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第2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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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帐,本将的命令尔敢不从!”沙飞驼见那名亲卫队长不听号令,立马瞪圆了眼,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浑身杀气四溢,吓得那名亲卫队长忙不迭地高声领命,紧赶着退下不提。
“大哥,您这是……”沙魁将信将疑地出言试探道。
沙飞驼一听沙魁终于又叫自己大哥了,心中顿时一酸,眼泪险些就此流将下来,好在沙飞驼控制力强,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压低了声音道:“没事,那厮是那班小儿派来监视大哥的。二弟,你受苦了,大哥奉殿下之令假降龟兹,拿下二弟为见面礼也是出自殿下安排,望二弟见谅。”
沙魁本就是聪明人,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立时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心头顿时一阵狂喜,强自压低了声音道:“如此说来,殿下的大军已然凯旋而归,这是要灭龟兹了么?太好了,大哥,要小弟如何做,您就下命令罢。”
沙飞驼为了上演这一出诈降之戏,自身挨了五十军棍不说,更令自己的二弟沦为阶下之囚,以至于憔悴若斯,心中之苦楚无处可对人言,此时见沙魁如此激动,心中又酸又痛,一时间忍不住落下泪来,忙不迭地挥袖将眼角的泪水拭去,压低了声音道:“二弟所料不差,殿下虽未至,可凯旋之师已回,为兄已设计将王城之大军调出王城,此时城中军力已空,大军一至,当可一战而下,然则,为兄势单力孤,尚需二弟出手相助。”
“好!”沙魁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道:“大哥请吩咐,小弟一切都听大哥的。”
“嗯。”沙飞驼欣慰地点了点头,凑到沙魁的耳边低低地述说了起来,听得沙魁不住地点头,脸上露出又惊又喜之色,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沙飞驼立马挺直了身子,提高了声调道:“二弟,尔既不愿降,哥哥也不再强求,你我总归是一母同胞,就让哥哥陪二弟再痛饮上最后一回罢,喝完了酒,哥哥亲自送你上路。”
“哈哈哈……”沙魁放声大笑了起来道:“好,拿酒来,今日某定要一醉,便是做鬼也得做个饱死之鬼,上酒,上菜!”
“沙将军,酒菜已备齐,只是天色近晚,这酒……”没等沙魁笑声止息,那名亲卫队长已从房外探进了个头来,小心地陪着笑脸道。
“怎地,本将之事用得着尔来操心么?嗯?”沙飞驼不满地挥了下手道。
“属下不敢,只是陛下将城防交付与将军,若是,若是……”那名亲卫队长面对着沙飞驼喷火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话也说不下去了。
“本将自有分寸,误不了事的,去,给外头的兄弟们都说一声,今日本将请客,菜管够,酒少喝一些,回头随本将巡城,下去!”沙飞驼挥了挥手,不耐地说了一句。
眼瞅着沙飞驼处于发作的边缘,那名亲卫队长自是不敢再多说些什么,自去安排外头轮值军卒的饮食不提……
第二百九十五章龟兹攻略(五)
戌时三刻,天早已黑透,一弯新月高挂夜空,将清冷的月色洒向大地,依山而建的龟兹王城里,点点灯火逐渐亮了起来,从远处望去,灯火闪烁间隐隐与天上璀璨的群星交汇成一片,很难分出彼此,风起处,草浪起伏、树梢轻摇,沙沙的声响犹如涛声一般,不知名的小虫在草叶间鸣唱出一曲温柔的交响乐,萤火虫在空中摇曳出道道炫目的风景,绿洲的夜总是那么美,美得叫人心旷神怡,然则,这等幽静的美竟只是种脆弱的虚幻,轻易间便被打得个粉碎——不知何时,一阵轻微的振颤悄然在草木间骤然而起,紧接着振颤感愈来愈强,鸣叫的小虫们全都被吓得噤了声,风吹过,一阵紧似一阵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借着新月的光芒,隐约间可以看见一道黑线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很快,奔驰的马队便从暗夜中显现了出来,天上的新月瞬间便被吓得躲到了厚厚的云层中,只是探出小半个脸来,胆战心惊地看着那支在草原上气势如虹地冲刺着的大军,杀气伴随着马蹄的轰鸣向远处的龟兹王城席卷而去,就在此时,数骑飞骑从龟兹王城方向冲了过来,迎上了滚滚而来的铁流。
“全军止步!”冲刺在大军最前列的陈武发现了远处冲来的那数骑飞骑,挥了下手,高声下达了命令,随即口令声在军列中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不过片刻工夫,奔驰着的马队便在一片小树林边停了下来。
“报,陈将军,前面十里处便是龟兹王城,联络人已找到。”一名伙长服饰的骑兵冲到了大军的前列,单膝点地,高声禀报道。
“请。”陈武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
“是。”那名伙长高声应答了一句,大步跑到那几名被拦在数十步外的来骑前,低声说了几句,一名黑衣骑士立刻翻身下马,随着那名伙长走到了陈武的马首前,躬身行了个礼,不亢不卑地开口道:“燕万诚参见陈将军。”
来人虽没言明自己的身份,可久在越王府的陈武自是知晓来者必是“旭日”中人,再一听此人是姓燕,估摸着一准是燕家子弟出身,更是不敢轻怠,很是客气地摆了下手道:“燕先生客气了,本将已依计划率部赶到,不知城中情况如何?”
