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台伯爵阁下-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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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虽然实质上已经失去了耐心;但从表面上看;维克托对阿图瓦伯爵态度恭敬谨慎;完全挑不出错。等到把阿图瓦伯爵送进预定的房间之后;他还和范勒博格先生交谈了几句,关于今天事情的总结。
这时候;我们就必须先简单介绍一下范勒博格先生。
这位先生的全名是伊尼亚斯·约瑟夫·范勒博格,四十来岁,在之前的章节里侧面出场过。他就是那位拜托维克托找个外国人帮勒梅尔夫人打理拉菲庄园的委托人;他本人相当地有钱,很可能是全法国最有名、最有地位的武器商和谷物商。阿尔丰斯家里也是经营武器的,但绝对拿不出足够的金子买下拉菲庄园;这就是档次区别。
接下来就可以说,为什么范勒博格先生想要一个在本国没利益关系的人来打理庄园、并且要求签订保密协议的原因了——正是因为他预料到了王位的波动。
前一个世纪;拉菲庄园是塞居尔家族的所有物;十成十算贵族地产;它在一七九四年时被拍卖;这才换了主人。如果阿图瓦伯爵上台,他这块地产就显得有些岌岌可危,因为有可能被人要回去。
所以范勒博格先生就想了个主意,真有那时候、他就假装他把地产卖给了外国人。鉴于拿破仑刚刚战败没几年,阿图瓦伯爵再横也只是窝里横,肯定不敢得罪外国人,尤其是战胜国的人。
虽然听起来很是曲线救国,但只要他的上等葡萄园能保住,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英国人塞缪尔·斯科特爵士正是这种想法之下找到的代理人。而能在阿图瓦伯爵上台之前就做好这手准备,范勒博格先生无疑比任何人都考虑周到、谨慎小心。
在这件事里,维克托帮范勒博格找到了塞缪尔,可见他们的关系如何。至于阿图瓦伯爵,当然对这种暗中交易一无所知;否则,他绝不可能同意让范勒博格先生做中间人。
这时候,谨慎小心的范勒博格先生正在说:“……我一直觉得伯爵阁下很难打交道,但他今天看起来态度还挺和气。”
维克托坐在高背椅上,手指屈成节,一下一下地敲着木质扶手。“您觉得他被我们说服了吗?”这时候他十分正常,夏尔看见说不定会觉得他被人穿越的那种正常。
范勒博格有点迟疑,但最后还是说:“虽然我觉得他今天的态度看起来有希望合作,但我的理智依旧告诉我:能不相信他的话,就最好不要相信。”如果他有那么轻信,就不会在拉菲庄园的问题上做一手隐藏准备了!
“这就对了。”维克托回答。他嘴边带着笑,但看起来更偏向冷笑一些。“我们对他是缓兵之计,他对我们也是一个意思。”
“您是说,他只是不想在他上台之前把我们惹毛,这才表现得好说话?”范勒博格立刻猜出了维克托的意思。他不太惊讶,只是皱紧了眉毛。“的确,等他上台再翻脸,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是完全有可能。我敢打包票,他就是那么想的。”维克托冷哼道,“反正到时候他是国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我们想要扳倒他,也要花比现在多得多的力气。”
范勒博格注视着维克托的手指动作,没说话。因为他也同意维克托的说法——如果他们现在和阿图瓦伯爵的胜率是五五对开的话,等到阿图瓦伯爵上台就会变成四六或者三七了,成功概率肯定下降。
要放弃现在的平衡优势求和吗?谁都不想。只是,无论他们之中的谁,也都不想做率先打破平衡的那个。因为,谁先动手,就代表着某一派正式宣战;这责任很大,简直就是一顶大黑锅。
维克托又在扶手上敲了两下,不疾不徐。“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对方在等待一个时机。他等着我们放松警惕时,先动手,但把事情栽到我们头上。”
“反咬一口?”范勒博格悚然一惊。“那他岂不是要对他们那边的人动手,再说是我们做的?我们顶多让我们这边不要主动挑事;如果他要陷害我们,这可很难防备!”
