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第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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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佛祖保佑我儿,若是能保得我儿平安,寡人当为佛祖建大庙十座以为还愿。”那班望着黑漆漆的暗门,发了好一阵的呆,喃喃地合十向佛祖许了个愿,这才伸手在胡床的靠背上一阵捣鼓,将暗门关了起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了墙角处,将油灯吹熄,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走出了偏殿,脚步蹒跚地向后宫行去……
城防,顾名思义,就是有城才有得防,一旦城墙失手,这“防”字也就无从谈起了,更何况气势如虹般杀入了城中的唐军之总兵力本就是守军的一倍有余,再加上又是趁夜来袭,没有思想准备,又失去了统一指挥的龟兹守军哪能抵挡得住唐军的猛攻,最先败下阵来的便是守卫在城头上的千余守军,自唐军进城,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四门的守军便已被贺大才所部全歼,龟兹王城之四门尽落入唐军的掌控之中,随后便是城东、城南两处军营中慌成一团的留守人员在叶其昌所部游骑军的扫荡之下灰飞烟灭,至亥时正牌,全城中除了王宫所在地还在激烈的战斗着之外,其余各处之战火都已渐渐平息了下来。
“杀啊,呼、哈,杀!杀!杀!”陷入了疯狂中的沙魁在乱军丛中不断地挥刀劈杀着,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狂呼乱叫地猛冲猛砍,即便是身中数刀也不曾停下冲击的脚步,那等凶悍的样子,令围攻唐军的宫廷侍卫们个个心惊胆战,人人躲避不已,怎奈残余的唐军战俘人数实在是太少了,就算沙魁再勇,也无法将宫卫们的攻势压将下去,就在这等危机之时刻,援军总算是赶到了——随着隆隆的马蹄声响起,陈武亲自率军杀到了东门外,紧接着王宫的南、北,西方也出现了唐军大队骑兵。
“杀进宫去!”陈武只瞄了一眼小广场上的战况,双眼立马就红了起来——作为前敌总指挥,他是很清楚整个作战计划的,也明白唐军战俘冲击王宫的用意所在,早在战前便已明了这支敢死队必然是伤亡惨重的结局,然则此际亲眼所见几近三百余人的队伍只剩下寥寥的三、四十人,却依旧令陈武愤怒不已,嘶哑着嗓音下达了攻击令。
紧跟在陈武身后的千余骑兵虽历经两日的急行军,早已处于身心俱疲的状态,可眼瞅着龟兹王宫已近在咫尺,人人精神振奋不已,一听陈武下达了攻击令,自是个个奋勇争先,人人不甘落后,呼啸着跃马横抢冲进了小广场,将慌成一团的宫廷侍卫们杀得丢盔卸甲地退进了王宫之中,而此时因着宫内建筑物的众多,奔驰而来的唐军骑兵不得不在宫门口停了下来,纷纷翻身下马,以步战之方式向宫内攻击前进。
守卫王宫的宫廷侍卫总数约有一千二百余人,大部分都被发动突袭战的唐军战俘吸引到了王宫东门处,其战斗力虽说比不上唐军,可在龟兹诸军中却绝对算是精锐之师,待遇恩宠又居于龟兹诸军之冠,对龟兹王那班算得上忠心耿耿,虽被唐军骑兵的突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却败而不乱,依靠着宫中复杂的道路和众多的建筑物与唐军展开了拼死的厮杀,双方互不退让之下,整个王宫的外宫处处喊杀声大作,战火纷飞之余,鲜血四溅,生命如同草芥一般飞快地流逝着。
忠心与顽强固然是两种了不起的美德,可惜却不能当饭吃,任凭王宫侍卫们如何顽抗,在四路唐军的联合冲击下,宫卫们的抵抗便有如烈日下的坚冰一般很快便消融得一干二净了,随着唐军冲入了后宫,整个龟兹王城中有组织的抵抗便已宣告结束,只有少部分地区还有着零星的战斗存在。
王宫的书房中,龟兹王那班静静地端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眼神空洞地望着桌角的灯笼,嘴角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对于越来越近的厮杀声却宛若不曾听到一般,丝毫也不理会书房中吓得直哆嗦的内侍们,一派轻松悠闲的样子。
