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神州-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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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当头的那匹马上,好一个魁梧的汉子,恍若一座黑塔,黑脸膛,黑得来油光发亮,他的马一停身后的几匹马收不住势,齐往两边一带,冲出了三五步,方才把马停住,右侧马上的一个汉子,就开言道:“庄主,不是刚打了尖么?趁时间近早,再赶一程,天黑前可就赶得到绿竹塘了。”
就听当头马上那人说道:“正是呢就算赶下去,也要天黑时光才到,平日去时,我们最多不过三五个人,今儿一下子去了二十来位,天又黑了,要准备也来不及,没的难为了人家,我说呢干脆别走啦!就在这儿住一晚。”
旁边几骑马上的人,就异口同声的说道:“庄主所说很是,虽然神驼子丁爷,和庄主是过命的交情,这般时候大伙儿撞去,倒叫大家都不安,还是在这儿住一晚为是。”
这一二十匹马一到门前,早把店里伙计全都惊动了,在门口一停,就全都出到店外,听说住了,赶紧上前接马的接马,招呼的招呼,这可是难得有的大买卖,就连掌柜的都出来招待。
而且这开店的,那还有招子不亮的,一见这等势派,就知是三山五岳的好汉,招呼得好,就是财神爷,一个侍候得不周到,那你可得小心你的脑袋瓜儿。
好一阵忙乱,伙计们把这群人让进里院,时间尚早,落店的客人不多,因此,最里的那层院落全空着,正好安顿了这般人。
这群人不是别人,正是黑煞神韩锦到了。他们从何来?
这原来黑煞神暂时解散了船队,撤出飞云庄,其实他并未走远,只在上流头一个芦荡里将船泊定,专等浪里钻前来报信。
容得浪里钻洪开,在大江之中,截阻薛云娘不成,反而伤了两人,那还敢停留,返回北岸,即刻奔到黑煞神韩锦等人匿身之处。
黑煞神韩锦一见有两人带伤前来,不用问,准知是完了。
他可不敢动,怕的是薛云娘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潜伏了一天,至到夜间,方弃舟登岸,经大胜关,绕了一个圈子,方在这辰光到了江宁,这叫弄巧成拙,存心要躲薛娘云她们,谁知偏偏儿的走了个前后脚不说,而且还落在同一个店里。
且说经过一阵忙乱,黑煞神等方安顿了,薛娘云与胡锦雯,也已方便过了,适才的一阵人喧马嘶,两人哪有听不到的,但因这是客栈,又是旅客“未晚先投宿”的时候,倒并未特别引起两人注意,那胡锦雯又是话多,画眉儿似的,笑话如珠,和薛云娘说个不了,因此就忽略过去。
胡锦雯开门来,命伙计的倒水,因为天寒,也不想出去了,就命伙计的做几样津致的菜肴来,一个高兴,还要了一壶酒。
两人待酒菜都送来了,就关起门来对酌,这工夫,黑煞神等也蜂涌而出,奔了店堂,刚刚儿地又错过了。
他们大伙儿在店堂里,大碗酒大块肉,吃得个欢,薛云娘和胡锦雯两人也越谈越投缘,胡锦雯幼丧父母,薛云娘亦鲜兄妹,胡锦雯大仇未报,薛云娘情郎无踪,更是惺惺相惜,两人那还不像扭股儿糖似的,要好得蜜里调油,那话儿简直就说个没完,胡锦雯虽说在青狼堡时,也是大门少出,但铁飞龙结交的,全是江湖好汉,手下人物,亦均是高一头,低一臂的,尽皆英雄好汉,因此,江湖上的事,见得虽不多,听到的可不少,薛云娘更是听得来津津有味。
且让她们谈得高兴,单言那火鸽子和白花蛇,两人都是一个字号的人物,吃不得一顿饱饭,几杯酒下肚,白花蛇就向旁边的火鸽子一挤眼,在他身边说道:“卫爷,要论地头熟,可不是我吹牛,还得算我白花蛇,你猜,我前儿来江宁做什么?”
火鸽子反问道:“做啥!”
