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山不负卿-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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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姨娘都是耳聪目明的人,本来就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真听到了,却是都摆出一副各忙各的的姿态。等含樱和湘语等人出了屋,六姨娘林飞仙才轻轻一笑:“咱们梅夫人真乖觉,自己的丫鬟受了罚被打了脸,还先搬个梯子给文姨娘下台。”
五姨娘汪嘉惠想到梅夫人对含樱隐隐的忌惮,有些心浮气躁,呛声道:“什么给她搬梯子,刚才湘语不是说的明白——是‘相求’!她姓文的是去求梅姐姐!”
“对,对。”林飞仙也不和她吵吵,眯眼一笑,自顾自从身边的丫鬟手里拿了磕好的瓜子吃,突然“哎呀”一声:“这瓜子里怎么什么‘仁’都有啊?”
话音一落,饶是八姨娘朱乐珊一直有些愁眉苦脸,也忍不住笑起来,汪嘉惠又笑又恼的看看林飞仙:“就你嘴贫!你才瓜子仁呢!”
谢琳曦也微微一笑,拈了一块小巧的玫瑰糕放到嘴里细细咀嚼,眼睛却不由望向门外那沉静肃穆的昭阳楼主厅。
这边含樱进了客厅,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管事婆子正跪在梅夫人脚下,浑身都在颤抖。
闵朝梅似乎没看到含樱进来,将手里一本厚厚的账本“哗啦哗啦”翻了几页,粉面含威,把账簿劈头盖脸砸到管事婆子头上:“给脸不要脸的狗奴才!我把裁缝房的事交给你管是看得起你,你居然背着我办的一团糟,打量我抬举你上了位,就不会把你拉下来?!”
那管事婆子连连磕头,在厚厚的地毯上居然也磕的“砰砰”有声,一叠声的求:“夫人息怒,夫人息怒,都是奴才糊涂脂油蒙了心眼,才没办好夫人的差事!求夫人息怒……”
含樱看着这出专门演给自己的好戏,纵然知道不应该生气,心里也不禁有些发堵,默了默,她转头笑着问湘语:“你不是说梅姐姐已经处理好内宅的事,才让我过来吗?怎么这明明还没忙完?你这丫头胆子不小,还不赶紧推我出去,免得打扰梅姐姐安排人办差。”
正脸上微有得意之色的湘语听她这么一问,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了一僵,忙正色道:“是奴婢糊涂。”
正在发作管事婆子的闵朝梅微微一顿,一脚踢开正拽着自己旗袍下摆磕头的管事婆子:“下去,自己去二门上领三十板子,扣三个月月钱!以后要是再出这样的差错,自己卷铺盖走人!”
“是,是,谢谢夫人。”管事婆子如蒙大赦,忙匆匆退下,经过含樱身边时,她把头转向含樱,含樱看到她的额头上已经青肿一片,瞧向自己的一眼里微有怨恨,显然也知道自己是因为含樱,才当了那只给猴看的“鸡”的,没等含樱再仔细看一眼她的神情相貌,那婆子已经低下头,快步退下去了。
☆、脸色(二)
“妹妹不用出去,我这也忙完了,咱们坐下说话,”梅夫人坐在沙发上,用左手揉着刚才摔账簿的右手腕:“多年的姐妹情分,有话我就直说了,湘竹这丫头虽然性子直,却也是在我身边多年的,我这边有湘语湘灵,大丫头的位置就满了,我盼着她有个好出路,又想着妹妹刚回来需要人帮扶,所以才忍痛把她交给妹妹,今天妹妹处置她,确实有些踩我的脸。”
“姐姐别生气,我来也是为了和姐姐商量这件事,”含樱听完闵朝梅半真半假的埋怨,既不惶惑也不上火,依旧声音清泠:“我当时一回来,就看到满院子的仆妇都顶着大太阳跪在碎瓷片上,每个人都膝盖出血,就这样,湘竹也没问出谁在我房里放的报纸,这件事,一则我刚回来,人微言轻,确实怕大家说我苛待下人,二则,”
看梅夫人的脸色有些凝重,含樱嘴角带了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大家都知道湘竹是从姐姐屋里出去的,这次她处罚下人,也难免让人觉得是从姐姐这儿学的手段,甚至……有姐姐的授意,所以为了避免这些流言,我不得已才罚她出一半钱给大家看膝盖上的伤,现在,我的嬉春轩除了守门、厨房的几个人带伤当值,其余的都躺在房里养伤呢,如果再有多余的事情,还得麻烦姐姐再临时给我安排几个人帮忙……”
“哼,这么个大家大业,每天几百号人、几十件事,要是都怕当恶人,都想装菩萨,那早乱成一锅粥了!”梅夫人脸上有些轻蔑:“比如这次报纸的事,如果早些处置,那也不会发生乱民围住云居山,险些让大帅和彬斐、玉斐遇险的事。大帅既然把锦秋湖官邸托付给我,说不得,这些年来我也没法顾惜什么好名声,宁肯严苛一些,也不能让府里乱了套,至于湘竹——”
梅夫人缓了一口气,目光炯炯的盯着含樱:“这丫头性子烈,不过倒是实心实意想帮妹妹把嬉春轩打理好,免得再出乱子,这次终归也把里通外贼的奸人给找出来了,可妹妹还当众下她的脸,你自己倒是一时痛快了,以后她说话仆妇们不听,还有谁能帮你管好嬉春轩,难道要靠塞雪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丫头吗?”
