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第3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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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色,见李贞脸色依旧平静,这才接着往下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拔灼派了人混入了老营,不知怎地跟各族的族长们联络上了,各部头领被拔灼小儿所许的诺言蒙住了心,私下串通一些各部之将领、部卒,逼迫末将同意配合拔灼小儿的行事,末将受逼无奈,又不想叛了殿下,只好应允两不相帮,末将自知大错已成,不敢求殿下宽恕,只求殿下能给末将一族以戴罪立功之机会。”
两不相帮?嘿,妈的,好个两不相帮,大战一起,你小子率部开溜,老子岂不是得腹背受敌,他娘的,若不是老子多留了个心眼,还真要被你老儿给坑惨了!一听阿史那瑟罗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李贞心中顿时一阵恼火,只不过因着城府深之故,并没有带到脸上来,心中却也有些子后怕不已——这些日子以来,“旭日”之北疆分舵始终忙着军情调查上的事情,对于阿史那瑟罗本人的监控虽没怎么放松,然则,对于老营那一头的监控却因有着唐军看守部队的存在而疏忽了许多,若不是今日收到前方的“旭日”小组传回来之紧急军报,只怕李贞这会儿还蒙在鼓里呢,带着这么个巨大的隐患上战场,那后果便是用脚趾头去想也能想得出会有多凄惨了。
心里头后怕归后怕,李贞却不会将之带到脸上来的,只是沉吟了一下道:“尔可知本王为何会放你一马么?”
听话听音,虽说李贞这话不怎么动听,甚至还有些子刺耳,可对于阿史那瑟罗来说却不諦于是仙音了,见李贞已然表露出不会治自己之罪的意思,饶是阿史那瑟罗也算是个心性沉稳之辈,却也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始终悬着的心算是稍稍平了些,然则,却不敢有过多的表示,只是摇了摇头头道:“末将不明,还请殿下指点迷津。”
李贞深深地看了阿史那瑟罗一眼道:“尔若是真按齐格勒台所言行事,今日尔之人头该已悬挂在旗杆上了。”
齐格勒台,贺逻施啜之头领,当初阿史那瑟罗与乙毗咄陆在楚河激战之时,便是此人背叛了乙毗咄陆,险些令乙毗咄陆全军溃败,只可惜因着配合上出了一些差错,以及白狼军的凶悍反扑,导致功败垂成,而齐格勒台的部众在此役中伤亡惨重,至于其所在部族之老幼更是被乙毗咄陆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到了百叶河一战之后,其所部人马仅仅只剩下千余骑而已,跟光杆司令也无甚区别了,此番拔灼之所以跟阿史那瑟罗所部勾搭上了,此人就是其中的关键,穿针引线之类的事情可是没少干,率军中部分将领建议阿史那瑟罗背叛李贞的也正是此人,其建议阿史那瑟罗与拔灼联手,趁唐军不备,先发制人,而后席卷唐军所擒拿住了七万战俘自立为汗,并称拔灼一方可以砍下俟斯萨度设的头,以确保阿史那瑟罗在北疆的大汗之位。
阿史那瑟罗不是没对齐格勒台的建议动心过,然则到了末了还是不敢下这个决断,只是同意等拔灼大军一到,其立刻率部脱离唐军,解救出老营之后,便不再参与此战,条件是拔灼能同意其与俟斯萨度设分治西突厥。拔灼一方不知出于甚考虑,同意了阿史那瑟罗的提议,双方约定等薛延陀大军一到清水河,阿史那瑟罗即刻率部撤出战场,正是因着这份秘密协定的存在,才有了拔灼挥军进兵之举动。
阿史那瑟罗一听李贞将齐格勒台的名字都点了出来,自是清楚李贞已然掌握了全部情况,心中大骇不已,原本已经止住的汗水立马又狂涌了出来,却连擦都不敢去擦一下,只是紧赶着说道:“殿下放心,末将这就去砍了齐格勒台的狗头,只是,只是,我五大俟斤各部族之长者……”阿史那瑟罗话说到这儿便说不下去了,然则眼中却流露出哀求之意。
