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台伯爵阁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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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难道他不比法拉第帅气吗?如果夏尔喜欢男人,难道不该喜欢他吗?
鉴于阿尔丰斯的关注重点通常都不在正常位置上,在这里必须强调,阿尔丰斯真没爱上夏尔,他这么酸溜溜完全是出于他作为夏尔最好朋友的位置即将不保的嫉妒。
男人的嫉妒心也是很要命的。所以接下来几天,阿尔丰斯一反往常,天天都跟着夏尔出门。然后他就发现,原来他的设想还是太保守了——夏尔根本是抓紧一切时间刷法拉第的好感啊!真的没爱上他?不可能吧?
好在阿尔丰斯虽然牛皮糖,但迫于夏尔的视线,并不敢摆出什么趾高气昂的模样,也不敢把他的猜想公开说出来。
而法拉第呢,对阿尔丰斯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还没到仇富的地步。但有些事情,他也注意到了。
“其实你没必要那么做,”终于有天,法拉第委婉地提醒夏尔,“皇家学会那么多人,而我甚至还不是个学士。”潜台词,比他能干的多了去了。
“那可不一定。”夏尔说了句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懂的话。
法拉第端详他,又道:“而且我已经有一个赞助人了。”
“他赞助的是化学。”夏尔当然知道这个,满不在乎地道,“但我想请你做一些别的实验。”
法拉第终于露出了一个疑惑表情。“是什么?”他做的化学实验学徒,赞助人不找他做化学、却要做别的?
夏尔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来好些银币,一个个排了起来。
第44章
几枚银币;几块锌片;再加上浸过盐水的薄纸,就能组合成一个最简易的银锌电池。
这是十几年前伏特发明的电堆;堪称划时代的发现。最明显的表现是,当伏特在法兰西科学院演示过后,他马上得到了当时执政的拿破仑的嘉奖;还因此获得了伯爵封号。
对法拉第来说;这并不是新鲜事。
实际上;他对此很有兴趣,私底下也做过不少。只不过,戴维雇佣了他做助手;戴维的实验又更偏向无机化学;他没有多少时间来研究;所以只能当业余爱好。
夏尔这时候拿出来,法拉第顿时就明白,夏尔的确和表面上的一样重视他,不然不会注意到这个。“电学?”他说,语气缓和,“我得说,你胆子真大,比我想象的还大。”
法拉第当然是个聪明人。班克斯爵士有意帮他拉一个赞助人,虽然做得不甚明显,但他还是看出来了;夏尔真心想和他做朋友,更愿意赞助他的实验,他也看得出来。
实话说,法拉第从心里感谢这两个人,也欣赏这种行为。
因为班克斯爵士身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会长或者贵族的架子,对后辈态度非常好;至于夏尔,虽然看起来似乎只是个有钱公子哥儿,但没有沾染什么巴黎特有的浮华习气不说,还比他见过、打交道过的绝大多数人更平易近人。更难能可贵的是,夏尔对科学研究的态度是货真价实的重视,而不仅仅是流于表面。
在如今英国的大环境下,法拉第的出身决定了他很容易遭受阶级歧视——瞧不起他的人里甚至包括戴维的妻子,珍·亚普利斯——所以有班克斯爵士这样的上司和夏尔这样的朋友,他十分珍惜。
但这并不意味着,法拉第就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这样的好意。
从一方面来说,电是一种新生事物,大家的了解都不甚深刻,不比无机化学这样的老牌研究领域更容易入手,风险也更高。从另一方面来说,正因为是新扩展的领域,如果做出什么成果,很可能是里程碑式的发现。
就和做生意一样,科学研究也有很大的风险。实验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暂且不提,最重要的其实是研究方向。如果一开始的想法就错了,后面就不可能得到理想的结果。电学现在正处于起步摸索阶段,就连科学巨擘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他的想法一定是对的,照他想的做一定会成功。
而他,一个从未受过任何正式教育的人,一个想学习只能去租书店打工的人,一个到现在所有成果都靠自己摸索实验做出来的人,能担得起这么重的期望吗?