“陛下,末将无能,挡不住了,陛下快走!”浑身浴血的宫卫统领白建业领着三名同样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士兵冲进了书房之中,一见到那班兀自老神在在地端坐在书桌后,立马高声地叫了起来。
“走?呵呵,国已破,寡人还有何处可去?”那班从灯笼处收回了眼神,看了眼白建业,无可无不可地耸了下肩头,喃喃地说了一句。
眼瞅着那班不挪动身子,白建业立马就急了,不管不顾地高声道:“快,扶起陛下,随本将军杀出宫去!”一起子乱作一团的内侍们听得白建业如此说法,立马醒过了神来,纷纷拥上前去,架起那班,便打算随着白建业一道向外头奔去,只可惜,这等美好的愿望永远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了——还没等众人冲出书房,唐军官兵便已杀到了近前,无路可逃的众人不得不再次退回了书房之中。而确定了龟兹王那班就在书房中的唐军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将书房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困了起来。
“陈统领,那班老儿已被困此房中。”一名身着果毅校尉服饰的将领见着陈武与沙魁等将领从后头走来,忙不迭地迎了过去,行了个军礼,高声禀报道。
“嗯。”陈武一听那班没死于战乱之中,也没能趁乱逃走,立马暗自松了口气,无他,拿不住那班,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要受影响,若是那班死了的话,那更麻烦了,毕竟那班是明月公主的亲爹,真要是那班死在自己手中,天晓得明月公主会不会记恨于心,若是在李贞耳边吹上些枕头风,那可是要命的事儿,不过嘛,这等事儿只能意会却绝不能言传,陈武可不想让手下诸将看出些端倪来的,也就绷着脸,从鼻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武能沉得住气,可沙魁却是没那么好/性子了,先前的血战中那些惨死的唐军战俘大多是他的嫡系手下,而他自己也身中数刀,心里头憋着一肚子的气,一听说那班此时正躲在书房中,哪还能忍得住,一把拨开那名汇报着的果毅校尉,红着眼便抽刀子冲入了书房中,口中高声吼道:“那班老儿,拿命来!”
该死的莽夫!陈武一见沙魁如此冲动,暗自骂了一声,一挥手,率领着十数名亲卫也冲进了宽敞的书房之中,入眼便见沙魁正挥刀与三名宫廷侍卫打得不亦乐乎,苦笑了一下,一挥手道:“上,全都拿下,留那班老儿一条狗命。”此令一下,十数名亲卫一拥而上,一阵乱刀狂劈,将那三名胆敢抵抗的宫廷卫士剁成了肉泥,而后乱刀齐齐指向被白建业护卫在墙角处的那班,“放下武器,饶尔不死”之声纷乱地响成了一片。
“都退下!”陈武唯恐众人乱刀之下收不住手伤及那班的性命,忙不迭地抢上前去,高声断喝了一句,一起子亲卫这才纷纷收刀后退,沙魁红着眼还向杀上前去,却被陈武一把握住了手腕,挣了几下都奈何不了陈武的神力,这才不得不气哼哼地停了下来,只是鼓着血红的双眼死盯着躲在白建业身后的那班,如同嗜血的恶魔一般。
“此城已在我大军的掌控之下,尔等已是插翅难飞,此时不降更待何时?”陈武将沙魁往身后一拽,扫了眼哆嗦着的那班,冷着声地说道。
那班虽明知自己其实并无生命危险,可眼睁睁地看着三名宫卫被疯狂的唐军官兵生生剁成了一堆的肉泥,还是吓的够呛,再被如同恶魔一般的沙魁一吓,早已是胆气全无,陈武话音才刚落,那班便有如杀猪一般地叫了起来:“寡人愿降,寡人愿降。”
“陛下,您不能啊,陛下!”挺刀而立的白建业一听身后的那班说出了投降的话语,脸色“唰”地便白了,扭过了头,几乎是用哀嚎的声音道:“陛下,大将军的大军数日内必到,我龟兹不能亡啊,陛下,您不能降啊。”
“混账,尔要寡人横死当场么,还不放下刀,寡人降了!”那班被白建业的谏言弄得恼羞成怒,眼一瞪,张口便骂了起来。
“唉,国已亡,此身何用,此身何用,苍天啊!”白建业见无法阻止那班投降,自己又无力掩护那班突围,眼瞅着国破家亡,伤心之余,猛地横刀于颈,只一抹,一道血箭随即喷将出来,白建业魁梧的身子向前踉跄了一下,缓缓地倒了下去。
