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第一夫人-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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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终于来了。我特意找张大人来,是想告诉张大人一些关于张夫人的事情……”
第六十七章 波折重重,不得善果
告诉张大人一些关于张夫人的事。
什么事是张安夷这个做夫君的不知道的,需要洛阶这样一个外人来告诉的?
“哦?”张安夷脸上的表情并无一丝变化。他站直了身子看着坐在案前的洛阶,温润儒雅之中带着一股睥睨之势。他从来不需要敛去锋芒,这股藏在温和之下的锋芒只有与他相当或者比他还要高深之人才能看出。
看似不动声色,实际遇强则强。
洛阶似乎料到了张安夷会是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也不恼怒,反而那双苍老而精明的双眼里出现了笃定的笑意。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安夷优雅地坐了下来。
一个是叱咤朝堂三十余年的重臣,一个是入仕不到十年却屡创传奇的新贵。他们二人是这波谲云诡、暗潮涌动的朝堂之上站在风口浪尖、接触到权力巅峰之人。两人看似和睦、看似不动声色的状态实际上是在互相试探,暗中博弈。
“张大人还记得先帝驾崩那晚吗?”进入了回忆,洛阶苍老的声音带着一股悠远的肃杀。
那一晚,洛阶亲自将令人敬畏的武帝送上了黄泉,逼着张安夷修改遗诏,做下大逆不道之事。
张安夷不语。
“三四年过去了,张大人可曾想过,先帝的遗诏如此保密,仅有先帝和张大人你知道,老夫又是如何知道的?”洛阶这个年轻的后辈,一副掌控全局的从容,“张大人恐怕不知,老夫的消息是从你的夫人阮氏那里得来的。是她派人给老夫报的信。”
说完,他看着张安夷,想看看他知真相时狼狈的样子。
张安夷微微垂着头,始终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着不语。
待洛阶说完后,他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眼中并无洛阶所期盼的狼狈,甚至连惊讶也没有,反而浅浅地浮现着一层笑意,儒雅温和,处变不惊。
不知为何。洛阶忽然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洛大人怎知我不知道?”张安夷的声音响起。
他继续说道:“若是没有她将消息传给洛大人,那谁去亲手杀死先帝?谁替我站在风口浪尖之上?洛大人可知,你亲手掐死的是真龙天子,是会遭天谴的。”他的声音格外温和,娓娓道来的语气像是在说着什么美好的神话故事一般。
实际上,他是在用最攻心的手段打破洛阶这几年的自信,那种自认为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自信。
“不可能!”洛阶脱口道。
他可以确定阮慕阳的态度和反应都是真的。她不可能和张安夷一起骗他。除非是他们夫妻二人互相欺骗。阮慕阳利用了张安夷的信任得到了消息,却不知张安夷从始至终什么都知道,不过是在暗中推动和利用。
洛阶已然不死心:“那张大人可知,当年蔡氏母子的出现老夫只是在中间捡了个便宜,真正将他们母子找到,带到京城的也是张夫人?”他的语气已经不复先前的得意和从容,变得咄咄逼人了。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们夫妻二人都将他当做了挡箭牌。
张安夷还是那般泰然,只是这一次,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与复杂。
只可惜洛阶心中想着事情,错过了这极快的一瞬间。
“如此一来,你也知道?”
见洛阶误会了,张安夷也没有否认。他勾唇一笑:“知道,洛大人屡屡派人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我已经知道的事情?”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
即便方才没有捕捉到张安夷眼中闪过的惊讶,此刻,老谋深算,经历过朝堂几十年风风雨雨的洛阶还是看出了一丝不同。
他忽然笑了起来:“不,你不知道。”
“张二,你虽然心思和谋划都不在老夫之下,可是你毕竟还年轻啊。”洛阶的语气之中带着得意,看张安夷的眼神也是像在看后生一般。
张安夷从来不是喜欢逞口舌之强的人。
他渐渐收起了眼中的笑意,看着洛阶,说道:“年轻才有的是时间,而洛大人你,已近古稀之年,没有机会了。”
张安夷确实还年轻,但是他从不避讳自己的年轻。相反,他十分自信。他的时间还很多,而且眼下来看,用不了十年,他便能成为内阁首辅。
“张大人一定不知道,前几日,张夫人身边的小厮派人出了京城,老夫的人跟了一段,发现是去西洲的方向。”这些日子,洛阶一直派人盯着阮慕阳的动向。
张安夷挑了挑眉毛:“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狂妄至极!