法拉第的亲身经历告诉他,一次成功后面很可能有九十九次失败。化学这样的还好,至少研究的人多、有个大致正确的方向;但是电学呢?现在开始做,基本上完全靠蒙啊!这成功的后面,岂不是更多的失败?换句话来说,要多少钱垫底才够?
对自己在电磁学方面出成果没什么信心,再加上不想让夏尔的钱打水漂,所以在法拉第提出这话题的时候,他已经决定拒绝这个诱人的提议。
但夏尔暂时没看出来。因为法拉第想过的他也想过,而他认为,这件事根本没有风险——起步怕什么?瓶颈怕什么?有他的常识在,实验根本不可能抓瞎啊!只是他怕把法拉第吓跑了,故意含蓄地回答:“不管是什么事,都有点风险,区别只是大和小而已。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我自己负责。”
法拉第顿了顿。
就算他已经做了决定,这时候也不免有些动摇——资金雄厚、重视科学、平等待人,他还能找到比夏尔更好的赞助人和顾问了吗?更别提,夏尔已经亲口保证,风险自营。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夏尔对他越好,他就越担心自己搞砸。毕竟,他真的没法保证,他对电磁学有兴趣,就一定会在这方面成功。
“谢谢你的信任,夏尔,”直接拒绝不好,法拉第又想到了一个理由,“但我不会离开伦敦。戴维先生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请我做了他的助手,我希望能完成他希望我做的实验。”
夏尔这会儿听出来了,法拉第不太愿意。他觉得这理由是借口的成分更大——
因为从他这些天的了解以及对科学史的模糊记忆结合起来看,汉弗里戴维并不能算是非常合格的导师。
已经发生的事实是,在前些年的学术旅行里,戴维的侍从不愿意跟从,结果随行的法拉第就被当成侍从使唤了。戴维的夫人珍,不愿意让法拉第和他们坐一辆马车,还把法拉第赶去和佣人一起吃饭——可法拉第实际上是戴维的实验助手,根本不需要照顾戴维起居啊!
夏尔觉得,戴维对这件事的默认就已经彰显了他的态度。毕竟这时代女人的地位真的不怎么高,珍对法拉第怎么样,还不是戴维一句话的事情?
而从夏尔那些慢慢对上时代的模糊记忆来说,在奥斯特发现电流的磁效应之后,法拉第也研究出了初步成果,并且发表了论文。但戴维嫉恨法拉第在自己失败的领域获得了成功,就任由法拉第剽窃了别人成果这样的谣言甚嚣尘上;甚至还有可能,谣言就是戴维故意放出去的。
这件事最后愈演愈烈。以至于后来戴维还逼迫法拉第不能当皇家学会的会员(但新人能否成为会员是全部会员投票选举的,和法拉第根本没关系),甚至于自己投了唯一一张反对票。再后来,戴维指使法拉第去研究某种玻璃,漫长的实验没有任何结果;直到戴维去世,法拉第才能研究他心爱的电磁学。
就算以上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现在还没发生,法拉第也不可能没从珍那方面发现戴维的实际态度。可是,只要面子上还过得去、或者说还在法拉第的心理承受范围内,法拉第就不会主动离开戴维;毕竟戴维给他创造了迈入科学界的条件,算得上大恩。
男神你脾气太好了一点吧?既然迟早撕破脸,不如你就到我碗里来啊!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哒!
看穿法拉第借口的夏尔只想这么说。但这话肯定不能说,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好吧。但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我吗?”
“什么?”法拉第问,但其实他已经隐约感觉到,夏尔不可能轻易放弃。
“如果你哪一天想要做电磁学,请一定先联系我,好吗?相信我,你需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准备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开口就行。”夏尔飞快地说,就怕别人抢在他前面。
法拉第听出来他的信心,有一点怀疑——除非戴维做得太过分,否则他真的很难考虑另找工作;夏尔这么肯定,难道觉得戴维将来真的……不,一定是他想多了,夏尔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更可能是夏尔自己的决心坚定。
而现在,他已经拒绝了一次夏尔的好意,很难再拒绝一次,只得点头同意了:“好吧。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给你写信。保证第一时间,好吗?”
