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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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贞在心中反复思量了一下,将今日一早面圣的详细情况全都复述了一番,也说了说自己的一些看法,末了追问了一句道:“事情大体上就是这样,父皇让本王明日上折子详细说明如何经营安西之事,本王估计父皇这是要召心腹重臣商议此事,如今本王实不好私下联络重臣,又该当如何?”
李贞所言自是实情,现如今朝局尚未稳定,除李贞之外,其余诸王目下都还幽禁宫中,就算李贞肯冒着大不韪的风险去串通朝臣,那帮子老奸巨猾的朝臣们也绝对不会跟李贞有所勾搭的,毕竟自家的乌纱帽要紧,毕竟倘若让李世民知道了的话,那乐子绝对小不到哪去的,这一条莫离、纳隆二人自是心中有数,此时见李贞有些子心急,立时互视了一眼,各自笑将起来,笑得李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是搞不懂这两大谋士究竟在笑些甚子。
就在李贞有些子郁闷地打算开口追问之际,却见燕十八匆匆走了进来道:“启禀殿下,诸王已出宫,据‘旭日’消息,朝廷已将圣旨及吏部公函发到了各王府中,限令诸王三日内必须离京。”
嗯哼,老爷子好快的手脚嘛,呵呵,这回那帮子混球如今只怕都在府中跳着脚骂娘了。李贞笑了笑,并没有对此消息进行评价,一挥手,示意燕十八自去忙碌,看着两大谋士道:“二位先生笑得如此畅快,想来该是早有定计了罢,那就直说好了,本王听着便是。”
“殿下明鉴,旁人的府上殿下是不好去的,可有一人府上殿下不但可去,还是必须去的,这事情到了根底只怕还得落在那位老爷子的头上。”纳隆哈哈一笑,说得倒是不少,可却卖了个关子,并没有说出是何人府上。
“嗯?”李贞一听之下,登时就愣住了,再一细想,立时猜出了纳隆所指的那人正是李贞的授业恩师李靖,只不过李贞并不敢确定李靖就一定能帮上自己的忙,飞快地皱了下眉头道:“李师早已不参预朝务,此时若是烦劳他老人家似乎不妥罢?”
莫离轻摇着羽毛扇,不紧不慢地说道:“即便殿下不去说动李药师,只怕到了头来圣上还是会去寻李大人拿主意的,殿下以为如何?”
唔,这倒是有可能,毕竟李靖乃是对外征战经验最丰富的名将,又是当代兵法家,光是这一条就不是其他将军能比得了的,哪怕是如今威风八面的李绩跟李靖比起来都还是差了老大一截,老爷子若真是拿不定主意的话,说不准还真会找上李靖,现如今咱刚大婚,携新妇去拜会师傅,这道理上说得通,旁人是说不得闲话的,看样子还真得走上一遭了!李贞心思动得飞快,片刻间便已将前因后果想个通透,也不打算多耽搁,笑了一下,起了身道:“既如此,赶早不赶晚,趁天色尚早,本王就与王妃一并去走走好了,至于折子的事就拜托二位先生了。”话音一落,径自转回了内院,自去令人打点行装不提……
屈辱、不甘、失落、迷茫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结果就是令李泰彻底陷入了暴走状态,才刚回到自家王府,便将满府上下闹得个鸡犬不宁,为此而吃挂落的王府下人不在少数,即便是内书房里那几个最贴心的书童也没能逃过李泰的责罚,好一通子闹腾之后,累了的李泰总算是安静了下来,独自一个人坐在满是瓷器碎片的书房里发着呆。
不甘心是自然的事儿,李泰一想起这三天来的遭遇,心中便是怒火狂肆,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只可惜事到如今,他再不甘心又能如何?派出去联络朝臣的手下带回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一起子往日里总往魏王府里蹦的心腹手下此时也不见了人影,这等门前冷落的场景着实伤透了李泰的心,此时的他除了坐着发呆之外,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阵空虚的厌倦袭来,一行热泪滚滚而出,素性倔强的李泰此际竟无声地哭将出来。
