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天上来-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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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都回座位吧。”武老先生挥了一下手，打断了他们俩的声音。
“先生，齐雨他…他喷我，”陈泽不依不饶，直接打小报告起来。
不远处端坐中的齐雨，翻了翻眼皮，道：“我建议你，还是去洗一洗的好，要不然落得一脸的麻子，可不怪我。”
齐雨所言的麻子，自然是那些碎米粒留下的一点点的墨水印。
“你他丫的，这分明就是你喷的，不怪你怪谁？”
“你以后再多嘴，我直接含一口墨水喷你脸上。”齐雨的面色很不好看，刚刚失落的时候就被对方冷嘲热讽，冷嘲热讽也就罢了，居然还对玲玲说三道四。
他什么都能忍，唯独关于家，关于玲玲的事不能忍！
陈泽方才还是大怒，恨不得把齐雨按地上打一顿，可此刻却是怒极反笑，意味深长道：“原本以为你真呆，没想到还有脑子嘛，明摆着喜欢玲玲，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私塾哗然而起。
“胡说什么，我……”齐雨一震之下，神色变化，话语戛然而止，被淹没在学童们的嘈杂议论中。
他不懂什么叫喜欢，他连对方的名字都记不住，连对方来自哪里都不知道。
他与她的关系，起始于迟到的路途上，因为喜欢读书，而志同道合。因为他读书好，她不熟悉其它人，便经常相互讨论起来。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与此同时，玲玲的脸，不知为何红了一下，看了一眼前面的齐雨，羞涩的笑了一下。
“齐雨，你真的喜欢玲玲？”小胖子也跟着起哄，抬起手在齐雨眼前挥了挥。
“齐呆子居然喜欢玲玲，我还以为他只知道读书呢。”
“可不是嘛，真看不出来。”
“好了，都静下。”武老先生抬起手，私塾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陈泽，狗娃，你两个洗脸去。其他的，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先生，齐雨他……”穿着马褂的狗娃好似很不服气，依旧嘀咕着。
“不洗脸就回自己座位上去。”武老先生声音严厉了一些，狗娃没有再敢吭声，和陈泽一块洗脸去了。
“齐雨，站起来！”武老先生的声音更严厉了些，拿起一柄玉尺，点了点齐雨桌上那被墨水染尽的白纸，再道：“可知错？”
“学生知错，”齐雨站起，抬起右手，认罚。
啪，啪，啪——！
武老先生没有丝毫袒护，一连三下，打的齐雨右手掌心通红如血，疼得他龇牙咧嘴。
“喷陈泽和狗娃的米粒，可知错？”
齐雨一愣，抬起头，看着武老先生，但见对方目光闪烁，似在暗示着什么。
“学生认错，”他本就不笨，立马就知道武老先生是在让他下台阶。否则以陈泽的性子，纵然私塾里不敢闹事，但散学后依旧会找茬。
“可知何错？”
“不应该…不应该喷他们俩的脸上。”
“孺子可教，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虽然没有动手，但喷人家脸上却是羞辱，可知？”
“学生知道了，”齐雨话音未落，便见武老先生持起玉尺又是三下，比起之前的三下，更重。
打的他右手好似肿了起来，疼得咬紧牙关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玲玲很是关切的看着，咬了咬嘴唇，似也跟着疼一样，煞是可爱。
在齐雨认错的时候，狗娃很是解气的呸了一句，陈泽的脸色虽然是嘲笑，但目中依旧有隐藏的怒火，如今虽然了消散了一些，却是没有完全消散开。
“坐下吧。”武老先生收起玉尺，看着各自归位的学童，这才开始授课。
齐雨右手新完全肿了，笔都握不起来，如今只能去听，好在过目不忘。
午后，午饭时间。
