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予美何处-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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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忪过,才像是深思熟虑后开口说道:“方才见到殿下,想请殿下一见,可惜殿下却没有会意,特此追上来。”萧元愈发的不解,眼前这个人不论是她做一朵优昙花还是做一个人都未曾见过的好颜色,可惜这是一个一心托付给了佛祖的人。
“是本宫愚昧了,不知景先生有什么事?”
她又问了一遍,显然是十分的不耐烦了。
“退婚一事···”
景行止刚起了个头,萧元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本宫已经差人告诉过你,退婚是本宫的意思,与你没有半点牵连,你安心去做你的和尚就是了。”
景行止一怔,看着眼前的萧元,心尖一寒,却又明知道此时的萧元还不是那时的萧元,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桩婚事。
这时的萧元,应当是满心满眼都愿意嫁给他的。
这个时辰,他应该坐在马背上,前往长安宫迎娶萧元,而不是此时此地,听着萧元说:“你安心去做你的和尚就是了。”
他慢慢走近萧元,极为郑重真诚的告诉她:“殿下,我不会去做和尚,我愿意迎娶你做我的妻子。”
寂静的夜空碰的一声绽出一朵绚丽的烟花,在喧嚣与寂静中,萧元看见景行止俊美绝伦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烟火气味,她轻轻摇头,似是懊恼,又似是无奈的说:“本宫不愿嫁给你了,景先生,真的没有关系的,是本宫···”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靥如花的说:“这里病坏了,记不得过去的事了,本宫不愿意一好过来就嫁给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所以才会退婚的。”
“像景先生这样的聪慧不凡,一心向善的人,既然本心为佛,本宫便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困住你,之前多番纠缠本就是本宫不对,所以还请先生万万不要当真。”
“不要当真···”
好像,在何时何地与他说过这样的话似的,萧元皱起了眉头,因为景行止迟迟不肯松口,便也不悦了起来。
“本宫说得已经够多了,今日就此作别,再会应当无期。”
萧元点了点头,便错过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殿下···”
萧元闻言,顿了顿脚步,复又往前继续走。是日,萧元走出长巷便被禁卫军发现,这才知道自己突然不见让姜永夜惊出了一身冷汗,当即就下令宫门城门还有公主府前都设下重兵把守,又派禁卫军沿街查询,可谓是费了一番力。
“元儿,你上哪去了?”
姜永夜接过轻盈手中的披风,仔细的替萧元围上。
“不知怎么了,就走散了。”
萧元淡淡笑着,并不多去解释。
这一夜,她并没有回到皇宫中,而是在姜永夜的护送之下,留在了公主府。
南朱雀街上的孟光长公主府,奢华尊贵与皇宫无差别,虽然建在闹市之中,却隐隐割据为孤岛,几乎自成一宫室。
姜永夜与萧元不同,他住在北朱雀街的太子府上,便是如此中间隔着整整一条朱雀街,也不耽搁他时时陪伴萧元,外人都说,陛下会毫无转寰的立萧永夜为太子,全是因为他与孟光长公主情同一母所出的兄妹。
“殿下,时候不早了,歇息了吧。”
萧元似未闻,随手的拉开书桌的抽屉,如她所想,其中杂乱的放着一些小东西,萧元随手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枚印章。
予美宝鉴。
萧元略略思索,才想起这是自己的名字,她更加倾心于萧元这个别名,反倒将正名忘记了。
她握着那枚印章,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倦意,唤了一声轻盈却不见有人答应,支着手便昏沉沉的睡去了。
“殿下,殿下该起了。”
轻盈隔着蛟纱轻轻叫道,时辰其实已经晚了,但是殿下久久没有起身的意思。
床上的萧元翻了个身,露出一截洁白如玉的手臂,半醒的懒懒说:“扶本宫起来吧。”
轻盈打起帘子,将萧元扶起身。
“韩妃娘娘和浛洸郡主已经在花厅等候了。”
轻盈特意略去多时这两个字,那两位本来就是不招殿下喜欢的人,等上再久,也是应该的。
“嗯。”
果然,萧元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动作依旧缓慢,便是梳头发的时候,也是连换了四五种发饰,才满意的点头。
这番动作下来,已经快晌午了。
“长公主。”
花厅之中,韩妃当先起身,微微俯了一俯,态度很是温和有礼,而她下首的浛洸郡主虽然不如韩妃那么驾轻就熟,却也是不敢忘记向萧元行礼。
“起吧。”
萧元坐在花厅的主位,好整以暇的欣赏着今晨才开放的那种魏紫,十分的惬意,也是十分的轻慢。
“臣妾听闻长公主近来身体不适,特地带着些滋补药物前来,还望长公主不要嫌弃。”
“自然不会。”萧元慢慢的说着,“听父皇说起,浛洸郡主也快二十了,却尚未许嫁,本宫便特意请旨,为郡主选了一位好郡马,今日郡主可是来谢恩的?”
