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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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阳错的救赎
凤仪殿中,烛光在跳跃,皇后独自一人端坐在榻上,轻抚着又疼痛了的额头,却未唤太医。
方若心疼的端了碗莲子银耳花粥,缓步走了进来:“皇后娘娘,您多少吃些东西,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皇后摆了摆手,疲惫的说道:“你去休息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方若叹了口气,放下玉碗,福礼走了出去。却撞见前来的皇上,心下疑惑,怎么不见人通传,赶紧福礼就要拜下身来。
皇上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你先下去吧”
方若心绪复杂的看了眼皇后的方向,微微颔首退了出去。这么多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皇上与皇后表面上相敬如宾,其实皇上甚少会来这凤仪殿。
皇后听到缓缓走近的脚步声,未抬首缓声说道:“本宫不是跟你说了吗,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皇上看着数日不见,已经憔悴如斯的皇后,叹了口气,说道:“你也还没有歇息?”
皇后一惊,抬首瞧见,居然真的是皇上,慌忙转过身子背对于他,懊恼的回道:“臣妾未施妆容,无颜面圣,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哀叹了一口气,回道:“你我夫妻多年,不必如此,陪朕说会话吧。”
皇后心下怅然,是啊,他从来未曾真心喜欢过自己,这么过年了,又何曾真正在意过自己的容貌。思及于此,反倒坦然了。微微转过身子,有些自嘲的说了句:“臣妾老了,施不施妆容,也不打紧了。”
皇上踱步走到了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眼她两鬓已经有了白丝,心下惆怅,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朕不是也老了吗。”
皇后难得露出真性情的一笑,说道:“是啊,一晃眼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这几日我常常想起过去的事,倒跟昨日才发生似的。”
其实皇后真的很美,即便没有施妆容,也并不比寻常女子差。只是这么些年,终究是他辜负了她的才情,枉费了她本该傲娇的一生,叹息道:“这几日,朕也回忆了许多过去的事。时间如白驹过隙,当真毫不留情。”
皇后见他突发感慨,不由目视他,怔怔的问道:“皇上,当年的事,您还怪臣妾吗?”
皇上摇了摇头,低语道:“你是对的,朕一直都知道……”
皇后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坤儿……若不是当年臣妾恳请皇上换下了他,或许皇朝今日也不必蒙此大难……”
皇上看了眼屋内跳跃的烛火,喃喃自语道:“坤儿自小聪颖,只是心性不够纯良,确非嫡皇子的合意人选。当年语凝……她比你先诞下皇儿,朕一意孤行立她为昭仪,你不争不抢,视她们母子为亲人一般对待,朕心里是感激你的。后来她不辞而别,凭一己之力摆托宫中侍卫,朕就知道,她的身份,绝不简单。”
皇后心下神伤的回道:“臣妾也正是因为这么想,才斗胆恳请皇上,立了臣妾的亲生孩子为嫡皇子,瞒天过海的调换了他们的身份。不管皇上是否相信臣妾,臣妾都是一心只为皇上想,为皇朝天下的百姓着想……”
皇上点了点头,回道:“朕知道。这些年你对坤儿怎么样,朕心里岂会不清楚。或许也正是你的善良,才让坤儿屡屡不得手,即便将焱儿逼到那种绝境下,还是被邪影山庄的人救下了。”
皇后有些犹豫,终究还是开口问道:“皇上也觉得,邪影山庄出手相助,是阴差阳错,误以为……”
皇上点了点头,叹息道:“从焱儿回来,提到邪影山庄,朕就知道了,必是她出手相助无疑了。你对坤儿视如己出了这么多年,她又救了咱们的焱儿,也算是你的福报吧。”
皇后担忧的说道:“臣妾就怕,日后她若知晓了真相,恐怕会怪我们。”
许是盯着烛火看得久了,皇上的双眼有些酸涩,他不留痕迹的转身端茶盏之际,用手背轻轻的擦拭了眼角,随即说道:“怪与不怪,都不重要了。我们的一辈子,还能有多久呢。”
皇后心下难过,是啊,这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对也好,错也罢,自由天命罢。
沐焱的法子行之有效的扼制住内战的蔓延。沐坤也在人心不向的窘况之下,不甘的与副将仓皇逃离,不知藏身躲于了何处。
外有狼族虎视眈眈,即便使臣能够拖延些日子,战争恐怕也将避不可免。
这几日的朝堂上,众人皆肃穆商讨着对策,为接下来的迎敌做着准备,无人不露忧容。
谁知皇朝的使臣尚未到,萧不凡就接到了邪影山庄的信笺,他疑惑的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封求亲的喜笺,邪影山庄的六爷,要迎娶狼族郡主萧萧……
萧不凡不明所以的走出营帐,看着邪影山庄同喜笺一并送来的箱箱珠宝,一把拉过邪影山庄送喜笺而来的人:“郡主还活着?她在你们邪影山庄?”
