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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负江山不负卿-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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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竹补充一句:“听外院的管事说,她哥哥今天下午就能回来。”
  玉霓哭的声调都变了,一双眼睛里全是恐惧:“求姨娘饶命!求您饶了我们……不,求您饶了我哥哥吧……”
  含樱看着她:“别哭了,你做了错事,这府里是不能留下了,可你这么小,也挨不起板子……塞雪,你去拿十块银元来。”
  玉霓的哭声似乎被噎住了,她捂着嘴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含樱。塞雪忙应声而去,湘竹和王婆子也有些讶异看一眼含樱,又忙垂下头跪着。
  塞雪拿来钱,看看含樱,有些迟疑的把钱放到玉霓跟前的地上。
  “你拿着这钱,回去换身衣服,等下午你哥哥回来,你们两兄妹再去找条生路吧。”含樱语气有些柔和的说。
  玉霓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她看看含樱,再看看地上的钱,又抬头看看含樱,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谢谢姨娘!谢谢活菩萨!”
  “下去吧,你还小,将来无论去了哪里,要记得守住做人的规矩。”对着这样一个小丫头,含樱知道好多话说了她也还不明白,只嘱咐了这一句。
  玉霓擦着泪,咚咚有声的又给含樱磕了三个头,才拿着银元,转身出去了。
  王婆子知道轮到自己了,立刻把地板磕的咚咚响:“姨娘菩萨心肠,求姨娘恕罪。”
  “你犯了什么错?”含樱敛起对玉霓小丫头时的温和,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问。
  “老奴……”王婆子愣了一下,有点张口结舌:“老奴一时糊涂,那天看见玉霓不对劲也没有回报主子,惹出那么大的祸事……老奴错了……”
  “说的还算到位,”含樱点点头:“嬉春轩是大帅安排给我的住所,也是你们当差、安身立命的地方,要是这屋里出了任何事,那我会怎么样,自有大帅处置,可你们,绝对会轻则挨打受罚、重则丢了差事甚至性命,还是那句话,在这里当差,守好规矩。”
  “是,是,老奴记住了。”
  “你知情不报,惹出祸事,本应重罚,不过今天已经跪了那么久,我就再罚你一个月月钱,你可心服?”含樱看王婆子有些肉疼的哆嗦了一下,微笑道:“有错当罚,下次如果你耳聪目明,立下功劳,我自然也会重重的赏你。”
  王婆子不敢再迟疑,忙磕头:“老奴心服口服,谢姨娘大恩大德!”
  含樱不理她,再看向跪在一旁,一直垂头不语的湘竹:“至于湘竹,你为了一点小事,闹得整个嬉春轩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处事没有分寸,虽然最后找到了该找的人,可是,也带累整个院子里无辜的仆妇都受了刑罚,所以,这些仆妇看大夫、熬药的钱,我从你的月钱中扣除一半,小惩大诫,你可心服?”
  湘竹跪伏在地上,不动,也不说话,王婆子心惊胆战的在旁边看着,生怕下一刻湘竹会跳起来和含樱争辩,可是,再偷瞄一眼俏颜寒霜的含樱,她又连忙俯下身,在心里嘀咕胳膊拧不过大腿,湘竹再有撑腰的,只怕这会儿也得低头。
  果然,在王婆子觉得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很短的时间里,湘竹就以头触地,接着直直挺起上身,垂着眼皮,语声安定的开口:“奴婢心服口服。”
  上座的含樱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刚才樱花林里玉斐攥紧的小拳头,不禁对这个一再挑事的丫鬟心生厌烦,看着她一副桀骜的样子,心里冷冷一笑,语气却平淡无波:“还有,你的名字不好,我听着总想到祭祀死人的‘香烛’,从今天起,你改名叫‘云竹’吧。”
  王婆子听到自己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接着就看到湘竹抬起眼睛看向含樱:“姨娘,湘竹的名字,是梅夫人赐的。”
  “哦?”含樱淡淡一笑:“那你不妨去问问梅夫人或者大帅,看我给你改不改的名字?”
  湘竹一时语塞,低下头去。
  含樱笑笑:“既然你不问,那回头我帮你问。”
  说着她随手搁下茶杯,茶杯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湘竹和王婆子都不由打了个冷战,耳边传来含樱冷冷的声音:“出去!”

