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山不负卿-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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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夫,夫人身体如何?”
玉斐看他试完脉息,就语声清朗的开口询问,小小年纪,竟然语声里颇有了几份威严。
那周大夫只能恭谨的弯弯腰:“回二少爷,在下还得向夫人身边的姑娘再询问几个问题,才能确诊。”
“好。”玉斐退了一步,不再多问。
那大夫偷偷拭了一把汗,问了湘灵几句梅夫人的起居饮食,又斟酌了一会儿,才回禀:“夫人身体应无大碍,但天气闷热,一时不适也是有的,这等病症,也要仔细才好,在下开几个清热滋补的方子,请夫人服用几天看看。”
玉斐看帐内的梅夫人一直没有说话,就点点头,亲自带大夫去门外开了房子,交给湘灵安排人拿药。然后玉斐又进来陪梅夫人说了几句话,就说要回去劝劝云斐,然后行礼退下了。
“夫人?”
湘灵送了玉斐和顾妈出门,然后刚一回来,就看到梅夫人已经自己挑起床帏坐在床边,她不由惊讶的喊了一句。
“走了?”梅夫人冷冷一笑:“不是亲生的,果然养不熟,这会儿竟然就怀疑我装病了!”
湘灵低了头不敢回话,心里却不由嘀咕:您刚刚装晕倒,不就是想使苦肉计嘛!
梅夫人也不理她的表情,自己凝神想了一会儿,忽然道:“把塞雪和湘语那丫头叫来!”
湘灵忙行礼退下,一会儿功夫,就把有些诚惶诚恐的湘语和塞雪带了过来。
湘语自从早晨从梅夫人这里得了一个没趣之后,就一直躲在自己屋里没出来,这会儿看湘灵一脸严肃的吩咐正屋门口的仆妇逼远一点,登时心里“咯噔”一声!
她偷眼看看一直默不作声的塞雪,只见塞雪的眼角也微微跳了一跳。
果然,三个人进了梅夫人的卧房,只见梅夫人靠在床头,无喜无怒的看着她们,湘语却是心头一跳:她跟着梅夫人也有四五年了,知道梅夫人这时候面上没什么,其实心里已经生气了。
“奴婢给夫人请安。”湘语和塞雪双双跪下。湘语请完安,更是又赶紧补了一句:“奴婢刚刚听说夫人身体不适,请夫人恩准奴婢今晚为夫人守夜,尽一份孝心。”
“难为你有这份孝心,这倒不用了。”梅夫人淡淡的开口:“这几日我身子不好,没法多伺候大帅,湘语你的厨艺一直不错,这几天,你要记得早晚给大帅做些点心,时时给大帅送过去尝尝。”
“奴婢——”湘语被她突如其来的安排吓了一跳,生怕梅夫人是试探她有没有去大帅跟前献殷勤的意思,忙推辞:“奴婢还是伺候夫人……”
“我怎么说你怎么做!”梅夫人忽然变了脸色:“做了通房!胆子大了吗?!”
湘语吓得赶紧叩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那就听话做点心去!”梅夫人想了想,放缓了语气,补充一句:“也把我的心意,婉转禀报大帅。”
“是!”湘语忙再磕头。
“下去吧!”
梅夫人一句话打发走了湘语,然后就转回头来,把目光锁定一直跪着不言不语的塞雪。
塞雪就那么低眉垂目的跪着。
梅夫人终于缓缓开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着?”
☆、塞雪之变(一)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着?”
梅夫人这句放缓了语调的问话,听在塞雪耳朵里,却如同滚滚惊雷一般。
梅夫人接着悠悠然说道:“原本抬举你,是觉得你被人退了婚,整天躲在屋里不敢出门见人,太可怜了一点,要是能伺候大帅,那人前人后,谁不得敬你三分?!”
塞雪想起被杨少爷退婚时,自己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身子终于晃了一晃。
梅夫人暗暗点了点头:“再者,这深宅大院里,可怜人有千千万,我为什么偏偏抬举你?自然也是看你有值得抬举的地方……
我本想着,你跟在三姨娘身边这么多年,她的举止行动、说话语气,你都能模仿个七八成,自然而然的大帅就会喜欢,你又是个模样清秀性子温婉的,抬举你,也不算辱没了我的眼光。”
塞雪抬起头,苍白着脸看了看梅夫人,梅夫人少了前些日子对她的温和,此刻一双寒冰似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多了几分冷酷无情。
“夫人……”塞雪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又低了头
梅夫人脸上没什么变化,但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这些日子你什么事都没精打采,我体谅你,没有多说你,不过,这府里边,最不缺的,就是想往上爬的丫头,你要是还打不起精神,那自然有人愿意去大帅跟前讨好卖乖,到时候……”
梅夫人冷冷一笑:“你说,一个没人管没人问的通房丫头,最后就算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也没多少人操心吧?”