塞雪涨红了脸,却慑于梅夫人严厉的脸色,只能垂下眸子老老实实伺立,梅夫人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一笑:“不过这丫头倒也颇有几分姿色,又是妹妹亲信的人,将来妹妹要是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倒可以打发她帮着伺候大帅。”
含樱没想到梅夫人打这个主意,微微怔了一下,依旧延续之前湘竹的话题:“姐姐倒不用担心以后湘竹在嬉春轩会如何,且不说她是姐姐这里出去的,便是我,也要高看一眼;再一个,我也会向姐姐学习,有赏有罚——譬如姐姐刚才不就处置了管裁缝房的婆子吗?我看也是因为姐姐拿她当自己人,所以打得骂得,都是为了悉心□□,让她将来更好,对于湘竹,我也是存了这份心思。”
梅夫人一噎,没想到含樱拿自己刚才特意准备的下马威回击自己,没等她开口,含樱接着说道:“至于给湘竹改名字,也是想让她和塞雪有个统一:一个云,一个雪,正好合适。”
“人已经送给了妹妹,既然妹妹乐意改,那就是阿猫阿狗,也无所谓。”梅夫人不太高兴的开口,客厅里虽然只有湘语和塞雪两个丫鬟,但毕竟这些年当家做主,府里除了百里稼轩,就属她说一不二,这次让含樱长篇大论的说自己,有些下不来台。
湘语听出她语气里的不痛快,忙垂下头,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表情。
梅夫人打量一眼含樱,没想到几年不见,当初那个文静寡言的文含樱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转而想到中午时自己的算计,脸上随即阴转晴,端庄一笑:“说起来,这几年妹妹虽然也吃了点苦,但是不像我们枪林弹雨里出出入入,老的特别快。看妹妹,依旧玉人儿一般,倒让我想起当年大帅给玉斐取名字的时候,可不就是因为妹妹容颜如玉,才给玉斐选了这个字。现在看来,玉斐果然是几个孩子里,相貌最出众的。”
她话音未落,就满意的看到含樱的脸上没了血色:哼!跟她斗!真当还是当年平起平坐的两姨娘吗?自从百里稼轩的正室夫人任月华一死、三姨娘文含樱失踪,四姨娘陆静雅被毁容,自己这个当时唯一的妾室,就开始一手抚养彬斐和玉斐两个孩子,虽然后来陆续有几房姨娘再嫁进来,但年纪轻资历浅,谁都不敢和自己争,自己早就是大家心目中的正牌百里夫人。
这次亲生儿子云斐回到锦秋湖官邸,身为云军主帅的父亲又千里迢迢亲自过来一趟和大帅百里稼轩面谈,百里稼轩显然已经默认了要给自己扶正,那时候,她和文含樱之间的身份,更是天差地别……
自古不变的规矩,不管是哪房妾室生的孩子,哪怕这个姨娘再受宠,孩子也得乖乖交给正室夫人教养,文含樱如果不想自己生的儿子百里玉斐吃苦,最好就放明白点,乖乖在自己面前低头!