  ☆、得之我幸

  小憩了一会儿,朦胧中听外面有人走动、低低说话的声音。含樱无意理会,她的心还沉浸在儿子玉斐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话的喜悦中。
  当年□□初起时,玉斐还只是一个刚刚两岁的孩子,会在母亲的怀里说简短的句子,最喜欢在含樱双手的支撑下两条小腿一蹬,跳起几公分就乐的咯咯笑。谁能想到,一场内乱,让她失去了看孩子长大的机会。
  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玉斐,沉默而执拗,不知道这些年来,小时候的爱笑是如何磨去的,含樱每逢想到这一点,心里都刀割一样的难受。
  沉吟再三,含樱唤来塞雪:“那么多人盯着,我不方便去找昭阳楼那边直接玉斐,你帮我悄悄找一下跟着玉斐的那个小书童凤生,把今天的事儿前因后果说给他听,就说我谢谢玉斐的提醒。”
  “哎!”塞雪脆快的答应一声,笑眯眯的掀帘子去了。半晌之后回来,眼睛笑的弯弯的:“我听凤生说,刚才玉斐少爷也悄悄派他到咱们院子门口听过动静,凤生回去禀报了姨娘的处置,玉斐少爷没说话,不过凤生是大帅亲自选出来跟着玉斐少爷的,他说能感觉出来少爷心情松快不少。”
  含樱听着,不觉脸上漾起笑容。
  吃过午饭,稍坐片刻,含樱就起身吩咐梳洗,准备去昭阳楼给梅夫人请安。
  塞雪有些迟疑,她对以湘竹为代表的昭阳楼那边一干人实在没什么好感:“不用去这么早吧,反正姨娘身子不好……”
  含樱笑笑:“吃饭给饭钱,住店给店钱,我这嬉春轩上下人等,好歹都是她安排的,今天放了个小丫鬟出去,又给湘竹改了名,总得过去跟她打个招呼。何况,”她脸上的笑容不觉柔和起来:“要是玉斐和云斐从书房下学早的话,没准能碰到他们。”
  提到湘竹,塞雪忍不住眯眼一笑:“姨娘,您亲口给湘竹改的名字,叫云竹啦!”她一遍给含樱穿鞋,一遍笑嘻嘻的说:“云竹从这屋里出去,回自己房里拿了自己的月钱给小厮,吩咐人请大夫给大家看病,强撑着说完,自己就回屋躺下了,一直没出来呢!”
  含樱有一瞬的意外,随即笑笑:“这丫头虽然有几分聪明,可是心气太高,处事又有些毛躁,锋芒太露,还是简单了些。”看塞雪脸上满是得意,她忍不住嘱咐一句:“不管怎么说,她是地头蛇,你别看她一时不顺,就上赶着去踩她,小心被她咬一口。”
  塞雪忙收敛得意之色,点头:“是,奴婢记住啦。”
  含樱点点头:“说好了让云竹出一半的药钱,你要记得把另一半从我月钱里出上,别稀里糊涂的忘了给。”
  塞雪使劲点头:“嗯,我会的,也会让大家知道姨娘对她的处罚、对大家的善心的。”说着,她迟疑一下:“姨娘,你对那个小丫鬟玉霓的处置,确实让奴婢没想到。”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让我罚,真有些下不了手,”含樱自嘲的一笑:“还是心太软了,成不了大事。不过,”她沉思一下:“云竹能敢把这个小丫鬟带到我面前,应该是心里有底气——十有八九,她知道放报纸的事确实不是梅夫人指使的。这个宅院里,有心人真是不少……”
  这种事情,塞雪也提供不了多少思路,想了想,打量一下含樱的神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把嬉春轩守的严严实实的,应该就能少很多是非吧?”看含樱微微点头,她松了一口气:“奴婢让顾妈进来给您梳头吧?”
  “好。”含樱也有些惦记顾妈,上午的时候,她扫了一眼,顾妈老老实实垂头跪着,膝盖也已经血迹斑斑了:“你看着点,搀一把,要是膝盖伤的厉害,就让她休息吧,你简单给我绾个素髻就好。”
  “是。”塞雪掀帘子出去,一会儿工夫,含樱只听轻轻的说话声,转头一看,塞雪扶着脚步有些踉跄的顾妈进来了:“顾妈,慢点。”
  “见过姨娘。”顾妈早已经包好了伤口,另换了衣服,一进门就要屈膝行礼,但牵动伤口,忍不住低低哎呦了一声。
  “不是说伤的厉害就先别过来吗?”含樱嗔怪的看一眼塞雪。
  “不碍事。”顾妈忙笑笑,走过来拿起梳子:“姨娘,今天梳一个同心髻可好?”
