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山不负卿-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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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一片月季花海,碗口大的月季花,含苞待放的月季花,粉红色、嫩黄色、金黄色、银白色……各色各样的月季花,在风中轻轻摇曳,一个一身长衫的中年男子,正挽着一个倚在他肩上的女子,指点着各色的月季花……
“爹……娘……”含樱不知自己站在哪里,因为父母的身影并不远,他们却似乎没看到自己,他们说话的声音,自己也听不到——她不敢再靠近,这是梦吗?可惜在梦中,自己都记得爹娘已经去世了,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这一次,终于看到爹娘魂魄来访,自己纵然想直接扑上去,扑到他们怀里痛快痛快哭一场,却一步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父母就会烟消云散,这个梦就醒了……
“带我走……一起走吧……”
百里稼轩脸色阴沉的看着床上的含樱,她满身鲜血的衣服已经被换下来,然而脸色还是比白缎的睡衣更没有颜色,就那么紧闭着眼睛,在枕头上摇着头,嘴里溢出若有如无的声音,眼泪从紧闭的双目中滑下,像剔透的露珠,始终没有断过……
五颜六色的月季花,花丛中如天人一样的仙侣,可是,总觉得有哪儿不对,是花的颜色缺了一种?含樱在梦里细细打量——是的,黄色粉色白色的月季都有,独独缺了红色的月季!
红色……似乎一阵云雾,月季花丛突然变成了一片血红的颜色!文若诚和云氏的身后,也出现了一对年轻人的身影……
含樱在梦中摇着头,她隐约猜到那对年轻人是谁,想逃开,可是,又舍不得梦醒,那样,自己的爹娘也会消失了……
“咱俩风采太好,连月季花仙子都引出来了吗?”一个笑嘻嘻的男声传过来——是夏天南,他还穿着第一次见到含樱时的那身洋服,剑眉入鬓神采飞扬,笑眯眯的看着她。
他身边,那个一身白色护士服,始终不多话的女孩是江心,就那么看着含樱,眼神里有怨、有恨、有嫉妒、最终,她看向身边的夏天南,眼神化作一片浓的化不开的爱恋。
“对不起……对不起……”含樱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冷汗从鬓边涔涔而下,和泪水合在一块,打湿了枕巾。
月季花海的红色越来越浓,越来越重,连花海中的人都渐渐模糊了身影,夏天南和江心慢慢消失了,即将彻底消散的那一刻,江心忽然向她挥了挥手……没等含樱喊出口,她惊慌的发现,父母的身影也开始变的越来越淡……
“不……求求……带我一起走……”昏迷中的含樱猛然开始摇头,一只手微微抬起,声音更凄然了。
百里稼轩一把抓住含樱的手,看着枕上的人儿微微挣了一下,就乖乖被他握着手,嘴角露出一丝孩子一般满足的笑。
“来人!”百里稼轩声音沉沉的开口。
嬉春轩卧室外面,四散坐着的六姨娘林飞仙,七姨娘谢琳曦,八姨娘朱乐珊都不由竖起了耳朵,一直吊儿郎当坐着喝茶的百里仲轩,用茶盏抿茶叶的动作也慢了慢。
“大帅!”高副官立刻应了一声,垂下头站到卧室门口。
百里稼轩依旧坐在床畔握着含樱的手,没有回头:“连昊然什么时候出洋?”
“连部长定了后天中午,一班去法国马赛的船,这次考擦的行程计划从法国开始。”高副官微一思索,看看床上昏睡的人,低声回答。
“派一队人去连府,就说刚刚发生叛贼的事,过来保护他们安全。”百里稼轩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这两天让他们专心收拾行李就行,不需要派任何人过来请安了。后天中午,直接送到船上。”
高副官一惊,这等于是变相的软禁起连昊然一家了,但多年军人生涯养成的习惯,让他还是马上收腹抬头,答应一声:“是!属下马上去办!”
然后,他穿过屋子里在座诸人各式各样的眼光,目不斜视的向外走去。
“云铸——”百里仲轩突然开口。
“二爷有何吩咐?”高副官在门口站住。
“我那里有两瓶好酒,陈酿的杏花春,一会儿让平生那小兔崽子交给你,可怜连老三到了洋鬼子的地界,酒都不够度数没有滋味,让他带着喝,算我给他送行吧。”百里仲轩转着茶杯盖,慢悠悠的开口。
高副官等了一会儿,看百里仲轩吩咐完了,卧室也没传出任何声音,就脚跟一并:“是!”
