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顺宗-第29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郑权将在临洮河州巡视安抚半月左右,而李纯将在五日后率领陇右行台迁往兰州,郑权在此间的事情就交给李贺来招呼了。
戈壁上惊天动地的白毛风在酝酿了一天后终于刮了起来,史敬奉望了望黑沉沉的夜色,白茫茫的原野,道:
“速到前面山洼里躲避。”
史敬奉这次带了三千人去夺取瓜州,五百名他从振武带来的老兵,两千五百名新老混编的新军,不料刚出发没有多久,就遇到了著名的白毛风,只好躲在了山洼里,等风停了再走。
“也不知道张议潮那孩子怎么样了。”
顺着葫芦河谷向东,走上四五天,走到瓜州晋昌县往北五十余里,就是春风不度的玉门关了。此地的玉门关西距汉玉门关有四百里之远,因为从北周时伊吾路开通,经这里可以直接通往伊州,不必再经过敦煌,原来敦煌汉玉门关扼守的要道逐渐往来稀少,所以玉门关移到了这里,这里正处交通的枢纽地位,东通酒泉,西抵敦煌,南接瓜州,西北与伊州相邻。且傍山带河,形势险要。
唐慧立彦棕撰《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记,玄奘法师西行求经,于贞观三年九、十月间抵达瓜州晋昌城,在当地询问西行路程,有人告知:从此北行五十余里有一葫芦河,“下广上狭,涸波甚急,深不可渡。上置玉门关,路必由之,即西境之襟喉也”。天宝年间诗人岑参曾作《玉门关盖将军歌》道:“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南邻犬戎北接胡,将军到来备不虞。五千甲兵胆力粗,军中无事但欢娱。??????”守关将士就多达五千人,可见玉门关之重要。
山洼外的白毛风依然呼呼地刮着,葫芦河水的冰似乎都被刮得动了起来。史敬奉下令士兵们挤在一起取暖,自己不禁回想起了出兵前发生的事情。
“玉门关上下有烽燧三十余座,分布在其四周山顶、路口、河口要隘处,比如苜蓿烽、乱山子七烽等,守关的甲兵和大唐的时候一样,甲兵依然是五千人。不过瓜州的吐蕃军也就主要集中在这里了。”
从瓜州来的梁姓老者依着张谦逸的要求,把史敬奉特别关心的玉门关的情况详细介绍了。老者世居瓜州,对瓜州地理掌故极为熟悉,道此次是受瓜州百姓之托而来。因为吐蕃人贵壮贱牢,人一旦到了老年往往会被杀死,所以行踪不太被注意,冒死闯过大漠到了沙州来。梁老者道:
“这帮蛮夷,却不知道我中原有老黄忠呢!”
不过梁老者把玉门关的情况介绍之后,气氛一时间居然有些沉默。亲兵队正史正咂舌道:
“五千人?”
从振武来的老兵不过才两千人,在沙州招募的新兵才五千人,能做到弓马娴熟的不过千人。而玉门关的守军居然有五千人,难怪董正惊诧了。史敬奉做了个让史正闭嘴的手势,继续问道:
“不瞒梁老爹,我军乃是偏师,人马不多,只有五千人,要是在平地上也不怕他,只是若是攻城未免人手有些不足。不过老爹你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走了,就算我们这五千儿郎全部战死在这里,也要先把吐蕃人赶跑。万望瓜州父老能鼎力支持我军,史某在这里谢过老爹了!”
梁老者久经风霜,见刚刚众人模样,心里已经清楚得七七八八。见史敬奉毫不隐瞒,“如实”道出,便正色道:
“史将军也太小觑了我瓜州子弟,沙州子弟知道相帮王师,难道我瓜州人就不知道么?我们瓜州上下自从沦陷以来,四十余年,没有一时一刻不盼望着王师西征的,头十几年里,每年都有儿郎冒险深入大漠,到沙州来帮助阎将军守城,史将军请看!”
众人的视线都被梁老者吸引,梁老者不顾天冷,站起身来将胸前的衣服一拉,只见一道绵长虬曲的伤疤横在胸前,梁老者道:
“这就是当年小老儿守沙州时吐蕃人留的记号!休说将军只有五千人,就是将军只有三千人,两千人,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小老儿这一条性命也舍得出去。瓜州好男儿多得是,将军千万不要小瞧我等。”
梁老者一番慷慨陈词,诸人不由得肃然起敬,史敬奉起身道:
“老英雄,请受史敬奉一拜!”
