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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葛朗台伯爵阁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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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这点最重要,因为那就意味着葛朗台家有希望成为他们的跳板。换句话来说,也就更具有成为“朋友”以及值得好好笼络的价值,当然要把夏尔捧到天上去。
  
  这些事情,问的人知道,听的人也知道。把奉承当真才是傻瓜,夏尔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想的全是:等生日宴会过去,他就解脱了!内地可不流行巴黎的浮华风气,也更适合他发挥实力。
  
  现在一团和气的情况,用个直白的词语形容,其实是在虚以委蛇。
  
  夏尔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在花园入口处的诸多来客之间进退自如。纪尧姆在他对面接待年纪更长一些的宾客,见儿子表现不错,相当欣慰。他们葛朗台家就这一枝独苗苗,他自己也已经五六十岁,现在奋力打拼的一切,还不都是留给儿子的?
  
  等落日在天边渲染出一片火烧般的霞光时,客人们也来得差不多了。安奈特就挑了这么个不早不晚的时机,仪态万千地下了马车。
  
  说是仪态万千,实在不算夸张。因为她今天戴了一顶绕着三圈珍珠的小礼帽,稍偏的发髻搭配得相得益彰;长裙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方形领口开得极低,雪白丰满的胸脯几乎要露出一半;泡泡袖微鼓,衬得腰身纤细;裙撑蓬起,裙摆曳地;布料的花纹缎面用珍珠和海蓝宝石点缀,闪闪发光,首饰也是配套的……
  
  一看这种明显特意打扮过的样子,其他人看了大概会觉得这女人真美,而夏尔只觉得一阵头疼。因为人很多,肯定不能说什么做什么,所以安奈特打算用这种无言的方式把其他女宾客都压下去吗?
  
  不得不说,他猜得很正确。一般情况下,人总有些攀比心和嫉妒心,更别提安奈特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了。她觉得夏尔是属于她的,所以要用这种形式宣告她的所有权。
  
  “感谢您的大驾光临,德·桑切斯太太。”夏尔一边腹诽,一边还得照样招呼。
  
  安奈特当然能看到,纪尧姆就在另一侧,所以夏尔只能用官方语气招呼。不过她存了那种心思,又特意精心打扮过,还是觉得有点委屈。所以在夏尔托着她手进去的几步路里,她没忍住偷偷地捏了一下夏尔手心。“那是当然,”她细声说,“既然是你的邀请,我怎么可能不来呢?”
  
  这话听起来和别人的客套话没什么区别,但考虑到他们的关系以及那个小动作,夏尔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谢谢,”他说,稍微压低声音,“我就知道,你绝不可能让我失望的。”
  
  没等到预想中的回答(一个心照不宣的触碰什么的),安奈特那种不愉快的感觉更加强烈。但是她一转眼,发现纪尧姆正看着他们这边,也不敢表示出来,只再说了一句,就主动去找其他人了。
  
  老爹真是神助攻!
  
  还没等夏尔在心里给纪尧姆点32个赞,纪尧姆就先招了手。“快过来,”他说,语气有点急,“有人来了!”
  
  他这话说得隐晦,但能让他叫上夏尔一起迎接的客人来头肯定很大。夏尔下意识地往入口处扫去,正好看到维克托从马车里下来,顿时有点怔愣。
  
  原来神助攻的是这位银行家先生?
  
  “感谢您特意抽空过来,拉菲特先生。”纪尧姆先开了口。他这么说的时候往前好几步,热情的姿态已经做足。
  
  维克托微微一笑。“我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来,不必客气。”
  
  纪尧姆还真不敢不客气。因为众所周知,维克托身居高位,脾气又不随和,还是小心谨慎比较好。
  
  夏尔自然也不敢。“前些天没碰上您,真是十分遗憾。希望今天能让您尽兴。”
  
  维克托扫了他一眼,注意到夏尔柔软的栗发泛着一种温润的色泽,神态恭敬。这让他因为看到某一幕而不悦的心情稍微变好了一点。毕竟他只看到一个女人单方面示好而已……
  
  还没等他回答,又一辆马车靠近的声音吸引走了全部人的注意。车刚刚停稳,大家就已经知道里面是谁了——马车横梁上雕刻着成排的百合花盾牌,而那是奥尔良公爵的家徽。
  
  维克托原本不太惊讶,但里头的人露出半个脸以后,他惊讶了。“斐迪南?”怎么是儿子?
  
