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予美何处-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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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在做什么?”这一声,已经是带了怒气了,倒像是在教训家里不听话的小孩子。
容焕微微抬头,发现孟光长公主脸上不悦的色彩,心中一紧便连忙解释说:“我讨厌他,不喜欢他跟着殿下。”
萧元的不悦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解释而消失,反而皱得更紧,她看了一眼容焕,斥责说:“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能力,能伤他吗?”
“不能吧?”她不等容焕回答,就自己替他回答了,看着容焕日渐成熟的面容,和一日比一日更加自得的思想,觉得再过一段时间,便是自己也无法管住这匹脱缰的野马了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长秋山去。你记住,一定会失败的事情,永远不要去做。”
萧元关上了车窗,不再理会少年黯淡的目光。
“殿下,小公子已经启程了。”
轻盈端上一杯热茶,跪坐在车厢外,在萧元面色稍霁的时候,才禀报道。
“下着雨,让他们路上小心点。”萧元没有什么表情,将茶杯递回给轻盈,这时却忽然问:“景行止呢?”
轻盈看了一眼车外,原本一直像一根石柱静立在那里的景行止不知何时不见了人影。
“回吧。”
“容公子,殿下命我兄弟四人护送你。”为首的男子,便是当日在长安城外伪装山贼的齐磊,身后背着大刀,与普通的士兵有些区别。
容焕坐在行侠的背上,看着孟光长公主紧闭的车窗,点头,抱拳道:“劳烦了。”
此地去长秋山就不能再乘船了,因为是逆水而行,所以还不如骑马赶路来得快。
五人一行,骑着快马沿着官道往北方赶路。在雨声与夜色里,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在临近城门的时候,一个灰色的人影骑着马从他们后面越过他们,以一种更快的速度消失在前方的官道上。
“这是何人,为何深夜也会出城?”
齐磊眯着眼睛,望着前方的路,心中升起疑问。然而最终也没有答案,且那人已经消失,所以并未深究。
他们四人中间的,便是容焕。
少年虽只有十二岁,但是在马背上挺拔的身姿,兜帽下坚毅如石的面容,不由得让齐磊想到还在金陵城中的孟光长公主。
虽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但是能得到孟光长公主这样的优待,势必有过人之处。
夜色浓郁,雨势渐收,此时他们一行人已经出了金陵城十里地,官道愈发的崎岖狭窄,借着山势留下来的雨水积聚在路面上。
齐磊也有些想不明白,既然长公主会让自己送这个少年,又怎么会连夜将他遣送出金陵。
夜雨路滑,这位长公主究竟是偏宠着这个少年,还是别有深意?
他在黑色中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身侧驱马的容焕,少年的衣衫在雨水中已经湿透,却唇线紧抿,秀美的容貌在夜色中愈发冷傲,几乎,几乎很长公主如出一辙。
然而,下一秒,少年身下的马突然双膝齐驱,跪到在地上,将少年甩了出去。
在同一时间,一支长箭破空而来,擦着容焕的后背,划破他的披风,射入路旁的树上。
这个场面突然起来,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容焕在马失前蹄之时,就借着力飞身下了马,簌的箭声是他循声而去,看到的却是一个闪匿回山林中的灰色身影。
后背上的擦身开始隐隐作痛,他转身看着入木的利箭,拉弓之人应是精于此道,箭牢牢的钉在树上,三分之一的箭身都没入树干中。
如果不是行侠突然脚下打滑,那么这支箭射到自己的身上,只怕会射穿自己的身体。
容焕在鬼门关逃过一劫,面色却十分的平静,看着灰衣人消失的方向,握剑的手紧紧的抓着剑柄。秀美的容貌居然有着一瞬间的阴冷,然而,等齐磊走上前来时,容焕抬起头,已经是一脸平静了。
弯下身,去查看行侠,原来这官道上因为积水,道路湿滑,马蹄踏到了流沙上,这才屈膝不前。
也就是因此,容焕侥幸逃生。
他伸手毫不顾忌行侠全身的泥泞,温柔至极的将马儿从流沙中抱出来,抚慰着行侠的背,然后翻身上马,勒着缰绳,沉着声说:“此事,不必向长公主禀报。”
齐磊迟疑着,没有回答,抬眼便见到少年的面容,怔了怔,“可是若禀报给殿下,至少可以追查···”这刺客分明就是针对容焕而来的,一击不中便不再恋战,立刻就走了。
容焕眼光微黯,道:“刺客已经走了,要从查起呢?”
