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第一夫人-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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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亲信武功很强,黑衣人从廊下被逼退到了雨中。
紧接着,守在别院之中的官差也赶了过来,黑衣人只有五个,人数上立即占了下风。可是他们却像不杀了尹济不会罢手一样,与尹济的亲信还有官差缠斗着。
尹济披着衣服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院中的情形,面上一片冷然:“给本官抓活的,本官到底是谁的人这么大胆!”
因为尹济下令要抓活的,所以黑衣人即便慢慢不敌,也只是受了伤而已。
在又一个黑衣人受了伤之后,其中一个给了他们一个眼色,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
另外四个黑衣人会意,点了点头,随后一同飞身脱离战局,消失在了雨中。
这黑衣人撤离的突然,给人一种诡异之感。再加上他们先前一味地打斗却没有靠近站得不远的尹济,由这些可以看出,他们是在拖延时间。
尹济这样的人自然能反应过来。可是他的神色之中不见任何慌张和讶异,十分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别院的另一侧,阮慕阳的住处外,刀剑相碰的打斗声要比尹济那边更加激烈,就连空气之中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原来在那些黑衣人在刺杀尹济的同时,还有一些来到了阮慕阳这里。
这里的黑衣人有十二个,比尹济那里多上一倍还多。
但是这里的护卫和官差更多。
阮慕阳和尹济早就料到了裘柏若是认出了阮慕阳,裘然一定会派人来对她不利,是以早就有了准备。
当尹济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这里的黑衣人几乎已经都死了。
阮慕阳的房间大门紧闭。珐琅、二水还有合月和另外两个护卫都守在她身边。外面隐隐传来的血腥味让她心里一阵恶心,干呕了起来。
怀有身孕的人着实不能看血腥的场面,待派人将院子里清理干净之后,尹济敲了敲门。
进来后,看见阮慕阳发白的脸色,他问道:“可还好?”
阮慕阳摇了摇头:“无事。”
“还好我们早有准备,今晚有惊无险,裘然派来的黑衣人全军覆没。”尹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看来裘然至少已经怀疑你的身份了,不可放松警惕,你还是早日离开金陵为好。等京城的人到了,你便立刻动身离开。”
几日之后的一个午后,阮慕阳闲来无事,拿着昆曲的戏本看着。珐琅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色说:“夫人!莫闻和合光来了!”
阮慕阳手一抖,戏本差点掉下来。
张安夷终于派人来接她了。
莫闻和合光一进来便跪在了阮慕阳面前道:“夫人,属下等奉二爷之命接夫人回京。”
欣慰、感慨、不真实、期盼所有的情绪顿时混杂在了一起,化作了一声轻叹。“起来吧。”阮慕阳看向合光说,“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先前始终担心着你一个人会不会遭了孙振的毒手。”
“多谢夫人关心!”
莫闻道:“二爷十分担心夫人,原先想跟属下们一起来接夫人的,可是被政务缠得脱不开身,要晚几日,应该能在半路上迎到夫人。”
想起张安夷,阮慕阳不自觉地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心下一片柔软。他到底是放不下她的,等他看到她的肚子的时候。应该会更加高兴。
莫闻、合光跟合月商量了一下,合光将金陵城中危机四伏的情况说了一番后,三人当即决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第二日清晨便动身回京。
阮慕阳自然也没有意见。
晚上,尹济从府衙之中回来,阮慕阳就告诉了他要离开的消息。
尹济似乎早就听说莫闻他们来了,没有丝毫意外,十分赞同地说道:“你应当是越早走越好。今日雨下得又小了些,但是我今日在城郊遇到了一个老者,他说这雨不会停,很快就会下大。”
