地儿,不换!”
一听乌显也口称“爷”,孔晟差点没笑喷。
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