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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往事如风情如梦-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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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曲院,穿回廊,来到偏殿。
    目光过处,门也是黑漆门,闭得很死,门两边有一幅对联:为人当思自己过,处事莫议他人非,横批是:谨言慎行
    黄衣人看罢,心里有气,“呸!”地啐了一口唾液。
    还是不见一个人影。
    黄衣人心道:庵内如此清冷,难道尼姑们全部到正殿做早课去了?
    黄衣人快速向正殿奔去。
    他深知尼姑庵向来敬神为佛,正殿里大都供奉圣母娘娘香火。
    正殿大门敞开着,殿堂上香烟缭绕,一片氤氲,依稀可见殿内蒙蒙中的佛幔,但已看不清娘娘的庄严宝相。
    两边,果然有许多尼姑,她们盘膝对着坐,双目微闭,单掌于胸,嘴唇嚅动着,不知在念些什么。
    全部都是身穿白色僧衣的尼姑,很年轻。她们动也不动的对坐着,宛如一尊尊石膏塑像。
    殿首坐着一个七旬高龄,头戴青尼帽,身材瘦小的青衣老尼,她霜眉低垂,慈目紧闭,左臂绕着一支拂尘,右手捻着一挂佛珠,嘴唇也嚅动着。
    老尼姑的面前,一个白衣女子恭恭敬敬地跪伏着,黑黑的长发直垂到地上,像是在接受着什么训示。
    黄衣人藏在门外,虽只见那白衣女子的背影,但已断定那必是“天山剑女”罗雨,因为多次江湖中相遇,她总是秀发飘飘,白衣如雪。
   “当——”一声钟鸣,辰时已到。
    老尼姑睁开双眼,笑嘻嘻的站起身来,说:“施主既已接受洗礼,那是一片至诚的了,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她双目连阖,右手疾捻佛珠,左臂拂尘滑到手中,抖了一下,在面前白衣女子的头上绕了三圈。接着,她将佛珠、拂尘置于身后供桌,从香案上抽取三柱点燃着的香,对着圣母娘娘的尊身拜了拜,转身,将燃香递到白衣女子手中。
    圣母娘娘的塑像高一丈有余,宝象庄严。左右四大天王亦高约一丈,左为“增长”、“广目”,右为“持国”、“多闻”。仰面上看,天王下视,头大如斗,巨目如拳。一派肃穆!
    大殿内静寂无声。众尼姑眼已睁开,双手合什,虔诚的注视着老尼姑的举止。
    老尼姑将燃香递到白衣女子手中后,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她食中两指一动,双指间就露出了一口金光闪闪的小剃刀。
    大殿内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就在老尼姑手举锋利剃刀,正要往面前白衣女子黑黑的秀发上削落时,所有的事情都同时发生了。
    “镗!”的一声,先是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粒瓦石,将剃刀打落。
    “不要!”接着,一声震天般的狂呼,一道黄光从众尼姑头顶划过,同时一线刺眼寒光,射向老尼姑胸膛。
    只有锋利的利器,才会发出刺眼的寒光!
    要命的寒光!
    老尼姑大惊失色,侧退一个大步闪避锋芒。一退之际,拂尘已抓在手,仓惶应战。毕竟慢了半分,就在她拂尘刚刚举起的时候,黄衣人的利剑已将她衣袖穿了一个大洞,剑气还迫得她连退两步,方拿桩站稳。
    黄衣人身形落在她和白衣女子之间。
    老尼姑恼羞成怒,嗔目骂道:“何方小子,敢在佛门撒野,拿下了!”
    “是!”众尼姑应声而起,人影飞闪,衣袖飘舞,一个个横眉怒目,将黄衣人围在了中间。
    这些尼姑竟然个个都有武功!
    白衣女子依旧持香埋头跪伏着,身边发生的事,似乎与她毫无关系。
    “罗姑娘,我是鬼飘香!她们奈何不了我,你不能走这条路,快随我出去!”
    黄衣人大声说着,剑尖对着老尼姑,气宇昂然。其他年轻尼姑,他根本不放在眼中。
    此时,他往日的雄风又再现了!
    白衣女子不说话,也不站起身来。
    “上!”老尼姑一声怒吼,欺身直进,银鬃拂尘柔丝一下子绷得笔直,末端一点三拂,劲风丝丝,袭向鬼飘香脸上。
    “来得好!”鬼飘香轻喝一声,左手剑鞘斜向上撩,击向拂尘柄,右脚踏前一步,右手“云龙”剑寒光划了一道弧,挟劲风轻啸,闪电般斩向老尼姑右臂。
    鬼飘香动作太快,后发先至。老尼姑猝不及防,悚然应变,扭身,大袖疾拂,刹住扑势,撤回拂尘,左手发掌拍出一道厉风,攻向鬼飘香前胸。劲沉力猛,雄浑锐钹。鬼飘香身形微向左倾,左足反扫踢向对方手腕。
    就在这时,左右两边有掌风逼体。原来是那些尼姑发掌攻到。
    掌风霍霍,颇具声势!
