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仙-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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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请老母上门来求饶,又是哭又是一把鼻涕,还送来了一封书信,大意是,为往日的忘恩负义悔过之类云云,又隐晦的表示求您高抬贵手,甚至隐晦表示,您能不能救救我?
陈孤鸿见了,便觉得污秽俗气。
因为武言字子爽,写下一封《报子爽书》。
“子爽足下,吾非落井下石之小人也,然亦非以德报怨之君子,吾德薄,不能救足下也,足下自行珍重。”
那武言得了书虽然对于陈孤鸿不出手救自己感到失望,但也被陈孤鸿不落井下石的承诺而欢天喜地,听说在牢房里边连吃了三大碗饭,晚上也睡得着了。陈孤鸿感念人间琐碎烦恼,便越发生起出尘之心。
但奈何考进士,还需朝廷三年一科的科举考试。
便觉烦恼,感叹一声,“这怕就是所谓的要出世,便先入世吧???”
总而言之,人间有烦恼,红尘污垢不请自来也。
奈何,奈何。
便在这时,又生了一件事,陈孤鸿便想起了自己一个朋友。
第六十八章我友
当下是七月份,已经是中夏。天气越发炎热,闷热,午间稍稍出门一趟,便能让人汗流浃背。
因而一到了中午,街上就一片冷清,鲜少有人迹,连家养的猫狗都躲在阴处乘凉。
因为今年新鲜出来的秀才,明年才去县学上学。而陈孤鸿更是得了学政陈山崖的举荐,明年去那府学上学。
下半年这段时间,陈孤鸿便无所事事,成天在家玩乐。
雅致好的时候,写书作画,虽然作的匠气重,实属下九流,但也自得其乐。呆的闷了,便呼了圆圆出门乐呵。
好友王松偶尔也邀请他去青楼喝花酒。
也偶尔去乡下耕夫马忠处,帮帮农忙,消遣消遣,真是逍遥似神仙。
便在这段逍遥的岁月中,当初水中平曾说,豪气可以直达神境,而身体淬炼需三月,事到如今,陈孤鸿豪气已经淬炼身体完毕。
理论上来说,现在的他比水中平更强,强横不止一倍。
力能开三弓,双臂两千斤不止。
强健的体魄,让他健康无比,夏天也不流汗,奔走千里而气不喘,生病什么的更是不可能。但也有烦恼。
便像这日,陈孤鸿便捏碎了一个茶杯。
“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圆圆闻了消息,便进来房中收拾残局,一边埋怨碎碎念道,却不是心疼茶杯,而是怕陈孤鸿伤了手。
因而进来后,她是首先观察陈孤鸿的手,小心展看查看,如呵护婴孩。
“事到如今,我也算一介武夫,皮糙肉厚,怎么可能破了皮相?”陈孤鸿无奈道。
“公子可是一方名士,显赫一方。怎么能自屈称作是一介武夫呢?”圆圆嗔道,小丫头对公子名士身份很看重,对武夫嗤之以鼻。
“我觉得武夫也不俗,正是江左古今多豪客,仗剑抚穗称豪雄。”陈孤鸿反抗道。
“好啦,好啦,公子说是武夫就是武夫了。”圆圆虽然心里边不以为意,但可不想逆了公子的意,便哄道。
陈孤鸿翻翻白眼。
圆圆见此偷偷一乐,收拾了一下碎瓷片,便转身走了出去。
“这丫头今年才十六,明明是小屁孩,却当我是孩子般哄着。”陈孤鸿撇撇嘴,颇感无奈。今天他已经在房内呆了半个上午,本来也没什么,但是被这么一打岔,便觉得有点闷,便也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便见家姐坐在庭院内的亭子内,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在打瞌睡。
陈孤鸿摸摸头,换了大宅子之后,阁楼庭院,左近身畔有婢子伺候,出行有家奴护卫随从,这床是大床,夏天的枕头是玉作的。
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但是家姐的睡眠,似乎不好了。
心疼,便想哄哄姐姐开心。陈孤鸿便掀起衣襟,轻手轻脚的来到陈秀秀身畔,然后趴在姐姐耳畔大吼道:“姐!”
“啊!”
陈秀秀一身惊叫,脸都绿了,看到陈孤鸿立刻拍拍胸脯,嗔道:“小弟你调皮,吓死我了。”
“谁叫姐姐你白天打瞌睡的。”陈孤鸿撇撇嘴,在陈秀秀身畔坐下,然后关切道:“可是床生?睡不踏实?”
陈秀秀眼眶附近乌黑,似大熊猫,双瞳内充满了血丝,甚为憔悴,陈孤鸿心疼无比。想着,“要不搬回小宅子那边住着吧?”
