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第一夫人-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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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洗漱一番后,除了神色中有些疲惫外,张安夷又是一副清俊的模样。
“时候还早,夫人再睡会儿吧。”看着阮慕阳躺在,在她额上落下了一个吻后,张安夷看了看她,眼中闪过一丝难明的意味,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几日,注定京中大半的人无法入眠。
事关六部,齐有光案由都察院及大理寺负责。
经过彻查,竟然发现六部许多官员都与齐有光私下有往来,恐都是他的同党。
当初御史们检举齐有光时并未想到竟然牵连了这么多人。
大理寺与都察院的人发现兹事体大,立即汇报给了武帝。得来的只有武帝一句含着冷意的话。
杀,全杀,一个都不准放过。
大理寺卿与都御史害怕被迁怒,不敢懈怠,勒令下面的人狠狠地查。
于是,兵部尚书、刑部侍郎、工部尚书等,六部官员有将近一半入狱待审。
阮慕阳每日在穿云院,白日里让寒食去阮府打探消息,晚上不动声色地自张安夷那一处得到事情最新的进展。即便早就料及,她依然觉得惊心动魄。
然而,事情还不会就此平息。
张安夷每日回来便见到阮慕阳神色凝重,欲言又止地向他打探消息。想到阮中令也在六部,便每日向她透露一些。
工部尚书被圣上下令处斩这晚,张安夷回来之后安慰道:“放心,你父亲那里没事。”
说到这里,他蓦然想起了前些日子阮慕阳毫无由来的担忧,目光一下子深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带着几分探究。
整个工部几乎全军覆没,唯独侍郎阮中令相安无事。确实有些奇怪。
张安夷一向是极细心的人。
得知阮家无事,阮慕阳心中松了口气。
上一世,工部尚书被查,整个工部自尚书到员外郎,几乎全军覆没。这一世,好在无事。
也是直到最近阮慕阳才想明白她父亲明明是谢昭的舅舅,却被谢昭诬陷暗害的原因。谢昭狼子野心,而她父亲却始终对他约束着,让他难以施展,即便是舅舅,也终究触怒了谢昭,成了他的束缚和绊脚石。
因为查得厉害,查到官员大理寺便用刑让招出同伙,将同僚供出来的官员不计其数,阮中令那暗中的检举告发以及事后的极为合作的态度便显得没有那么突兀了。
“我父亲没事就好。”阮慕阳抬眼,对上了张安夷的眼睛,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探究,心下有些紧张,“二爷在看什么?”
只是瞬间,张安夷眼中便被温和的笑意填满,说道:“自然是在看夫人,天生丽质。”
阮慕阳的脸红了红,压下心中无端冒出来的心虚与愧疚。
她纵然是有事瞒着他,他又何尝没有事瞒着她?比如沈未之事。
费尽心机嫁给了他,她心中原本就带着愧疚,想要在能大仇得报的情况下好好补偿他,如今心中又生出了点别的出来,更不想将他拖下水,却也因为他的那份高深以及自成亲开始便没由来的对她好,她始终看不透他,觉得不太真实。
八月初十,又是个会被载入史册的日子。
皇后薨。
武帝伤心不已,追加皇后钱氏为孝静贞惠温穆任和佐天圣显皇后,谥号孝静皇后。
从少年夫妻到如今,武帝与孝静皇后一起走了过几十个年头。即便后宫嫔妃那么多,武帝对她始终存着几分敬重与挂念。也唯独孝静皇后敢劝武帝,敢从他刀下救人。
“恭送孝静贞惠温穆任和佐天圣显皇后宾天!”举国悲痛一代贤后的离世。
阮慕阳知道,更加厉害的腥风血雨即将来了。
因为孝静皇后宾天,大臣与皇子服丧,齐有光案被搁置了一个月。
本以为这件事会就此平息,可谁知一个月后,武帝便下令将原先入狱的六部官员统统处斩。
武帝变得比原先更加嗜杀,连敢阻止的人都没有了,朝中上下人心惶惶。
他下令大理寺与都察院继续彻查,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再往下查,地方的经办官员、各个府县以及府县再往下,被查到的也都被杀了。
涉及此案被杀的大大小小官员。达到上百之多。这其中罪有应得的有,被冤杀的也不少。一直藏在暗处不显山露水的谢昭趁着这个时候与徐厚合谋诬陷了许多官员,清除了很多障碍。而这些大多是洛阶的势力。
洛阶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后来就变成了两个权臣之间的较量,皆是损兵折将。
这还不是全部,经大理寺彻查,兵部尚书与永靖王谢昕一直暗中有来往。这件事更加是触及到了武帝的逆鳞。
一个手中握着兵权的皇子,还要那么多钱,除了养军队还能做什么?