那帮子各族头人们在李贞看来全都是些废物,杀了倒也省事,只不过此时却不是时机,先前为了稳住各族部众,以及州县规划等工作尚未走上正轨之故,李贞并没有将那帮子头人们送往京师,而是全都控制在了老营里头,却没想到这帮家伙干正事不成,玩阴的却个个都是好手,竟然背着唐军守卫,整出了偌大的勾当来,还真是令李贞大开了回眼界,本想着借此次阴谋暴露之际全都除掉,可顾虑到战事将起,一旦后方不稳,怕是容易起乱子,也就没打算拿这帮家伙作法,此时既然阿史那瑟罗提了出来,李贞倒是乐意做个顺水人情的,轻描淡写地道:“这样罢,各部族之头人们身处战场总会有危险,本王实不忍长者们受这等苦痛的,就先都到高昌城避避好了,等战事稍缓,再进京也不迟。”
“多谢殿下,末将这就回营清理一、二,请殿下派军监督,末将这就将齐格勒台之狗头砍下。”阿史那瑟罗听李贞如此说法,暗自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要拿齐格勒台的头来表忠心了。
“派军就不必了,瑟罗将军自己看着办即可,天色不早了,本王也不多留将军,尔去罢。”李贞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末将告退。”见李贞已下了逐客令,阿史那瑟罗哪敢再多留,忙应答了一声,行了个礼,退出了中军大帐,自去料理军中事宜不提。
望着阿史那瑟罗匆匆离去的背影,李贞有些子心烦地起了身,伸了个懒腰,走到大帐一角的大幅沙盘前蹲了下来,望着清水河一线,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三百三十六章京师起微澜(上)
俗话说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话半点都不假,就在西域战火熊熊燃起的时节,京师里的乱局也开始初露峥嵘了,一场群臣们针对太子李治揽权的反抗徐徐地拉开了帷幕——初唐岁月的大臣们大多是从隋末乱世里杀将出来的豪杰,见惯了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喧嚣,又经历了玄武门的洗礼,从根子上就不怎么畏惧皇权,再加上李世民执政以来,一向以宽和的姿态对待臣下,是故,初唐的大臣们大多很有个性,往日里,因为李世民本身的贤明以及御下手腕高超之故,朝臣们基本上都是服服帖帖地,就算是进谏,也不会太过犯颜,当然了,魏征除外,然则,朝臣们畏惧的是更多是李世民本人,而不是那把龙椅,若是有人侵犯到了群臣们的根本利益,那结果只能是招来群臣们的凶狠反击,哪怕那人是坐在龙椅上也一样没有区别,更何况李治仅仅只是太子,就算手握监国大权,也依旧只是太子而已,他那等肆意罢免朝臣、排斥异己、安插亲信的举动终于招来了群臣们的强力阻击。
贞观十八年四月初九,监国太子李治提名东宫书令姚启泰出任吏部郎中、提名崇文馆学士崔秉承出任户部郎中皆被侍中刘洎联合吏部右侍郎崔仁师以资望不足为由否决;新建承万寺、修缮法门寺以为亲征之李世民祈福的提议被礼部侍郎叶凌以劳民伤财为由打了回票,侍中刘洎、黄门侍郎诸遂良也赞同叶凌之意见,中书令萧瑀同样不支持大修寺庙的提议;下令对刑部郎中李毅渎职调查一事被大理寺会同刑部直截了当地以证据不足为由否决……
懵了,彻底地懵了,仅仅在一日之内,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至,这令李治情何以堪——正自得意满地在皇宫里跟一帮子宫女们瞎胡闹的监国太子李治得知这一连串的坏消息之后,先是震惊,而后便是暴怒,盛怒之下,宫中碗碟、花瓶全都遭了殃,被毁无数,然则犹不能泄其心中之怒火,感觉到面子被削的太子李治一反往日的怯弱形象,难得地人品爆发了一回,狂吼着下令召集在京之三品以上重臣议事,打算好生摆一摆自个儿监国太子的威风。
“参见太子殿下。”一见到李治板着脸走进了甘露殿,一帮子大臣们全都紧赶着躬身见礼,只不过声音有气无力不说,还参差不齐地,显得没啥精神劲头,无他,此时都已是酉时了,早该到了下朝回家享受的时辰了,可李治还紧巴巴地将大家伙全召了来,他李治不饿,大家伙忙了一天的公务可是又累又饿了,谁有闲心去陪一个废物瞎扯淡。
“哼。”李治铁青着脸,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焦躁地挥了下手,连“免礼”二字都省了下来,气哼哼地走到前墀下的位子上坐定,怒气冲冲地扫视了一下群臣们,板着脸不说话,试图给群臣们制造点压力,却不曾想下头的重臣们压根儿就不吃他那一套,大家伙行完了礼,个个无事人一般地站在那儿,谁也不去追问李治紧急召见的用意何在,到了末了,李治自个儿脸上率先挂不住了,满腹怨气地开口道:“叶侍郎,本宫为父皇祈福之举怎会是劳民伤财之事,嗯,你说,你说!”