陈秀秀犹豫了一下,然后露出不好意思之色,说道:“不是床生,而是床下放着十万两白银,总感觉有小偷,晚上一觉十次惊醒,白天了想着青天白日不可能有小偷,就困虫上脑了。”
陈孤鸿嗔目,良久感叹道:“姐姐你真是穷的命哇。”
“你还取笑我。”陈秀秀嗔道。
陈孤鸿摸摸头,沉吟片刻,说道:“不如我挑选两个身强力壮的家奴,轮流在姐姐,姐夫的卧房外值班吧?”
“这怎么好?”陈秀秀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有什么不好的?家里边这么多家奴奴婢,还不是为了伺候我们一家人的?”陈孤鸿却说道。
在陈孤鸿的执意下,圆圆便安排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家奴,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在王正当,陈秀秀的房门外执勤。
顺便陈孤鸿把装着十万两白银的银票匣子,放回了自己的床底下。他艺高人胆大,躺在金山银山上都睡得着。
但是连过几天,陈秀秀脸上的黑眼圈越来越浓了,睡眠质量不仅没好,反而更差了。问其原因,答曰。
“门外多了两个陌生男人,虽然是自己家家奴,但却更怕了。虽然银票去了小弟你床底下,但是怕小弟你被人杀了。”
陈孤鸿无奈,更束手无策。他豁达,也不留恋金银。不假思索道:“那不如把银票给烧了?或者拿出去做善事?修桥铺路得了?”
陈秀秀一脸反对,说道:“拿出一点点做善事是积阴德,我赞成。但是拿出全部我可舍不得,这是我们陈家的家财呢,你这辈子要享乐,用不完还得一代代的传下去的。”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坐看家姐眼圈越来越黑,瞳孔越来越红,这身子骨越来越消瘦,没几天下巴就尖了。
陈孤鸿心急如焚。
便在这时,陈孤鸿想起了自己的朋友。
岁寒四友中的画友郑冲。
“他作画栩栩如生,高庄说已经近神。若再进一步,画便生妖。神笔马良不是神话。我姐信神,我不妨请他做两幅威风赫赫的武将画,挂在大堂。骗姐姐说是神仙庙前请来的,绝对灵验。姐姐一看画像栩栩如生,我从小骗她什么都信,又十分好骗,肯定能睡个安稳觉了。”陈孤鸿一想到这个妙招,便当即写了一封书信,托了人给郑冲。
古代的交通不发达,书信往来便是慢如蜗牛。陈孤鸿之前也与岁寒四友通过书信,原县距离城阳县不过数百里,但到达郑冲手中起码十天后,回来没准要一个月。
吴正纯远在宣州数千里之外,更不用提了。黄山诗会后,他给吴正纯写信,现在还没回来。
总而言之,有的等了。
画没到,便也没法。陈孤鸿便想方设法哄姐姐开心,让她宽心以缓解失眠病症。
第六十九章出行(二更)
在陈孤鸿的关切宽慰下,陈秀秀的睡眠有所改善,但也没有根本性好转。幸好到八月份的时候,远方朋友来了回信,并带来了两幅画。
这两幅画内画着两位武将,一位环首豹头,虎背熊腰,手持三尖两刃枪,身罩虎头双肩甲,足下金靴,身披红色绣袍。
这武将双眸一瞪,似白虎杀神,杀气凌冽。
一位面相稍微平和,略微有些笑容,散发着儒雅气息,但身上披着的是金甲红袍,头盔上雕刻着麒麟,足下金靴,仗剑在胸,双眸炯炯有神,乃一员儒将。
郑冲作画,栩栩如生。
而且陈孤鸿预感到了画中一股微弱的妖气,似风烛残年一般的微弱,没能成型,又没散去。
“他作画,真的接近那一境界了。他随时能画成妖的画,我都不吃惊。”高庄见而震惊道。
“他家境贫寒,出生微弱。作的好画,却不卖钱为生。以为画作乃朋友之间的礼物,骨气非常。而今画作成型,他便是神仙一流人物。从此便是一飞冲天的,人间画仙也。”陈孤鸿感叹一声,由衷为朋友开心。
感叹了一声,陈孤鸿便匆匆的把两幅画卷起,带去给了陈秀秀。
陈秀秀躺在榻上,在庭院一处阴凉地方瞌睡,身上盖着薄被。圆圆正小心的为陈秀秀提了提被子,见陈孤鸿来了,便伸出食指作了个小声的动作。
她却也是心疼陈秀秀,把陈秀秀刚睡下,可不想公子把她吵醒了。但是让圆圆吃惊的是陈孤鸿居然大步上前,然后笑道:“姐姐,姐姐。”
“公子。”圆圆嗔道。
“没事。”陈孤鸿冲着圆圆笑笑,然后来到榻边。陈秀秀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片朦胧雾气,许久后才意识到眼前是陈孤鸿,虚弱道:“孤鸿?”
