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偶然-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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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韵紧张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会离开多久,总得有个人……代替我照顾好他们父女,没人比姜岚更合适。”
其实结局早已摆在那儿了,只是个时间问题。
知春现在觉得,荣韵提出的一年缓冲期也算个不错的主意,一年后,大家的心理也调整得差不多了,也许要不了一年,荣钧便会重新爱上姜岚,等到那时,再来接受知春此刻的设想会容易得多。
“你一走,就不担心蓉蓉会想你?”提起女儿,知春宛如死水的心还是会泛起涟漪,那是一种无力的凄凉。
“我已经没资格做她母亲了。”她口气黯然,“我从来就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知春很想做个好母亲,然而事与愿违,她在为人妻母的道路上越行越偏远,直至精疲力尽,再也无能为力。如同一条上岸太久的鱼,如今的她,急需游回水里,而海却在未知的远方。
荣韵还想再劝几句,但她察看知春的面色,明白自己再怎么说也撼动不了她的决定了。
从前的知春温柔和善,没多少主见,而眼前这个经历了诸多变故后的女子,看上去和以往似乎没什么两样,唯有像荣韵这样熟知她的人,才能从她温和的神情中搜索到新添入的冷硬无情。
所谓百炼成钢,也许就是这样。
52…告别
知春挑了荣钧不在家的时间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本以为会触景伤情,实际情况还好,人是有韧性的,远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
收拾到一半时,荣钧回来了,他一个人上楼来的,走得气喘吁吁,看见知春在房间里忙碌,他似乎有点尴尬。
“我回来取份文件,早上走得匆忙,忘在书房了。”他毫无必要地解释。
知春没说什么,点点头继续收拾。
荣钧站在门边没挪步,踌躇着问:“你想好去哪儿了么?”
“嗯,打算先去镇远。”
“镇远?”
“是个旅游小镇,在贵州。我大学有个同学在那儿开了家客栈,几次要我去玩,以前没时间,一直没能去得成。”知春背对着他说。
荣钧轻轻咳了一嗓子:“那,之后呢?”
“还没想好,听说镇远风光不错,我想先在那儿住着,慢慢考虑第二站去哪儿——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非走不可?”
知春转过身来,目光平静:“留在这里,我会越来越找不到自己。”
荣钧转开目光,低声问:“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知春努力笑了笑,看见荣钧脸上浮起一丝失落。
“对不起,荣钧,这次我想任性一回。”
荣钧远远望着她,良久才点点头,轻声但坚定地说:“不管你去多久,我都等你回来。”
知春主动邀姜岚出来谈谈,还是在她们初次见面时的那家咖啡馆。风平浪静之后,两个女人终于又和平相对了,比之从前,她们之间少了好奇和猜忌,现在的关系,更多的是回归宁静后的谨慎和客套。
其实知春事后回想,对姜岚并不讨厌,反而还生出一丝佩服,至少她敢于面对自己,敢于承担,敢于行动。
“小姜,以后荣钧和蓉蓉就拜托你了。”
“你别这么说,知春姐。荣钧哥他还爱着你,这些日子他连话都不想说,我能看出来,他心里……其实很痛苦。”
“会好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知春抬眸扫了姜岚一眼,神色依然平和,“你还有机会……小姜,我唯一的请求是,请你对蓉蓉好一点儿。”
姜岚的眼圈陡然间红了。“一定要走吗,知春姐?”姜岚的态度是真诚的。
知春点头,坦诚相告:“如果留下来,我会面临很多问题,我可能应付不过来。”
她眼前浮起离职前同事们投向自己的那一道道异样目光。
“我知道这么做很不负责任,但我不是什么有本事的女人,性格又不坚定,脆弱敏感,不比你。太多麻烦会让我心浮气躁,甚至可能让我发疯……”知春抬眸,与姜岚对视,“我不确定你母亲当年具体经历过什么,但我现在……很能体会她的心情。”