“所以,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信,因为判断错误的后果我们承担不起。”维克托总结。“虽然有可能防不胜防,但还是让其他人都小心点,别被借刀杀人了。”
范勒博格用力点头。他隐藏得好,所以通知其他人通常由他负责。那一小圈子里头有共和派,有贵族,也有大商人;派别不是问题,共同点是大家都有共同的利益。
维克托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窗边,随意往外瞅了瞅。“另外还有一件事,”他说,“梯也尔那里怎么样了?”
“您说那个青年?”范勒博格回想起来,“他说的太招人注意了,现在我们正派人保护他。”
“他的想法很不错,但最近最好还是低调点。”维克托说。“别还没等我们出招,就先折损了谁。告诉他,现在时间还不对,让他沉住气。如果真着急,大可以先写两篇出来。”
范勒博格又点了点头。“我明白。”梯也尔很可能是他们后头的杀手锏,前头当然得隐藏得好点,不能让阿图瓦伯爵那边的人注意到。
“这就差不多了。”
维克托这话听起来像是结束语。范勒博格想了想,道:“虽然伯爵阁下可能采取更隐蔽的方式,并不会直接对上您;但您最好也小心点。我们承担不起失去您的损失。”
“就算他们想做,也没那么容易。”维克托回答,声音里带着点不以为然的嗤笑。“就和您一样,该怎么保护自己的财产,我也明白;事实上,我早就开始做了。”
“钱不是最重要的。”范勒博格还是觉得小心点好,“您的人身安全才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您说这个?”维克托轻飘飘地说。不过几秒的功夫,他就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小巧的手枪,正在手里转来转去把玩,动作流利得很。
范勒博格这回没话说了。这时代还有赌上名誉的决斗这码事,所以大多数男人的枪法和剑法都不错。维克托随身带枪,再加上暗处的保护人员,已经是最高级别的戒备了。“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您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再好也不过了。”他道了别,回自己房间去了。
维克托又转了两下,这才把枪收起来。如果范勒博格知道,上次拿枪对着他的人是夏尔、而不是任何真的想对他不利的人,恐怕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吧?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他对夏尔随身带枪颇有微词,但在这种时刻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
话说回来,夏尔在泡温泉的时候,不可能还带着枪吧?
再来说夏尔这边。他成功阻止了阿尔丰斯拉到阿图瓦伯爵的仇恨——后者在知道和维克托在一起的人是谁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句话没有就老实滚回自己房间了——然后自己沉吟了起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两个实质上绝对不对盘的人同时出现?维克托肯定在做些什么,阿图瓦伯爵也是。鉴于现在情况未明,所以是两边都在试探?
可惜打听不到其他两个人是谁。也许他该记住样子、回去问一下他爹?毕竟他爹在巴黎上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认识的人肯定比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多啊!
虽然夏尔知道,维克托和他认识并不是件隐蔽的事,但他也并不担心阿图瓦伯爵事后发现。毕竟今天这地方比较特殊,聪明人都知道保持距离、不打扰别人,就算再熟的别人也一样。所以他现在更关心维克托、或者是维克托所代表的那一派最近到底在做什么——这干系到万千中产阶级的前途,也包括他自己啊!