看到含樱微微咬唇,梅夫人也不着急,悠悠然接过湘语递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顺便向湘语使个眼色,湘语微微点头,示意已经按她嘱咐的办了。
含樱没有犹豫太久:当年战乱一起,她混乱中和当时才三岁的儿子玉斐被迫分开,这五年来,本来就亏欠了儿子太多,现在回到锦秋湖官邸,玉斐刚刚对自己有点接受,如果知道自己影响到他的前程,恐怕又会对自己退避三舍。
她抬眸看看梅夫人,梅夫人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正怡然的望着自己:是,自己原以为梅夫人会顾念当年自己从叛军的手中舍命救了她的儿子云斐、会对自己五年来把云斐视如己出、又把孩子带回来有一丝感激,如同自己感激她照顾了玉斐一样。
现在她才明白:梅夫人不想感激,而且,今时不同往日,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把任月华生的嫡长子百里彬斐、自己生的玉斐、和她亲生的云斐都掌控在昭阳楼——自己,反倒是最碍眼的那个人。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下一刻,含樱已经扶着塞雪的手站起来,在塞雪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蹲身向梅夫人行礼:“谢谢姐姐这些年来,对玉斐的照顾教养,含樱感激不尽。”
说着,她从一侧茶几上端起梅夫人的茶杯:“请姐姐喝茶。”
梅夫人抑制不住的笑容在脸上漾开,她挺直了脊背,欣赏着含樱在自己面前低头俯首的样子。
☆、几人得意几人失(一)
“啊!”客厅的帘子掀开,走在最前面的五姨娘汪嘉惠忍不住失声惊呼,其他几位姨娘也面面相觑,连一向沉稳淡然的七姨娘谢琳曦,都脚下一顿。
梅夫人脸上的笑容及时收起来,换上一副蔼然大度的神情——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从文含樱回到官邸,众人就看到她资历和自己相差无几,膝下也有亲生儿子,又有大帅的眷顾,原本几房对自己服服帖帖的姨娘,都有些不安分起来,今天这一幕,她就是特意让湘语计算好时间,请几房姨娘过来见证的:
——锦秋湖官邸里能当家主事的女主人、唯一能和大帅百里稼轩并肩的,只有自己——闵朝梅,任何人都不要妄想挑战!
含樱俯身蹲在地上,手里捧着茶,听到五姨娘的惊呼和众人戛然而止的脚步声,只是把头低得更恭敬了一些:“谢谢姐姐几年来对玉斐的照顾教养,请姐姐喝茶。”
“你腿脚不方便,快起来吧。”梅夫人微笑着接过茶,抿了抿,放到一侧茶几上,示意塞雪和湘语把含樱扶起来。
“几位妹妹们坐,今天要处理的事情多,又正好赶上文妹妹有事找我,让你们久等了。”梅夫人向众人一笑。
“夫人太客气了,是我们来早了。”一向怯生生不敢多话的八姨娘朱乐珊,柔柔笑着开口。
“哦?”梅夫人扫一眼八姨娘,发觉她一向胆怯如小鹿的眼神里,今天却闪过一丝欣喜和狂热,心里一笑:看来,有人当烦了文含樱的影子,还是很乐意看到自己收拾文含樱的。
“朱妹妹今天满脸喜色,可是有什么好事情?”
听到梅夫人问,八姨娘朱乐珊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笑道:“今天传来消息,淄城战线那边实现合围,很快就可以把叛军消灭了。”
“好,那不日你哥哥就可以跟着部队回来了,”梅夫人笑着看她:“夏氏叛军覆灭后,淄城就是大帅的心头大患,这次平叛,整个江南就基本上安定下来了,大帅肯定要重重封赏有功之臣。”
“谢夫人吉言。”八姨娘朱乐珊笑的灿若春花。
“夫人别光顾着和朱妹妹说话,好歹也赏我们口喝的,您这边的梨汁冰碗子清爽不腻,夏日里喝最是爽口,可惜我要了一碗,刚喝两口,就被小丫鬟叫过来给您请安了。”六姨娘林飞仙笑着打岔。
“放心,我什么时候短过你们喝的用的?”梅夫人脸上含笑,意味悠长的看一眼林飞仙——这个女戏子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句话足能让有心人听出来,使自己特意叫了她们来看文含樱向自己低头的。
林飞仙依旧笑得妩媚,扬手扇扇风:“那我可要碗新鲜的,多放冰喝着才舒服!”
梅夫人看含樱似乎没听到林飞仙的话,只是低着头坐着,不禁一笑:“湘语,叫厨房把梨汁、海棠汁的冰碗子多端几碗上来,六姨娘的多放冰,乐珊身子弱,喝冰碗子怕受不了,给她上井水澎过的酸梅汤吧。”
“谢夫人。”朱乐珊赶紧离座再次道谢。看梅夫人笑着扬手后,她起身,看一眼斜对面的含樱,含樱默默坐着,似乎在想心事,但是脸色还没恢复如常,苍白之中还有一丝未完全褪去的嫣红,想到刚才进门时,看到含樱蹲身给梅夫人端茶的情景,朱乐珊脸上笑容更深了:呵呵,宠冠锦秋湖、逼得自己哥哥朱乐广不得不离开曦城、上前线卖命的文含樱,你也有今天!
五姨娘汪嘉惠撇撇嘴,她本来准备趁着梅夫人和含樱杠上,再踩一脚,出出自己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