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第3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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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两个不同阵营的对手,居然像朋友一般倾心交谈时,姜世襄从大堂出来,阎应元一个人出来,外面又爆发巨大声响,姜襄理赶紧跑出来接应接应。听到后半句,姜道长厉声喝骂:
“丘慧荣,这些钱本不是你们的,强求非份之财。小心天谴!”
“姜大人,晚辈一直仰慕您的大名,善友天才、蟾衣影纸、柳江车架、妈祖祭舞。人生再世,成就其中一样。便不虚此行。今日失礼,还请先生见谅!”
“…”寥寥数语。把姜世襄气得一时语塞。转而眉头一皱,
“知道金库所在地,南京城只有五个人,两个被你杀了,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史大人,还有一个,难道说?”
“是,宗业七襄理,姜道长剑法无双。孙姑娘、朱贵子对皇家丹心一片,至于史大人,我们又不便打扰。那只好去问南京钟匠吉坦然了,因为只有吉襄理,最熟悉机关造作。”
“他现在怎样了?”
“不是我下的手,但我想,人已经不在了。请见谅!”
说道死讯之时,姜世襄剑已刺出。说完最后三字,叮叮叮叮,刀剑已经相撞四次,是丘慧荣身后两名亲随动手接下。
刀剑不断,丘慧荣话语却依旧从容。
“阎兄放心。诸位大人家眷,有我丘慧荣在。可保无虞。你等最好今日便走,车架绝无可能,但军马,一人一骑。”
,说完,丘慧荣转身离开,两名亲随,收刀后撤,姜世襄尽管怒气勃发,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目前最重要的,是保护众人平安离开…这是马世奇的原话。再纠缠意气,万一左兵急了,大家就都走不出去了。
阎应元看着姜世襄柱剑茫然,心头不忍,宗业司七大襄理同气连枝,如今连续死了三个,道长地心情,不难理解。但又没法劝,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痴了。
这真是一个滑稽场面,台阶上站着两个发呆的英雄,台阶下则人来人往,好是忙碌。宗业司地金银,只有一小部分炼化成金银双铤,尚有多数是散碎状态,阿一带着几个红蓝战袍的左兵,抬一个大木头箱子,放在空场,不顾姜世襄地怒目,公开叫嚷:
“代传钧旨,赏诸友,五十万散银。大家莫要心焦,今夜纵酒逍遥!”
又过了一会儿,刚才的两个亲随,用一根长索牵引着十几匹军马过来,
“阎兄,姜道长,这里只能挪出十五匹军马,还请各位将就一些,此外,”
一名亲随从怀里掏出一面红蓝双色小旗,
“这是吾等信物,有这面旗子,今晚酉时之前,无人敢阻拦你等。但过了这个时辰,就该宵禁并且询问口令了。”
说完,这名亲随无视姜世襄手中寒剑,把长索一头径直交给他,转身与同伴再次离开。行出几步之后,两个亲随扭头高喊,
“在下阿三(阿四),他日沙场再相逢,咱们可要痛快地打一场,不死不休!”
闲话少说,众人简略分配一下坐骑,就落荒离开了南京城。离开南京的,一共是20个人:
史可法、马世奇、姜世襄、阎应元、陈明遇、陆正先、范明昌、范海潮、朱怡、朱慈炯、冀乐华、董祖常、阮大铖、可馨姑娘、金方、黄道周,外加四个董府家丁。
奇怪了不是,20个人,十五匹军马,怎么安排的?
董祖常、朱慈炯、冀乐华三人是骑马而来,加上他们仨,就是十八匹,再安排两个身形瘦小地共骑一马,也就是了。可馨右手伤残,跟慈炯一组;两个董府家丁一组。
20人拍马离开南京城时,沿途倒是有不少人还躬身施礼,这次暴乱不同以往,属于上层内讧,跟小民没有太大干系,既然无关,那么这些百姓在选择中立地同时,稍微表达一下好恶,也无关痛痒。
所以史可法等人也不作嗦,仅仅拱手答谢,南京数百年的繁华富庶,没道理强求这些平凡地小人物,走上逃难的旅途。起码他们比那个保国公朱国弼,要强上一些!
