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娘来袭-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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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皱小而挺的俏鼻,压低声说:“每次我一路走一路拈着吃,周大哥都没察觉少了呢!”
玉翘噗哧一笑,那般心思缜密的男人,怎会不晓,是懒得搭理吧!
想未嫁那会,为讨自个欢心,他用油纸包过几串野猪肉灌的,肠巴巴给她送来,那般油渍渍的,其实她并不喜那股味道。
转念一忖,眉眼便浮诡色,笑问:“你周大哥在军营里可招人喜欢?”
“嗯!”赵素素重重点头,“孙姐姐就很欢喜他。还有那些个花娘,但凡在城里瞧着周大哥,皆要凑前拋脸嘻笑,被斥也不肯走呢!”
玉翘淡下脸来。前世那时,她遇到的镇远侯,功成名就,肃清酷冷,早已无人敢近身放肆,更况区区花娘!
“是流春院的么?皆是头牌花娘!”莫名的,眼前就晃过风情万种的秦惜月,蓝黑一身爱唱戏的鸨儿娘,还有,鬓发染霜的那位烧火婆子。
“流春院!”赵素素认真的凝想,稍刻才道:“碎花城的花楼皆在百胭巷,头牌多的花楼里,未曾听说有流春院!”
玉翘心生疑窦,掐指算来,前一世此时,她还在漫漫发配路上颠沛流离,而流春院,此时应开的风生水起才对!怎会没有?!
厢门“吱”的拉开,惊醒了碧秀春紫,皆望去,是周振威。赵素素脸色一变,顾不得话说一半,抿紧了唇,弯腰俯低,从一侧直接跳下地,瞬间没了身影。
周振威蹙眉,抱玉翘下车,边疑惑道:“那丫头怪里怪气的,这几日见着我跟见鬼般,溜得比兔子还快!”
玉翘笑而不语。谁让他将她好生欺负,后来她取过铜花镜把胸前照,莫说小丫头看了怕,连她自个见了,也臊的脸通红。
她如今身子愈发苯拙,又接连赶路,已数日没给过他了,平日里四周总有人身边绕,他想偷个香,也被玉翘又躲又闪的给拒了。估摸着这位大老爷心中早已不爽,逮着这事儿就把嘴瘾过得足足的。
。。。。。。。
远远即见城门大开。望去古色简朴,只在城门上方用红料大书“德城”二字。
这是山东辖区内一个小县,自然不如沧州气势磅礴,不过门边还是停驻一顶官轿,十数位青衣皂帽的衙役,手持毛竹刀整齐立一边,瞧着他们一行过来,师爷打扮的掀起官轿的帘子,低声嘀咕几句,从里便下来一人,乌纱帽,身着石青色常袍,绣鹭鸶图案,腰佩银带,个不高,四方脸,看上去还算敦厚。
周振威便晓他是德城知县林栋。四十年纪,朝中并无人脉,做六品知县数年,政绩平庸。
不动声色打量,那林栋已带领师爷及衙役行过跪拜大礼,毕后起身,二人寒暄数句后,林栋笑问:“天色已晚,周大人可已寻到下榻之处?”
“这倒没有!”周振威沉声回:“正欲去寻驿馆休憩歇整。”
林栋忙拱手恭敬道:“前些日即晓大人从德城过,已令下官女眷腾出几间空房来,皆打扫收拾干净,今特备下晚膳,大人若不嫌衙门清寒,饭食粗糙,不如同我一道回衙歇息。”
周振威还有些犹豫,那林栋倒会察颜观色,适实又笑道:“实不相瞒,下官不才,手中正新办一案,迟迟不得其解,亦不敢误断冤判,毁为官清誉。早晓得周大人足智多谋,且断案如神,还求大人指点迷津一二!”
见他如此诚恳,周振威亦不再推辞,翻身上马,任由官轿及随行衙役前方带路,后亦紧步跟随。
。。。。。。
玉翘随在周振威身后,进了县衙。边走边不着痕迹的四散打量,西拐为花厅,走至尽头是签押房,再出花厅,是一处院落。
这德城县衙委实贫寒,诺大的院落,竟未曾修筑池榭假山、凉亭台阁等物。只种了一溜绿杨弯柳,白梨粉桃。却也不多,看着满目皆是凄凉光景。
第三百三十八章 德城奇事(5)
案上已摆好晚膳,一碗油盐蒿子杆,又是一碗鸡蛋炒瓠子,一盘白菜豆腐,还有一盘金黄煎饼,配了碧白葱段及一碟齑酱。似怕来客吃不惯面食,更煮了一大碗白米饭,水添的微多,看上去稀烂。
玉翘还算面色平静,周振威却暗自蹙眉,他为晏京府少尹时,少不得去各衙门查访,清苦到这般田地的衙门,倒不多见。
他是个受得起罪的,左右都无所谓,可瞟了瞟玉翘,日夜兼程到底伤身,润圆的下巴复又尖巧下来,柔肩也削减,唯肚儿却愈发娇挺。看着这心就疼。
喉头哽了哽,凑近玉翘耳边,低声问:“要么我带你出去吃?”