  含樱一怔,随即笑道:“大帅晚上不一定一起吃饭,我巴巴的梳同心髻,反倒让人家笑话。天有点热了,梳个高髻吧。”
  “是。”顾妈应了一声,一边开始梳头发,一边说话:“今天上午,湘……云竹姑娘一开始罚大家的时候,大家都当是姨娘的意思,有些人还有点抱怨,中午看姨娘回来,既罚了云竹,还给大家请大夫看病,这会儿都感念姨娘的恩德呢。”
  含樱看看站在一旁的塞雪,自己也微微一笑:“塞雪去传个话:这几天除了轮换到守夜、守门的,其他人都尽量休息,避免多走动。不过,要是守夜、守门除了差池,我可不依。”
  “是,知道啦!”塞雪一屈膝,轻快的转身出去了。
  “姨娘,”顾妈的声音低下来:“奴婢把您吩咐的话传给连公子了……连公子闷坐了一会儿,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含樱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顾妈打理着她的头发,小心翼翼的把掉下来的几根青丝攒在手心里:“不过,去的人说碰到秀珂夫人的丫鬟了,那丫鬟喜气洋洋的,说连公子昨晚在秀珂夫人屋里歇下的。”
  含樱叹了一口气:“秀珂早点有孩子,他们俩就好了。”
  “姨娘……也要保重身体。”顾妈看着手里的青丝已经攒了一小团,忍不住再开口:
  “奴婢在宅门里待了这些年,看惯了主子们之间争风泼醋,可其实争来争去,老爷宠谁,谁才是赢家。奴婢看着,大帅对姨娘也是有心的,您……您既然不想跟着连公子,那就打起精神哄好大帅吧。老这么自己背地里发愁,当着大帅却冷冷淡淡的,这日子还长着呢,怎么过下去啊……”

  ☆、相识惊初见(一)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教师的女儿,没有势力没有背景,从没想过到大宅门里为人做妾,”含樱喃喃的低语:“论手段,论实力,我怎么比得过其他几房?能依靠的无非他几分真心罢了……”
  顾妈愣了,许久才迟疑道:“奴婢看着,大帅对您是有心的,你不在了,后进的这几房姨娘,哪位没有背景?就只有八姨娘,也是学生一个,就凭着一张跟您相似的脸,就被抬进来……”
  “对啊,这张脸都可以有人相似……茫茫人海,怎么知道他不会再遇上一个才貌双全、家世又好的?”含樱凄然一笑:“他帮我父亲看病、送终,于我家有再生之恩,后来又有了玉斐,否则……”她声音渐渐低下去,恍如回到了九年前那段流逝的时光……
  九年前,她还不过是一个刚刚升上圣德女中的学生,甫入校园,对这所闻名全省的女校充满了憧憬和好奇。圣德女中出了名的管理森严,女孩们各个短发齐耳,连发尾距离脖颈的长度,都有神色肃然的女老师拿着尺子一一丈量。每个女生一色的白衣青裙、脸上干干净净不施粉黛,偶尔由老师带着出去购买生活用品的时候,总会吸引无数路人的目光。
  出了偶尔的上街,平日里,她们是完全禁锢在女中高高围墙之内的温室花朵,父母对这样的环境是很满意的——在他们眼中,宝贝女儿清丽怡人,正是花苞初绽的年纪,最容易被人觊觎,在管理森严的女校,总算隔断了形形色色的登徒子,多了一层保护层。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在含樱刚刚上学两个多月的时候,一天,教导嬷嬷把她们几个女孩子带到教务主任的办公室,一向严厉的教务主任上上下下打量她们一番,又指挥着更换了几个女生,最终,才凑齐十个女孩,满脸带笑的开口:“明天,我们女校的董事夏云辉先生,将带家人来学校视察,夏董事是我们学校的重要资助者,每年为学校提供多种奖学金和学生出国留学的机会,因此要好好招待,明天你们十个人暂停一下课程,帮忙端茶倒水,招待夏董事一家。”
  女孩中有高年级的学姐,曾担任过这样的任务,从教务主任的办公室退出来后,就叽叽喳喳的指点着含樱等几个新学生化了淡妆,又兴奋的说起之前接待上流社会的高贵客人时,对方的和蔼可亲,翩翩风度,只让几个新女生都听的对第二天充满了向往。
  果然,第二天见到的夏董事一家,都是风姿高雅、一举一动无可挑剔的人物。夏董事年近半百,鬓发微白、儒雅威严;夏夫人虽然年过四旬,身材依旧保持的很好,面容常带笑意;两位孪生的夏小姐——后来含樱知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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