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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虎啸神州-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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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季轮亦未深思老人话中之意,自此,老人即留在任上,于是特为他布置之津舍中,为云娘授课,薛季轮以为老人仅授云娘的文学,谁知老人是白日授文,夜晚教武。

    这老人不是别人,乃是当代第一奇人,姓钟名千里,自幼文武双修,弱冠时文学武功均有了很深造诣,然淡于仕途,终日遨游于名山胜迹,中年时,偶于黄山古洞中,巧得拳剑秘笈,于是即在古洞中照秘笈津研,凡十余年,尽其所藏,下山后遍访武林,与当今各派健者印证,竟无出其右者,自此即在江湖来去,足迹遍南北,蛮荒大漠,莫不时见其踪影。

    但十多年来,本想找个可传衣钵的徒弟,却未遇到堪造就的资质,这日自大漠南下,路过季轮将军上任的车马,云娘小孩儿家天性,不耐车里闷气,不时把车帘掀起来辽望,被钟千里瞥见,他从未见到过这般好的资质,哪肯放过,但将军的掌珠岂肯与人作徒,老人不得已,也为她禀赋资质神奇难得,这才冒昧求见自荐。

    云娘冰雪聪明,这也算是有缘,老人将一身文学武功,倾囊传授,云娘进境神速,闻一知十,老人因恐薛季轮不允其女儿习武,故传授均在晚间无人之时,但云娘不过前后六年,已尽得所学,这其间还得归功于老人同时施以易筋之术,助其练气返虚,代毛洗髓,才能这般神速。

    那云娘虽说暗中练武,却不会瞒着小丫环绿珠,绿珠这孩子也是聪明非常,云娘练武时她亦时常在侧,渐渐有了兴趣,因此老人也许她跟随云娘一道演习,虽远不及云娘那般升堂入屋,却也非一般江湖武师可以匹敌。

    名师固难求,好徒亦难得,老人好容易遇见云娘这般超人绝顶的资质,哪知就在老人入署的那年冬天,一日闲中无事,出城赏雪,出城不远,闻听路边茅屋里,传来小孩啼哭之声,哭声虽哀,但却清宏。

    老人不禁走到屋前,推门一看,那茅屋仅有两间,床上躺着一个妇人,一个孩子伏在她的身上哭。

    老人一看,真是四壁萧然,墙廓之外仅有一张破桌,此外即无长物,那孩子听到推门声,回头一望,老人一见,大吃一惊,这孩子虽是骨瘦如柴,面容苍白,但他骨格之神奇,却毫不逊于云娘。心中想道:

    “怎这般巧,不到半年时间,竟被我遇见两个。”

    忙走近前去,问道:“孩子,你哭什么?”

    那孩儿哭道:“我妈病了。”

    老人再进到床前一看,床上那妇人眼光都散了,老人深通医理,不须诊脉,已知这妇人快死了,身上仅盖着一床薄薄的棉被,还是百补千疤,青虚虚的一张脸上,仅剩下皮包骨头,那孩子身上的一领破棉袄,连手肘也遮不住,这妇人明明是即将死于饥寒,但已是出的气多,吸的气少,回生乏术了。

    那妇人这时还有知觉,见到老人,眼皮竟还霎了两下,渗出两滴泪来,她的目光望望老人,又望孩子。

    老人知道她的意思,叹口气道:“你去吧!你的身后事,和你这孩子,都交给我了。”

    老人这话竟似催命符似的,那妇人闻言,两眼一闭,喉头咯咯地一阵响,瞬即气绝。孩子不知她已死了,还一连声在喊妈。

    老人又是一声长叹,伸手抚摩着孩子的头顶,说道:“孩子,别再喊了,已经死了。”

    那孩子陡然睁大了眼睛,望着老人,蓦然又扑向他妈去,狂喊着妈,见果然是死了,才哇地一声大哭,两只小脚在地上跺得震天价响。这时左右茅屋里的人听得孩子这么大哭,知有变故,都纷纷前来。

    老人见进来的这些人,都是骨瘦衣单,就知他们是自身不保,当然顾不得来照看这病妇。就打听这妇人身世,才知她姓阮,就在这孩子出生那年,丈夫就死去了,以后仅靠作些针线度日,母子两人相依为命,不想辛劳过度,渐渐病魔上身,这年病越来越厉害,连针线也不能作了,又兼连日大雪,连门也出不去,家里又无隔宿之粮,这样病而再加饥寒交迫,竟至一命呜呼。