内室里,百里稼轩看着沉沉睡去的含樱,低低的喃喃:“除了我,谁也不能带你走。”
与嬉春轩的一片寂静相同,此时此刻的昭阳楼里,也是一片有些渗人的安静。五姨娘汪嘉惠手拿帕子擦擦鬓角,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主座上静静坐着的梅夫人。
从桃林小屋回来后,梅夫人镇定自若的换了衣服,由下人伺候着梳洗干净,就坐到客厅的主座上望着屋门口,快一个钟点了,她既不言也不语,连动作都没换一下。
这算怎么回事!五姨娘不敢开口,心里头却忍不住腹诽:本来好好的一件事情,阴差阳错抓住了夏天南的侍妾,不但何勇抢亲的罪名可以找个“故意监视女犯”的名头抹去,自己也算立了功,要是能再顺藤摸瓜追出夏天南的下落,那功劳更是不亚于攻城略地。可不过一天的功夫,一个花枝般娇嫩的女犯,就被闵朝梅三下两下给打残了,居然还指使何勇他们□□那个女犯——当他们云军上下是毫无纪律的大烟兵吗?!
她正吃着晚饭呢,突然听说三姨娘文含樱拔枪射杀了女犯江心,还打死何勇的四个手下,当时就摔了筷子,准备去找文含樱的麻烦,谁知道有见机快的仆妇跑来禀告自己:大帅亲自把三姨娘抱回嬉春轩了!走的时候,就看了一眼梅夫人,什么话都没多说!
六姨娘林飞仙建议兵分两路:她会同七姨娘八姨娘去嬉春轩探访文含樱,让自己来昭阳楼看梅夫人如何说法,谁知道自己来到昭阳楼,梅夫人居然大咧咧的坐在那儿,连句话都没说!
嘀咕着嘀咕着,汪嘉惠自己也后悔起来:不管梅夫人为什么不说话,百里稼轩的举动,显见的是偏心了那个三姨娘文含樱了,回头追究起来,梅夫人跑不掉,自己这个引起事情的□□,会不会也受牵连?没想到大帅这些日子眼看着一步步冷落文含樱,一旦有了事情,居然还是先想着她……
没等汪嘉惠胡思乱想完,主座上的梅夫人突然笑了一声,稳稳的站了起来:走吧。”
“去哪儿?”汪嘉惠一愣。
“大帅不派人过来罚我,那我就只好自己去嬉春轩问个究竟了。”梅夫人冷冷一笑:“杨妈,叫人伺候我出门。”
一直侍立的杨妈妈,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夫人……”
“哭什么?!”梅夫人大喝一声:“我奉命审问女犯,被那贱人搅了局,我还要向大帅要个说法呢!”
☆、处罚
“禀大帅,梅夫人求见,五姨娘求见。”嬉春轩守门的姜婆子,有些晕晕乎乎的向里面通禀。
这两天嬉春轩就像坐了过山车一样,昨天主子刚刚被罚银禁足,两个大丫鬟一养病一受罚,下人们也散去一半。可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大帅居然亲自抱着一身是血的主子回来了,然后中医西医穿梭不停,各房姨娘纷纷前来问安,嬉春轩登时又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再看着院子中俯身等候,看不到脸色的梅夫人和五姨娘,姜婆子更觉得像脚踩在棉花上:梅夫人可是后院的主事姨娘啊,马上要扶正的人了,居然亲自来三姨娘的院子里求见大帅。
她想的太迷糊,以至于没看到梅夫人和五姨娘汪嘉惠的脸色早就因为她一声“求见”而阴了下来,跟在她们身后的杨妈妈和湘语,更是黑着脸狠狠瞪她。
屋里安静了片刻,帘子被掀起,百里仲轩晃悠了出来,嘿嘿一笑:“两位小嫂子,我大哥还在忙着,请你们先回吧。”
“妾身闵氏求见大帅,”梅夫人声音如冰,语调却很高,不但院子里的人听得清楚,客厅里似乎也有人影悄悄移动到窗帘处,在听着:“妾身奉命审讯女犯江心,看管不严,导致她大庭广众之下被悍然枪杀,而她跟三姨娘文氏耳语之言,妾身无能,也还没有询问出来……”梅夫人跪下,深深磕了一个头:“妾身无能,有负大帅所托,特意前来请罪!”
看梅夫人跪下,杨妈妈和湘语也忙跟着跪下,杨妈妈哭着磕头:“我家夫人委屈啊……”
“杨妈,住口!”梅夫人声冷如铁,打断奶娘的话音,又磕了一个头:“妾身无能,有负大帅所托,特意前来请罪!”
