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第4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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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搅蛮缠!尔等一个个不思政务,却喜无事生非,朕有尔等如此忠心之栋梁,实是开心得很呢。李世民口中说开心得很,可那铁青的脸色却明明白白地指明了这不过是句反话罢了,那等前所未有过的尖刻之语气生生令满殿的大臣们都觉得面上无光,然则谁也不敢在这当口上出头辩解一声,只能是各自苦着脸,垂头听训。
孙伏伽,尔说与朕听听,为何好端端的人交到尔之手中,竟会有此等蹊跷事情生,嗯?李世民了通火之后,将目光投向了站在群臣队列末尾的孙伏伽,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声,语气之生硬听得能令人起鸡皮疙瘩的。
老臣失职,请陛下惩处。孙伏伽哪会不知晓这桩蹊跷事纯粹就是一起子皇子们闹腾着夺嫡所整出来的勾当,可知晓归知晓,这话却是无法当众说出口来的,此际面对着李世民的怒火,孙伏伽除了低头认罪之外,还真没别的办法,谁让此事生在诏狱中呢,身为大理寺卿,孙伏伽自是难辞其咎的,可其心里头却着实委屈得很昨日之因结今日之果,若不是李世民自个儿先做了个夺嫡的坏榜样,又让李治那个最无能之辈去当了太子,又怎会有后头如此多的事端?就一起子皇子们手中的暗底势力之强大,又岂是他孙伏伽所能应付得过来的。
失职,哼,好一个失职,朕瞧你是丢了魂了,传朕旨意:大理寺卿孙伏伽玩忽职守,着罚俸半年,限十日内侦结诏狱一案,若有延误,定当严惩不贷,诏狱之典狱流三千里,永不叙用!李世民愤然拍案而起,板着脸下了口谕。
李世民此言一出,满殿大臣无不为之动容,只不过不是因此处罚太重而心寒,恰恰相反,这等处罚简直跟隔靴搔痒无甚区别,纯属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之举罢了,如此一来,满殿大臣们立时醒悟过来,敢情李世民这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一旦确定了圣心之所在,大家伙的心也就全都放宽了,各自的脸色也都好看了不老少。
臣领旨谢恩。孙伏伽也没想到李世民的所谓处罚竟是如此之轻微,愣了下神,这才紧赶着谢了恩,默默地退到了一旁,心里头却已经开始琢磨着该如何将东宫一案彻底了结为妥了。
启奏陛下,储君乃是国本所托,东宫之位不可久悬,臣恳请陛下早日立储,以安朝野之心。孙伏伽刚谢了恩,左仆射房玄龄便即站了出来,高声禀报道。
房玄龄此言一出,诸大臣立时为之色动,人人皆是精神为之一振,全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望向李世民的目光中陡然间热切了许多,即便是甚少在公开场合言事的右仆射长孙无忌也凝神注目了起来。
立储自然是要立的,否则的话,李世民也不会将诸皇子全都召集回京,可立储一事却不像菜市场买菜那么简单,须得平衡方方面面的关系,纵使是李世民身为皇帝,也不是想立谁便能立谁的,尽管李世民心中早已有了人选,却也不可能一下子便端了出来,否则的话,一旦引起朝野动荡,那可就是得不偿失的事了,值此东宫迷案未破之际,着实不是立储之最佳时机,故此,一听房玄龄将立储这么个敏感的话题抬了出来,李世民脸色登时就有些子不好看了起来,沉着脸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李世民可以不开口,可房玄龄却不能不说身为宰相,自是负有平衡朝局、辅助帝王之责,眼下朝中五宰相中的侍中刘洎如今停职在家,在相州军粮案没有水落石出前,他是不可能回朝的,而中书令萧瑀又刚告老辞官,至于剩下的三位宰相中,除了他房玄龄之外,长孙无忌素来不轻言,自是不可能开这个口,而一向以长孙无忌马是瞻的诸遂良又是个靠不住的货色,如今朝局虽尚算平稳,可暗潮却是汹涌至极,在房玄龄看来,诏狱血案只不过是个开端罢了,再这么拖延下去,没准玄武门之变又得再上演一回了,而这是房玄龄绝不想看到的局面,故此,哪怕李世民气色再不好看,房玄龄也得出言进谏,此乃为相者之职责所在罢。
陛下,储君一日不立,国本则不固,老臣恳请陛下早日定立储君,以安天下之心。房玄龄认真地看着李世民,再次出言劝谏道。