    老人即使不收留这孩子,遇到这种事,亦必倾囊相助,何况这孩子骨格心性禀赋样样俱佳,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呢!等到问清楚了孩子的姓名身世,忙从怀里取出二十两银子来,交给邻人,命他们去买衣衾棺木。众人见竟有这样的善人,大家都自告奋勇。

    有钱,人多,都好办事,何消一两个时辰,孩子的母亲已入殓了,老人命孩子在棺前拜了两拜,然后再请众邻人就在屋后挖了墓袕安葬。同时问清了孩子并无族人,就对大家说道:“今日诸位辛苦了,这孩子既已无家可归,我就好事作到底,由我暂时抚养,若其有近亲族人来领时,我再交其领回。”

    众人都道:“老爷子,你这样好心,菩萨必定保佑你长命百岁。”

    老人一笑,随从身边再拿出几两银子来,叫众人去买杯酒吃。

    老人带着孩子进得城来,替他洗了个澡,在估衣铺里买了一身衣服,这样焕然一新,虽然是骨瘦如柴,但已显出他清俊秀逸的面目。

    老人非常欢喜,这才带着他进入总兵府,并面见薛季轮,说道孩子是自己的侄子,因无家可归,请其容许他留在身边,薛总兵见他不过是几岁的孩子,当时就应允了。

    自此,这孩子就跟随着老人,留在津宿中,并给他取名为阮天铎,暗寒养天地正气,伐世间不平之意。与云娘两人,同时由老人传授文学武功。

    至到第六年上,两人均已得到老人真传,成就无分轩轾,两人亦因青梅竹马,朝夕耳鬓厮磨,虽都还不解情愫,但却要好得蜜里调油。

    但老人一则见云娘进境神速,已尽得所学,以后只要勤加演习,即可登峰造极,二来两人大了,天铎十四岁,云娘已年十三,若容其仍在一起,即使无物议,恐薛总兵亦所不许,恰好这时安南反叛,嘉靖十六年,武宗皇帝下诏征讨,薛总兵奉旨率军南征,老人即向薛总兵辞馆,薛总兵拟请其随军参赞军机,但为老人婉拒道:

    “以将军大才,况我德泽天威,大兵至处,何患无坚不克,请容就此告辞。”

    薛总兵见老人辞意甚坚,也不再相强。老人暗中对云娘嘱咐了一番,方带着阮天铎飘然离去。

    老人离去后,薛总兵亦于三日后即率军南下,家眷则派人护送进京,其京中老宅,亦于其奉旨之日,即早命人先期收拾好了。至于薛将军南征,凡四年始将那安南平复,奏凯之日,因征讨有功,晋封为靖远大将军,其事迹非属本书范围,故而从略。

    且说云娘随母亲回京以后,文学武功均未放下,夜晚人静,仍与绿珠勤研拳剑,回京刚好半年,这日晚上,两人正在花园里练剑,云娘七星剑似夭矫神龙,环舞梨花朵朵,光化瑞气飘飘,来回交掣,疾转如轮,正舞到酣处,陡听得旁边树上一声:“好剑法。”云娘更不怠慢,脚尖一点地,化作一道银虹,身随剑走,向发声处穿刺而去。势急劲猛,快逾电闪。正当云娘宝剑刺入树丛瞬间,倏地枝叶微分,一条黑影,捷如出尘鹰隼,凌空疾射,约有二丈五六高下,在空中略一停顿,身向后倒,凌空划了一个弧形,好美妙超绝的轻功,只见那空中飞人又一个巧燕翻云,轻飘飘地落在地下。

    这时云娘一刺不中,已收势落在树下,见来人轻功超绝,不由一怔,因敌友未分,忙横剑戒备。

    那人才一落地,已发话道:

    “云妹,半年不见,竟未想到你的剑术已有这般境界,若我不是躲得快,几乎被刺了个透明孔窿。但我兼程万里而来,这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云娘已看清来人,正是师兄阮天铎,半年不见,人已长得更高,皓月辉照下,站在当地,秀拔英挺,恰似临风玉树,云娘高兴得一颗心儿乱跳,一蹦上前道:

    “铎哥,你怎么今儿个才来呀!害得人家好等。”

    天铎就势抓着她一双手,也是喜不自禁道:

    “你还说呢?师傅面前我一再提醒,说半年之期到了,可是师傅老说还早,我急得没法,和师傅缠了半天,好容易才让我走了,我就日夜不停的赶了来,单只今晚从天黑到现在,我还赶了七八十里地。这半年来我哪天不在思念你。”天铎摇了摇她的两手,又道:

    “云妹,你可也想我么?”