“不要拿此事去烦扰殿下了。”
既然此事的主角都要求不去追查,那么齐磊也自然乐得轻松,只是此行恐怕不如所想的那样简单,一路的护送还须得加倍小心。
而此时的金陵城城中,萧元正在为不合口味的吃食而勃然大怒。她实在不懂,为何这时再吃崇丽阁的东西,竟然觉得难以入口。
看着窗外的夜雨,忽然皱眉道:“景行止是何时来金陵的?”
轻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元的神色,然后才说:“殿下离开长秋山的第二天,先生就来长秋山,随后知道殿下离开了,也就一并消失。”
轻盈将沉香点上,铺开床,又想到了一点,轻声说:“奴婢是被景行止传信,才知道殿下来了金陵,这才与方大人,杜大人他们一同过来的。”
这般说,那景行止并非与轻盈他们一道,应该是更早以前,就到了金陵,也许这一路他都跟着自己。
平生,敢跟着萧元的除了暗卫,还没有人,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景行止玩弄在股掌之中,瞬间便觉得耻辱至极。
萧元将汤勺重重的放回碗里,随后冷声道:“景行止人在哪里?本宫饿了,要吃东西,把这些都给本宫拿出去喂狗。”
萧元此人,最不会的就是委屈自己,此时即便还对景行止有着怒意,也不会因此让自己受到委屈。
轻盈立刻招来其余的婢女,快速的将桌上的菜肴撤下去,正到处找不到景行止的时候。
突然,厨房的门外冲进来一个人,灰色的披风在雨中已经湿透,青色长发带着水贴在面颊两侧,唇色乌白,身形消瘦,不是景行止又是谁。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轻盈立刻上前去迎住景行止,找来干净的帕子,却被景行止放到了一边。
“已经过了晚膳的是见了,元儿可曾用膳?”
景行止脱下灰色的披风,随意的放在矮凳上,娴熟至极的拿起一旁的材料。
“殿下方才用膳,十分不合口味,所以还请先生做一点吃的。”
闻言,景行止的脸露出柔和的笑容,专注而真挚的看着手上的食材,轻盈不忍再看下去,别开了眼,伸手摸了摸眼泪。
“轻盈姑娘回去吧,元儿一个人,我不放心。”
对轻盈这样的举动,景行止似乎视若无睹,整个人毫无被无视的不甘,笑容温柔。
“那我先去给先生取一套干净的衣服,殿下许久不见先生,先生便亲自将晚膳送与殿下如何?”
景行止手上的动作一顿,旋即又立刻开始,唇上的笑容愈发的好看,温言道:“多谢。”
轻盈临走,看了一眼那件灰色的披风,便随手拿了起来,道:“奴婢将它一并送去洗净。”
景行止点头,依旧专注于案前的东西。轻盈恍惚间,似乎听到景行止在念一句诗,好像是:“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
转身,却见景行止依旧在忙着案上的东西,倒似乎是轻盈自己的臆想而已。
“轻盈姑娘?”
“方大人。”
轻盈抱着湿漉漉的披风,微俯身行礼。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轻盈笑道:“先生还在厨房里为殿下做晚膳,奴婢正准备去给先生找一套干净的衣服。”
“景先生回来了?这般大的雨,怎么还出去了?”
轻盈也是皱着眉,说道:“不知道先生去了哪里,奴婢先行告退了,先生还等着干净的衣服。”
方简点头,看了一眼轻盈怀里的披风,却没有再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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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山上的清风带着凉意,山间的苍色不减。
连绵两三日的小雨终于落尽,泥泞的山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
浛洸郡主扶着腰,跪在山门前,双眼定定的看着紧闭的寺门。头顶上苦难寺三个字苍劲有力。
这里是先帝所剩不多的极为妃嫔清修的地方,近几年来,因为已经接连有好几位太妃薨逝,剩下的,便只有皇太如妃。
浛洸郡主的亲祖母,姜博的生母。
浛洸郡主摸了摸已经大显的肚子,想,就算失去了这个孩子,也得把祖母请回长安。
如果父亲因此贬为庶人,或者直接问斩,那么自己真的不会再有容身之所。
憞华郡王府中,身为郡王妃的自己,空有着王妃的尊名,若不是有身后娘家的势力、郡主的名头,压根无法压制住韩礼的那颗永远不再自己身上的心。刚开始,自己嫁过去,就是不愿意的。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各过各的,倒也没有什么妨碍。可是这几年过去了,老郡王妃开始步步刁难,因为她膝下久无子嗣,郡王府中的姬妾越发的多了起来。
父亲一旦倒台,那么,自己这个浛洸郡主也算是坐到头了,韩礼只怕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凌辱自己,休妻也不是空谈。
正想到这,寺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太婆,道:“小郡主怎么在这儿跪着?”