塞雪脸色由雪白变成煞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梅夫人朝站在后面的湘灵使个眼色,然后就看向塞雪:“起来吧,我生病,大帅少不了要来探视,你今晚就和湘灵一块,在我这屋里服侍吧。”
湘灵立刻“格格”一笑,上前一步拉起跪在地上的塞雪:“雪姑娘,要说这服侍夫人,我厚着脸皮说一句,你可没有我熟悉夫人性情,今晚上,就让我服侍夫人,大帅那边,偏劳雪姑娘你吧?”
塞雪虽然没有抬头,也知道梅夫人还在看着自己:听话?还是自寻死路?
她终于定定神,柔声回话:“那辛苦湘灵姐姐了,不过我性子愚笨手脚又慢,要是服侍不好的地方,还请姐姐多提点我。”
梅夫人这才靠到枕头上,满意的微微一笑。
吃过晚饭,果然昭阳楼门外传来“大帅到——”的通报声。
湘灵忙给半躺在床上的梅夫人拢拢头发,披上一件白色镂花的睡袍,梅夫人自己捋了几丝头发在耳边:“不用那么板板整整……”
湘灵会意,忙帮着调整一下发丝的位置,大量一眼,抿嘴轻声笑道:“夫人看着真是娇弱,奴婢脑子里就一个词,我见犹怜……”
话音刚落,正室的帘子被挑起,百里稼轩已经踱了进来:“怎么了?听说今天着了暑气?”
“妾身微恙,让大帅记挂了……”梅夫人温婉开口,一边就作势要下床行礼:“劳动大帅戴月来访,妾身着实不安……”
“老夫老妻了,哪来那么多客气,”百里稼轩笑着摆摆手,止住梅夫人下床的动作,坐在她床畔,温和的笑道:“方才去惜春轩用晚饭,正好看到玉斐和云斐都在,你也知道惜春轩仆妇少,平常冷冷清清的,今天多了两个孩子,倒是热闹不少,本来含樱还催着云斐过来昭阳楼,我看云斐他玩的兴起,就让他在多玩一会儿,我先来看看你……”
梅夫人心里一涩,没想到百里稼轩会亲自出面,告诉自己“是我百里稼轩让云斐先留在惜春轩的!”,但心里纵使如同刀绞,她还是得笑着回话:“大帅说得是,内院姐妹都是一体,孩子们在哪里玩哪里吃,都是一样的。”
说着,梅夫人就微微抬高声音,吩咐侍立在后的湘灵:“一会儿叫个老成点的妈妈去三姨娘那里看看,三少爷要是不愿意和二少爷分开,今晚就先在惜春轩那边睡一晚,不过别闹到太晚,明日还得去书房念书的。”
“是。”湘灵屈膝福礼,看百里稼轩只是笑吟吟的,并不反对梅夫人的吩咐,湘灵只好乖乖出去传话。
百里稼轩微微一笑,又和梅夫人闲话一阵,梅夫人虽然对他偏袒含樱,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但难得百里稼轩与自己这样轻言细语闲话家常,也只能打起精神,盈盈笑对。
门“咯吱”轻轻一响。
梅夫人只当湘灵传话回来了,方问了半句“安排谁去了?”就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塞雪换了一身淡粉色花蝶纹暗花旗袍,腰身一握,袅袅娜娜,低眉垂目的捧着一个雨过天晴色的越窑小碗过来。
“奴婢塞雪参见大帅,参见夫人,”塞雪走到近前,似乎刚刚看到百里稼轩,立刻跪下行礼。
“唔,起来吧。”百里稼轩打量了一眼,塞雪,有些疑惑的道:“你这身衣服……看着好生眼熟?”
“回大帅的话,这身旗袍,是二少爷生日那天,三姨娘赏给奴婢的。”塞雪低眉敛目,轻声回答:“三姨娘以前穿过,故而大帅看着有些眼熟吧?”
“嗯。”百里稼轩突然想起当时含樱认定是自己害死了她父亲文若诚,因此一心求死时,穿的就是这件旗袍,不由眉头微微一皱,再看看塞雪手里的东西:“捧的什么?”