叶凌自是明白李治不过是看着吴王一系势力最弱,打算先拿自己开刀立威罢了,压根儿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不紧不慢地出了列,很是冷静地回道:“启禀殿下,微臣以为殿下恭孝之心能昭日月,然则此际乃国家用兵之时,无论西域还是高句丽皆战火连连,朝廷财政有限,不可滥用,再者,此用兵之时,各路民役当以资军用,轻易调用,恐遭物议,于朝廷之颜面有损,是故,请恕微臣不敢从命。”
“哼,好个不敢从命,母后在日,父皇每每为母后建寺祈福,此乃定例,本宫依旧例为父皇祈福又有何不可?”李治见叶凌敢于顶嘴,心中更是恼怒,瞪着叶凌看了好一阵子之后,冷冷地问道。
叶凌丝毫也不在意李治的冷脸,不亢不卑地回道:“殿下所言甚是,然则陛下建寺之费用并非出自国库,而是圣上内库所拨之款项,此事实当不容混淆。”
“本宫……”李治有心想说自个儿也能掏这份钱,可一想起自个儿那着实算不得丰满的腰包,立马泄了气,恼怒地瞪了叶凌一眼,不耐烦地挥手,将叶凌打发了下去。
李治本就不是个能言善辩之人,这才一出场便碰了个软钉子,心中着实窝火得很,只不过经此一挫,先前出来之时的勇气竟不知不觉地化成了乌有,有心暂避,却又放不下面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气哼哼地坐在那儿,老半晌之后,突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眼睛一亮,看着排在群臣之首的中书令萧瑀,斟酌了下语气道:“萧中书,崔秉承其人您是知道的,父皇往日也曾夸奖其文采出众,一笔王体甚有可观之处,为人尚算老成干练,父皇也有意要多加栽培,以其之干才,担当一户部郎中该是绰绰有余,此番吏部所为似不符父皇简拔俊杰之原意罢,萧中书以为然否?”
崔秉承,字均毅,清河崔子弟,贞观十六年四月入崇文馆为学士,乃是太子李治网罗的亲信之一,文才出众,在京师文人中颇有些名气,算是崔门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中书令萧瑀身兼太子太保,常在东宫行走,自是知晓此人,对其印象也算过得去,此时听得李治提起此人,萧瑀虽明知李治这是要他出面跟刘洎打擂台,却也不怎么在意,无他,萧瑀本就看出身一般的刘洎不怎么顺眼,此番否决太子两份提名折的事其又不曾事先与自己打招呼,本就不满得很,这便站了出来道:“太子殿下此言甚善,崔秉承此人老臣以为可以大用。”
“善!”李治一见萧瑀出言支持自己,立时来了精神,鼓了下掌道:“萧中书所言甚是,似均毅此等良才岂可闲置,诸爱卿以为如何?”李治自说自话,下头的朝臣们全都翻着白眼,谁也没出言赞成,也没人出言加以反驳,就这么跟看小丑一般地看着李治表演。
李治等了半天,没见下头有动静,心中的火气“噌”地便冒了上来,眼一瞪,扫向了吏部右侍郎崔仁师,气呼呼地道:“崔侍郎,尔怎么看,嗯?”
崔仁师虽也姓崔,然则却不是崔家名门出身,其是定州安喜人,勉强能算是崔家旁系,当然是那种八杆子都打不到的旁系罢了,武德初年应制举出身,历任右武卫录事参军、殿中侍御史、史官、吏部右侍郎,曾参与过《周书》的修订,为人豁达,与魏王李泰相善,素来不怎么瞧得起无用懦弱的李治,此番看不过李治排除异己的恶劣行径,联合侍中刘洎否决了李治两份提名之议,此时见李治拿萧瑀来压自己,更是没啥好脸色,李治问话之声刚落,崔仁师便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朝廷者,公器也,非徇私可以妄为者,崔秉承其人文风浮躁,且无历练,难担户部之重任。”
崔仁师此言一出,侍中刘洎立刻出列表态道:“崔侍郎此言甚善,朝廷乃社稷重器,选贤任能方能保国泰民安,此治国之大道耳,殿下不可不慎之。”
“刘侍中斯言甚善,殿下当慎之!”
“前隋之乱便在滥用私人,此前车之鉴也,殿下不可不慎。”
“朝廷大员当以干才为先,岂可因言而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