玉翘还未开口,到是林栋瞧着总无什么可吃,面色有些困窘,叫住门边探头张望一小娃,粗声道:“不是让你娘杀只鸡炖汤么?怎不见有?又小家子气是不是?”
话音方落,便见一妇人手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迈过门槛走过来,小心翼翼搁案上,这边瞪了眼林栋,将手在围裙上擦两把,又看向周振威与玉翘,上前见礼,嘴里笑道:“粗茶淡饭的,皆是地里现撷的瓜菜,胜在新鲜二字。这鸡今早才下过蛋,刚杀的,摆了山里采的蕈子,周夫人有孕,吃这个最是养肚。”
玉翘瞧她虽面粗衣糙,却拾掇地整洁干净,神情亦不卑不亢,料她出身不俗。逐捏了下周振威的手心,弯唇笑道:“有劳林夫人辛苦。请夫人及令郎皆来入席,不必拘礼才好。”
“这怎使得!”林栋本能摇头拒绝。
周振威正扶玉翘坐下,看他一眼:“林大人不必生份,我娘子好热闹,随她便是。”话里不容拒绝意味明显。
林栋讪讪点头,门边闻着香气咽口水的三个娃,听得林夫人一声唤,兴高采烈的上得桌来,大的十四五岁光景,略显老成,小的不过三四岁,满眼贪馋。
伺候的丫鬟婆子亦没有,林夫人替玉翘舀汤,夹下两只鸡腿放她碗里。
玉翘忙笑着谢过,转眼却见小娃儿眼巴巴的,盯着咂舌头,着实可怜可爱。顿时心就软,她便夹了只摆娃儿碗里。
哪知那小娃儿却不敢吃,只把眼看向爹爹,小嘴一蠕一动。
林栋黑了面喝斥:“愈发不懂规矩,这是给周大人及夫人接风的,让你上桌已是抬举,怎还要抢食。”
那娃倒底年幼,听不懂爹爹说什么,可看脸色,晓得是在生气,慌慌的把嘴一撇,眼里就泛起泪花。
林夫人把娃忙抱进怀里,将鸡腿拈着喂他吃,也不看林栋,只朝玉翘笑道:“我家老爷一身酸腐气,周夫人莫见怪。他就这副不知变通的傲骨,性子又清正耿直,实不懂察人观色,从德城来去途经官员不少,他亦不屑攀附,今难得见他自愿领人回来,虽无珍馐美馔,贵在心诚意恳。”又道:“周夫人不必客气,我原不善烹食,虽味欠佳,倒还算入口,总要勉强吃饱才好。”
玉翘颌首轻点,将各样菜色都夹来尝尝,又饶有兴趣的拈块煎饼,摆上葱段,涂上齑酱,卷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只觉吃法新奇,味也清爽,一连吃了好几块。
林夫人看进眼里,唇边浮起笑意。她听说过,周夫人原是太傅之女,金汤玉露养在深宅的富贵花,后下嫁周大人,那也是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疼宠的。
刚初见,果是芙蓉面,桃花颜,那身段又比寻常孕肚的妇人更妖娆,再瞧偎着男人依依娇娇,原还心里忐忑,怕那惯出的骄纵脾性,恐将这寒旧陋室瞧不起。却原来不是,知书达理,善解心意不说,还是个吃得起苦的。
再瞧周大人,满是英武威严气势,边同夫君说话,边不忘替自个娘子卷饼。好一对情深意浓的璧人。
心里陡起艳羡,忍不住抬手去整鬓前散落的碎发,却又一顿,发已覆雪,能整给谁看?
只怕这世间,同周夫人这般好命的,又能有几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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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翘却在细听周振威同林栋说话。
提起那桩疑案,林栋满脸难色道:“我们德城有户姓冯的人家,家道分外殷实,这方圆百里地皆为他属,且祖上至今老爷皆在京为官,讲起也是十分的风光。只可惜,人丁单薄,几代皆单传。传到这辈,嫡子名为冯贵起,奈何却是个浪荡子,平日里只晓得走马溜鸟,喜好风月撩情。”
“这没多久,有日从泉城玩乐回来,还带着个美人。听说是泉城那边妓院的头牌,便给她赎了身,带来做妾。旁人倒无什么,却惹怒了他的正妻。那冯夫人是道台之女,脾性傲慢强悍,亦非等闲之辈。这德城本就不大,时常便听两房妻妾斗法,闹得亦是鸡飞狗跳。”
他顿了顿,吃口薄酒,继续道:“说来也怪,前两日冯夫人夜里在自个房中竟悬梁自尽,一早丫鬟才发现,那府里顿时乱成一团,冯道台岂容自个闺女死的不明不白,气冲冲前来报官,责令在下十日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周振威便问:“现尸首何在?仵作查验后如何说?”