虽然夏尔真的很想知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主动去找维克托。尤其是巴登温泉地方太敏感,他可不想被人误认为,他和维克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么说起来,还是等回到巴黎再说吧……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在交易所再碰到维克托呢……如果他爹认识今天那三人中的任意一个,那就更好了,可以打听一下……
夏尔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正坐在房间自配的小温泉里闭目养神。周围水汽氤氲,他有点昏昏欲睡。突然之间,有双手从他背后伸出来,握上了他的肩膀,仔仔细细地按摩起来。
这又是阿尔丰斯干的好事?夏尔先是僵了一下,然后回想起,阿尔丰斯曾向他夸过巴登温泉的按摩师手艺很棒、并表示强烈推荐,马上就放松下来。
真是的,每次都给他惊吓!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这按摩师走路根本没有声音(他觉得搞不好是经常从事特殊服务练出来的,但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但按摩技巧的确不错。
夏尔微微眯着眼睛,在温暖的水雾和适当的力道催眠下,更加想睡觉了。阻止他真的睡着的是最后一丝不能在水里睡过去的清明,以及因为过度舒适而渐渐抬头的某种感觉……
次奥,都怪阿尔丰斯今天和非他纠结什么行不行的!夏尔心里暗骂。他一贯不委屈自己的欲望,但又不想惹下什么麻烦,所以打算自己解决。“行了,”他开口道,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慵懒,“你出去吧,小费不会少你的。”
但他身后的人并没有离开。相反地,那人似乎跪了下来,因为那双手伸到了更深的水里。
夏尔惊得微微喘了口气。他现在意识到了不对,没有哪个按摩师会这么大胆!“你——”他扬起头,正好看见后面探过他肩膀的半张侧脸,顿时变得咬牙切齿:“——维克托!”这货怎么进来的!
“这片温泉之间都有小门连接,你大概还没来得及注意。”维克托毫不在意地回答。当然啦,他占便宜占得正开心,哪里还会在意别的?“顺道一提,你终于叫我名字了。”今天果然值回票价!
“那不是重点!”夏尔继续咬牙切齿,但同时感觉到,有种久违的感受俘获了他。“重点在于,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努力想保持声音稳定,但这在现在的情况下,的确有点难。
“嘘,这时候别说话。”维克托没搭理夏尔。他的头更往前了一些,侧脸和夏尔的脸颊贴在一起;隔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热度升腾四散。“你不舒服吗,嗯?”
这几乎击中了夏尔的软肋。他不得不承认,别听维克托说起话来十分欠揍,手上功夫都实在不弱。他干脆闭了嘴,往后仰去,正好靠到了维克托肩膀上。
这简直就像是示弱,维克托心中一喜。他就知道,夏尔在这种时候不可能拒绝他!听着那若有似无的喘息,他动作更快了些。再耐心一点,再等一会儿,他说不定就可以……
但这完全是他自己的想法而已。因为当一声压抑的呻吟之后,夏尔的下一步反应,维克托完全意想不到——
竟然是一下蓄谋已久、力道十足的肘击!
第40章
十分钟后。
“……你简直是谋杀!”维克托控诉地道;嘶嘶地倒抽冷气。他这么说的时候正按着胁下;感觉那里传来隐隐的阵痛——夏尔刚才一肘子在那里留下了痕迹,淤青毫不犹豫地冒出来一大块。
夏尔已经把自己的头发和身体擦干了,听到维克托这话;只顺手把毛巾扔到一边,自己走到维克托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对方。“你该庆幸;”他冷哼;“如果我真的想谋杀你,就会选择一个更脆弱的部位下手。”
维克托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肋骨侧边,觉得这话里全是威胁。更脆弱的部位?他知道夏尔绝不是表面的纤细少年;但没想到会这么凶残啊!
但是;别开玩笑了!把我整废了,你下半生的幸福怎么办?
维克托在心里做名画呐喊状。但鉴于刚刚吃了个小亏,他明智地没说出来。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夏尔肯定一早就准备给他那一下了;只是,夏尔蓄意挑了个他最放松的时机……
不吃亏到这份儿上,情欲都没法冲昏头脑,他还能说什么?这次认栽,等下次呗!
至于夏尔,正眯眼打量着故意哼哼唧唧的维克托。
这家伙的脸皮可真是厚,该说不愧是干银行的吗?明明是自己偷溜到别人的温泉边上,现在的模样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没错,他的确白白享受了一次服务。维克托对此的主观想法暂且不提,他的确觉得舒服。但问题在于,维克托可不是他以前那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男女女;如果真和维克托搅合在一起,麻烦会比舒服多得多得多。
夏尔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麻烦,尤其是没有价值的那种。所以他最后盯了维克托一眼,坐到了对面的躺椅上——虽然以他的想法,躺椅实在不能表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的认真程度,但奈何温泉度假房里就只有躺椅。而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