白花蛇道:“新近由金陵来了个小翠花,是秦淮名妓,那好身功夫,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人挨身,便觉遍体瘫软……。”
火鸽子听得来口涎直流,说:“好你个白花蛇,有巧宗儿你独个儿乐,要不带我去,我跟你没完。”
白花蛇道:“别嚷!不带你去,我还不告诉你哩!稍停吃喝完了,咱们怞冷子开溜。”
火鸽子哪还等得,就催着白花蛇快吃快喝。
其实白花蛇亦是猫儿闻不得腥,未过屠门,早已嗅到了肉味,两杯酒早把引发,浑身燥得紧,两人就托辞起身,回到房内,多带银两。
白花蛇就说:“我们得从后门溜出去,别给他们瞧见了。”
火鸽子一点头,两人就奔了后门,那后门是在马厩旁边,但店房里人客众多,后门虽有,却关防谨严,不但有锁,而且有专人看守,要是叫看门人开锁出去,没的引起疑惑,这时天已黑了,两人就想绕到马厩后面,翻墙而出。
哪知刚走到马厩侧面,蓦听身后有脚步声,白花蛇一拉火鸽子,两人忙向暗处一闪,一看,打上来了两人,里挂着有一盏气死风灯,两人由暗看明,早看得清楚,不由同时打了个哆嗦!
走来的这两人不是别个,正是大伙儿要躲的追命阎罗,那胡锦雯和薛云娘两人,打院里出来。
白花蛇对那薛云娘,就是化成了灰,也认得出,这时虽是灯光甚暗,又隔着了几丈远,但也认出来了,但两人却都认不得胡锦雯,火鸽子虽说那夜在江浦城的客栈中,被胡锦雯戏弄得不亦乐乎,但一则那晚是在星月之下,胡锦雯这阵子又换了女装,故未认出,但仅有的薛云娘,已够两人心惊胆战的了。
你道两人从何而来,原来饭罢,要起身入厕,从厕所出来,薛云娘自从她那宝马踏波渡江,救得她以后,对这匹马更是珍爱,不放心店伙,怕他们照顾得不周到,特地拉着胡锦雯出来,看视马匹。
白花蛇和火鸽子一见两人,哪还敢出一口大气,容薛云娘和胡锦雯走了,半天,两人还不敢出来,白花蛇一伸脖子,说:“我的妈!怎么这娘们也来了,要躲她,却偏偏走在一条线上,看样子,她们尚不知我们落在这里,我们得赶急去通知头儿一声,怎么个计较好作准备。”
火鸽子道:“这是正理,我们还得赶快!别让他们碰了面,不然那就糟了。”
这一来,两人顾命要紧,哪还敢再去寻花问柳,躲躲闪闪地来到前面,奔他们所住的那座院子,竟有这么巧,在薛云娘和胡锦雯出来的那个工夫,黑煞神这伙人也一窝蜂回了房,两个姑娘由马厩折回,刚好错过。
白花蛇和火鸽子迳奔黑煞神住的上房,一闪身进内,两人就先把房门掩住,先留个门缝儿瞄了瞄,见外面都是自己人,才将门拴上,反身贴在门边,两人不约而同的呼了一口气。黑煞神见他两人行动诡崇,已知有异,忙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白花蛇道:“庄主,不好了,那个娘们来了江宁,也落在这个店里!”
黑煞神吓了一跳,说:“吴良,你这话当真么?”
火鸽子道:“适才我们两人亲眼看见,怎么不真,而且身边还有一个娘们。”
黑煞神忙道:“那么你们是对面了!”
白花蛇道:“倒没被她看见,但不知她发现你们没有?庄主,这事怕有点惹厌,你们在前头一大群难保不被她撞见,我们得赶紧想好对策才是。”
黑煞神略一沉吟,就说:“这么着,凡是和她朝过相的,暂且别出门。”
又一指白花蛇和火鸽子,说道:“两位且再辛苦一次,去摸摸她们,到底发现了我们未曾,也好作下一步打算,我们在屋里的,也别闲着,大家赶紧拾掇拾掇!”
黑煞神这么一分派,花豹子的九耳大环刀首先哗啦的一声响亮,撤在手里,浪里钻的蛾眉刺,被薛云娘削断了一根,还没工夫配呢,说不得单刺取在手中,黑煞神一紧腰带,也将一对金环从包袱里取出。
他们三人在忙乱,白花蛇吴良和火鸽子卫善可没动,黑煞神要他们两人去摸探,两人心中同是一凉,尤其是那白花蛇,尝过的苦头最多,一缩脖子,两人干瞪眼,可是没法,不去也得去。
火鸽子慢腾腾地,将背上紧背低头弩的绷簧扣上,挂好霹雳弹囊,白花蛇也把镖囊斜挂在腰间,因是不出店门,时间又早不便上屋,兵刃都不能携带,白花蛇道:“走哇”!火鸽子也说:
“走哇!”