姜岚的眉心颤动了一下,女人是有直觉的,之前她已经从荣钧痛苦的中猜出了些什么,但不敢相信,然而此刻,知春的眼神明白无误证实了她的猜测。知春垂眸,低声说:“……我必须走,如果不走,我怕将来……会和你母亲一样。”
知春把欠父母的钱连同利息一并还上了。至于欠荣韵的那部分,荣钧已经和姐姐商量妥,荣韵答应入股弟弟的公司,欠款则作为投资款项,折合成了相应的公司股份。荣钧本想给知春父母也做成这样的形式,但知春思前想后没答应,她父母一辈子没碰过股票,只相信真金白银。
对于知春抛下家庭外出云游的决定,姚天若打心里无法接受,这实在有违她一贯的生活观念,但知春决心已定,任谁都说服不了。“爸,妈,以后你们别再为我操心了,不值得。还是多给自己留点时间,干点自己想干的事吧。乘现在走得动,想上哪儿玩就赶紧去。也别老惦记着蓉蓉,她不是你们的责任,荣钧会照顾好她的。”
姚天若抹着泪,满腹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谢定安也只有默默叹气的份儿,两人都觉得这个女儿跟从前比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有点冷漠无情,对什么都不在意了。
知春前三十多年一直被父母和世俗牵着鼻子走,现在,她想换个活法了,这活法在父母眼里无疑是自私的,她也明白要他们理解自己很难,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她心里难过,又无能为力。但,与父母告别还不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部分来自女儿蓉蓉。
知春直到临走前三天才敢把真相告诉蓉蓉,小姑娘当场就飙泪了,她吊住妈妈的脖子不肯撒手。
“妈妈你别走,你走了我会想你,会睡不好觉。”蓉蓉眼泪汪汪哀求。
知春难受极了,竭力掩饰着说:“妈妈也会想你,妈妈想你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蓉蓉想妈妈了也给妈妈打电话,好不好?”
“可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因为,因为妈妈做了错事。”
蓉蓉止泪,藏不住好奇:“你做错了什么?”“妈妈把自己给弄丢了。”
蓉蓉眨巴着双眸:“那你出门,是为了要把自己找回来吗?”
知春忍住哽咽:“嗯,把自己找回来。”
蓉蓉忽然不哭了,抱住知春的脑袋,在她脸上使劲亲了一口:“那妈妈你去吧,蓉蓉在家等你回来!”
知春的双眸瞬间被泪水淹没。
启程的日子即将来临,知春的心情相当复杂,轻松与沉重各占一半,但无论如何,她必须得出发,正像她告诉蓉蓉的那样,她要在未知的旅途中重新找回自己。全部准备都已妥当时,知春接到了岑慕彬的电话。
在知春与荣钧磋商离婚期间,荣韵还是怀疑岑慕彬在其中可能参与了某种角色,为此,她找岑慕彬打探口风,也无可避免地把知春与荣钧的婚姻危机泄露给了对方。
岑慕彬抑制住内心情绪,轻声问荣韵:“他们真打算离婚?”
“不会。”荣韵口气很肯定,“他俩的感情还在,但两个人都需要静一静。”
对于岑慕彬的请求,知春有过犹豫,激情散去,恍如隔世,但最终还是答应与他见面。
知春没法否认,岑慕彬在她生命中扮演过无法替代的重要角色——他引诱了她,却也教会她走出寻常生活,换一种方式看待人生。
没有他,知春或许永远不会有远行的勇气。
这一次,知春选在咖啡馆与岑慕彬见面,这里光线充足,明亮通透。
两人面对面坐着,竟是久久无言。很多话,当时以为特别重要,现在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依然还是岑慕彬先开口。“知春,你恨我吗?”
知春笑笑,他说话总是这么直接。
“我为什么要恨你?”知春转脸看向窗外,“又不是你逼我做的,是我自己把自己引到了那条路上。”
岑慕彬盯着她:“那么,你后悔吗?”
这个问题让知春沉思了好一会儿,等待的过程中,岑慕彬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高过一声。
知春终于回眸,今天的一切皆因出轨而起,她本该说“是”,然而,当她迎上岑慕彬那难以描画的目光时,往昔的柔情蓦然扑涌而来,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没什么可后悔的。”温热的暖流从心底蔓延上来,岑慕彬猝然低头。
“还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
“不需要,谢谢!”
