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第3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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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会,不会!”马得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田雄会这么看问题,连忙也凑进一些,两个人已经是促膝而坐了,
“老田,你快别这么想。你跟我不一样,我他妈烂赌鬼一个,为了还债,干了太多的罪过,今天还把大帅这些年的积蓄都给败活光了。所以我该死是没跑的。现在大帅让我当回亲随,是我的福分。而你,你做官清廉,是有目共睹。这样的官员,在咱们家乡,那就是青天大老爷。你又有战功,又有官声,国家用你还来不及呢!”
“呵呵,那都是看在大帅的面子上。一旦大帅离开咏归城,你看着吧,张煌言一定不会放过我。知道吗,他已经在查阅帐目了。”
“帐目?”
马得功做贼心虚,他归还的赌债,有一部分确实是见不得光。田雄自己不贪污,却没少帮着马得功填窟窿。一旦这个帐目查出来,大家都没好处。田雄正是抓住了这个心理。
“没人敢动大帅,不代表咱们这些人没事儿。大帅在这里,一切都好说。一旦大帅离开,这里就是他张煌言的天下。他的本事你也清楚,六县县令,咱们的帐目又没有多难,他一天就能看出问题,可这都几天了?大帅在的时候,他不说。为得就是等大帅离开呢。”
“可是,”马得功是标准军人,军人的最大特点,就是要相信战友。田雄现在说的每一句,他都相信。“可是我跟着大帅离开了,你却要跟着背黑锅,那可怎么是好?要不,你也跟我们回去吧。”
“呵呵,”田雄的阴阳脸上,再次浮现出阴森的表情,“大帅的威严在咏归城,如果现在问责,国家一定按张煌言挑动事端来解决。否则现在这个,天下边军都在看着国家如何对待大帅的关键时刻,他张煌言却要杀大帅的部下。这可绝对说不过去。可一旦回到北京,他便是一个虎落平阳。到时候,咱们两个都不会好过的。”
“…”
马得功已经被彻底说服了,这个道理就看从那个角度分析,黄得功人在咏归城,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国家打狗还得看主人。一旦逼反了咏归兵,国家就崩盘了。所以在调令没到之前,确实没人敢动小马哥。
可一旦大帅回到了北京,去当一个芝麻绿豆官,那人家张煌言在这边,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嘛!
但这是田雄引他往这条线上想。按照另外的路子,也就是正常的路子来看,国家最担心的是兵权旁落,现在黄得功非但自己回来,还把手下的两大总兵都给带回去了。那咏归兵的归属权也就清楚了。这个心头大患都解决了,其他一些人民内部矛盾,也就可以糊弄过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呢?
再退一万步说,就马得功干的这点儿滥事儿,难道还不该死吗?为了自己的事情,却要强行搞出事端,这就跟反叛没什么区别了。
“小马,你听好了”田雄的声音几近耳语,“张煌言明天去紫云堡那边处理案子,你让黑云张彪做好准备,最好半路伏击,一旦朝廷命官被劫杀,那就是匪患仍烈。今天大帅说得很清楚,要打仗的话,他身边必须有你、我二人。只要国家不调大帅回去,那咱们就可以多出三年时间,这样的话,前面的帐目也就足够时间销账了。到那时,咱们再回去也不迟。”
说道这里,田雄拍了拍马得功的肩膀,
“这咏归城是咱们打的,没道理我们栽树,他张煌言来乘凉。你说对吧?”