说罢一揖到底,众人都是随着史敬奉向梁老者作揖,慌得梁老者连声道“使不得”扶起这个,又扶起那个。
重新坐定后,史敬奉道:
“老爹,不瞒你说,我军人数虽少,却都是跟随史某多年的精兵。而且朝廷是下了大决心要收复陇右河西,此次合计征发了各道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两路经略河湟,一路由陈国公李光颜率领经略河西,史某本部就是陈国公的先锋,且就算老爹不来,我们也正合计着要取瓜州。老爹,你熟悉地理,难道上玉门关只有葫芦河谷一条路么?”
梁老者道:
“史将军你可真是问对了人。小老儿世居晋昌城外,在葫芦河两岸打猎捕鱼,对玉门关那是最熟悉不过的了。史将军可曾听说过三藏法师吗?”
三藏法师就是玄奘和尚,唯识宗的高僧,史敬奉不知道梁老者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依然耐心回答道:
“三藏法师么?略有耳闻,听说是去天竺取西经的得道高僧。不知他与这玉门关有何瓜葛?”
梁老者道:
“史将军有所不知,三藏法师去天竺取真经的时候,正是大唐太宗年间,那时候西域未定,大唐严禁百姓越境,如果没有朝廷的准许,擅自出境那是大罪。这三藏法师与佛法有缘,一副慈悲心肠,一心想去天竺取来真经普度众生,于是就冒着风险两次想要出境到西域去,结果两次还没到陇右就都被边军给捉了回来。也是这三藏法师聪明,第三次,他就不再从官道走了,而是混在行商中,偷偷地混过了关卡。过了河之后,三藏法师带着雇来的仆人,风餐露宿,终于到了晋昌县。在晋昌城外,三藏法师远远望见玉门关,就向当地的百姓打听,才知道这玉门关是鸟儿飞过去也难哪。”
梁老者极会讲故事,把众人都吸引住了,都想知道玄奘和尚是如何过了玉门关的。原来玄奘知道玉门关难过之后,又不甘心半途而废,就想出来一个暗度陈仓之计,遂在瓜州找了一位胡人向导,于半夜三更到达河边,遥见玉门关。“乃斩木为桥,布草填沙,驱马而过”,毫发无伤地从边军的眼皮底下过了玉门关,直入伊吾路。直到十几年后三藏法师取得真经从天竺回来,玉门关守军以及胡汉人等都不知道三藏法师是如何过了玉门关的。三藏法师也不肯说,只道是与佛有缘,心志坚定,便万事不难。当地人以讹传讹,都说是佛祖被三藏法师感动,给他指了条神人才能走的路。从此以后,河西佛法愈发昌盛。
梁老者故事刚讲完,史正就忍不住道:
“梁老爹,莫非这道路你晓得么?”
梁老者道:
“这位小哥果然是个机灵人,这三藏法师走过的道路,小老儿当真晓得。这路并非是什么神路,只是人迹罕至,行走艰难罢了。顺着这条路,可以避开玉门关上下周围三十余座烽燧,一直通往玉门关下。到那时,玉门关就是史将军囊中之物了。”
一听梁老者这么说,众人都激动了起来,尤其是李继言,知道史敬奉兵少,如果能够轻取玉门关,那该给沙州减轻多少压力啊。
不过梁老者最后还是补充了一番话。梁老者道:
“各位将军,请恕小老儿多嘴。要知道世代居住在这河西四州之地的,不只是汉人,还有突厥、高昌、党项、铁勒等等各部胡人,这些人在河西沦陷之前都是大唐子民,有些部族和汉人通婚,已经和汉人没有二致了。河西沦陷之后有些部族又为吐蕃人驱使,为吐蕃人效力。这些人也熟悉河西的风土人情,如何处置安排这些人,史将军还需要及早拿出个办法来,不然人心不稳,河西难定啊。”
梁老者这一番话提醒了史敬奉,作为边军中的骁将,史敬奉熟悉草原甚过熟悉农田,潜意识里胡汉之分并不清楚,但是并非人人都像史敬奉一样,史敬奉当即道:
“史某人受教了,谈完玉门关的事情后就办这个事情。”
经过会商之后,诸人作出了如下分工:
史敬奉率领三千主力谋取瓜州,奔袭玉门关。
张谦逸率领两千人留守沙州,一边扩大团练规模,一边驱使吐蕃战俘和本地民壮修葺城池,巩固城防。
李继言率领一千人进驻汉玉门关,征发五千民壮修葺关城以及临要燧,玉门候官燧等配套城防。
史正带领一百老兵和沙州李家的李景隆带领的五百家兵进驻汉玉门关南百余里的阳关旧址,和李继言成掎角之势。
本来要依靠梁老者带路去奔袭玉门关,但是考虑到光靠史敬奉三千人无法控制偌大的瓜州,所以不得不请梁老者和另外一位来使再回瓜州去,联系豪强,发动百姓。虽然奔波劳累,但是梁老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史敬奉决定派出二十名老兵跟随梁老者他们一起回瓜州去。