朱国弼没有跟着逃难,就已经证明了很多东西,他掌管南京锦衣卫,是南京方面军事力量的代表,却非但默许了左兵、藩王、旧党人的四处游走,居然还容忍了丘慧荣全面接管军权。左兵可以兵不血刃、犹如天外飞仙般,在刑部大堂来去自如。当然离不开朱懦夫地纵容。这种种表现,只有一个词来形容…人渣!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般无趣,人渣总是会游刃有余,而坚守道德。却只能换来落荒而逃。尽管是军马很想奔驰,而骑手却不配合。刚到南京城北十五里的平光桥,就有人坚持不住了,天色也黯淡下来。
不得已,冀乐华只好引着众人,在一小片功德林中,停下来休息。
“来来来,你们两个,赶紧去林子那边的祠堂里,去寻些吃食,你们两个。赶紧收拾收拾,安顿好炯哥儿和几位大人。”
死缓犯董祖常,跟没事儿人一般,指挥着自己的家丁。这20个人,起码有一多半,平时根本就不带钱出门。阎应元三个,薪水微薄。手头拮据,有个2两的散碎银子。也就顶天了。所以目前这个逃难队伍中,最有闲钱地,自然是董大爷喽。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搞怪组合。
有犯人,而且是钦犯,董祖常被判死缓。朱慈炯被判幽禁。但慈炯身边带着丫鬟(可馨)、太监(金方)、师爷(阮大铖)、护卫(冀乐华)。董大也有四个家人。他们两组1个人。占去了整一半儿!
其中阮大铖、董祖常他们两个,当然不是那种。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变法事业,甘愿抛头颅、洒热血地人物。
马士英的死,让阮、董两位认清了形势,留在南京,一定步马士英后尘,成为反面典型被刑杀祭旗。这才是他们跟着跑出来地原因所在。
冀乐华出身征北军名将,国家给他的命令是保护定王,虽说现在不是王爷了,但还是帝子。他自然要遵守尚未失效地旨令。
有一个道士,而且曾经是世界上最有钱,最传奇的道长姜世襄。姜道长虽说平日里荒淫奢侈,但他又一个是闲不住的人,当初在善友教,他干地就是反对当地政权,这次也算是习惯使然,帮着国家打地方。
有两个书呆子父子,而且是天下藏书最多地天一阁当家人。范氏父子完全是被动逃难,他们不比朱国弼,勋贵往往多败类,保国公可以跟叛军打成一片,不代表他们父子有这个资格。更何况留下为匪,出走成士,这样巨大的反差之下,范氏父子只是条件反射一般,选择了国士之路。
有三个义士,而且是义无反顾地士。阎应元、陈明遇、陆正先的社会地位很低,他们完全可以转身离开,走进沉默大多数当中,悄然隐没于茫茫人海。但他们依旧选择了一条铺满荆棘的险途。
还有一个贵子爷,朱怡选择离开,是因为他女儿成为这场政治风暴的祭品,灵儿是他地掌上明珠,然而这样一个聪明、美丽、可爱的少女,却被那些丑陋的人,伤害得极端彻底,至今生死不明。朱怡今日离开,是为了明天的归来,他要为了女儿去搏击。
最后是三位在职官员,史可法是南京吏部尚书,政界头面人物,但他却是最落魄的,之前有料到,不代表事到临头时就一定从容。当丘慧荣出人意表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感觉备受打击。
史大人始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真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于是他选择了叹息,消极地叹息声,从南京刑部大堂,一直到眼前的功德林,一共九九八十一声。
世界上很多人都是这样,也许早就知道结果,但永远也学不会去接受。逆来顺受虽然令人不齿,但顺势而为更是一种智者地表现。史可法要想参透这番机宜,还要再给他一段时间。
最潇洒的是黄道周,他跟董祖常是映清辉镜坊的合作股东、跟朱慈炯亦师亦友,两个人还共同专研天体物理、跟史可法和马世奇是同僚,跟阮大铖是同年,与天一阁范家还是姻亲。最滑稽的是,留在南京的那些反叛者,都与他私交甚密。
所以无伦逃与不逃,他都潇洒之极!如果不是大家各有心事,老黄甚至把这次逃难,当成了一次远足。他甚至有了一种作诗地冲动。
三十年金陵一梦。八千里江山半分。
后面地还没想好,黄道周已经捋着胡须笑了。
当然,人们不应忘记,逃难队伍中。还有一位令人尊敬的马郎马府尹。马世奇年少成名,金榜状元。他还是个小小地发明家,改良的蒸馏酒,堪比闻名千年地麻沸散。由他主持修建的上海府,中西合璧,已经显露出世界名港的风采。家中妻子即将临盆,秦淮烟火中,还有一位玉京子在苦守相思。
有了这么多的业绩、声名还有牵挂,他却依旧毅然决然地离开南京,充分印证了一句话:
“若都是先抛下包袱,再向前行。这世间青史,又怎会有那许多的豪侠壮士?”