“奴婢听闻夫人有些不适,茶饭不思,因此煮了一点桂花酒酿,借一点桂花的清香,不知夫人能否吃下一点。”
塞雪说着,已经把手里的越窑碗呈到百里稼轩和梅夫人眼前,似乎猜到百里稼轩的想法,她依旧低着头,却声音坦然的开口:“这还是奴婢伺候姨娘时,跟着学的法子,不知能不能入了夫人的眼。”
梅夫人接过勺子,就着塞雪呈上来的姿势,舀了一勺尝了尝,笑道:“甜而不腻,你有心了。”
百里稼轩闻言,颇有深意的看了看梅夫人,笑道:“一向觉得你有些孩子性儿,没想到倒是个气量大的。”
☆、塞雪之变(二)
听百里稼轩突然说“没想到你倒是个气量大的”,梅夫人脸上笑容忍不住滞了一下,百里稼轩这话里,怀疑她和塞雪联手、故意做戏的成分倒是更多。
“大帅说的是,”塞雪倒是轻声细语的接口:“前几日奴婢冒昧要求回惜春轩,本以为夫人肯定会怨憎奴婢,因此奴婢跟着夫人回昭阳楼的时候,抱定了要挨顿打的念头的……”
百里稼轩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
塞雪依旧声音平稳的叙述:“可是夫人回来,虽然骂了奴婢几句,却没有更多为难奴婢,奴婢心里有些意外,倒是想起来之前三姨娘曾经评价过夫人的几句话,觉得颇为贴切……”
听到这里,百里稼轩终于有了点兴趣,再扫一眼梅夫人,只见她眼中也满是疑惑的望着塞雪,神情倒不像是装出来的,这才笑着问:“唔?含樱怎么说朝梅的?”
“姨娘说……”塞雪微微迟疑了一下:“请大帅、夫人恕罪,奴婢只是有话学话——姨娘有一次跟奴婢说梅夫人将门出身,性子直率,口角不容人,不算体恤下人的主子,不过——”
说到这里,塞雪顿了一顿,梅夫人已经被她那几句评价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偏偏百里稼轩在身边,梅夫人只能“哼”了一声,闭目躺下。
百里稼轩倒是微笑:“不过什么?”
塞雪低头道:“回大帅,姨娘说‘不过平心而论,梅夫人真真还不算居心险恶的,且教养子女,管教侍妾也有风范,尚能算做一个好主母’……”
“哈哈,没想到最看清楚朝梅你的,居然是樱儿,”百里稼轩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朝梅你可不是将门虎女,爱憎分明,喜欢的人就掏心掏肺,看不顺眼的,就绝对做不了倾心结纳的样子!”
“大帅!”梅夫人睁开眼娇嗔一声,心里倒是放松大半:百里稼轩对她的评价可以概括成“脾气不好,但真诚不伪饰”,说到底,还是能信任的,何况那句“喜欢的人就掏心掏肺”,自己喜欢的人是谁?不就是百里稼轩吗?
想到这里,梅夫人一边笑着埋怨:“大帅说的妾身好像还是个孩子一样!”一边满意的看一眼塞雪:没想到这丫鬟还能把话说的如此峰回路转,借文含樱之口来评价自己,可不正是大帅能听的进去的。
塞雪依旧恭顺的低着头,等梅夫人埋怨完,才接着轻言细语:“所以奴婢对夫人的心胸,还是十分感激的,这次听闻夫人生病,才敢大着胆子用姨娘教的法子做桂花酒酿,想来夫人不会芥蒂。”
“难为你一片心,又给上戴上这么大个高帽子,我哪里还好责怪你。”
梅夫人打趣塞雪一句,就接过桂花酒酿,吃了一口,又把碗向百里稼轩跟前凑了一凑,笑道:“妾身可没尝过文妹妹做的酒酿是什么味道,想来只有大帅才有口福,您不妨分辨分辨,塞雪做的酒酿味道有几分像?”
百里稼轩就着梅夫人的勺子吃了一口,咀嚼了一下,含笑道:“不但这粥味道像,就连这丫头方才说话行事,温声细语偏偏又不卑不亢,都有几分像她原来的主子。”
“就知道您偏心,惜春轩什么都是好的。”梅夫人故意撒娇的埋怨一句,谁想到就看百里稼轩笑容似乎顿了一顿,梅夫人心里一颤,忙若无其事的拂一下额头:“怎么有点晕了……”
“是我疏忽,让你坐的时间太长了,”百里稼轩说着,就站起身来:“你是病人,倒让你陪我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罢了,你早点休息吧。”
“是,谢大帅恩典。”梅夫人知道百里稼轩还要去惜春轩,也只能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