时至今日,洛阶也发现了张安夷的软肋。
他忽然放肆地大笑了起来:“老夫活了六十多年,头一次见到你们这样的夫妻。看似恩爱,做的事情也似乎都是在为对方着想,让人动容。实际上,却是以爱之名互相算计,互相提防,相互利用,隔阂甚深。”
张安夷沉默不语,看似还如往常一般,实际上眼底却是一片漆黑,看不清情绪。
今晚这么久的谈话,唯独洛阶现在所说的,一字一句戳在了他心上,戳在了他的痛处上。他从心底是不愿意承认的。
“老夫十分期待有朝一日你们互相之间再也瞒不住、需要坦诚相待的那一刻的情景。你们一个温和儒雅、心思深沉至极,一个端庄沉静、心思剔透,看似般配。不过皆是自作聪明之人,防备心太重,聪明反被聪明误。”洛阶以将其七十年的人生阅历,语气笃定地说道,“你们这样的姻缘,即便情深,也必定波折重重,不得善果。不然你们成亲好几年,为何始终没有子嗣?”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因果终究报应到了孩子身上。”
随着洛阶苍老而悠远的声音,张安夷眼中渐渐浮现出杀意。
“只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他平缓的语气之中带着冷然。
也不会有那一天。
波折重重,不得善果?
他不信什么因果,不信什么报应。他所要的是金玉良缘,琴瑟和鸣。
从洛府出来后,张安夷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他拒绝了乘坐马车。而是负手行走在几乎看不见人、格外宁静的路上。
在一弯残月,淡淡的月辉将他的肩膀照亮,却不足照亮他的眼睛。他的眼中漆黑一片,仿佛被什么遮着一样,透不进一点光亮,看不出一丝情绪。
跟在他身后的莫见和莫闻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都是一脸茫然。跟着张安夷这么多年,他们唯一能感觉出的是此刻他的心情格外的不好。
他们二爷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了,那背影瞧着十分孤寂。
大概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远远地终于能看到张府的大门了。门口挂了两盏灯笼,暖黄色的光格外温馨。
张安夷忽然停了下来,回身看向莫见和莫闻。
“你们替我去查查最近几日寒食的动向,看看他与什么人接触过。”
“是。”
今日张安夷回来的格外晚。
穿云院虽然还亮着灯,却已经是一片寂静。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中,只见阮慕阳和衣倒在了锦被上睡着了。她的模样生得格外的好,肌肤娇嫩白皙,韵致无双。
她像是等他等睡着了。
张安夷在床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眼中是不再掩饰的复杂。
疼惜、怜爱、探究,还有防备……
洛阶的话一直在他脑中回响。
他伸出手,慢慢抚上了她的脸,指腹薄薄的一层茧与她脸上细腻的肌肤相触,动作仿佛是在触摸着什么珍宝一般。
阮慕阳被脸上痒痒的触感弄醒了,睡意朦胧地睁开了眼睛。发现是张安夷,她恍然笑了笑说:“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许是睡意导致的不清晰,她的笑容毫无防备,温柔至极。
张安夷的声音不自觉的温和了下来:“有些事,回来晚了。夫人睡吧。”说着,他站起身,手臂伸到她颈下,半托着她的身体,将她的外衣脱下。
“嗯……”睡意正浓,阮慕阳点了点头,配合着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又被他慢慢地放平,盖上了锦被。
张安夷低下头在她唇上吻了吻。
阮慕阳还未睡熟,下意识地张开口迎合了他一下。
原本只是浅尝辄止的张安夷蓦地加深了这个吻。
以爱之名相互算计,相互提防,相互利用。
隔阂甚深。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因果终究报应到了孩子身上。
洛阶的话仿佛魔咒一般萦绕在张安夷的心中,让向来心境平和的他心底伸出一丝暴戾,就连吻也变得强势了起来,像是要将她占有,又像是要摧毁。