听到法拉第的亲口保证,夏尔总算放心了点。法拉第这样的人,说话算话,肯定不会放他鸽子。而考虑到年代,奥斯特发现电流的磁效应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换句话来说,法拉第的成就不日就会超过戴维;等戴维的嫉妒心全面爆发时,他再来劝说法拉第,肯定会事半功倍!
不得不说,夏尔这算盘真是打得噼啪响。法拉第这时候根本不知道夏尔的意图;等以后知道了,那时的情形却让他根本生不起气,两人关系反而更好了。
这大概是伦敦之行的最大成果,至少夏尔是这么认为的。这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到五月中旬,他和阿尔丰斯离开巴黎已经快三个月了。事情都取得了阶段性进展,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两人开始沿原路返回,准备一路联系之前表现出同意跟随离开意愿的人,一起带到利物浦坐船。法国本来就是他们的地方,有人脉,入境手续肯定没有问题;而英国这里,对普通工人的看管也没那么严格,只要有钱就能出去。
这钱自然是夏尔出。而且夏尔开的工资十分厚道,所以就算是背井离乡,也有不少人愿意跟着走。所以他直接雇了一条船,带着头一批矿工和织工离开了利物浦码头,启程回巴黎。
至于机器什么的,机械专业出身的夏尔表示,他已经研究过实物,画图纸分分钟的事。侵权问题也不会有,因为他会改出自己的发明专利。只要机器造出来一台,再接下来的扩大化生产不是都水到渠成了吗?
随船回去的阿尔丰斯可不知道夏尔已经计划到这么远了。他只大松一口气,庆幸地想:幸好夏尔还没被爱情冲昏头脑;如果夏尔在伦敦乐不思蜀,他回去要怎么给纪尧姆交代啊?
事实上,纪尧姆的杀伤力可没有维克托大。如果阿尔丰斯真要担心,还不如担心怎么和维克托交代在伦敦的滞留原因呢!
第45章
在夏尔从利物浦、曼彻斯特直到伦敦的旅途中;海峡对岸的巴黎风平浪静。虽然路易十八身体健康有些反复,大家的心都七上八下的;但国王陛下还不到病入膏肓那样的程度;也就是暂时没事。
最明显的表现是;维克托依旧经常出入杜乐丽宫;就和以前一样。他在各色政治派别之间周旋;好歹暂时维持住了表面的和气——至少还没人动手。其实他对政治没有多少兴趣,但利益牵扯实在太深;他也只能费点心。
暂时的平稳对维克托来说,已经够了。路易十八迟早要下台;看身体情况;距离这天恐怕最多不超过五年。他要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需要的只是足够的时间。能拖一天是一天;最好等他完全做好准备再出事。
不过,波旁王室旁支那派也已经开始活动;暗中为换人登基造势。这正是他的合作对象之一,所以他也不算孤军奋战。
在这种情况下,维克托一闲下来就想起夏尔。说句实话,和夏尔一比,其他人都显得太乏味以至于黯然失色。敢用真的手枪抵着他心脏、和他讨价还价时从不怯场、转念之间又敢做出色诱他的举动,这种大胆果断,他从未在别人身上见到过。
所以维克托没有费心反驳夏尔之前说的。那话简直太妄自菲薄了——如果像夏尔那样的人很容易找到替代品,他还能不知道?
但如果说要睹物思人的话,维克托能看到的、唯一和夏尔有关的东西,只有对账单。每当夏尔在法国花一笔钱,隔几天单子就送到维克托的办公桌上了——因为有人用他的名义兑款,他当然会知道。汇票上并没有写兑款人的名字,他只能依靠别的渠道弄清钱的大致去向,好有个基本印象——
纺织厂主、汽船厂的机师和锅炉工、织工和矿工中的小头头……足迹甚至到了机车厂和灯厂这样的地方,可见夏尔考虑全面,能想到的都去看了。
维克托对此没什么意见,或者说相当满意。因为这些事,如果换成别人去,说不得要好些人;而夏尔一个人就搞定了,思路清楚,完全周到,做得比一群人还要好。
至于花了多少钱……得了,钱挣到手不就是为了再花出去的吗?难道留着发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