“…”
很难说田雄究竟是个什么心态下,动了这个念头的。但总归是离不开名利二字。
天下人都看出来了,行政代替军管,这是国家必然要走的一步棋,皇上够意思,要给天下军人一个承诺,国家会考虑你们的养老问题。但指望别人,总不如自己动手来得更加从容。可现在李定国主动提出放弃军管制后,田雄这样想更进一步的人,就落空了希望。
田雄不仅要做一位领兵的将军,他还要成为执掌一方生杀大权的土皇帝。也就是唐代的节度使。大明行走到今天,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任由军人做大的现象越来越普遍,积累到现在,出现了田雄。倒也不足为奇。
而且田雄的狠辣是超乎想象的,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一旦张煌言被劫杀,虎山大帅一定会亲自领兵过去,这时候,他在咏归城内,就会鼓动诸大部落一起闹事儿。闹事儿的由子,就是黄得功的义子噶尔丹。
噶尔丹是旧瓦剌盟主巴图尔的遗孤,崇祯十二年宰桑泊会战,征西、征北两路大军,汇兵新瓦剌五大台吉,共同斩杀了巴图尔十数万大军,当战役接近尾声时,尚在襁褓中噶尔丹,被黄得功认为义子,并且当时一名将死的萨满巫师,做出了如下预言:
“头狼的后人,将生活在英雄身边,英雄的气概,击碎了他的暴虐;头狼的母亲,将生活在天堂那里,天使的仁慈,消弭了她的罪孽;母子不得重聚,否则天地将如同今天一般,红的犹如鲜血。”
这是一个标准三段式预言,噶尔丹的母亲被吉庆伯孙诚收为女仆,目前正以孙夏乳娘身份,在北京那边生活。黄得功如果返京,则母子必然相会。那么就等于预言全部实现。
所以在新瓦剌蒙古人这里,如果田雄充分利用了这个预言,后果很难想像。要知道,噶尔丹的三个舅舅是今天新瓦剌的三大台吉,并且按照蒙古人的习惯,噶尔丹其实仍然拥有继承新瓦剌盟主大位的资格。道理很简单,他,是头狼之子。
所以田雄的计划,鼓动今年七岁的噶尔丹,做足功夫去拔取那柄石中之刃。
石中之刃是黄得功立下的规矩,用碎石堆砌一个敖包,然后将李老栓用过的穆刀垂直插进去,充当苏力德。今后谁要想向汉家宣战,首先要拔出这柄军刀。但在拔刀之前,要做好相应的祭祀活动。
噶尔丹去拔刀,这里面的象征意义,不言而名。
整个计划充满了赌博气息,寻找匪帮去劫杀张煌言,以彻底把马得功给带进沟里;然后借着虎山大帅出城剿匪,让噶尔丹做足姿态去拔刀宣战。以彻底将黄得功给拴上。届时,任凭黄虎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这里面的罪责关联;
然后再藏起噶尔丹,以胁迫上旧瓦剌蒙古的部分族众。其实,目前很多匪帮,都是当年旧瓦剌的遗族,一个民族再弱小,也不可能短期内屠灭干净,总会有漏网之余。这些人就是目前匪患的来源。一旦噶尔丹以头狼之子的身份闹出大动静,整个西北一带的匪帮,都会蠢蠢欲动。
只要西北局势急转直下,那么黄得功想不想回京,都没什么用了。回去一定死,咏归兵在田雄、马得功的策划下,一定会反。不回去,那就是法定的反叛行为,咏归兵也一定会被逼迫上战车。
最后,黄得功身体不好,这是公认事实。左良玉吐血的消息,这边早就知道了。军旅胃病,确实能死人。经受这一连串的打击之后,虎山大帅很难说还剩下多少时日。
虎山大帅一走,咏归兵就一定是田雄和马得功的,因为高恒波身体也不行,一个将军再能干,他如果是个盲人,那还有什么用处?
这就是田雄通盘操作的目的,逼迫咏归兵裂土封疆。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田雄这样的赌徒,与马得功的烂赌不尽相同,都属于自掘坟墓。对于很多愚蠢的聪明人来说,他们在做一件事情前,所想、所算,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把希望寄托在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步调行进。就是白话说的“纯粹想当然”。
从这点来说,田雄不算一名合格的军人。标准军人在行事前,一定会考虑到对手的步骤。如果只是单边思维,那就没有胜利可言。
目前的国家,改革虽然艰难,遇到的矛盾也层出不穷,但总体依旧是向上向前。张煌言被调到咏归城来当布政,就是国家改革的成果之一。
是金子,他总会闪亮的。国家特用科是为了弥补文员太少而采取的补救措施,与正常的进士榜不能同日而语。但正因为一些榆木疙瘩看不上特用科,那么凡是参加特用科的人,便都是思维活跃的人才。