强势地侵入了她的口中,卷走了她所有的气息,迷迷糊糊的阮慕阳慢慢承受不住,觉得呼吸都困难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直觉告诉她,这样动作中带着一丝暴戾的张安夷有些不对劲,可是很快,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她就什么都没办法想了,只剩下承受。慢慢地,她动了情,难耐得皱起了眉。
可偏偏张安夷像是要折磨她一般,还是不断地撩拨着,却不给她一丝慰藉。
阮慕阳的眼角沁出了眼泪,声音不知道是在轻吟还是在啜泣。
“夫人难受?”张安夷眼中一片漆黑,看似冷静却暗暗的藏着一团火。声音低哑。
阮慕阳点了点头。
终于在她哭了出来以后,张安夷眼中闪过怜惜,给了她。
这是头一次,他们二人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还在。
接下来就是不断地缠绵,直到阮慕阳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她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身上的酸痛和欢好的痕迹见证了昨晚,不然她都要以为那是一场香艳的梦了。
洗漱过后,她静静坐下来,开始回想着张安夷昨夜的状态,觉得不对劲。
可是那时候她被折腾得脑中空白,根本没有办法分心去关注更多,是以也回想不起什么端倪。
珐琅将煎好的汤药端了上来:“夫人,您的汤药来了。”
阮慕阳点了点头。调养身子的汤药已经换过好几种,她始终没有怀上,大夫只说她的身子是可以养好的。现在也已经可以受孕,只是机会小,还是要看缘分。
难道她到现在与孩子还没有缘分吗?
这一日,刚好也是江寒云出狱的日子。
在刑部死牢中走了一遭还能出来的,他怕是第一人。实际上在决定上奏死劾洛阶的时候,他就没打算活下来,几乎将后事全都安排好了。
刑部门口聚集着为他死里逃生而庆贺的监生们,只是比起当初少了好多人。
再次见到头顶澈蓝的天空,江寒云被刺得眯了眯眼睛。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看着有些狼狈。
之前刑部门口血流成河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此刻血迹早已经没了,江寒云想着那些监生,心中惋惜,对洛阶和他的亲系痛恨不已。
“寒云!”
“哥哥!”
在人群之中看到江夫人和自己的妹妹在等着,江寒云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下意识地朝她们身后看了看,却并没有看见那个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江夫人见到儿子伤痕累累的样子。心痛至极,自然是一番关心和感慨。
一丝失落和怅然在心头缠绕着,江寒云开了开口,想问的话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安慰地拍了拍江夫人的肩膀说:“母亲,我们回去吧。”
江府的下人先前被遣散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都是无处可去的老奴,显得寂静萧条。
当在江府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的时候,江寒云心中一阵欣喜,可是转而一想她是洛阶的孙女,又冷了下来。
洛钰看向江寒云。
想起进刑部大牢之前她整日愁眉不展的样子,江寒云移开了眼睛,语气疏离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让他意外的是,这一次,洛钰没有哭也没有闹。十分平静。
“走。我在等你重新写休书,拿到了休书我就走了。”
“你”先前怎么赶都不愿意走,没想到现在却要走了,江寒云一时没说出话来。他打量着洛钰,发现她虽然看似平静,脸色却比原先要苍白很多,整个人脆弱得像一张纸一样。
洛钰说道:“之前在刑部大牢的时候我说过,只要你有命出来,就能休了我。现在,如你所愿了。”
真的如自己所愿了吗?
江寒云不敢扪心自问。
罢了,当初娶她的时候就不是真心,已经耽误了她那么久,不应该继续耽误下去了。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