“殿下,您何苦如此?唉……”就在李泰陷于茫然之中之际,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书房中的王府司马苏勖终于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姑父,您来了,太好了,本王,本王……”李泰一见到苏勖立时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紧赶着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跳将起来,语不成调地说道。
苏勖走到李泰对面的椅子前,摆了下手,语气落寞地说道:“殿下请安坐,某这是来辞行的。”
“什么?”李泰一听这话,顿时如遭雷击一般跳将起来,圆睁着双眼,怒视着苏勖道:“姑父,尔也要抛弃本王了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本王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不服!我不服!凭什么?凭什么?本王哪一点不如雉奴那个蠢蛋,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面对这已陷入了疯狂状态的李泰,苏勖并没有立刻开口解释,只是默默地坐了下来,一双老眼怜悯地看着李泰。
“姑父,您是跟小王开玩笑的是吧?姑父,若是小王有甚对不住您的地方,还请您多谅解,但凡小王能为姑父做的事,小王定不会推辞,姑父,您倒是说句话啊。”李泰发作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平静了下来,满脸子期颐之色地看着苏勖,语带哀怨地述说着。
见李泰终于平静了下来,苏勖这才缓缓地开口道:“殿下请安坐,非是老朽要弃殿下而去,实是圣意难违啊,老朽已接到吏部调函,将到户部任职,实无法跟从殿下一道去均州了。”
“啊。”李泰愣了一下,咬了咬牙,恨声道:“父皇好狠的心,生生将本王所有的一切都抢走了,唉,本王好悔啊,该早些动手除了小九,如今悔之晚矣!唉,他们,他们……”一想起那些往日围绕在身边的朝臣们如今连门都不肯上,李泰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殿下这就绝望了?嘿,事情不过才刚开个头呢,离定局还早,若是殿下自己都没信心,那老朽也就不必再多说些什么了。”苏勖冷笑了一声,起身作势要走,顿时吓得李泰忙跳将起来,一把拉住苏勖的衣袖,苦苦地哀求道:“姑父,姑父,您这是做甚,您有话尽管说,小王一体听着便是了,只是,只是如今小九都已入了东宫,我等兄弟也全都被赶出了京师,这事情又怎还有缓和的余地?”
苏勖不满地扫了眼丧魂失魄状的李泰,坐了下来,整了整衣袖道:“殿下坐罢,且容老朽为殿下剖析一二。”
李泰满腹疑惑地坐了下来,看着苏勖道:“姑父请讲,小王听着便是。”
“嗯。”苏勖点了点头道:“如今晋王是进了东宫,可其真能坐得稳么?无论是能力还是品行,其都是诸皇子中最末流的那一个罢了,以陛下之英明又如何会看不到这一点,之所以令其为东宫太子,不过是权益之计罢了,实无甚可说的,就目下的局势而论,陛下出此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罢,若是再让诸王争将下去,这朝将恐不朝,陛下又如何能坐稳江山,这招釜底抽薪之策实是难为了陛下了,某料定晋王绝无登上大位的可能性,真能克承大统者依旧是殿下、吴王、越王三者中的一个,至于谁能笑到最后,这关键就在这几年当中,若是殿下就此颓废下去,那一切都将无从谈起!”
“啊?这如何可能?”李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眼插了一句。
“如何不可能?”苏勖挥了下手反问了一句道:“陛下之所以要诸王出京师固然是体制所限,可实际上却是将考察诸王的民政之力,若是殿下不能振作起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当然,陛下也不是不给晋王机会,某料定陛下必将会在适当的时机给晋王一个监国的机会,以考察其治国之能耐,到那时自可见分晓!”
“哦?何时?”李泰精神为止一振,语带激动地问了一句。
“这个不好说。”苏勖摇了摇头道:“不说晋王本就无治国之才干,即便有之,却又有何妨,先前的埋伏该用时自然便可用得上了。”
“这……”李泰略一迟疑,立时兴奋了起来道:“姑父,既如此,那何时能发动?”
