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明-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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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王承恩欲言又止。
崇祯摇摇头,吩咐众人都退出去。“大伴,这些诏书你拿去方正化那里用印,将所有的印玺符绶都一并取来,传召太子前来,以后,这些便由他一并保管了。太子年幼,虽然这两年跟在朕的身边处理国事。但历练还是太少了些!”
“圣上宽心,南京六部齐全,史可法又是忠贞干练之人,必然会全力辅佐太子殿下!”
崇祯皇帝苦笑练练,“史可法此人忠贞是没的说,朕也放心,可这才干……!太子这些年身边也聚拢了一些人,但真正有些才干的。也唯有杨廷麟一人而已。朕这么多年打压,便是为了给太子留下一个可用之才。等太子到了南京,便以杨廷麟为兵部侍郎,总督兵事,必然会有起色。”
一说起来,崇祯才发现要安排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还有山东的方岳贡,也是可以大用的干才,太子到了山东之后,他和杨廷麟可为左膀右臂!”
“大伴,朕命你准备的诏书怎样了?”
王承恩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诏书呈递到崇祯的面前。崇祯仔细看了看,点点头,“一并用印吧!等朱平安入京,便昭告天下,册封朱聿键为唐王,封藩福州。朱平安归入宗族,为唐王世子!”
王承恩心中一颤,点头应下。
崇祯皇帝松了一口气,疲倦再度袭来,挥手让王承恩告退。
王承恩退出殿外,立刻赶赴司礼监的值房,怀德也从旁边跑过来,将几份早已准备好了的诏书混到王承恩怀中的诏书中,这才转身回殿内侍奉。
王承恩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几份诏书,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落了地。
等到了司礼监值房,王承恩却是有些吃惊。偌大的值房竟然是空无一人,等到了掌印太监的值房,王承恩这才发现,现任的大明内相方正化竟然在值房内自斟自饮。
“方公,您这是……?”王承恩有些惊愕。方正化往常滴酒不沾,律己甚严,但今日却为何一反常态,在当值的时间内竟然喝起酒来。
“是贤弟啊!”方正化招招手,招呼王承恩在自己身边坐下,将书案上推挤如山的文册,信手一推,全部推到地上,又找出一个酒杯来,为王承恩斟满一杯酒。
“今日这一杯,权作你我兄弟离别之酒!”方正化举着酒杯,和王承恩轻轻一碰。
“方公说的这是哪里话?”王承恩诧异万分。
方正化呵呵一笑,“贤弟恐怕还不知道,愚兄我明日便要出京了?”
王承恩吓了一跳,杯中酒险些都泼洒出来。“方公为何这样说,如今正是要紧时分,司礼监缺了方公如何能行?”
“皇上已经下旨,命愚兄前往保定执掌军务!”
“啊!”王承恩吃了一惊。
“莫要吃惊,不仅是我,杜勋、李凤翔、高时明等人都要奔赴各地掌兵。万岁爷已经对各地督抚武官失望透顶,所以才命咱们这些体己人到各地掌兵,抵御流寇!”
王承恩的心头一阵黯然,方正化是个老实人,平日里与世无争,所想不过是安安稳稳的做好自己的差使,想不到,危局之下,连他也不能幸免。
“方公稍待,您已经上了年纪,又有一身病痛,如何能操劳兵事,我这就去圣上那里……!”
方正化一把拉住他的手,反而笑起来,“我已经请辞了一次,如今却是再也推脱不了了,人活百年,终究不过是黄土一抔,既然躲不过,那便尽心王事,死得其所罢了!”
方正化一饮而尽,信手将酒杯一扔,揭开身边案几的红绸,露出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木箱来,“印玺都在此处,想来是圣上命你来接手,这样也好,也免得我受奔波之苦了!”
说完,方正化站起身来,冲着王承恩一拱手,“贤弟,愚兄这便告辞了,再见无期,万望保重!”