  吃惊的人不止他一个,斐迪南也同样吃惊。“拉菲特先生。”他说,没忍住看了边上的夏尔一眼。如果夏尔和维克托交情不错,那葛朗台家哪里用得着担心资金问题?但他没听说这回事啊?
  
  夏尔看着这两人眼神交流,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银行家和小公爵……似乎都不太想在这里看见对方的样子?
                      


☆、第 13 章

  这两人的到来在宾客之中引发了轰动。感觉就像是一粒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圆形波纹就朝着周围推散而去;圆心正是维克托和斐迪南,波纹则是许多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和熟人间的侧耳低语。
  
  无论是谁,刚听到的第一反应都是震惊——葛朗台家竟然请来了这么两个影响力极大的人物;接下来就是努力找机会去露个脸;铩羽而归后,最终变成了对葛朗台家手腕的惊叹——
  
  纪尧姆是怎么让银行家和公爵阁下同时点头的?是说葛朗台家已经在他们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上位了吗?
  
  “这简直……”一个留着漂亮络腮胡的先生低声说,目光随着场中夏尔等人打转,“看起来他们气氛很是愉快。”
  
  这话里有话,因为维克托出了名的眼光高,而斐迪南则是出了名的冷淡话少。而在纪尧姆和夏尔依次做了必要的发言和致谢后,首先重点招待了维克托和斐迪南。这样的四人组合在十几分钟的时间里言笑晏晏,想插嘴的人都找不到时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他的伙伴,一个经营手工定制马车的商人,对此这么表示:“葛朗台家的少爷在我这里定做了一辆轻便的旅行马车。看起来我该让下面的人更尽心些……”在今天之前,他还管夏尔叫夏尔;今天之后,就是“葛朗台家的少爷”了。
  
  第三位先生感同身受。“这是个好机会!”他强调道,语气里带着羡慕,“今天的事情已经够明白了!”
  
  这下一小圈子人都在点头。在场的各个都是人精,而维克托和斐迪南愿意来这个成年典礼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更别提现在的举动了。因此,他们所有人都在心里达成了一个共识——
  
  葛朗台家这是要发达啦!抱大腿要赶紧!
  
  这么多宾客之中,大概只有一个人和别人想的不一样,就是安奈特。在上次舞会上见面过后,夏尔就给她写了一封信,里头根本没有提到任何维克托或者斐迪南也会来参加生日会的细节。而照今天的情况来看,这事情显然早就定下来了。
  
  这怎么可能?以前那个事无巨细都会告诉她的夏尔呢?哪里去了?
  
  虽然安奈特脸上依旧是招牌的甜蜜笑容,但暗地里,她隔着手帕掐住了自己手心。她还记得几个月前的夏尔,乖巧听话,一股少年人的直性子,拐弯的话都不会说,还要她提醒;但现在,就已经能够和银行巨头以及公爵阁下这样的大人物自如地打交道了吗?
  
  这似乎能归结为性格成长,但这种成长不是安奈特所喜闻乐见的。准确来说,她对夏尔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的变化都有强烈的危机感;她感觉到了威胁,关于她和夏尔之间的那种隐秘关系不再由她做主导。
  
  换成是另一个心计不那么深沉的,说不定这时候就已经冲上前去质问夏尔了;但安奈特不是,她掐完手心后做了个决定,回去把夏尔之前写给她的信、买给她的小礼物更仔细地收起来,以后说不定能派上想象不到的大用场。
  
  现在的夏尔正在应对两个麻烦人物,当然考虑不到安奈特。问为什么麻烦?大部分原因都要归结于银行家和小公爵看不对眼。
  
  夏尔想不出他们看不对眼的原因。据他所知,维克托和路易——奥尔良公爵,斐迪南他爹——私交还可以,至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笑里藏刀含沙射影的。
  
  举一个简单的对话做例子。
  
  脸上挂着微笑的维克托:“真令人惊奇,我以为巴黎综合理工学院周末一向是不放假的。”
  
  永远板着一张脸的斐迪南:“大部分人是这样,我只是比较走运。”然后他再反问:“你最近不是正忙着?”
  