学童们一个个拿出自带的饭盒，私塾虽然不小，却是清冷的很，武老先生更是粗茶淡饭，一切从简。若是偶有一两个学童饿了肚子，还能照应一下，但若是每天都负责二十余人的伙食，却是完全不够。
虽说有在私塾里住宿的学童，却是屈指可数，少的很，几个人的伙食还是可以照应过来的。
许是饿坏了，但见玲玲吃的狼吞虎咽，齐雨甚至忽略了，忽略了对方今日那略显消瘦的白净脸颊。
他站起，缓缓的来到玲玲身边，犹豫了一下，摸出最后一块糖酥饼，递了过去，道：“你吃。”
“唔，那你不就没东西吃了么，”玲玲抬起头，费解的看着齐雨，纵然知道对方的心意，也没有去接受。
“没事，我…我是男子汉，不怕。”
“得了吧，等北风呼啸而过的时候，就把你刮跑了。”
“那…那一人一半……”齐雨的脸红透了，眼看小胖子等人又要起哄，连忙把饼掰开，再次递过去。
“哎呀，齐呆子居然真的喜欢玲玲，唯一的午饭都让出来了。”
“从来没有看过呆子的这一面，好温馨的样子。”
“哎，我说你们俩，都墨迹啥呢，”小胖子看不下去了，眼看玲玲也害羞的不好意思接过，顿时把齐雨的手腕微微一打。那被掰开的一半酥饼不偏不倚，稳稳的落在了玲玲的饭盒里。
嬉笑，调侃，又或是羡慕或嫉妒，各式各样的声音洋溢在私塾中。
今日，似因为他和她，而变得格外的热闹。
“你的右手…没事吧……”
“没事，我可是男子汉呢。”
……
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在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中悄然而逝。
“齐雨，我得先走了，要不然……”玲玲收拾书卷，冲着齐雨开口，神色中似颇为匆忙。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明日…明日再见。”他也不知道，明日能不能再见到，可依旧说了出来。
看着玲玲匆匆离去的背影，齐雨有那么一瞬间想冲出去，想拉住她的手。可然后呢，他不知道然后该怎么办，除了会耽搁对方回家的时间，再无任何意义。
环顾四周，大家都三三两两的离开了，齐雨余光一扫，发现了那水缸旁，一块黑乎乎，很是污浊的手帕。
他走近，他拾起，他没有去清洗这手帕上的污渍，这是玲玲的手帕，给他抹去墨水而染黑的手帕。
他拍了拍，珍重的收起，打算明日见到玲玲后，还给对方。
第148章 离乡
【轻微中暑，更新晚了，抱歉～第二更在凌晨之前，此章近三千字。】
齐雨收拾好了之后，向武老先生作揖，秋风吹起，借着夕阳西下的余光，踏出了私塾。
“若喜欢，就去追。”
身后传来武老先生的话，让他猛地一愣，缓缓回头，道：“先生…我……”
“去吧，老头子我该歇息了。”
不知从何时起，一向不服老的武老先生也累了，不知从何时起，这漫天的落叶随风而逝。
齐雨好似忘记了时间，看着老先生略显萧瑟的背影，他不知道对方是让他去追，还是去追。
是此刻去追。
还是从此刻去追。
他在私塾前伫立了很久，看着西去的余辉，东起的夜色，那若隐若现的弯月，远处家家点起的烛火和青烟。
他不知，这一别，就是永别。
他不懂，这一再见，便是再也不见。
时间便如那秋风，吹起一片又一片的落叶，不断的重复一天又一天。
他，再也没有见到她。
只留那手帕上的余香，或许只是墨渍的味道。
齐雨每当忘记她的名字的时候，便会取出这块再也回不到无暇的手帕，一如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时光如梭，岁月如箭，转眼入冬，这一年的冬天，风很大，格外的冷。
他的心，却比这寒冬还要冰凉，直到掌心的手帕不再柔软，直到砚台的墨水结成了冰，直到提笔落下再也不动，鹅毛大漫天飞舞一刻！
他才知晓，他喜欢她。
只是，他依旧寻找不到她，她来自哪里，是否在风语城，都毫无线索。
她的真名又叫什么，真的只叫玲玲么。
齐雨，一无所知。
白日里，沉默不语，黑夜下，对酒望月。
梦中，一次又一次的梦到她，却怎么也抓不住，哪怕在梦中成了仙，也依旧咫尺天涯。
这一日，大雪铺天盖地，寒风刺骨，武老先生似患了寒疾，私塾紧闭。学童们多半高兴，堆雪人，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