燕万诚点了下头道:“一切尽在掌握中。”顿了一下,又接着道:“陈将军迟到了一刻钟,还请抓紧行动,迟恐有变。”
陈武这一路上已经是拼着老命在赶路了,怎奈为了保密,不得不沿路清剿所遇到的零星牧民以及两支小商队,以致耽搁了不少时间,尽管已是尽力了,却依旧比预定之作战计划晚了一刻钟,此时听燕万诚如此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不禁有些子气恼,可又不好发作,只能是点了下头道:“有劳燕先生了,请!”
燕万诚也没再多说些什么,点了点头,走到自个儿的坐骑边,翻身上马,回头望着陈武道:“将军请率部随某来即可。”
急行军了两日,本就已累得够呛,再加上先前因着诸将在军事会议上爆发争执,这会儿又被燕万诚说教了一番,陈武的脸色立时不怎么好看起来,然则,却也不好就此发作,黑着脸看了看龟兹王城的方向,猛地一挥手道:“全军出发!”紧接着猛地一抖马缰绳,率先冲了起来,很快,本已停住了的骑兵队列再次奔驰了起来,向着龟兹王城席卷而去……
“二弟,来,喝,喝……”从酉时喝到了戌时的沙飞驼此时已是面色潮红,颇有几分醉意了,可依旧不停地举樽劝着酒。
“好,喝!”放开了的沙魁也没了往日的矜持,哈哈大笑着举樽与兄长喝个尽兴,丝毫也没有即将赴死的恐惧。
“沙将军,已是戌时三刻了,您看……”就在沙家兄弟俩喝得起劲之际,那名亲卫队长不知趣地再次从房外探进了个头来,小声地提醒道。
“娘的,滚,老子的事何时轮到你来作主了?滚一边去!”沙飞驼不耐烦地将手中的酒樽往几子上重重一顿,恨恨地骂道。
“是,是,是,将军息怒,只是大殿下那头……”那名亲卫队长虽是惧怕沙飞驼的怒火,可还是煞白着脸说了一句。亲卫队长口中的大殿下,指的便是龟兹王那班的长子白凝叶,此子与沙飞驼共同负责城防之事,按约定两人轮值,今日轮到沙飞驼守夜,双方本该戌时正牌便行交接之事,而此时早已过了近半个时辰了,这名亲卫队长乃是龟兹王的心腹,先后已来提醒过数回了。
“娘的,废物!”沙飞驼恨恨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这名亲卫队长还是骂白凝叶,拿起几子上的酒樽,饱含深情地看着沙魁道:“来,二弟,哥哥最后敬你一樽,走好!”
“好,哈哈哈……”沙魁放声大笑着端起了酒樽,豪气冲天地道:“痛快,喝!”