    这些尼姑不仅会武功,而且身手还不错。
    鬼飘香冷笑一声,就着踢出足势身形猛旋而起,避过掌击,空中剑鞘交右手,人落地时,左手探出,去拉白衣女子,口中急喊:“罗姑娘,快起来,我们走!”
    鬼飘香旋身带起的大股劲风,如狂涛骇浪,迫得众尼姑僧衣猎猎,人也为之撤招护体,倒滚而退。
    白衣女子仍跪着,头埋得更低,但已伸出一只手来,似来握鬼飘香的手。
    鬼飘香只道是罗雨来握自己的手。
    鬼飘香内心窃喜:罗姑娘总算想通了。
    可是,就在双手即将接触之际,白衣女子手掌心中出现了白光,杀人的白光。
    这白光骤然一闪,犹如昙花一现!
    “哎哟!”鬼飘香痛呼了一声。
    变起仓促,鬼飘香虽反应迅速,欲弹身疾退,可是已来不及,一道白光在他小臂上划过,鲜血渗了出来。
    如果不是反应迅速,一只手臂已掉到地上,
    鬼飘香惊骇喝道:“你不是罗雨!”
    白衣女子站起身来,左手持着燃香,秀发往后一扬,娇魇如花,凤目含春,笑吟吟的说:“你说对了,我不是罗雨,我本来就不是罗雨嘛!”
    一个鬼飘香非常熟悉的女子!
    一个因爱失意,恨透了天下薄情郎的女子!
    她是谁?沈小霞!
    鬼飘香按住血淋淋的手臂,厉声道:“沈小霞,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也是一个伤心人!你爱刘启奎,但他的心不属于你,所以你想走这条路,可是,我鬼飘香并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要暗算于我?”
    沈小霞是“群花宫”的一位香主。
    “群花宫主”刘启奎,是个翩翩美男子,武功才智均高人一等,要不是心术不正,在武林中可以堪称英雄。
    沈小霞暗恋着他,爱得很深,但她不敢表白内心,她不想因此而毁了刘启奎的前程。
    “群花宫”被“鬼火”消灭,只逃出刘启奎和沈小霞。刘启奎万念俱灰,想要出家,皈衣佛门,沈小霞哭着表明心迹,劝他别走绝路,愿和他退出江湖,隐居山林,百年厮守。但是,狠心的刘启奎宁可出家也不接受她的感情(故事详见笔者著《鬼剑飘香》)。于是,她誓不嫁人,疯疯傻傻的在江湖中混了一年。于是,她绝望的想修身为尼,了此残生。
    鬼飘香听说罗雨今天在此削发,没料到削发的竟是沈小霞!难道江湖传言就这样的不可靠?
    “往事如风,提它作甚么!”沈小霞冷笑道,“嘿,你未得罪过我?要不是你出尽风头,到处惹事,我‘群花宫’又何至于宫毁人亡。”
    沈小霞掌心中的兵刃正是“群花宫”的独门兵器——昙花!
    “沈施主,”老尼姑怒形于色,走了过来,说道,“佛门圣地,不能见血!这规矩你又不是不懂,未曾入门,就先犯戒,你,有何话说!?”
    沈小霞全身一颤,燃香掉到地上。她脸色突然变白,“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哀声道,“师太,师太,弟子知错。念弟子初犯,您就饶…饶恕弟子这一回吧?”
    老尼姑怒“哼”了一声,又道:“还有!出家人四大皆空,讲究勿念勿恕,无嗔无颠,当思自己过,莫议他人非!你心中还记挂以前恩怨,又岂能说六根清净,身似菩提?”
    “师太!……”沈小霞无言以对,心中慌乱,哭出声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尼姑冷冰冰的,脸罩寒霜,双手合什,念佛不止。
    “师太!”沈小霞真的急了,带着哭腔忏悔,“师太,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弟子……”
    众尼姑看着沈小霞,脸上露出责怪和怜悯的神色。
    “算了!师太,在下有错在先,别难为沈姑娘了。”鬼飘香见沈小霞难受,心中不忍,他顾不了伤痛,上前替她求情。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太敬重女孩子了,敬重到几乎迁就的地步。
    其实,人与人之间应该真诚相待,根本就不该有怜悯、迁就和乞求这类感情存在的。
    沈小霞“呼!”地一下子站起,手指鬼飘香怒道:“鬼飘香,我不会领你的情,你又何必假惺惺!”