“时机不到!”苏勖摇了下头道:“如今这个局面下不是动手的时机,若是盲目出手,只能是暴露了自家实力,纵使侥幸成功,殿下也难逃嫌疑,只能是白白便宜了吴、越二王,若真要发动,也得等殿下在均州做出一番事业之后方可。”
“好,既如此,本王这就到均州好生发挥一番,只是姑父为何……,哦,本王这就去求父皇收回成命,姑父跟本王一道去上任可成?”李泰本想说苏勖为何要弃自己而去,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妥,忙改了口。
苏勖笑着摇了摇头道:“殿下不必费心了,陛下不会同意的,这道理很简单,陛下要考察的是殿下的能力而非老朽之能,是故,这均州只能由殿下自己去,老朽实无法陪同前往,殿下只须记得一条便可:与民生息,无论殿下欲行何事,首先要考虑到民众之利益,只须牢记这一条,稳稳做去,快则三年,迟则五年,就该是殿下回京入东宫之时日矣,老朽自可在京师为殿下观风。”
李泰激动地站了起来,再满地狼藉的书房里来回踱着步,猛地一停顿,抬起了头来,眉毛一扬道:“姑父所言本王自当牢记在心,京师之事就摆脱给姑父了,‘思泽’人手除跟本王去均州者外,主力全部留在京师,该如何使用全凭姑父做主。”
见李泰终于振作了起来,苏勖虽没多言,可眼中却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第二百零五章一路向西
贞观十六年五月十三日,魏王李泰、吴王李恪、蜀王李愔、纪王李慎相继离开京师前往之官地履新,诸皇子中除了已成为太子的晋王李治及尚在幼年的赵王李福之外,便只剩下越王李贞尚未之官,倒不是因得宠而不必之官,仅仅只是之官之地尚未确定罢了——越王李贞上本自请之官安西,然圣意委决不下,遍召重臣以决之,累经商议,尤未能定,事遂耽搁。
越王李贞所上之安西折子规划宏大,构思巧妙,战略思想明确,步骤严谨,诸臣皆叹服,然,对于是否要由李贞这个提议者来实施却分歧严重,不单是因李贞乃是亲王之贵胄,一旦有所闪失,朝堂颜面大跌,更是因如今太子新立,尚无功业,若是越王李贞异军突起,恐难制约,可有一条却是群臣们的共识——安西之事非常人所能胜任,须得文武兼备之人方可行此略,或有提议江夏‘王、礼部尚书李道宗前往者,上询之,道宗自谦才力不足以行此策,并建言帝咨询于卫国公李靖,帝然之。
贞观十六年五月十六日,帝亲赴久已归隐林下之卫国公李靖府中探望,以安西之事问之,李靖对曰:大善,并言:老臣之所以传越王兵法者,概因其尚在幼冲之年便有报国之心,其之所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老臣至今不忘,若得安西之事定,则大唐几无边患矣!帝未当场表态,然,回宫不久即下明诏,准越王李贞所请,由李贞接掌安西都护府大都督,原任统领乔师望转凉州刺史,着越王李贞克日起行。
贞观十六年五月十九日,晴,初升的太阳刚悄然地在地平线上探出个头来,五里亭这个长安城迎来送往的佳处此际却已是人声鼎沸,百余名文武官员簇拥着新鲜出炉的太子李治正在为即将出塞的越王李贞送行,随着礼部司仪那一道道的程序办将下来,一股子离别的愁绪悄然爬上了众人的心间,向来就多愁善感的李治此时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八哥,安西非善地,您千万要多保重,万不可逞强,若是不支,切莫强为,且说与弟知,弟拼死也要为八哥另谋去处。”李治红肿着双目,满脸子凄凉之意地看着李贞,很是动感情地说道。
“太子殿下之言小王谨记在心,愚兄此一去不知何时方能返京,实无法在京尽孝,父皇年事渐高,还请殿下多费心帮衬着些,为父皇多多分忧,愚兄定不会辜负了朝廷的重托,当为我大唐之边疆安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殿下请回罢,愚兄这便告辞了。”李贞脸上一样也满是伤感之意,当然,并不是为了李治的那些子无甚营养的屁话,只是因着就要离开生活了十数年的长安城了,再要回来却不知是何年月,心中的惆怅自是难免之事。
“八哥,您千万要小心啊,保重,保重!”李治嘴角哆嗦着,紧紧地握着李贞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此地风大,殿下回罢。”李贞此际的心情一样不好受,实不想在这等泪眼相送的情景里多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