来者怔怔的点了点头,道:“正是!”
萧不凡喃喃自语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者回道:“六爷让小的给您带句话,若是狼族答应这门亲事,六爷则将狼族至宝作为郡主的迎亲礼奉上。”
萧不凡一愣,六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邪影山庄向来不问三国之事,怎会突然破戒?
此事非同小可,萧不凡不敢擅作主张,如实上报给了狼主。
狼主让萧不凡暂且答应,若是能够不废一兵一卒重挫敌国,夺回宝物,何尝不是狼族大幸。
只是萧不凡却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当皇朝使臣从狼族带回这个消息,朝堂皆震惊,沐焱上前一步问道:“你说什么?六爷要迎娶狼族郡主?”
使臣点头回道:“回嫡皇子的话,是的。而且迎亲礼就是那个狼族至宝!”
沐焱也疑惑了,六爷到底是要做什么。
再看皇上,也是眉宇紧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黄昏十分,桑爷来到了沐焱的寝宫,他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沉默片刻后说道:“六爷带着蒹葭走后,就没有再在皇城出现。不过之前他那样帮咱们,自然也不该会突然与我们兵戎相见。还是说,这又是在帮嫡皇子,不惜为我们平息外战?”
沐焱摇了摇头,回道:“父皇岂会真的打开皇陵,拱手将那个什么狼族至宝给他,如今狼族已经答应了邪影山庄的求亲,他又如何兑现承诺?”
桑爷肯定的说道:“邪影山庄既然敢承诺,就必然会兑现。”
沐焱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自己忽略了,可是细细思来,却又毫无头绪。
桑爷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嫡皇子,如今局势大变,已经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且看事态如何发展。此刻再多想也无益,倒不如趁这个时候,好好修养生息,也好应对接下来的事。”
沐焱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那你和卓云就多费些心思,若是狼族……包括邪影山庄有何异动,随时来报!”
桑爷点了点头,福礼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局势平静的有些诡异,可越是平静的表面,沐焱越觉得内藏汹涌。
邪影山庄
蒹葭闯进了六爷府邸,不理会管家错愕的神情,直接破门进了六爷的寝室,六爷对着管家挥了挥手,让他暂且退下,自己则放下手里的书卷,淡淡问道:“你都知道了?”
蒹葭怒视着他,问道:“这就是姑姑的法子?”她本想直接去问庄主,可是似乎庄主早已经知晓她会来一般,直接来了个闭门不见,说是身子不适,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六爷见她情绪如此激动,皱眉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问我。”
蒹葭不肯相信,为了沐焱的江山,为了断了自己的念想,姑姑真的要牺牲掉自己的一辈子:“你们都把我的终身大事一并解决了,还不能容许我过问一二?”
六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步步靠近,周身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冷峻气息,直到她的跟前,才四目相对的对她说道:“你明知道你跟他再无可能,也明知道我只是奉命办事,如此咄咄相逼,你想让我如何?”
蒹葭见他如此压迫性的逼近自己,心下慌张的后退了两步,她岂会不知道这不过是姑姑的意思,他也无力反驳。仿似被他骂醒了,蒹葭有些瑟缩的说道:“我……我也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可是如今狼族真的答应了,你们拿什么狼族至宝兑现承诺,你们当真以为皇朝的皇陵是那么好开的?”