她轻轻的,慢慢的说着,似乎是极为满意自己的安排,那种自得安适的目光落在浛洸郡主的身上,刺得她浑身上下发痒。
萧元自然是知道浛洸郡主此来是为了什么,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婚事会落到萧元的手里,此时此刻即将远嫁憞华的消息,令她几欲自缢。
“臣女谢长公主好意,只是臣女心中早有所爱,望长公主收回成命。”
萧元咯咯的笑着,似乎是听到极为好听的笑话,娇娇的强硬的说:“郡主多思了,郡主既然知道已是成命,便不该再来此处。本宫让你嫁,你便只能嫁,活着嫁过去是做王妃,死了嫁过去,本宫也会让你坐上王妃之位。”
萧元伸手摘下那一朵娇艳如霞的魏紫,握在手中把玩,“自你觊觎景行止那日起,你便应当知道有今日的结果。”
浛洸郡主眼中噙着泪水,望着这个不过十五岁却将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的萧元,心中所恨无处消除。
“你且记着你自己的说的话,我倒要看看景先生会不会喜欢你这样的蛇蝎女子。姜予美,你永远也得不到景先生的真心!”
“殿下,殿下···”
萧元睁开眼,才知道自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轻盈上前解开萧元身上的披风,垂眼却见到萧元手里握着的印章,便笑问道:“殿下怎么把这个握在手里,都这般困了,快放下休息了吧。”
萧元便依言将印章交给轻盈放回抽屉,寻思了一会儿,问道:“浛洸郡主是谁?”
“殿下怎么突然提起了她,可是今日在外面听人说起了?”
见萧元点头,轻盈便招来另外几名宫女替萧元解下钗环首饰,在一旁轻轻说道:“六月的时候,浛洸郡主便嫁给了憞华郡王,与郡王的关系很差,这不又闹了一场回了娘家。”
萧元在轻盈的讲述中才得知,浛洸郡主姜予芝,是邵阳王姜博的嫡女。姜博因为并非是皇后所出,所以一出生便被送到邵阳封地。姜悾в胝飧鲆炷傅艿芩乩疵挥惺裁辞榉郑庑┠甑挂蚕喟参奘隆
韩妃便是邵阳王的小姨子,浛洸郡主的姨母。
建武五年的时候,萧皇后薨逝,举国同哀,丧期不过百日的时候,萧元在御花园中遇见了打扮华丽鲜艳的浛洸郡主,以及近来得宠的韩妃。
在时年十一岁的浛洸郡主说出韩妃即将取代萧皇后,成为继后时,萧元手段狠辣的将浛洸郡主的头按进御花园的水池里,若不是被景行止遇见,浛洸郡主那时便已经死了。
似乎是从那时候开始,景行止的容貌就没有改变过,似乎已经是天人,永远不会老去,不会变化。
那件事之后,浛洸郡主被光武帝勒令终身不准再踏入皇宫,不准有颜色艳丽华贵的服饰,收回她的食邑,而萧元,仅仅是一番劝诫,随后罚抄《往生经》十遍。亲疏偏袒,世人一眼可见。
萧元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梦见浛洸郡主,按理说她与浛洸郡主素未蒙面,应当一点记忆也没有的,为何又这般真实呢?