分明是野心勃勃!意图谋反!
被软禁在府中的永靖王被武帝招入宫中。
从一个贪污案变成了谋反案,这是那些原先检举齐有光的人没有想到的。朝中大臣提心吊胆,就连京城的茶馆客栈都高挂四个大字勿谈国事。
然而在穿云院之中,阮慕阳却与张安夷经常聊起国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张安夷整日都会从宫中带回些消息来给她。
刚好都是阮慕阳想听的。
朝中官员被杀了不少,就连内阁中也有一位被查出与齐有光有干系,被武帝下令处斩。
内阁空缺,又是多事之时,在翰林院当修撰的张安夷便被调去了文渊阁帮忙拟写圣旨以及奏折。虽未得圣上正式册封,却已经隐隐有了要进内阁的趋势。
进了文渊阁便相当于成了圣上身边的近臣,知晓的消息自然是不会少的。
“二爷,你说永靖王真的意图谋反吗?”隔墙有耳,阮慕阳问得声音很低。
上一世,永靖王谋反之事被坐实,可是她知道其中有谢昭在动手脚,不知道谋反之事是确有其事还是被诬陷。
倚在床头,神色中带着疲惫的张安夷看向她,反将问题抛给了她:“夫人以为呢?”
朝中动荡,圣旨一道接着一道。张安夷刚入内阁,这些自然就是他的工作。这些日子他是累极了。
这些日子,阮慕阳越来越紧张。因为她察觉到了张安夷有意无意地引导她说话,而她因为想知道,偏偏又不能不说,自己好像正在慢慢落入他所编织的网中,随着时间,终将无所遁形。
这让她感觉很不安。
“二爷怎么问起我了?我一个后宅的妇人知道什么?”阮慕阳不动声色地把问题推了回去。
张安夷温和的目光在烛火下泛着暖意,仿佛将眼前人捧在了心尖上一般。
“这些日子我发现夫人对朝中之事十分感兴趣。”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阮慕阳有些紧张的样子又道,“却也颇有见解。”
他夸赞的语气中带着娇惯让阮慕阳觉得这像是夫妻之间的缱绻:“我在家读书时便不如几个姐妹,如今像是终于找到些长处了。”
张安夷笑了笑,像是对她这番话很是赞同,随后语气慢慢严肃了起来:“永靖王之事出的蹊跷,不知其中真假,但肯定有推波助澜之人。”
“二爷以为是谁?”阮慕阳的心提了起来。
“太子承了孝静皇后的仁慈心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能从这件事中得到好处的,唯独其他几位王爷了。”说到这里,张安夷的话语变得隐晦了起来,“想必夫人也想到了。”
竟然被他看出来了。阮慕阳的心狂跳了起来,却也不遮遮掩掩了:“那二爷认为。永安王此人如何?”
先前回门,以及后来的入宫,谢昭对阮慕阳存了如何的心思他们夫妻二人皆心中有数,却又无法把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
“永安王此人……”张安夷眼中的笑意慢慢慢慢化为风云涌起,深邃得看不清,“心狠手辣,隐藏甚深。但如今太子体弱,永靖王再无翻身之时,纵观其他皇子,唯独剩他了。若是为君,还未可知。”
若是为君,还未可知?
如此说来,若是谢昭适合为君,为了天下,为了江山,他会认谢昭做君王?
如果她偏偏要让他死呢?