    云娘接着冲口道:“我也想你。”才说完,脸陡然红了。

    云娘虽说才十三四岁,天真澜漫,但到底懂事了,话出了口,才发觉这不是女孩儿家应说的。本来是她自家说的么?却没来由的赌了气,两手霍地用力一甩,挣脱了天铎的掌握。

    天铎被她这突然的动作怔着了,惶惑地望着云娘,说:

    “云妹这可不是我的错呀!”

    天铎的意思是:以为云娘怪他来晚了。哪知云娘却认为是天铎在笑她,脸羞得更红了,脚下一跺,背过身去。

    天铎可就更急了,忙在一旁妹妹长,妹妹短的央求。

    天铎和云娘两人,从小在一起长大,整日里耳鬓厮磨,亲爇是亲爇到极点,淘气亦淘气到无以复加,但一遇到云娘犯了别扭,却总是天铎陪小心方罢,这会子见云娘不理他,天铎仍是一般儿陪小心,其实云娘何曾生他的气来,不过是自家害羞,见天铎惶急,心中也过意不去,不由“嗤”的一声笑。

    他俩镇日价在一道时,也是这般儿一笑收场。天铎松了口气,抬起袖管来擦额头上的汗。天铎跑了一夜,也不曾淌汗,这会子竟连鼻洼儿也见了汗珠。

    云娘转过身来,对天铎一笑,一笑嫣然,一时云开雾散,天铎也舒畅地一笑,两人这才再又手牵着手,坐到树荫浓处,互相诉说这半年的别离。绿珠这小丫头却也鬼津灵,早躲得远远地去了。

    两人谈了个把更次,那云娘兀自谈个不完,倒是天铎关心师妹的艺业,要师妹把各种功夫都演习一遍,天铎见云娘进步神速,赞不绝口,然后才把这半年来师傅指点的功夫,逐次转告指点,直到晨曦已露,才和云娘分别,约定当晚起更后再来。

    过了三天,天铎限于师命,恋恋不舍地别过云娘,约定半年后再来,这才迳返大漠而去。

    如此寒来暑往,过了四年,天铎每半年来一次,代师指点武功,两人都已渐渐长大,情愫已生,最后一次更订了白首之盟,好容易花开花落,春去夏来,眼看即可作数日缠绵,解那相思之苦,谁知钟千里偏在这时命天铎先赴中原,为其办一件要事,等到天铎日夜兼程赶来时,竟在这几日中,薛季轮将军有书信来家,命与威远侯家结为秦晋之好,将云娘许婚其二公子,天铎来到这日,正赶上行聘之期。

    天铎来到北京城中,才是黄昏时候,哪还耐得这千金一刻,也是艺高人胆大,轻功已登峰造极,来去如风,不虞被发觉,因此上不待天黑,即越墙而人。

    天铎来到云娘的绣楼,却又正赶上云娘的母亲率领丫环仆妇,将聘礼送上楼来,天铎在窗外把那手中物和口中语,听得清,看得真,这时的天铎何异轰雷贯顶,同时即又气冲斗牛,心说:

    “道甚海枯石烂,爱心不移,山盟海誓,怎敌得侯门富贵,云娘,原来我认错你了。”

    天铎哪里知道云娘是坚贞不二,迫于父母之命,正哀伤欲绝,只盼望他来共商对策,而天铎又是身世孤苦,不如人的人,也更孤僻桀骜,况又对云娘爱到极点,目睹耳闻这般情形,那还不恨绝气急,因此,云娘的母亲才下得楼去,天铎已托窗跃进屋去,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几句气话一讲,更不待解说,即又越窗而去,自此浪荡江湖,把那愁闷之气,满腔恨恼,一古脑儿发泄在世间不平之上。

    这云娘岂又是能委屈求全的,也是个宁可眼泪向肚里流的性格,素来心高气傲,又是满怀怨苦无处诉,因此,天铎一走,云娘回过一口气来,银牙一咬,暗地里毅然作了决定。

    前面说到云娘站在窗前,眺望长空,往事历历涌现心头,又是怨,又是恨,又是爱,最后一咬牙,一跺脚,随转过身来,一眼瞧见绿珠正偷偷在拭泪,云娘心里不由感到一阵歉疚,叹了口气,将剑还鞘,却不挂回壁上,迳携入卧室。

    这一天,日子似乎比一年还要长,云娘更显得坐立不安,心浮气燥,咬一回儿牙,怔一会儿神,黛眉频蹙,过一阵又意兴飞扬。

    午后,又把一下午的时光消磨在她母亲身边,夫人心想:

    “女儿过两天就要出嫁了,她是舍不得娘,所以才这般依依膝前。”因此,对云娘也倍生怜爱。

    这一晚,更深人静后,云娘绿珠却忙了半夜,并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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