第五章锦水常在
在公主府中的时光,远远比崇光殿里好过许多,这里虽然与皇宫的装饰一般无二,但是萧元只要愿意,就可以立刻出门逛街,或者骑马去城郊游玩,公主府里也多是玩乐消遣的场所,所以尽管南光武帝一再派人来接萧元回宫,都被她拒绝了。
这一日清晨,萧元起得比平时要早上许多,起身的时候,见到轻盈在外间的榻上还睡得正香,便自己披了一件外衫,散着长发走出了卧房。
公主府面积是萧元未曾想象的广,她已经住了几日,可依旧有许多地方没有逛过,南苑更是一步也没有涉足。
天色灰暗,一路向南边走过去,连一个早起的人都没有遇见,走了不知多久,隐隐约约的才听见了人声,萧元侧耳去听,那是一个稚嫩的男童在晨读。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
清晨的雾气中夹杂着浓郁的桂花香味,萧元隔着影壁,看到一个身着鸦青色薄衫的男童捧着一本书立在桂花树下,侧身对着萧元,晨读得有模有样。
不知为何,萧元心中顿时涌出一丝满足感,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男童带给她一种熟悉又陌生的亲切,这种感觉不论是南光武帝还是太子姜永夜都无法带给她的。
萧元正要上前去,却听见了轻盈的喊声,这一声喊声不仅惊动了她,捧着书的男童也听到了动静,他抬头朝着萧元住的院落遥遥的望了一眼,十分失望,十分孤独的转身走开。
“南苑住的是谁?”
轻盈半跪在地上,替萧元整理好裙摆,套上长靴。
“原来殿下早起去了南苑,那里住着的是容焕。”
轻盈垂着头,恭谨的跪在萧元的脚边,缓缓说道:“容焕是殿下四年前从陛下手中救下来的。他原来不叫容焕,叫做杭元,是被陛下诛连九族的杭桥反贼之孙。”
建武十一年。
孟光长公主十一岁的时候,南国发生了一件波及全国的大事,镇守勒羌与南国边界的杭桥起兵造反了,彼时光武帝得了重病,外间皆认为光武帝就要驾崩,不满一个外人继承皇位的有心人便开始蠢蠢欲动。谁知太子却利用征天军团,以雷霆之势平定了叛乱,捉拿住了杭桥,奉光武帝之命诛其九族。
孟光长公主从萧皇后薨逝以后就搬出了皇宫,与光武帝的关系也疏远至极,在光武帝病情一有气色的时候,她就搬回了公主府。
杭桥九族被诛的那一天,萧元与太子一起监斩,她坐在高台上,看着杭桥的儿媳抱着幼子哭泣。
初时姜永夜还怕萧元年纪小,不能见这些血光,谁知已经连砍了几个人头,萧元眼皮也未眨一下,他还在感叹,元儿果然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
“我记得建武三年,在松原狩猎的时候,遇上了叛军,母后带着我和父皇走散了。”
刽子手手上的大刀手起刀落,在这样的时刻,萧元突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她看着妇人哭泣着嚎啕着死死抱着怀中的幼子。
“我们在旷野中疯狂恐惧的奔跑,最后还是被叛军追上了,母后抱着我哀求他们,元儿,你们放过我的元儿好不好?”
她语气从容不迫,似是在复述一件往事,并没有一丝波动的情感在其中。
“我记得母后的病就是那时落下的。”
在太子尚未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时,孟光长公主已经走下了高台,她走到本该被处死的妇人和幼子面前,说:“元儿不怕,不会死的。”
于是,南光武帝不得不赦免了杭刘氏与杭元的死罪,改为流放三千里。
但是最终,杭刘氏在狱中自绝了,萧元换了个早殇的孩子与杭刘氏葬在一起,将杭元带回了公主府。
除了少数的亲信,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令铁石心肠的孟光长公主动容赦免的孩子,但是杭元本人是清楚的。
他被收留进公主府的时候已经五岁岁了,能够得到萧元的侧眼也算是他本身就很了得,如萧元一般,两岁时就已经有记忆了,早慧异于常人。
所以萧元记得建武三年的惊变,杭元记得建武十一年举族诛连,而他在孟光长公主的恻隐之心中侥幸得生。
萧元听完轻盈说的话,叹了口气,她倒不曾想过真正的孟光长公主是一个那种性格的女子,“母后,建武三年的事,还有建武五年又是如何的?”
轻盈的头垂得更加低,愈发的谨慎道:“奴婢不敢妄言。”
“本宫恕你无罪。”
轻盈依旧垂着头,啪的一声,萧元将羹勺扔到地上,冷声道:“本宫让你说你便说。”
“诺。”轻盈嗫嚅片刻,复有吓得哭出了声,“殿下,奴婢真的不能插嘴皇室的事情,殿下若真要知道,容许奴婢去取出殿下的手札。”
萧元凝眉,“本宫写过手札,那为何早不取出来?”
“殿下曾下令将这些年写过的手札都封起来,所以奴婢一时也不敢···”
“好了,快去拿来吧。”
整个早膳以后,萧元都呆在书房中,孟光长公主留下来的手札足足有十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