她身后,五姨娘汪嘉惠站在那儿,忍不住挑挑眉,这算怎么回事?自己还要不要跟着跪下?可自己请哪门子罪?
她抬头看看台阶上的百里仲轩,百里仲轩也收起了一脸的嬉笑,皱了皱眉头,回头望望屋里。
门帘又一次掀起,一向沉静的七姨娘谢琳曦走了出来,她走下台阶,对梅夫人福了福,柔声道:“姐姐辛苦了一天,大帅现在也还忙着,不如让妹妹送姐姐回去休息吧。”
梅夫人连看也不看她,五姨娘汪嘉惠干脆嗤笑一声:这个时候来献殷勤,也不知道是讨梅夫人的好,还是讨大帅的欢心。
七姨娘谢琳曦眉眼不动,恍如未听到汪嘉惠的嗤笑,仍旧眉眼温柔的看着梅夫人。
梅夫人跪在地上,心已经揪了起来——她纡尊降贵到一个侍妾的院里来请罪,而且声音如此之大,即使大帅在文含樱的卧房,他耳聪目明,又怎会听不到?可是他却避而不见,这哪里把自己当成即将扶正的夫人?分明是当着众人面打自己的脸!
她身子微微一动,身后的湘语立刻哭出声来:“夫人,夫人……让奴婢们和七姨娘服侍您先回去吧……你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忙,还一点东西也没吃呢……”
杨妈妈也立刻张开嘴大哭了起来。
“本帅还没死,给谁哭丧呢?”百里稼轩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也不看周围顿时矮下一片行礼的人,只是看着跪在地上却抬起眼睛看着她的梅夫人。
梅夫人眼中含泪,却倔犟的不落下来,昂着头看着他:“妾身未能审讯出有用的消息,又看管不严导致女犯死亡,请大帅降罪。”
百里稼轩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梅夫人也昂着头,毫不退缩。
百里稼轩终于开口:“你真的知罪?”
梅夫人咬了咬唇:“妾身管教内宅不严,让三姨娘擅交匪类,一罪也;处置不力,让女犯死亡而没有问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二罪也;这两条罪,妾身领罚,心甘情愿。除此之外,如果大帅是因为偏爱三姨娘,心疼她受了委屈,因而迁怒妾身,那妾身不服!”
满院子的人都垂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感觉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百里稼轩才缓缓的开口:“你出身将门,性子激烈,我本以为这么多年历练,应该平和许多,平日里看你管理内宅,接人处事,也还知道分寸,你父亲闵老爷子,忠心耿耿,花甲之年仍率领十万大军为我镇守西北,这份忠心我也记着——论子嗣、论门第、论功劳,这之前,我确实动了把你扶正的心思。”
梅夫人一直挺直的脊背,终于抖了一下,眼神中的倔犟和光芒,渐渐暗淡下去。
百里稼轩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隐痛:“把那女犯交到你手里,我本也没指望问出多少消息,听下人说你开始动刑,甚至将那女犯拷打到流产,我想起你三年前军中小产的隐痛,也原谅了你的做法……”
院子中的上下人等都睁大了眼睛:即使亲近如五姨娘汪嘉惠,也不知道平乱之中,梅夫人曾经怀孕、小产。而梅夫人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杨妈妈和湘语则伏在地上,呜呜的痛哭出声。
“此事牵扯文氏,你将她带去询问,我知道后也没有阻拦。”一片哭声里,百里稼轩顿了顿,声音稍微低了一点:“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丝毫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擅自拷打文氏不说,竟然还指使兵卒要□□那女犯——这是我百里稼轩的人会做的事情吗?!”他的声音猛然提高,院中的人吓得都一哆嗦。
“大帅……大帅容禀……”杨妈哭着往前爬了一步:“那女犯满口污言秽语,还诅咒夫人和云斐少爷……夫人被她气急了眼,才晕了头……”
百里稼轩摇摇头:“如果不是含樱开枪击毙那女犯和几个听命的兵卒,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了结?是杀了在场的人,以全你的名声?还是放手不管,让这事张扬出去,坏了我百里家的名声?!”
杨妈妈哭着还想再替梅夫人分辩,梅夫人已经低下了头:“……妾身……鲁莽……求大帅降罪。”
“你先回去歇歇吧,”百里稼轩有些疲倦的挥挥手:“你这性子还需要再磨一磨,扶正的事……放放再说吧。”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