若是旁的大臣提出此议,李世民大可置之不理,可房玄龄乃是一宰相,他连着两番提出此事,李世民可就不能不答了,只不过李世民想的不单是此时朝局的稳定,而是开始考虑将来政权的平稳过渡了,如此一来,何时立储便是门大学问了,至少在没有搞清朝臣们的倾向之前,李世民是不会轻易将此话题端将出来了,是故,当房玄龄再次出言之际,李世民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淡然地答了一句:房爱卿所言有理,且容朕好生思量一番再议罢,朕乏了,尔等都退下罢。话音一落,也不给诸大臣再次进言的机会,起了身,转入了后殿去了。
李世民这么一走,诸大臣都有些子傻了眼,谁也搞不清楚李世民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各自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之后,也只能是无趣地各自退出了甘露殿,然则,今日议事的话题却如同瘟疫一般迅捷地传扬开了,立储之事迅即取代了诏狱血案成了最热门的话题,不单是朝臣们在议,民间也热烈讨论了起来,闹得沸沸扬扬地,煞是热闹非凡。
父皇这是要做甚子?忙碌了一整天的李贞一回到自家王府,立马便将两大谋士召集在书房里,没头没脑地便问出了一句。
莫离与纳隆都是当世之智者,尽管李贞没指明是何事,可两人却都知晓李贞说的就是立储之事,各自对视了一眼,全都笑了起来,笑得李贞很有些子不好意思,苦笑着挠了挠头道:啊,本王看样子是心急了些,呵呵,二位先生有何见解,但讲无妨。
殿下知道心急便好。莫离摇了摇手中的羽毛扇,笑呵呵地道:帝王之道在平衡,刚则易折,柔不可守,若无平衡,则朝局必乱,陛下两度立储皆以失败告终,实是再不堪摧折矣,殿下以为何如哉?
不错,莫兄此言大善,陛下年事渐高,已无心再多生事端,此番若是议定储君便是终议矣,又岂能不慎之又慎,如履薄冰乎?然,依某看来,圣心在殿下身上当是无意外之事耳,所虑者不外乎如何扶殿下一程罢。莫离话音刚落,纳隆便鼓掌大笑了起来。
嗯哼,这话听起来好像不假,只是硬要说圣心何在,只怕尚在未定之天罢。李贞来自后世,自是知晓自个儿来自的时空中李世民还能再撑上个五年,可如今历史早就被李贞自己给整得大变样了,本该登上帝位的李治如今已然躺在棺材里了,至于老爷子会不会准时去世,那就只有上天才晓得了,可不管怎么说,老爷子近来身体欠佳却是不争之事实,毕竟李治的死对他的打击实是太大了些。一想起李治的横死,李贞的心便狠狠地抽了一下,除了伤心李治之惨死之外,更对兄弟们之间的夺嫡闹剧害得老爷子不得安生而暗生愧疚之意,只可惜事已至此,愧疚归愧疚,该争的李贞依旧不可能放手,这或许就是生为皇子的悲哀罢。
唔,依二位先生看来,父皇何时会下定决心?李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附和两大谋士的判断,而是淡然地问了一句。
两大谋士都是人精,哪会听不出李贞其实心里头尚有些子患得患失的心思在,不过此乃个人之心障,就李贞那等好强之个性,实非旁人言语所能说服之,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出言点破,而是各自都摆出了副沉思状,良久之后,纳隆率先开言道:应该快了,左右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工夫罢了,唔,就看大理寺卿孙大人如何结案了,一待案子尘埃落定,也就该到了定夺储君之时了罢。
不错,正是此理。莫离笑着接口道:陛下给孙大人定了个十日的期限,在这十日中,陛下只怕会与朝中诸重臣私下探讨此事,一旦有所定夺,当有雷霆之行动矣,而今圣心虽在殿下身上,可毕竟事尤未定,殿下尚需努力方可。
雷霆行动?嘿,老爷子一向算计过人,真要有行动的话,只怕再怎么准备都未必能成!李贞一想起当初大婚之日老爷子突然下手拿下诸王的情景,心头不禁还是有些子憷,毕竟皇权就是皇权,个人武艺再高,面对着强横的皇权亦是枉然,对于此点,李贞可是清醒得很的从老爷子只让他带一百名亲卫回京就能看出老爷子未必就一定认准了非他李贞不可,这其中只怕有很大成分是在防着李贞一旦没能入选东宫而暴起伤人,毕竟老爷子自己也是靠玄武门之变起家的,哪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再依葫芦画瓢地给自个儿来上这么一手,当然了,就算李贞真的是老爷子心目中的东宫人选的话,老爷子也一样不会让李贞手中握有太多的兵马,该防备的一样得防备,只因皇帝的宝座实是太诱人了些,万一李贞等不及了要上位,东宫离大内可就只有一墙之隔的,闹出甚乱子来都不是啥不可能之事罢。
罢了,想这些有的没有的煞无意思!李贞狠狠地甩了下头,将心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到了脑后,眼神一历,咬着唇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王自不肯让宵小辈得意了去,后日一早本王打算开审相州一案,先彻底断了刘洎回朝的可能性再议其余!