张议潮作为斥候队正带领十余名本地斥候按梁老者指明的方向,去探路。
张议潭带领三百骑兵在沙州北边佯动,作出要大举进攻瓜州的姿态。
事实上,史敬奉对张议潮能否完成自己交付的任务很是担心,但是现在毕竟无人可用。张议潮倒是满不在乎地带人走了。张谦逸笑着对史敬奉道:
“史将军,休要小看了我这犬子,虽然才十五岁,可是连逻些都去过了呢。”
十日之后,张议潮派出的两名斥候在躲过了吐蕃军的层层盘查之后,带着绘制的羊皮地图回到了沙州,此时,史敬奉也完成了对自己的三千兵马的初步整训,整训的内容主要是爬山攀岩,这对这些生长在北地山区的汉子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三日前,在夜色的掩护下,史敬奉率领大军悄悄地离开了沙州。三千人,六千匹马,这是一支轻骑兵,这支以后扬威大漠的雄师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玉门关。
肆虐了大半夜的白毛风终于停了,史敬奉下令道:
“出发!”
围坐在北风处取暖的唐军士兵迅速站起身来,整理好马匹。数千兵马只发出极为微小的声响,就出了这个山洼。
史敬奉对士兵们发出的声音很不满,但是队中大都是新兵,他也无可奈何。
“其实他们也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确实是的,三千人,六千匹马,马身上披着毛毯,蹄子上裹着布,人身上披着羊皮袄,白花花的一片,在白茫茫的谷道里掩饰地极好。
大军离开山洼后,从山洼中又钻出数十骑来,为首一人一声令下,士兵们自动散开,用自制的工具清理地面,努力清除数千骑兵经过的痕迹。似乎也没有用多久,就清理干净了。
没有办法,这里离晋昌城太近了,而这一战可能是收复河西最重要的一战。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 ~八声甘州(七)
天快亮的时候,史敬奉带着军队到达了距离玉门关十余里的一处小谷。这是梁老者特意标出的一处小谷,是葫芦河的一条支流冲刷出了一个小谷,口窄而内阔,谷口又有一座小丘挡住,可以用来作为藏兵之用。而且避风效果也很好,兵马可以很好地在谷内休息。不过缺点也有一个,就是一旦口被封死,那就只能往里去,放弃马匹攀山逃走了。
史敬奉当然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派出了六组流动哨在周围监视动静,又在正对着小谷口的山包上安排了哨兵。当然也没忘了派人到山谷内部去探路。
不得不说这种长途奔袭还是很锻炼人的,许多新兵经过三天的疾行,宛然已经成熟了许多,一举一动有条不紊,一顶顶帐篷迅速支撑了起来,分布在小河两侧。虽然史敬奉长于在草原大漠奔袭,对山地奔袭很不熟悉,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对自己第一次山地奔袭还是很满意的。
吃过干粮,喝过热水,又喝了几口烧酒,钻进亲兵为自己准备的帐篷里,史敬奉吩咐道:
“没有重要的事情,不准叫醒我。”
说罢,鼾声就响了起来。
山谷里静悄悄的,只有寻找食物的寒鸟不时从林间掠过,似乎是诧异山谷里为什么忽然多出来这么多的白包,鸟儿们眨了眨眼睛又飞走了。
太阳渐渐从山头冒了出来,照着这一片空旷的小谷,小谷里依然是寂静一片,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些精力旺盛的马打着响鼻的声音。
太阳渐渐升到了中天。山谷里依然一片寂静,只是原本放在谷外的哨兵被替换了回来休息。
太阳渐渐要落到西边的山的后边的时候,一座帐篷里悄悄地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哥,打仗会死人不?”
一个困意十足的声音咕哝着: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