“姐姐你看,这是我从神仙庙里边请来的神将。无事可以镇宅,有事可以辟邪,什么小偷强盗什么的统统杀之。”陈孤鸿献宝似的展开了两卷化作,笑呵呵道。
“这画,怎么跟真人似的?好凶!”圆圆一见那威猛武将,便小退了一步,小脸蛋有点发白。
“如果不凶,如何能震慑宵小?”陈孤鸿略得意道。
而陈秀秀也是大吃一惊,一下子便从榻上坐了起来。她生平最相信神仙,求神拜佛三六九,甚至家里边放了许多从神仙庙内得来的香灰。
而陈孤鸿说什么她都相信,这两幅画又是栩栩如生,威猛无比。她便信以为真,喜道:“真是好神将,好神将,一看就知道灵验的。”
然后她双手合十拜了拜,又疑惑道:“小弟,我光顾了不少神仙庙。但是供奉的神将却不如这两幅栩栩如生,有神气。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好友送的,是真正神将的一缕化身在内,才这般栩栩如生的。”陈孤鸿胡吹道。
“一缕化身?”陈秀秀更喜。便拿了画卷,兴冲冲的走了出去。病怏怏的身子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
“姐姐你干什么去?”陈孤鸿明知故问道。
“挂在大堂上供奉起来,我再去买个香炉。每日供奉。”陈秀秀不假思索道,然后呼道:“圆圆,还不帮忙。”
“哦,来了。”圆圆连忙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这一下睡的安生了。”陈孤鸿笑眯眯的,心里边十分宽慰。
立了片刻,陈孤鸿又回去了房中,取出了郑冲的书信观看。因为心疼姐姐,便先送画,然后再看信。
本以为信也就是普通信件,道最近琐碎事情而已。但是看了之后,陈孤鸿却是皱起了眉头。
信的开头是。
“我友子渔,久不闻消息。得信之后,甚安,甚喜。”
表达了不少欢喜之情后,大意是。“对于陈孤鸿姐姐生病的事情表达了担忧之情,并对陈孤鸿宽慰。”
差不多就是之类的话,但是其中一句,却引起了陈孤鸿的注意。
“最近因为精神不佳,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作画,但作的还是有些粗糙,本想集中精神再作,但是鉴于令姐病情,便厚颜送来了。”
不知是不是画作入神的缘故还是怎么的,读到这一句话的时候,陈孤鸿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死气沉沉。
陈孤鸿遥想郑冲,他家境贫寒,穿着有补丁的衣服,脸色也不太好,生性寡言,总之一副穷酸样,但却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人。
死气沉沉的人,安能做出鬼斧神工的画作?
“恐有变故。”陈孤鸿心中有些不安,因为担心好友,恨不得立刻去原县看看。但是陈秀秀的情况,又十分让他担心。
便想着,“先等几天看看情况,如果姐姐的病情缓解了。我便去原县一趟。”
想到这里,陈孤鸿便暗下了担忧的心情,沉下一颗心观望陈秀秀的病情。那两幅画有神效,当晚陈秀秀便睡了十足的好觉,几天后就精神饱满了。
陈孤鸿见而欣喜,便也想起了郑冲。不过他没有立刻出行,而是呼了好友王松先一起商量。
“郑冲有变故?”王松先是一惊,然后便说道:“我们岁寒四友,虽然相处短暂,但是朋友深长,不可荒废,我也去。”
于是王松回家准备去了,陈孤鸿本来想蹭马车,与王松一辆马车前往。但被王松回绝了。
“如今你我都是相公,同坐一车太寒酸,而且你家比我家富。蹭我算啥?”得了这一句,陈孤鸿便自行准备马车。
幸好当时搬迁的时候考虑到出行问题,买了马车,家奴中也有善于驾车的车夫。出门在外,随身伺候的圆圆少不了,但还需一个随从。
陈孤鸿便在自己家家奴中物色了一个人,铁柱。
铁柱以前是吴家家奴,他以前是种田的,农家是一把好手。身高九尺,腰围是常人的三倍粗细,体重二百一十五斤,肌肉倾轧,身强力壮。
他长着国字脸,本天生有魄力。不过他生性温顺,憨厚,模样就显得有些柔和。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老实温厚,可以信任,身强力壮又可以撑门面的贴身跟班。
第七十章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