善哉斯言,殿下能认清形势,某等也就可以放心了。一见李贞从迷茫中彻底醒过了神来,纳隆悬着的心立马便松了下来,抚掌大笑着说了一句。
不错,此案久拖不决却也不是个事,陛下既然让殿下主持此案,那就专心去办了也好,若不然,圣上心里终归对殿下有所不放心。莫离同样心喜李贞能静下心来去操持正务,对于此等能砍断魏王李泰一条胳膊的事情自是大加赞赏。
嗯,本王心中有数。李贞本就不是啥善男信女,在这等夺嫡正烈的当口,妇人之仁自是最要不得的事情,李贞可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的,然则李贞话说到这儿,却转开了话题,突地问了一句:洛阳那头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一听李贞问起此事,纳隆立马收起了笑脸,面色严肃地回道:禀殿下,一切都已按原定计划开始了,若不出意外,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罢,魏王殿下注定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哦?哈哈哈李贞一想起过上些日子便会有场好戏看,登时便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快意之情
第四百一十章你方唱罢我登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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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沥沥地下着,不大,如丝如棉,举目望去,雾蒙蒙地一大片,渲染得碧水竹林宛若一幅急就章的山水写意画卷,不带一丝的烟火气息,一身蓑衣的魏王李泰就端坐在竹林间的小亭子里,面水而坐,手中一杆鱼竿低低地垂着,一双眼定定地看着池塘的水面,脸上流露着淡淡的忧思,数名王府小宦官则远远地离着亭子站立在雨中,任凭雨丝将其淋湿浇透,却始终不敢稍稍动弹一下,整个后园子里唯有雨声在稀疏地响着。
想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想,李泰只是想静一静罢了,可越想静却越是静不下来,杂念丛生之下,心里头乱成了一团的麻人总是要遇到挫折才知道成长,可成长的代价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付得起的,至少李泰不能,两年半前的失败依旧深深地刺痛着李泰的心,往昔那一幕幕的场景在李泰的心中如同皮影戏一般不断地滚动着,将李泰原本就乱的心更搅乱了几分,若不是心境已然非昔日那等毛糙,李泰只怕早已跳将起来放声大吼了。
知道自己为何失败是一回事,能不能再次爬起来却是另一回事,而今世易时移,如今的政局早已非昔日可比,面对着越王李贞那座大山,李泰的心中便涌起一阵无力之感,事到如今,李泰心中已是了然,真要是按部就班地走,自己绝非李贞之对手,哪怕头顶上那嫡子的光环依旧闪亮,却也难敌李贞之势大,唯一的胜机其实就一个字奇,唯有出奇方能制胜。
奇之一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得很,所需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其中的关键就在时机的把握,否则的话,事不成功倒也罢了,弄巧成拙才更是糟糕,问题是何时方是合适的时机李泰心里头一点把握都没有,心乱如麻下,试图靠着垂钓来疏缓一下自己那焦躁的心情,却不料反倒更是愁上了几分,真令李泰很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哎再也坐不住的李泰,长叹了口气,一抖手,将鱼竿抛到了一旁,一挺身站了起来,刚一旋踵,却突然现苏勖不知何时已站立在了亭子中,顿时便愣了一下,然则很快便醒过了神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姑父,您何时来的?小王沉迷垂钓,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则个。
今日荀假,老朽不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