满屋子的唐军官兵都被白建业悲壮的死所震撼,一时间全都呆住了,一派诡异的寂静,良久之后,陈武长叹了口气,挥了下手道:“来人,将那班押下去。”十数名亲卫这才如梦初醒地一拥而上,将那班捆得结结实实地,拖将出去,忙乱间,却没有人注意到那班被拖出书房之时眼中所掠过的一丝得意之色……
第二百九十八章龟兹人的反扑(一)
不对劲,这里头一准有蹊跷!端坐在书桌后的李贞放下了手中的战报,揉了揉太阳穴,长出了口气,起了身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舒散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子发涩的身体,可脑筋却并没有就此放松下来,一股子不怎么好的预感始终在脑海中缠绕不已,怎么也挥之不散。
此际,于阗已平定,疏勒全境也已被刘旋风率部所荡平,能令李贞如此闹心的战报自然只能是来自龟兹前线——相比于于阗、疏勒两国而言,龟兹国要难缠上不老少,这其中不单是因龟兹国本身实力就比于阗、疏勒两国加起来要强上一些,且龟兹王那班为人狡诈之故,更因着牵涉到李贞的后院之宁静,是故,李贞此番兵发龟兹并没有亲自出马,而是交由陈武来统一指挥,左右不过是担心一旦战事中伤及了龟兹王一家老小的性命,李贞也好有个转圜的余地,不致于闹到后院起火之地步罢了,当然了,这只是缘由的一个方面,还是那等不能宣之于口的隐晦缘由,实际上,李贞之所以不亲自领兵出击龟兹还有着更深层次的考虑在:
先,对于安西大都护府来说,于阗乃是与吐蕃交接的最前沿之所在,在新设的于阗州之策勒县所在地便是由安西进入吐蕃的隘口,由此隘口出发,便能轻易地穿越巍峨的昆仑山脉,直抵吐蕃的腹地,在李贞的战略计划中,于阗州乃是攻防的要点之一,在没有平定天山以北的西突厥势力之前,此州便是防备吐蕃势力进入安西的最前沿阵地,战略地位之重要自是毋庸多说的了,若是不能将此州掌控在手,那李贞如何能放心地率军挺进天山以北,偏生老爷子那头派了个萧大龙来掺沙子,愣是令李贞有种如骨在喉般的难受,无奈之下,也就只能通过大量安置亲信以架空萧大龙的手段来确保于阗州能尽最大可能地握在安西大都护府的手中,就这一点而言,在没能完全稳固于阗州的形势之前,李贞是无论如何都得在于阗州坐镇,以确保能压制住萧大龙可能的捣鬼行为。
其次,于阗州除了是军事重镇之外,更是塞外的经济重镇,其种植业极为发达,位于昆仑上脚下的于阗州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无论是桑麻还是棉花的种植都有着悠久的历史,此方面的专家能手不少,是李贞建立的安西经济体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其战略意义丝毫也不在其军事地位之下,然则,相比于建立军事要塞来说,要想整合于阗全州的经济体系,调集足够的种植能手以增援安西其余诸州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这其中不但牵涉到官员的任命与考核,更牵涉到相关政策制定乃至具体实施之细则,没有李贞这个主心骨亲自坐镇,就凭一帮子刚被任命的官员只怕未必能理清如此复杂的局面,毕竟现如今于阗州的文官体系大多是新手,基本上是李贞从关内带来的寒门学子居多,尽管基本上都有在大都护府任职的经历,也经过了相关的培训,然则,在行政经验上,还是欠缺得很,李贞若是不亲自盯着的话,如何能放心得下。
其三,随着一场场战事的获胜,安西大都护府的地盘早已比李贞初到那会儿大了几近十倍,纵横数千里,横跨茫茫大漠,下辖六州三十余县之巨,这固然是件好事,可随之而来的就是驻军各镇相距甚远,统兵大将能否独镇一方就成了李贞必须加以考虑的事情,很显然,不给诸将独立领兵的机会的话,诸将自是不可能得到相关的锻炼的,这也正是李贞此次放手让诸将去征战四方的考虑之所在,毕竟西域这些小国的实力有限得很,算是练兵的最佳目标了。
正是因为出自以上种种的考虑,李贞此番才会亲自坐镇西城,而任由手下诸将去征战四方,当然了,此次各部征战的相关部署李贞早就已事先安排停当,却也不虞会有太大的意外发生,自是放心让诸将去各显神通了的,只不过放权归放权,李贞却不可能真儿个地撒手不管,每日里各地的飞鸽传书都会将最新的战况送到李贞的案头,疏勒那头已无战事,只剩下些清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