沙飞驼一口气将樽中的酒一饮而尽,将酒樽往地上一掷,头也不回地便出了房,瞪了那名亲卫队长一眼,大吼一声道:“走,上城!”吼声之大,吓得那名亲卫队长浑身一个哆嗦,险些就此趴倒在地,忙不迭地退到一边,小声地陪着笑道:“是,是,是,沙将军您请,属下这就吩咐起行。”
沙飞驼连理都懒得理那名亲卫队长,摇晃着魁梧的身子,走出了宅院,接过亲兵递过来的马缰绳,翻身上马,缓缓地向着城墙方向而去,数十名酒饱饭足的亲卫们慌忙跟了上去,那名亲卫队长将负责把守宅院的百户长叫到了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策马向已经走远了的沙飞驼一行赶了过去。
“头儿,那鸟人又打算整甚子?”一名醉醺醺的小兵见那名亲卫队长去远了,这才凑上前去,小声地问了一句。
“呸,娘的,狐假虎威,就他/娘的只会拍马屁。”百户长压根儿就瞧那名亲卫队长不顺眼,懒得多说,恨恨地骂了一句之后,挥了下手道:“走,接着喝,明日一早送那些大爷们上路,我等兄弟就解脱了。”
“那是,那是,走,喝酒去,头儿您请。”那名小兵显然也厌烦了看押唐军战俘的差使,一听明日一早便能结束这等苦差,自是欢喜得很,笑呵呵地跟随在百户长身后,走入了大门之中,不数息,轰然闭合的大门内,再次响起了一片酗酒的喧哗之声,与此同时,离着这栋独立院落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雁十七默默地观测着院门口所发生的一切,待得见一切与计划中所预料的一般之时,心立时松了下来,轻轻地挥了下手道:“开始行动!”话音一落,一马当先地领着十数名黑衣汉子从小巷中涌了出来,飞快地冲过了宅院前的空地,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院墙之外,但见数名黑衣大汉抖手间便已将飞爪掷上了高大的院墙,一阵黑影晃动之后,十数名黑衣汉子便已悄然潜入了庭院之中。
戌时四刻,龟兹王长子白凝叶正焦躁不安地在城门楼里来回地踱着步,嘴中低声地咒骂个不停,虽说声音含糊,可细细一听,却能听出白凝叶骂的正是大将军沙飞驼,也怨不得白凝叶生气,今日轮到沙飞驼值夜,本该在戌时正牌完成交接的,可这会儿都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了,还没见到沙飞驼出现,这令急着回宫抱美娇/娘的白凝叶气得直咬牙,怎奈沙飞驼如今乃是军中重将,又深得龟兹王的宠信,白凝叶虽贵为王长子,却也不敢轻易得罪了沙飞驼,毕竟如今战事危机,还得靠着沙飞驼来支撑战事,另一方面白凝叶将来要想坐上王位也得军方的支持,故此,尽管白凝叶气急败坏,也只能是独自叨咕罢了,并不敢做得太过分。
“啊,大殿下,抱歉了,抱歉了,末将来迟一步,叫殿下久等了,呵呵,抱歉,抱歉。”就在白凝叶等得心焦之际,浑身酒气的沙飞驼摇晃着走进了城门楼,满脸子歉意地陪着笑脸地寒暄道。
白凝叶此前虽没带过兵,可好歹算是读过几天兵书之人,此番受命协助沙飞驼守城又紧赶着恶补了回军事,算得上半桶水的军人了,此时见沙飞驼喝得醉醺醺地来了,心中顿时涌起了不满之意,皱着眉头道:“沙将军,敌军将至,军情紧急,恐非寻常时日,如何能在军中酗酒,若是误了事,岂不辜负了父王恩宠将军的一片苦心?”
“呃……”沙飞驼狠狠地打了个酒嗝,满不在乎地挥了下手道:“大殿下放心,莫说我老沙此番没喝多,便是喝多了也无妨,呵呵,按时日算,唐军骑兵便是飞也没法于今日飞到王城,后日能赶到此地便算是快的了,没事,没事,呵呵,我老沙对军情还是知道轻重的。”
白凝叶受命守城,自是参与过殿前的军事推演,心中清楚沙飞驼所言无虚,然则,对于沙飞驼酗酒之事还是很不满,皱着眉头道:“小心无大错,将军万不可松懈才是。”
白凝叶这话说得倒算是客气,沙飞驼也没好意思多说些什么,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大殿下放心,末将不会误事的,今日末将只是为二弟之事多饮了几樽送行酒罢了,误不了事的,大殿下请回罢,末将这就巡城去。”
白凝叶自是知晓沙家两兄弟之间的事情,一听沙飞驼此言似乎有了处决沙魁之意,登时就愣住了,张了张口想问,可到了底儿还是强行忍住了,只是寻思着回宫之后再向自家父王问个明白,当下里也没多说些什么,点了点头,与沙飞驼一道走出了城门楼,到各处转了转,算是完成了交接之事,这才领着手下亲卫队下了城头,径自往王宫方向驰骋而去。
“谁?”沙魁一身武艺算不得高明,然则听力却是极好,大体上是当初当沙盗练出来的本事,自打知晓今夜将有大行动之后,便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待得沙飞驼一走,他虽已上了榻,却并没有真的入睡,而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