唯独齐雨早早回家，酒楼清冷，酒客寥寥无几，他刚要上楼，却被爹爹唤住。
“雨儿，来，围着火盆暖暖身子。”
齐雨坐在火盆边，没精打采，接过爹爹煮热的温酒。喝了一口，散去了些寒意，心底暖暖的。
“雨儿有喜欢的人，都不理爹爹了。”
“没…没有……”齐雨根本没有去在意爹爹如何看出来的，他现在对于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告诉爹爹，是哪家的姑娘。”
“不…不知道……”齐雨的脸，映着火焰的光，茫然。
“傻雨儿，哎……对了，武老先生捎信来了，让你好好读书，考个好名次，到时候他老人家会动用所有的关系，帮你找到玲玲。”
齐雨听后面色一呆，猛地抬头，怔怔的看着爹爹，呼吸急促，不可置信道：“真的？”
“真的，雨儿要安心读书，来年大考，考出个好名次。”
“好，”齐雨开口中似忽然涌出使不完的力气，双目炯炯，落寞之色一扫而空。
从那之后，他重新焕发了动力，他要好好的学，好好的应付来年的大考。他重拾信心，势摘下进士之名，势光宗耀祖前往南城！
寒冬腊月，除夕之夜，鞭炮齐鸣，烟花璀璨，风语城越来越热闹。
爹爹邀请了很多朋友，小胖子早就来找他玩了。不仅如此，许是受到了他的感染，成绩还突飞猛进，甚让武老先生欣慰。
酒楼很热闹，让齐雨很开心，只是恍惚中，却见门外云海无边，有天马行空，有仙鹤飞舞，有无上光辉转瞬即逝。
好似，仙界！
他揉了揉眼睛，定眼一看，那所谓的云海不过是银装素裹的大地。那天马，那仙鹤，那光辉，不过是漫天各异的烟花。
“齐雨，你怎么了？”小胖子吃的满嘴流油，看着怔怔发呆的齐雨，不禁问到。
“没事，今冬罕见的冷。”
“是啊，可把我冻死了，阿姨烧的菜好好吃。”小胖子赞口不绝。
“那就多吃点，雨儿，你怎么不吃？”齐雨似乎又恍惚起来，被娘亲的声音打破，这才恢复过来。
不知为何，在这冬日里，他时常恍惚，好似入梦一般，梦到自己是仙人，在仙界，有一个名字，叫腾欲。
他摇了摇头，不去再想。
年后，大考将近的时候，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温柔乡和大龙寺起了冲突，明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厮杀不断。
齐雨经常在小胡同里，看到被碎尸的和尚，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如此，冬去春来，三月将至，这两大家族的矛盾愈演愈烈，甚至影响了科举的举办，让齐雨甚是不悦。
在这三月初的一日，齐雨带着一众学童，在入水大道的左侧，直接拦住了一些明显行迹可疑的温柔乡修士。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与那几个修士唇枪舌剑起来，义正言辞，毫不退让。
“滚开，臭小鬼，别以为是圣贤私塾的，老子就不敢动你。”
“你敢打齐雨？齐雨可是武老先生最得意的门生。”齐雨冷眼相待，小胖子却是忍不住了，狠狠回了一句。
“武老先生？切，一个老不死的而已，真当自己是圣人？”一个黑脸大汉嘲笑道，完全就没有把圣贤私塾放在眼里。
“妨碍了科举，莫说你一个狗奴才，就是你整个温柔乡也担当不起。”齐雨话语冰冷，针锋相对。
“你刚刚说什么？信不信老子剁了你的手，让你科举去。”大汉神色一变，看着齐雨这般的小身板，狰狞一笑，就要踏来。
“你…你要做什么？”小胖子终归胆小，眼看大汉踏来，立马拉着齐雨就往回跑。
却忽然发现根本拉不动，只见齐雨昂首挺胸，负手而立，面对高过他半个身的大汉毫不畏惧。
“黑虎，退下。”说话的是一个大头娃娃，温柔乡的少主，他话音未落，那大汉便飞快的退到一旁。
此刻，这入水大道中，已然聚集了几乎全城的百姓，议论纷纷。
大头娃娃磕着瓜子，悠哉悠哉的渡步到齐雨面前，翻了翻眼皮，上下打量了一下，露出笑容道：“你这姿势倒是有模有样，莫不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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