    人就是这么怪,你越对别人掏心、坦诚,别人反而会因此否定你的诚挚,否定你的感情。
    “大胆!”老尼姑双目圆睁,神光如电。
    沈小霞被她神光所慑,双膝一软,再次跪伏在地。
    “好吧!看在这位施主份上,饶过你这一次。”老尼姑脸色稍霁,话音一顿,转向鬼飘香,不悦说道,“施主请便吧!私闯本庵的事,老尼也不追究你了。”
    沈小霞转悲为喜,挺身站起,合掌对老尼姑作了一揖,躬身退了下去。
    “师太,”鬼飘香亦为刚才的贸然出手感到非常歉然,他还剑入鞘,抱拳执礼,诚恳的对老尼姑说,“师太,我是来找罗姑娘的,求师太行个方便,让我见她一面吧?”
    “施主要找的人本庵没有。”老尼姑面上冷绷绷的,单掌于胸念佛, “阿弥陀佛,施主怕是找错地方了吧?”
    鬼飘香福至心灵,想到既然传言罗雨在此削发,无风不起浪,罗雨肯定就在此间,老尼姑的话绝不可信。他情急智生,高举血淋淋的左手呼痛耍赖:“哎哟!还说‘佛门圣地,不能见血’,痛死我了,我就将血涂在佛像上,看你们……”
    口中说着,他真的就将手伸向佛像。
    “你敢!”老尼姑色厉内荏,急唤人,“快!哪个帮这位施主包扎一下,别让他把佛像弄脏了?”
    鬼飘香的手臂伸向神像“广目”天王,只差寸许便要触到神像的小腿。
    他的手就在这寸许处停住不动。
    这时,就有一束白纱巾自下伸来,慎重的护住神足,防血滴下,弄污佛体。白纱巾旋即一绕,裹住了这只带血的手臂。
    一只芊芊玉手在鬼飘香手臂上动作。
    鬼飘香看到这只玉手,心头狂跳起来。
    这是一只他非常熟悉的手!
    鬼飘香整个人转身过来,双目一亮,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白袍冷面艳尼,她双目紧注着他的伤臂,另一只手亦帮上了忙。
    冷面艳尼吐气如兰,她是众尼姑中的一位!
    “罗姑娘!罗姑娘!”
    鬼飘香狂吼两声,忘记了伤痛,双手抓住她双肩。
    冷面艳尼毫无反应,微一迟疑便迅捷甩脱他的双手,继续为他裹伤。
    她双手互用,纱巾裹缠了一层又一层。
    鬼飘香呆痴痴的望着她的脸,全身都激动了。这一时刻,他眼中只有她,他简直忘了周围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冷面艳尼直到包扎裹好,眼皮始终未抬一下,更不用说看鬼飘香一眼了。
    她缩回双手,冷启朱唇,说道:“你走吧!”
    “罗姑娘!罗……”
    “施主,你认错人了,贫尼绝缘!”
    话音很无情。鬼飘香只感到一颗心在哭泣。
    绝缘冷冷的又说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打搅我了。”
    “好!我走!你太无情了,我本不该来的,我走!你太无情了,我……”鬼飘香一阵胸闷气塞,心中又痛又恨又怒,语无伦次起来。
    “无情就无情!”绝缘柳眉如剑,杏眼圆睁。说完,昂首向空,大有旁若无人之势。
    她神情更冷,使人咋一看去,就想起那幽谷中的寒冰。
    鬼飘香更受不住,猛一转身,掩面往外奔去。
    他手上的伤不痛,他心口的伤剧痛!
    尼姑们纷纷闪身让“道”,供他通过。
    鬼飘香左手握持宝剑,脚步踉跄着,沿曲院回廊,一路狂奔。
    他的身后尾随着一条人影。
    鬼飘香虽然心碎,但神智并未全丧,他敏感到有人尾随,佯装不知,奔到花墙前,方刹住身形,冷声发问:“阁下是谁,何故跟踪一个伤心人?”
    鬼飘香背对来人发问。来人是敌,要施暗算,可是个好机会。鬼飘香功凝全身,银牙紧咬,等待来人出手。
    他左臂虽受伤,但照样有力!
    敌人只要有所动作,他可在千钧一发之际拔剑还击!
    来人并没有出手,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唉!谁说慧剑能斩情丝,情丝慧剑能断,那就不叫情丝了。”
    是楚留香的声音。
    尾随鬼飘香的人是“盗帅”楚留香!
    鬼飘香转过身来,双目怒火如炽盯着他:“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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