凭心而论,特用科出现了舞弊案件,但这样大规模的舞弊案,恰恰不是迂腐之人能想到的。从这个侧面也证明了,通过特用科的人,都是真正的有社会经验之人。
到今天为止,特用科出现了两大明星,堵胤锡和张煌言。堵胤锡提出了全才科举,并被国家采用。那么这个堵胤锡,就将成为中国科举改革的重要人物。国家调堵胤锡去北海一带做监考,就是要用他这个“全才”。
张煌言则是能臣干吏,一人最多时,身兼六府县令。就是现在,他依旧是咏归郡布政及天山紫云堡推官。并且负责输国家军备入援土耳其的重任。军法商政,无一不通。
连在京官员都觉得咏归堡太过偏远,更何况那些养尊处优的太监了。所以这次国家“调黄得功回京养老”的政令传达,就首次采取了非内臣模式。
鄂尔多斯巴音汗,大明富平侯舒烨稷、北海使臣太医刘惟敬、大明百川福伯曹变蛟,就成为整个宣旨节臣。全是就近安排,纯属偷懒加渎职。但这样也好,本来这件平凡的小事儿,已经因为田雄、马得功这样的小人给搞得横生枝节,如果再掺和进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太监,那还不闹翻了天!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次田雄风波,加上仍在进行的旧党叛乱,都属于国家改革是否成功的一块试金石。老派的文臣武将,按照旧有习俗来行事,并且正因为他们是沿用旧有的、已经被印证为可行必行的策略,所以他们成功的机率理应最大。
但时势不同了,旧有传统,终将被新法替代。不再合乎潮流的东西,必然被历史淘汰。一旦咏归城事件得以顺利解决,将极大加强新儒家主义改革者的决心。
因为,如果连新陈代谢过程中所遇到的副作用都无法逾越,那还谈什么变法图强呢?
……
注:之前遗留的问题很多,最经几章作统一调整。并且,一个如此辽阔的国家,每次只乱一个地方,不合逻辑。
第四十二章:依计而行
天际的余辉,现在仅仅剩下了一条金黄色的裂痕,响了一整天的驼铃,也相继安静下来。各色人等,都在着手结束今天的工作:
小贩们打理着残余的物品,重新包装后,明天依旧会焕然一新。商队、马帮的底层人员,会借着这最后的机会,讨价还价,生活的必需品,总归是要买一些的;
几个不知是谁家的野小子,厮打着从街头一路追到街尾,一转身,再也看不见了。但喧闹声仍旧清晰的传过来,他们飞腾起的烟尘,惹来一些脚夫们的咒骂,这些累了一天的人,就席地坐在城墙根儿下,每三、五人围一个圈子,里面的地上摆着酒、水、肉、面,大家忙碌了一整天,现在是休闲时光。
咏归城南门上的望楼,窗户很低,可以很容易就看见脚下这红尘蔼蔼、昏黄生动的城市。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宽宽长长的书案,摆满了卷宗。一名身着戎常服的光头将军,正在忙着公务。尽管戎常服遮盖了身体的大半部分,但从脖颈处开始,到光头顶上,布着数道伤疤。这位首先是一名百战英雄,如今又在处理文字工作。所以他是一名文武全才,他就是田雄。
他确实忙,今天的税收还没有汇总,他要在晚饭前,把收支表格做出来。
“将军,肉孜买买提的商队中,夹杂了很多军备,这需要备案的。”
“嗯,”抬头看了一眼助手,田雄先沉吟一下,“我查过了,是国家暗自输送给土耳其人的,都是铁器,和初级火器,明日直接放行即可。备案我已经整理好了,你今晚回家时,顺路过去一趟,这种东西咱们留不留签章没什么,但肉孜这家伙必须签章画押。”
“是。”助手答应一声,过来寻到了备案文书后,出门就要离开。又被田雄叫住:
“喂,小陈,你等等,扬威镖局的报关文书中,始终差着偏头关的红头香,虽说税款的最终交结,是在咱们这里,但他们也不能老是这样。”
“回将军,”助手苦笑一声,“扬威镖局的总镖头,是偏头关总兵段大绪的亲弟弟。再说,他们核定的税赋,总是高过咱们这里。所以嘛……”
助手没说的话,田雄知道,咏归城偷税,是目前各路商队都知道的丑事,如果偏头关的核定税赋,总是少于咏归城,时间长了,户部那边会对不上帐目。所以大家图省事儿,直接通过扬威镖局来闯关,这样做大家都有好处。但责任,就全推给咏归城了。
“哼哼,”田雄冷笑一声,“耍心眼儿也要看对谁,明知道咏归城的关税低,他们那边也直接核减就是了。平白把黑锅推到某家头上,绝没有这个道理。你从肉孜那边出来后,直接去跟他们说,明早之前,把所有的红头香补齐全了,否则本官一定翻脸。”
“是!”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