王承恩呆呆的还礼,眼睁睁的看着方正化慢慢走出值房,身影慢慢隐入迎面而来的万道霞光之中。胸口像是憋了什么东西,让他万分的难受。(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翻手为云 覆手为雨
大雨如注,在众人的眼中,京师中似乎好多年没有下过如此的豪雨了。≥頂≥点≥小≥说,天地间仿佛是笼罩了一层目不透风的水帘,偏偏有没有一丝的风势,水滴自上而下直直的落到地面,汇成涓涓河流,顺着乾清宫宫殿的墙角、台阶之间的缝隙欢快的流向大殿之前的空地上。不大会的功夫,空地上已经积攒了一层水面,倒映出整个萧索、充满寒意的宫殿身影。
这场雨突如其来,让很多人措手不及,往年的这个时候,北京已经是一片黄沙,但今年的春天确实格外反常。躲在廊下避雨的十余个宦官都在念叨,这场雨实在是来的晚了一些。如果早些年能有这样的雨量,那么大明朝也不至于大旱到颗粒无收、赤野千里的地步。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要相继出宫督军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在大明朝也是从未有过的先例,司礼监除了王承恩和张云汉,其他人等全部被派往保定、房山、居庸关这些京师的门户城池驻守。
闯贼,或许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贼了。昔日的流寇,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国号和年号,几十万大军正在迅捷的蚕食着山陕的疆土,要不了多长时候就会兵临城下。一天之内,崇祯皇帝练下十余道勤王诏书,要求各地督抚武官率部驰援京师。
北方各省已经无兵可派,统兵大将不是战死沙场便是投降了大顺军。如今也只剩下驻守山海关的新晋平西伯吴三桂和执掌齐鲁之地的山东总兵朱平安两支人马了。剩下的江南之师,恐怕是是指望不上了。而京师中的上上下下也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吴三桂和朱平安这两个大明朝的后起之秀的身上。他们盼望着吴伯爷和朱总兵能如同天兵天将一般降临京师,挽狂澜于既倒。
王承恩去司礼监用印,依然没有回转,怀德不由得有些担心。王承恩密令自己准备的那几道诏书都在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抑或是方正化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刚刚。太子殿下奉召来到乾清宫,怀德知道,崇祯皇帝这是要对太子朱慈烺交代一些事情了,也可以说是安排后事。事到如今,崇祯皇帝已经对南迁不抱任何希望了,唯有的希望只能交给自己的储君。这其中。也包括了对朱平安的安排。
雨水嘈杂的落在地面上,弄出很大的声响,崇祯皇帝不得不抬高了声音说话,看着自己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儿子,他不免有些担忧,但却又无可奈何。同时,心中也多了些愧疚之情。中兴大明的夙愿,历经了十六载却是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江山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自己无能为力,却要让自己的儿子来一肩承担,他能做到这一点吗?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便是,朱慈烺瘦弱的身躯却挺得笔直如松,眼睛中流露出来的也是遮掩不住的坚毅神色,让崇祯皇帝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刚刚登基,渴望励精图治、大展拳脚的时刻。
“京师中的朝臣暮气沉沉,各自为政。党争连连,实在是不堪大用了。这些人朕的意思是一个也不要用,可用的那几人,朕都将名字告诉了你,到了南京之后,便可以委以重任,但还需要南京六部忠直老臣的辅佐。切记不要操之过急。南京东林党人居多,这些人只可暂时一用,等你稳定根基,这些人务必要清除干净,我大明朝党争之源。便是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于江山社稷于不顾,万万不可手下留情。”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崇祯皇帝从身边的案几抽屉中取出一张纸片,在朱慈烺面前展开。“另外,朕要你牢牢的记住这三个名字!”
朱慈烺看看那纸片,低声念到:“刘之存、刘之柄、刘之干!”
“这三人是……?”
崇祯不动声色的将纸片丢进香炉之中,看着其慢慢化为灰烬,这才缓缓说道:“刘之存是前山东总兵刘泽清的长子,其余二人都是他的堂弟。”
朱慈烺一愣,“刘泽清,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转念一想,朱慈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父皇的意思是,要儿臣依靠这三人夺取山东的军政大权?”