阮慕阳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明日我离开的时候就不来跟你道别了。”莫闻是张安夷的心腹,让他看见她与尹济太过稔熟还是不好的。
“我走之后你还是要小心。没了我,裘然的矛头会更加指向你。毕竟是他的地盘,你不要与他硬碰硬,还要防止他联合其他官员来对付你”
尹济看着阮慕阳满脸严肃的叮嘱,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像一只摇着尾巴的狐狸。
阮慕阳看不得他那得意的样子,挑起了眉毛,眼中带着不满和警告。
尹济用那副惯有的轻佻的语气说:“多谢张夫人提醒,下官一定处处小心,毕竟还是要回京城见张夫人的。”
随后,怕真的惹恼了阮慕阳,他收起了玩笑的语气,眼中蕴含着极深刻的情绪说:“一路小心,京城见。”
只恨他生得完了些,遇上的时候她已是人妇。皆是时运,皆是因为命中注定无缘。
“京城见。”
第二日一大早,阮慕阳他们便踏上了回京的路。
看着这么大的阵仗,二水目瞪口呆。从前她只知道夫人的家在京城,会有人来接她们,却没想到会来这么多。
阮慕阳他们离开后没几日,金陵的雨忽然大了起来,秦淮河的水又漫出来了许多,长江的水位再次上涨,等待尹济的是一场硬仗,与天战,与人战。
好在变大的雨势只是让阮慕阳他们的行程不得不变慢,却没有将他们困住。到了山东境内便好了。
回京的路已经走了一半,可是张安夷并没有出现。
莫闻道:“大约二爷是被什么事拖住了,咱们一路往京城走,会碰上二爷的。”
可是,他们又走了大半月,到了京城城门出张安夷依旧没有出现,直到马车到了张府,掀开车帘,阮慕阳看到的是满目的白色。
第八十三章 我在,张家在
珐琅显然也没有想到回来会看见这样一幅情景,语气之中带着讶异:“夫人,这”
阮慕阳手上一抖,掀开的帘子又落了下来,遮住了视线。
她万万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张府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此时,正好莫闻已经进去通报了一声,张安夷从张府走了出来。
他已是一声孝服,气色看上去不如往常好,那温和的眉宇间透着一股轻描淡写的悲伤之意,叫人看得心疼。他从台阶上走下,亲自将阮慕阳阮慕阳从马车上扶了下来。看着她比离开时瘦了的样子,他的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怜惜,道:“夫人,这一路让你受苦了。”
手被他握着。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阮慕阳那颗自离开京城便十分强大镇定的心像是被烫了一下,随后迅速化了开来,化成了一滩水。原先她心中有几分介怀的,可是看到张安夷穿着一身孝服。却什么也不想去计较了。
“七日之前,祖父忽然病重,昨日走的。”张安夷的声音之中并没有明显的悲痛之意,带着一种平和,“祖父走得很平静。”
可是整个张府都知道张安夷从小被老尚书养在身边。是老尚书最喜欢的孙子,他对老尚书比对父母还要亲。
老尚书离世,除了老夫人之外,最伤心的就是他了。
听到“祖父走得很平静”六个字,阮慕阳想起了老尚书当年威严的样子,想起他对他们的关心,浓重的悲伤从心底生出,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没有来得及见老尚书最后一面。如果老尚书能看到她怀有身孕,会有多高兴啊。
张安夷伸手将阮慕阳揽在了怀中。这一段时间来产生的芥蒂和情绪都因为老尚书的离世变得不值得一提。悲伤之下,心底是对眼前人的更加珍惜。
“夫人。别太伤心了。”感受到阮慕阳凸起的小腹,张安夷低头看了看,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道,“去看看祖母吧,祖母看见你会很高兴的。”
阮慕阳点了点头,离开张安夷的怀抱摸了摸眼泪,跟着张安夷进了张府。
张府的下人看见阮慕阳,眼中纷纷露出惊讶之色,随后恭敬地叫道:“二少夫人。”府中很多人都在传二少夫人惹恼了二爷,被赶去了庄子上。可是今日看到二爷亲自将二少夫人迎进来,谣言不攻自破。
七日之前,老尚书忽然病情加重,大夫来看过之后说没有几天日子了。张吉和张复便分别将在庄子上的张安朝夫妇和在青田县的张安玉夫妇招了回来。
老尚书走的时候,儿子、孙子、重孙,除了阮慕阳之外张家一大家子都在守着他。当老尚书安详地闭上眼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痛苦这个撑了张家几十年的老人的走了,而孤身一人的张安夷是最孤独的一个。
张安延、张安朝、张安玉他们夫妇看到阮慕阳回来,神情各异。