  事实上,作为全法国最大的投资人,维克托一直都很忙。但他笑容都没变一下:“事情总有轻重缓急,我当然分得清。”言下之意,感觉是在“谁更重视夏尔”这样的问题上攀比起来了。
  
  夏尔表示,他插不上话。虽然他知道军事化管理的学校一般情况的确不放假,但斐迪南都是个公爵了,总有点特权的吧?至于轻重缓急之类的……
  
  夏尔在心里抽了抽眉毛。这个银行家到底怎么回事啊!每次见面都怪怪的,有木有!
  
  所以说,什么言笑晏晏都是假象!不过夏尔没心情也没能力做那个中间商,只表现得自己完全没听出这种暗中的交锋——反正他要的只是表面效果,私底下这两人怎么不对付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这情况持续了一阵子,然后斐迪南首先不耐烦了。他偏头对夏尔示意,后者即刻心知肚明:“我还有点事情,请允许我暂时告退一小会儿。”
  
  纪尧姆一看就明白,儿子这是要去和斐迪南签订正式的合同。这件事他们父子俩之前已经合计过不止一次,他相信夏尔能胜任,当然没有异议。
  
  维克托也没反对,但脸上笑容深了一些。
  
  他现在大致明白了奥尔良公爵让儿子斐迪南经手这件事的意图,斐迪南也肯定知道,所以对他出现在这里(暗示着试图与夏尔交好)有些抵触——公爵要的是做事的人,这个人当然最好只听一个人的话。但如果夏尔真入了公爵门下,对他来说,吸引力就降低不少——准确来说,会变得很不方便(任何人和事和政治牵涉过深都会不方便),而他讨厌麻烦。
  
  这样可就不好玩了呢……
  
  十分钟后。
  
  在纪尧姆特意准备的会议室里,夏尔拿到了一式三份的协议书里归他的这份。签约双方人手一份,还有一份要放在公证人那里。这没有问题,但当他浏览协议书内容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最大的关键——
  
  约定五年,每年……一万五千桶?
  
  夏尔震惊了。这不可能!他打听过之前的份额,最高不过一年一万两千桶;现在这数目瞬间飙升百分之二十五,为什么?
                      





☆、第 14 章

  斐迪南并没有率先表态,而是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夏尔的反应。但从夏尔脸上还真看不出什么……他不由得有些惊异。
  
  如果说夏尔之前是在众人面前硬撑着面子的话,现在这种在场人数一只手数得过来的情况,难道还会是硬撑?而如果不是,就是父亲眼光真的足够好,一下子就挑中了一个万中无一的好人选?
  
  夏尔一时间也没吭声,他在飞速思考公爵这么做的用意。
  
  第一种可能,是军队需求上涨(概率不太高);第二种可能,则是某种他不知道目的的试探(可能性相对更高)。反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第三种——公爵在合约上写了个夸大的数字,只是为了吓唬他——那可就太寒碜了,不符合公爵的地位。
  
  “五年,一万五千桶,每桶订购价在一百八十法郎到二百二十法郎之间,具体数额根据当年市场价格浮动以及酒的质量来定,”夏尔重复了合约里的几个关键点。“年初交出四分之三,也就是一万一千二百五十桶;六月时,再交出剩下的四分之一?”
  
  “没错。”斐迪南点头。他脸上一如既往地毫无表情,但心里已经开始对夏尔有点刮目相看了:这种淡定的反应,是确实胸有成竹吗?
  
  夏尔的注意力暂时不在斐迪南的反应上。
  
  虽然这合约的数目超出了他的估计,但给出的收购价真是相当厚道——要知道,两百法郎一桶已经是批量成交时的最高价,而公爵甚至开到了二百二十法郎;就算是最低的一百八十法郎,价格也绝对不低。然后,公爵付的钱来自国库军饷,收购价再高也不存在拿不出金子的情况。
  
  换句话来说,只要能吃下去这单生意,无论是谁都会赚;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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