有些话六爷本不该多言,可是看着她如此激动与慌张,六爷看了眼门外,举步上前将门关上了。蒹葭不明他为何突然关门,有些紧张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六爷不理会,直接伸手拽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扯进了内室。蒹葭大惊,呵斥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六爷将她拉扯进来后,便松开了手,然后指了指床榻前圆桌旁的凳子,示意让她坐下,然后冷冷的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吗,好,今日我便全都告诉你。”
蒹葭闻言一怔,随即当真乖乖的坐了下来,只听他欲说些什么。
六爷负手而立,沉默了半饷后说道:“百年前狼族至宝被皇朝所盗,点燃了战争的□□,那场旷世大战生灵涂炭血流成民不聊生,狼族恨皇朝盗宝还无颜抵赖反抗,皇朝恨狼族诬陷故意引发战争,直到最后战争不可避免的开始了,皇朝才真的在他们先皇那里寻到了所谓的狼族至宝,再抵赖不得,却又无颜面送还回去,这才硬生生的担下了污名。可是狼族至宝从来就不曾进入过皇朝,皇陵里埋下的那不过是皇朝的耻辱,是一个鱼目混珠的假货。真正的狼族至宝一直就在邪影山庄!”
蒹葭震惊的呆愣在那里,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六爷目视着她,问道:“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真相,如今邪影山庄以迎亲为由,一来物归原主,二来免去皇朝再遭劫难,三来以联姻的形式与狼族化干戈为玉帛。还有比这更为合适的弥补法吗?”
蒹葭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六爷见她沉默着不言不语,继续问道:“或者你以为,先人们犯下的滔天大罪,就该将真相公诸于世,然后让邪影山庄现在活着的人,去面临三国的合力诛杀?”
蒹葭摇着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把推开他,冲出了这间快要让她窒息的屋子。
六爷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眼底阴沉一片,心道:真相往往就是这么残酷,既然命运选定你做邪影山庄的少庄主,又岂能逃得掉这份担当……
☆、命中注定的宿命
蒹葭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今夜居然没有一颗星,弦月挂在天际,如她一样孤独。
滔天大罪已经犯下,死者已矣,即便真相公诸于世,也救不活已经死去的人。或许六爷是对的,错到无法弥补,就只能用错到底来挽救。
入夏的夜,即便有风,也带着暖意,蒹葭觉得自己像一个孤魂野鬼,游荡在寂静的街头。那个深藏在心底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哥哥,如果今生注定无法在一起,为了狼族不再错杀无辜,为了皇朝免遭莫名的劫难,也为了邪影山庄的曾经与未来,牺牲她一个人的幸福,又有何干系呢。
似乎想通了一般,蒹葭的唇角,泄出一丝苦笑。
次日一早,蒹葭再次来了六爷府邸。
六爷见到她来,并不意外,放下手中的毛笔:“想通了?”
蒹葭很好奇,他如何能够做到,不管发生何事,都能如此淡然处之,说道:“我记得你曾心仪过一个姑娘,我们不过是逢场作戏,我不想因为这纸婚约,毁了你们的姻缘。等这事结束,我便请姑姑成全你们,只是……恐怕要委屈她做你的妾侍了。”
六爷没想到她一早前来,竟是为了这事,冷冷的回道:“不必了,既然娶了你,我就不会再招惹旁人”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接着说了句:“哪怕只是逢场作戏。”
蒹葭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眼前的男子,霍小雪的事,他也是那么风淡云清的说过去便过去了,如今事关他的终身幸福,他也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语而过,是他真的看得太透,还是他早已经被磨灭了本心,对一切都不在意?
蒹葭刚想问他,管家匆匆前来,说道:“六爷,庄主请您现在就过去。”
六爷点了点头,随即对蒹葭说道:“改变不了的事,逆势为之,未必有更好的结果。”
蒹葭目视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对还在门口的管家说道:“你先下去吧,一会我自己回去。”
管家微微皱了皱眉,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行礼退了出去。
蒹葭走到六爷的案几前,拿起桌上的宣纸。
这些日子,姑姑找人教她习文断字,她已不似从前那般目不识丁。
宣纸上小楷端正的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