张安玉夫妇看到阮慕阳回来是真心高兴的。
“二嫂,你终于回来了。”胡云喜看了看阮慕阳凸起的肚子,脸上挤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说。“快跟二哥去看看祖母吧,祖母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张安夷没有向任何人透露阮慕阳去了哪里,所以阮慕阳的行踪在大家心中都是谜团。
阮慕阳没想到再看到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会是只剩下一口气的样子。
“祖母,慕阳回来了。”张安夷叫得小心翼翼。
这几年。老夫人的身子也大不如前,尤其是因为忧心老尚书的病,老得特别快。老尚书和老夫人少年夫妻,相伴五十多年,一同经历了老尚书官至礼部尚书的荣耀时刻。也经历了儿子辈的没落以及老尚书致仕后,张家一大段时间再无人入仕的低谷阶段。老尚书一生未曾纳过妾,与老夫人相互扶持。
老尚书忽然走了,对老夫人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大夫来看过,说老夫人是悲伤过度。再加上身子本来就不好,恐怕也没几天了,如今完全是还吊着一口气。
只不过离开张府三个月,回来居然是这样一幅景象。阮慕阳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握住了一样,悲伤、遗憾、懊恼,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在老夫人床前跪了下来,说:“祖母,我回来了。”
听到声音,老夫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慕阳啊。是慕阳回来了。”老夫人的声音很轻,却隐隐能听出她很高兴。
张家的两位老人一辈子都很开明,在弥留之际也没有像别人一样神志不清,能将每个人都认清楚。
阮慕阳看得不忍心,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是啊祖母。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老夫人又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张安夷道,“你们两个孩子是我和你们祖父最放心的一个,却也是走前最放心不下的。你们两个都是心思细腻,喜欢心里藏事的孩子。这样好,也不好。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张安夷的情绪在眼中涌动:“是,祖母。先前是我的错,叫您担心了。”
阮慕阳哭着点头。她握住了老夫人的手,说:“祖母。我有身孕了,已经四个月了,您马上又要多一个孙子或者孙女了。”她知道,她与张安夷成亲好些年,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老夫人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是心中却是担心、始终放心不下的。
老夫人苍白的嘴唇慢慢勾起了一个弧度,涣散的双眼之中也出现了一丝笑意,看得出来她高兴极了。“好啊,好啊你们终于要有孩子了。我也放心了。”
看到老夫人弥留之际露出的真心的笑容,阮慕阳哭得更厉害了。她万分后悔,后悔自己当年喝的那些避子汤,后悔自己的自私。
张安夷眼中也隐隐有了泪光。
“祖母,您要好好养病。还着孩子出生,叫您一声老祖宗呢。”阮慕阳用空的一只手抹了抹眼泪,然后站了起来在床边坐下,拉着老夫人枯瘦的手抚上了自己隆起的肚子,“祖母。您看看,已经四个多月了,还有五六个月孩子就要出世了。”
枯瘦的手接触着孕育的新生命,随着时光流逝,会不断有婴孩出生,也会有人抑制不住地老去、离世。
“你们的孩子一定会是个好孩子。只是祖母等不到了。”老夫人平静地说着事实,随后叫了声,“安夷。”
张安夷走到床前:“祖母。”
“往后你要好好对待慕阳。”老夫人反握住阮慕阳的手,送到张安夷手中,说。“你们两个孩子是最懂事的,等我走了以后张家便再也没有人镇着了,但是这一大家子不能散。虽然知道很难,是在为难你们,但是往后就要靠你们了,多包容、担待一些。”
张安夷握住了阮慕阳的手,同时也握住了老夫人的手,说道:“祖母放心,孙儿一定做到的。我在,张家在。”他是在以张家子孙、以当朝首辅的身份在向老夫人承诺,语气并没有多么抑扬顿挫或慷慨激昂的,分量却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