崇祯赞许的点点头,儿子的精明和聪敏还真是令他刮目相看,自己只提出了一个开头,他便能很准确的领会自己的深意。
“山东这些年来很是富庶,朱平安的才干由此可见一斑。但确实如此,朕的心中变越发的不放心。刚刚朕也已经告诉了你,朱平安是唐王朱聿键的长子,只不过是庶出,这些年也始终流落在外。河北之战后,朕知道了这一点,便着意提拔,也是希望其感恩戴德,为咱们南迁留下一条后路来。”
崇祯话锋一转,陡然间变得肃杀起来,“不过,宗室毕竟是宗室,用可以,但绝对不能放任自流。成祖皇帝留下的祖制便是为了预防宗室可能的做大,难以抑制。朱平安这些年经营山东,的确是有功劳,只要他交出兵权,就算是朱聿键如今有了嫡子,将来的唐王爵位是绝少不了他的。”
朱慈烺冷哼一声,“父皇仁慈,但那些武人怎会轻易的交出手中的兵权!”
“所以朕才准备了这么多的举措。第一,颁下旨意,阐明朱平安的宗室身份,这么一来,南京的文官武将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宗室手握兵权。朱平安一旦有所异动,天下将群起而攻之。第二,便是这刘氏三兄弟,刘家在山东势大根深。朕当初留下他们三人,也是为了遏制朱平安。他们和朱平安有不共戴天之仇,朕刻意留下他们的性命,又让他们在边军中历练了数年。直到前些日子,朕才以你的名义将其调回京师,这两日,你见一见他们,好生笼络抚慰,他们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之后再命他们潜入山东,联络旧部,以为内应,加上你自己之前下的那些功夫,夺取兵权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啊!”朱慈烺确实吃了一惊。听崇祯的话语,竟是早已知道自己将手伸向山东的事情,看来封达的目的崇祯是一清二楚,只是没有声张而已。
崇祯却没有理会他的惊讶,而是接着说道:“朱平安之母不过是一介奴婢,身份低微,他这一辈子都不过是个庶子的身份。朕却故意跳过了朱聿键的嫡子,册封他为唐王世子。将来,唐王府之内,也必然是风雨不断。名不正则言不顺,朱平安将来势必会遇到大麻烦,天下人是绝对不会坐看一个庶子成为宗室藩王的。”
崇祯将朱慈烺拉倒自己的身边,语气中难得流露出慈爱的意味。“朕也知道你和朱平安有些过节。当初朕也曾狠狠训斥于你,不久之后,你就要成为一国之君,到了这个时候,你便应该明白,这些朝臣武将,其实都不过是咱们执掌天下的棋子,千万不要他们脱离咱们的控制,这一点,朕做的不好,所以朕才预备了这么多,希望你能在南京开辟出来一个新的局面。所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其实朱平安不过是一颗快要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到时候,丢弃还是碾碎他,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啊!”
朱慈烺长到十五岁的年纪,但听到崇祯皇帝如此的话语确实第一次。往日里的那些之乎者也、坦坦大义丝毫不见,迎面而来的却是这种毫不掩饰的帝王之道。
朱慈烺的眼泪慢慢滑落,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崇祯皇帝的面前,“请父皇放心,儿臣即便粉身碎骨,也要还大明一个中兴盛世、朗朗乾坤!”
崇祯欣慰的一笑,“你一定会比朕做的好!”
乾清宫外的大雨一连下了三个时辰,这才慢慢止歇。但乾清宫里依然是没有丝毫的动静,怀德不知道崇祯和朱慈烺到底说了什么,但这才让他心有余悸,忐忑不安。
王承恩的身影总算出现在乾清宫外,怀德这才松了一口气,匆匆迎了上去,“皇上召见太子,这已经两个时辰了,还是没有传召人等伺候,义父,您看……?”
王承恩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的点点头,将手里的包裹交给怀德,低声嘱咐道:“将这些好好藏好,以后会有大用!”
怀德点头应下,抬头却发现王承恩举头望天,似乎若有所思。
“怀德,再有半个月,山东兵马应该便会抵达京师,到时候,你便偷偷的跟随平安回去吧!”
这一句话却是将怀德吓了一跳,要不是不远处还有人在,恐怕他便要跪倒在王承恩的面前。
“义父,怀德不走!”声音不大,但却异常坚决。
王承恩摇摇头,“京师已经是一座孤城,皇上下诏各地勤王,恐怕也猜到了最后的结果。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