“如果是……感情方面呢?”他不看知春,口气又艰涩起来。
知春温柔地注视着他:“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平静。”
岑慕彬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却不再带有锐利的锋芒,反而有点虚弱:“……我懂了。”
知春想,他对自己终究还是存了份真心的。“对不起。”
岑慕彬已经恢复过来,耸肩,神色轻松:“你用不着道歉,我们本来也不是因为爱才走到一起。”他扫了知春一眼,戏谑如往昔,“是因为欲望。”
知春垂眸:“我差点就爱上你了。”
“差点。”岑慕彬笑笑,眼里还是有温情盈动。
“如果我有一颗完整的心,一定会给你。”知春说着,有点怅然,“也许,下辈子吧……如果我们没再走散。”
岑慕彬无言地望着她,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织锦缎的小荷包。
“差点忘了,有个东西要给你。”
知春本能地想拒绝:“不,我……”“只是个小玩意儿。”他把荷包递过去,很执着地叮嘱知春,“拿着。”
知春迟疑了一下,只得接了,打开荷包,从里面捻出一截黑灰色的小木头来,也就三四厘米长,看不出什么造型。
“这是什么?”她奇怪。
“沉香。”
知春似乎听说过这种东西,但不熟悉,她下意识地低头闻了闻,几乎嗅不到什么气味。
岑慕彬笑着解释:“要用火熏才有香气,据说有安神作用。”
“真的?这么神奇?”“嗯,每次只要刮一点点下来就够了,当然也可以不作焚香,就当挂件玩。”岑慕彬看着知春把玩那块沉香,“前几天我去云台山走了走,在一座寺庙里碰上个老和尚,这东西就是从他手上买的,是个老物件,很久以前开过光,说是可以保人平安。”
知春抬头看看他,笑:“想不到你还信这个。”
“以前也不信,但听他说得那么玄乎,忽然就想试试,也许是缘分,也许……是我老了。”
知春把沉香放回荷包中,又还给岑慕彬:“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这是给你的,我留着也没用,就当是…… 给你做个纪念吧。”他眼眸幽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面。”知春想起他在酒店送自己的毛绒小猪,又见岑慕彬对待这块沉香很随意的样子,以为不会是什么贵重东西,她不知道好的沉香价格可以上万,便欣然说:“那好吧,我收着,谢谢了!”岑慕彬释然一笑。
知春谈起自己的行走计划,岑慕彬没事也很喜欢到处走,便给她介绍了几个去处。
“黄山不错,山高,夏天特别凉快。山上植被多,空气好,而且日出日落都很壮观,就是旅游旺季人太多了。”“嗯,一定会去!”谈起新生活,知春多少恢复了点活力。
聊了会儿,岑慕彬看着她说:“知春,我也要走了。”
“去哪儿?”
“香港,有个朋友在那儿开了家私人医院,想让我过去帮忙,正好我女儿明年要到香港上高中,我答应了。”
知春没多想,点头说:“这样挺好的,你以后可以多陪陪女儿了。”
“是啊!也该尽尽做父亲的责任了,我还等着将来给外孙讲故事呢!”
知春含笑问:“你的故事里……会有我吗?”
“有。”岑慕彬不假思索,“一个努力帮助丈夫站起来的坚强女子。”
知春怔怔地听着,忽然笑起来,岑慕彬也笑,两人笑得什么似的,几乎停不下来。
笑声渐歇,一丝怅惘同时从两人心头升起。知春轻声说:“对你太太好点儿。”
岑慕彬看看她,没说话。
“她很爱你,你对她好,她会回心转意的。”知春慢慢地道,“就算是为了你女儿,你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可孩子不是木偶,你们夫妻好不好,她心里都明白。”
岑慕彬依然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知春,你要好好的。”
“我会的。”知春淡淡地笑,“和你相处,我至少学会了一件事:不多想。”
岑慕彬眼中泛起涟漪,他在知春眸中看到明亮的,积极的东西,这让他稍觉心安。
都会过去的,现在的一切,烦恼、痛苦,终将过去。他相信,知春也终会熬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