两人都在喊走,可是都不动身,你等我,我等你,那份怯劲儿,早看在黑煞神眼中,不由“哼”了一声,说:“两位若是惧怕,就歇着吧!”
说着,双环取来掖在腰间,那意思是,就要自己前往一探。
再不济,白花蛇和火鸽子两人,总还有个万儿,若真歇下了,今后爷们中,可就没他两人这一号了,白花蛇首先一挺腰,说:“庄主,这是什么话,她不过是个娘们罢啦!就是三头六臂,我白花蛇也没个临阵退缩的。”
随回头面对着火鸽子,又说:“怎么着,卫爷,你要是不去,我可是自不量力,要独个儿走了。”
火鸽子暗骂一声:“好小子,你给你自己脸上贴金还在罢了,你不该损我,搁下今天说明天,瞧着我的,我总会叫你好看。”心里这样想,嘴里却哼了一声道:“吴爷,我姓卫的独个儿也曾去摸过她,也不曾胆怯过,怎么说,我姓卫的还没怕过人。”
说罢,首先开门,一闪身就到了门外,白花蛇是连损带激,见火鸽子出去了,说不得,只好跟踵而出。
两人出得房门,火鸽子在前,白花蛇在后,虽说各屋里灯火通明,但因这是隆冬天气,各房各屋都把房门关得死死的,灯光仅能从窗户中透出来,故甚昏暗,两人穿过院子,从左面抄手游廊下到了前院,因不知薛云娘住在哪一层院落,可就不敢大意了,两人都似如临大敌。
两人借暗处隐着身形,向前院一看,可就作了难了,要找两人的住所,还不致像大海里捞针一般,但这前院各门各户也同样关得紧紧的,而且现刻不时有人来往,势不能挨间去探,有心要问伙计,又怕露了形藏。
正在为难,突见一个伙计打前面走来,两人隐身之处,是在檐下,正是那伙计的必经之路,因此,不站出来是不行了,但两人迟疑了一下,出来得稍慢,那伙计已走到面前,陡见暗影里走出两个人来,不由骇了一跳。
一看,是里院的客人,伙计的在这般人进店之时,就知道这般人不是好惹的主儿,见两人这般诡祟的行径,心里虽然知道必有所为,而且准不是好事,但却不敢说破,忙上前道:“两位客官还未就寝么?今儿夜里特别冷,怕不就要下雪。”
白花蛇见他上前搭讪,灵机一动,说:“伙计,你过来。”
随在身旁掏出一锭银子,约有两把重,向走过来的伙计手中…塞,随道:“伙计,我哥儿两个闷得慌,这点意思你先收下,没别的,我哥儿两个别无所好,只好个女色,伙计的你多辛苦。”
伙计的碰到这般太岁,只望落得个不捱骂,就算侥天之幸了,没想到还有这巧宗儿,早堆下笑脸来,说:“两位还真问着了,请先回房,我就替两位叫去,包管令两位客官满意。”
说着,那伙计的掉头的就要往外走。
白花蛇忙道:“喂!伙计的,别忙,瞧你比我们还心急呢?你要是到外头去叫,知道我们满意不满意呢?只把现住在你们店里的那两位,叫来就得了。”
伙计的一怔,眼珠儿一转,随又一笑,说:“客官,你这么说,可就输了眼了,人家可是规规矩矩的娘们,而且我说,凭人家单人独马的来去,若没点来头,行么?我说客官,趁早儿别转人家的念头,还是我跑一趟是正经!”
白花蛇故意一扬头,说:“伙计,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要多少银子,爷们也花得起,你别被她唬着了,这么着,你但告诉我她们住在那个房间,爷们有本事,站着也买她个睡倒。”
伙计的早把那锭银子落了兜,心说:“这不简单么?”
将手一指,道:“只在前院,右面第三间上房便是,但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惹出事来,可与我没相干。”
白花蛇满心欢喜,说:“你瞧着吧!绝没有错。”
回身向火鸽子一点头,两人怯在心里,却装个没事人儿,迳向前院走来,伙计的怕出事,赶急向后面溜走了。
白花蛇一面走,一面放低声音说:“吴爷,你看怎么样,不过花一两银子,却省了多少事。”
言下甚是得意。
火鸽子对刚才那过节,还没揭过去,闻言冷冷一笑道:“吴爷,你还错得了吗?凭能耐,凭机智,吴爷你是顶儿尖儿,一向就成名露脸的,大可一人前往,我去了,没碍你吴爷的事。”
白花蛇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