浛洸郡主仰起脸,露出一抹俏丽的笑容,嗯了一声,眼泪花几乎都要出来了,“孙嬷嬷。”
被叫做孙嬷嬷的人立刻上前将浛洸郡主扶了起来,看着她已经凸起的肚子,带着慈爱的点了点头,“快进去吧,太妃已经等了一会了。”
浛洸郡主愣了一下,摇头,问:“孙嬷嬷,我是来请祖母去救救父王的,祖母不随孙女去,那孙女只有在此长跪不起了。”
说罢,她又作势要跪下去,容色坚决,大有不达目的即使跪死在这里也不肯改变决心的味道。
孙嬷嬷叹了口气,劝道:“郡主,太妃娘娘也有她为难的地方。”
“父王纵有千错,也是我的父亲,我能为他做的,仅有如此,嬷嬷不必再劝,若父王当真问斩,那么我身为他的女儿,理当共处。”
“予芝,你既已经身为人母,怎可如此任意妄为?”
“祖母!”姜予芝的脸上顿时一喜,朗声道:“求祖母救救父王。”
先帝的如妃,是在苦难寺清修太妃中最年少的一位,此时也不过刚刚五十岁,朴素无华的尼袍,保养得却是异常的精心,看着也就四十岁的样子,此时出现在寺门前,脸上有些无奈,道:“起来吧,临到老,也不得安宁。”
姜予芝脸上的喜色顿时转为尴尬,却也顾不得这许多,立刻起身,说:“祖母这就动身?”
皇太如妃不甚满意的摇头,看着底下的浛洸郡主,如没有拒绝,在孙嬷嬷的服侍下,登上马车。
然而在车厢里,面对着姜予芝却是不假辞色的斥责,“哀家在山里就听到你和韩礼不合,你如今几岁了,还这般任性胡来?”
登时,姜予芝脸上的泪就落了下来,咬着唇反驳道:“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当年祖母若肯帮我···”
皇太如妃嘴角轻撇,斥骂道:“哀家当年若帮你胡闹,现在还有脸去求陛下饶你父亲一命?!”
当年姜予芝被孟光长公主指婚给憞华郡王的时候,曾经在苦难寺前跪了三天三夜,皇太如妃也没有走出寺门,帮她一把。其实,姜予芝对这个所为的祖母,并没有什么好感,也许在先帝还在的时候,皇太如妃在后宫中还是地位显赫的时候,曾有过一丝儒慕之情,但是随着先皇的驾崩,光武帝的继位,这个祖母也没有了地位和作用。
“这就受不了了?”皇太如妃嗤笑,对于孙女的态度尤为失望,“这就是你不如孟光的地方,哀家看不上你这小家子气,便是北山也比你能干。”
浛洸郡主的眼眶红了,摸着肚子,却没有还嘴,一味的顺着皇太如妃的话,心里却是翻来覆去的难受着。
皇宫宫门已至,浛洸郡主却是不能入宫,只能下马车,看着皇太如妃入内。姜博此时正在宫中,由陛下亲自处置。
姜予芝站在宫门前,心中稍有定心,知道有皇太如妃在,父王必不会出大事,所以脸色稍霁。
“姜予芝在这里,那今日姜博的人头是要不了的。”
萧元皱着眉,收回撩开车帘的手,有些了然的对一旁正在研究棋局的姜永夜说。
姜永夜拈着黑色的棋子,沉思片刻放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地方,又取了白子,落在了棋盘上,抬起头,笑道:“太如妃素来独善其身,这次终于坐不住了。”
“我们不如也在这里等消息,省得进宫麻烦,还要对着她行礼。”
萧元原本就是不打算靠光武帝来除掉姜博,宫里皇太如妃要如何去周旋,她也没有看戏的意思。或者说,她此时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