阮慕阳垂下了眼,心中发凉,因此也错过了张安夷提起谢昭时眼中闪过的冷意。
第三十三章 找个机会杀了她
随着永靖王及其亲信被圣上赐死,持续了三月有余的齐有光案渐渐平息了下来。
朝中大臣被杀了许多,整个光华元气大伤。
平息之后便是休整,填补各个空缺的职位。此时亦成了两大权臣洛阶与徐厚的较量。朝中大臣重新洗牌,两人皆是损兵折将,接下来比的就是谁能把更多的门生与亲信提上来了。
所以这场风波虽然让许多官员落马,却也成了一些一向默默无闻的官员的机会。
这一次被提拔上来的官员中,许多便成了武帝晚年腥风血雨的中心人物。
翰林院修撰张安夷填补空缺,正式入文渊阁,依旧担任《光华崇帝实录》的纂修。内阁大臣共六人,以洛阶徐厚并为宰辅,张安夷在其中资历最浅,却因为齐有光案的机缘巧合,成了光华最年轻的阁老。
原先他在翰林院所负责的事务由庶吉士沈未接手。
原工部右侍郎阮中令升为工部尚书,正二品。
而原先从永靖王手中收回,一直握在武帝手中的兵权亦被分给了几个皇子。比起外人,武帝仍然更相信自己的儿子,只不过永靖王之事让他心有余悸,皇子们只有调兵之权,却无权统兵。几位皇子中,又以谢昭最受重用。
这也是谢昭狼子野心的开始。
所有在齐有光案中活下来的官员皆相当于劫后余生,庆幸万分,又因为国丧期间,禁止民间娱乐、大肆宴请。世家官家的后宅便兴起了去上香祈福、感恩佛祖保佑之风。
阮中令不仅躲过大劫,还升了兵部尚书,赵氏自然是要去上香的。恰逢阮慕阳亦有去上香的打算,便与赵氏约了同一日去京城外的平海寺上香。
早上临出府前,阮慕阳特意去见了一下老夫人。
“是该去的。已经是十一月了,一到寒天我的腿脚就不好,你大嫂王氏又有身孕,行动不便,只能你去了。”老夫人对阮慕阳去上香之事自是十分赞同。
阮慕阳道:“祖母放心,孙媳会替祖母向佛祖上一炷香,保佑张家平安。”
老夫人心下满意。
从老夫人处出来后,阮慕阳便带着点翠、珐琅还有寒食出府了。
可是到了平海寺,她除了见到赵氏之外,还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阮慕汐。
“四姐姐。”阮慕汐笑得格外俏丽。
见赵氏沉着一张脸,并不想带她,显然是她缠着要来的,阮慕阳语气冷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阮慕汐道:“母亲来为父亲与阮家祈福,我身为女儿,自然要尽孝心的。”
阮慕阳知道自己母亲身为主母,虽然黄氏和阮慕汐嚣张,定不会被她们拿捏着带阮慕汐过来,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求到了父亲阮中令那里。
“五妹妹倒是有孝心。”阮慕阳勾了勾唇道,“也是,五妹妹来年便要嫁人了,尽孝的机会不多了,是该珍惜珍惜。”
此话一出,阮慕汐脸上的笑凝了凝,不再说话了。
如今阮慕阳不再只是阮家的嫡出四小姐,也不是简单的低嫁入张家、张解元的夫人,而是以整个光华国最年轻的年纪入内阁的张安夷的夫人,若是尊敬一些,如今该叫她一声“阁老夫人”了。
这让阮慕汐越来越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任她如何,都不能再影响到她了,自己拼尽全力去折腾,最后可能只换来她皱一下眉。这让她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和对将来的绝望。
她将永远压着她。
如今民间禁止娱乐,寺庙倒是成了最热闹的地方了。
好在平海寺在京城之外,比起在京城之中的皇觉寺,清净了不少。
进入大殿之中,看着地上映出的影子,阮慕阳心中生出一股肃穆之感。
她们三人各执一炷香,在佛前跪了下来。
阮慕阳原先一心只想保护阮家,报仇雪恨。如今阮家保下了,只剩报仇,她心中却生出了别的想法。
从前,她想着为了报仇,只要不牵连家中,可以把自己搭进去。只要谢昭死了,自己死也无妨。可是现在,她不但想要报仇,还想保全自己,好好过将来的日子。
会不会太贪心了?
大殿外,三个皆是十五六岁模样、衣着不凡的少年走过。
其中一人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大殿之中道:“张四,那不是你二嫂吗?”
张安玉看过去,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虔诚地跪在佛祖脚下,安静地祈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