林栋回禀道:“尸首现摆放停尸房中,仵作查验过其周身并无其它伤痕,颈间有上吊留下的勒痕,确系自缢身亡。”
“即然案情明了,林知县又有何不明之处?”
听周振威这般说,他便叹道:“此仵作原是冯家家生子,观其验作神态,言词闪烁,只怕有所隐瞒。即命旁的仵作另验,竟无人肯接此案。私请坐婆探死者阴处,那夜竟行过房事,可冯贵起远去京城,并不在家中。听侍女交待,冯夫人虽脾性暴戾,德行却极端正,亦是蔑视那妾室之根因。在下也将那二夫人召至衙门审讯,不慌不乱,言词滴水不漏,反让人疑窦。我只道其中必有蹊跷,却无能去解。”
周振威沉吟半晌,瞧瞧玉翘竖耳听着,笑道:“林知县不必着急,原做少尹时探过不少大案,学了些验尸本领。稍会饭后,我随你停尸房走一趟即可。此事勿须再提,莫扰了我娘子胃口。”
备注:看到又搞了个口令红包,挺好奇的,我也弄个口令:
第三百三十九章 德城奇事(6)
一钩新月笼云,梨花院落,流萤轻点。
碧秀春紫伺候玉翘洗漱毕,皆退下歇息去了。
春去夏至,暑气微起,红烛星火摇曳,引得暗夜小窗外,灯蛾照影扑纱。
玉翘坐在桌前,轻摇团扇等周振威归。
她腹中咕噜作响,一手抚上肚,娃儿也没睡,左顶右蠕的,同她一道饿着。
摸了颗金丝渍梅半含半咽,酸酸甜甜的,却诱得嘴愈发的馋。
晚膳时,听着周郎同林知县聊案,她就莫名的想起一个人来,近日常在梦里见她,瘦高条,常着蓝黑暗衣,恨妖娆花娘,更憎官家娇女。碎花城罪臣及其家眷何其多!那些个吃不起苦的女子落她手上,便毫无脸面可言。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亭深院。。。。。。!”前世流春院的鸨儿娘,她惯爱唱戏,唱给自已听。
玉翘的脸便毁在她手上,亦也是她,不顾秦惜月反对,硬将其收留,哪怕做个烧火婆子,好歹能艰难度日。
玉翘知道,那会碎花城官道上,随处可见冻饿尸骨,是她,救了自已的命。
却又恨她,如若不是她,自已将入镇远侯府为婢,或许日子会过得更淡然,也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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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帘子一开一阖,思绪断开,回头去望,身影清梧,是周振威,总算回了。
“这般晚了,怎还未睡?”周振威将红烛挑,光影冉冉,映亮了桌前,一身杏子黄小衫绸裤的娘子,钗黛净褪,发髻散开垂荡下来,将那高耸的两团半遮半掩,眼眸一沉,喉间便有些焦灼。
“这边与晏京不同,晚饭吃的迟,睡得也迟,刚还听有小娃在院里跑闹。”玉翘巴巴地看他,眼里闪着希翼。
肚儿又是一咕噜响,声可大,让周振威听了去,唇边浮起笑意,戏谑看着娘子羞红的颊,“晚饭见你吃的不少,怎还饿?”
“糖糖威宝吃惯了油水,今菜色清淡,鸡汤水多,油花都见不着。。。。。。。!”玉翘咬着唇辩。
“林夫人不就这般过来的么?”周振威摇头啧道,还要戏她。
玉翘神情一凛,她怎忘了,这世间穷富轮流转,她怎能起嫌弃之心,何时竟半分苦就受不过!
“我要睡了,夫君也早些洗漱歇下吧!”玉翘吁口气,揩着帕子站起,转身欲走。
腰间被双大掌一勾,顺势即跌坐在周振威腿上,男人热烫呼吸便在细白耳垂边轻洒,伴着沉沉低笑:“才逗一句,就耍脾气,心性可是见长!”话音未落,她鼻息间便吸进了一股肉香。
咽着口水,玉翘惊喜的寻味望去,桌上两包油纸摊开来,一包叠着四五块油汪汪的煎肉饼,一包五香牛肉连筋带肉切薄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