这是卢象升地如夫人…清蓬子…劝诫夫君的话语,但卢象升未必做到,而马世奇做到了。
20人中,由于史可法萎靡不振,所以职位最高、名头最响的马世奇,成为了首脑。
这片功德林中。种植了几株桑树,枝头低垂。牵引着人的头发,肥厚的树叶下,已经挂满青青桑葚。站在树下,马世奇、姜世襄、冀乐华、阎应元四个人,正在低语盘算。
他们在研究入京的路线。最佳方案。先去天长,然后在扬州搭船。沿运河北上。但丘慧荣的提醒,让这条路线被否决了。
既然旧党采取先阻断交通,再举叛旗的套路,那么运河一带,绝对没什么平安可言。水路不通,海运更别指望,福海、镇海两支水师,目前应该已经对上了阵脚,即便现在没有开战,谁能保证十天、半个月后不开打?万一走半路,两支海军交火,凶多吉少。
现在唯一的道路,就是向西南,经滁州、明光、蚌埠,过蒙城入河南,再走开封、滑阳、邢台、保定,最后到达北京。
“好吧,只要咱们能够平安到达开封,这次逃难,就算功德圆满了。”
说完,马世奇习惯性的冲姜世襄点点头,随后又拍了拍冀乐华地肩膀,一个是莫逆之交,一个是生死之交,三人之间的默契很好。最后,马世奇还不忘对着阎应元拱拱手。能够获得敌人尊敬,自然能够得到马郎的信任。阎应元无论如何,都当之无愧!
四个人定下路线图后,再转首,不由得都哑然失笑。
董府家丁倒也能干,拔草清扫,很快就腾出几块干净所在,分别把史可法、朱慈炯、董祖常三位给安顿好,至于其他人等,早就自己动手,分别找棵歪脖子树,坐靠倒卧,各自歇息。
其中阮大铖跟董大坐在一起,当上了二老爷。这两个家伙,此刻正在咬耳朵低语。看样子,无非是一些互相吹捧打气的垃圾语言:
“董兄,您董大虽判斩刑,但却为大义而出走金陵,可谓是千古第一犯!”
“唉,只是可惜阮兄了,事急方见本色。如此古道热肠,将来封爵拜相,可千万莫忘了兄弟!”
这时候,两个獐头鼠目的董府家丁,已经抱回来两个布包,夏天太热,祠堂里的祭品多是干果面品,前来祭奠的族人也不多,看表情就知道,刚才一定发生了偷窃行为。
但众人也顾不上这些了,分了分食品,开始闷头狂吃。其中可馨隔着手帕,把面食掰成小块儿,分别递给慈炯和史可法,还很细心地叮嘱,
“炯哥儿,小心噎食!”“嗯,”慈炯接过来,随便吃了几口。就仰靠在树干上,把玩起一个金铃,这是他发明的共振金铃,也可以算作是定情信物,灵儿一个,他一个,相隔十五步,哪怕有高墙隔着,一个金铃摇动,另一个一定跟着有反映。
可馨右手还打着绷带,眼见炯哥儿为情所困地样子,眼圈一红,少女心事,落了行迹。一旁金方看到后,赶紧出手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权当安慰。
他们这20人的磨难才刚刚开始,但尽管路途遥远。磨难重重,起码有一点是幸福的,他们不用太过操心,只要向着唯一的目标前进。似乎只要活着到达北京。就是他们地胜利。
在乱世之中,能够拥有一个简单而又直接地生活目标。哪怕再是仓皇,也依然是一种幸福。而在北京这边,皇帝小朱,和他地十大文武隆臣,所要面对地,就完全跟幸福挨不上边际了。
参谋总部情报局三位首脑,此刻正跪在内阁值房之内,抖似筛糠。
大明现如今的情报事业,归属在参谋总部,机构名字叫做情报局。一共三个主官:正使马宝。绰号两张皮,职业军人出身;正使薄珏,一个更像是科学家的间谍头子;副使玄青子,薄珏先生地爱徒,这才是最专业的特工。
但这三位共同犯下了严重地错误,竟然落后上海府尹马世奇,获悉江南生变的重大情报。并且直到今天。他们才根据音讯阻断的现象,分析出南国巨变。
这个重大失误的始作俑者。恰恰是吴三桂。吴三桂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