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神州-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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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天铎要阻拦已是不及,心说:“只要不打死他,替云娘管教也好。”
塞北观音见他倒地,连转身也不能,痛得来身子乱颤,冷笑了一声,睇了阮天铎一眼,那意思是说:“他就是王孙公子,我打了他,岂又能奈我何。”
蓦地十几匹马如飞奔来,晃眼已来到当场,当先一匹马上,正是那被打跑了的恶奴,后面跟随十数个劲装汉子,一齐滚鞍下马,见那二公子已被打倒在地,忙都奔了过去,掺的掺,扶的扶,没有走的那个恶奴,见人多势众,可神气了,公子爷是被塞北观音打的,但他却吃了穷汉的苦头,就指挥来人逮捕穷汉父女,谁知那父女已趁来骑纷乱当口,早已溜得没了影儿,这才一指塞北观音和阮天铎,喝道:
“围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那雌儿扎手,但可别伤着她,公子爷还要受用的。”
阮天铎见十几骑前来,怕事情闹大,才示意塞北观音忍耐退避,已有十来人奔到,怞刀的怞刀,扬棍的扬棍,把二人一围。阮天铎见事已至此,怕事也没用了,而且阮天铎又何尝怕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给他们一顿教训。打定主意,冷笑一声道:“你们待要怎的?”
就见一人走近他来,头戴六瓣壮帽,一般短衣窄袖,但身上多披了一件英雄氅,一看就知是这些人的头儿,那人来到阮天铎的面前一站,扬着脸,用手一指道:
“看你文绉绉的弱不禁风,竟敢行凶,把侯爷的公子也打了,今天乖乖地随我回府,听候公子爷发落,也许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要不然,教师爷可要先教训你。”
阮天铎哼了一声,心说:“大概平时你也为虎作伥,狐假虎威,我先就不饶你,打你个榜样。”
阮天铎随想,随即出了手,一声冷笑,一跨步,飘身直踏洪门,左手两指一晃,右手掌猛贴他的小腹,一托一送,敢情这位教师爷只是口硬,武功却稀松,阮天铎并未用大劲,但那教师的身子却飞起二丈高下,拍达一声,跌出三丈以外,还幸阮天铎手下留情,右掌是平托推送,跌下来时是屁股先着地,不然他哪还有命在。但也被跌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磐。
这一来,激怒了一班恶奴,刀棍齐举,暴吼连声,猛往上围来,阮天铎因塞北观音寸铁未带,怕她难于自卫,袖中虽有折扇,但对这般恶奴还不愿出手,身形一晃,快似飘风,只见一缕黑烟左盘右旋,就听恶奴们怪叫连声,瞬又寂然,寂得好突兀。
塞冯观音一看,阮天铎仍站在他原来站的地方,两手分握着十来件刀棍。
阮天铎瞥了众恶奴一眼,又哼了一声,两臂暗运真气,霍地一声狮子吼,手中刀棍全都断成了两截。
阮天铎施展脱影换形,夺下众恶奴的兵刃,恶奴们哪曾见过这等功夫,早楞在当地,这又一力断十数件刀棍,那还不被镇住,心中害怕,但脚下却移动不得。
阮天铎不想伤人,不过要显点功夫给他们看看,使这般恶奴知难而退,见他们已被震住了,才回头道:“若兰,我们走。”
塞北观音知阮天铎武功了得,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他出手,没想到阮天铎的武功竟臻这般化境。说不出心中是羡是爱。就对他寒情脉脉的一笑,不自觉地牵着阮天铎的手,身儿一倚,就贴着阮天铎的肩头。
铁若兰是情不自禁,但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可把个阮天铎窘得忸怩不安,一张俊脸儿也红了。
且说阮天铎与铁若兰离开当场,才发觉原是那么爇闹的天桥,瞬已冷冷清清,两人头也不回,也不怕那恶奴变什么花样,出得天桥,就街边叫了辆骡车,迳返西直门大街而去。
铁若兰不知是痛惩了那候府的二公子,打了恶奴,心中感到痛快呢?还是别的,返回天星栈后,一改常态,也没再犯小性儿了,又活泼又温顺自夸烧得好菜,定要作几样菜给阮天铎吃,阮天铎只要她不闹别扭,虽没受宠若惊之感,但却真还却之不敢,就由她作去,其实内心也不无感动。
塞北观音借客栈的厨房烧好了菜,叫伙计送来一壶白干,她虽滴酒不沾,但却亲为阮天铎斟酒,殷勤劝饮,一直温顺伺意,浅笑低颦,若有人撞见了,定会认为他们是新婚燕尔的小俩口。
阮天铎有生以来,还真不曾尝过这般美味,又见她陡然变得这般温柔可爱,因此更连声赞美,阮天铎越是赞好,铁若兰也更高兴更得意,心中越是得意,也更显得妩媚,深情脉脉的眼波,总没离开阮天铎的俊脸儿。
铁若兰没喝酒,可是一张粉脸儿却比阮天铎的还要红,红得来像破绽的桃花,像笼烟的芍药,阮天铎的目光一接触到她脸上,准会碰到她的视线,心里就不禁怦怦直跳,烫悠悠,晕淘淘。
两人正在这未醉若醉、似醒还迷的当儿,蓦听店外隐隐传来人吼马嘶之声,两人一惊,因为阮天铎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了,怕这人吼马嘶之声是为他而来的,忙起身欲出外看个究竟,才出得房门,就见店东在前,伙计在后,气急败坏的奔来,那店东更是哭丧着脸,见到阮天铎即深深一揖道:
“阮爷,请可怜我这个小店,我们可是安份守已的作买卖……。”
阮天铎忙道:“店东,你别说了,什么事我们自己承担,绝不与你牵连。”
阮天铎也顾不得多和店东纠缠,即叫塞北观音赶急收拾,自己也赶紧回房,把包袱斜肩一系,袖中取出描金折扇,出得门来,塞北观音也已脱下披风,也是斜肩背着包袱,手中提着阮天铎的那柄青钢剑。
阮天铎在前,塞北观音铁若兰在后,两人迳奔店门而来,这时房客和伙计的都已躲得没了人影,一看,店门外一骑马上,一个军官手握长枪,耀武扬威,正要指挥兵丁进店,阮天铎一露面,也许是大出那军官意料,不由勒马倒退了几步。
阮天铎心中暗笑,凭你这个胆子也敢来拿人,昂然不惧,大踏步出得店门,在门口一站,描金折扇一指,说:“你是……你是……”几个你是还说不出名,就见那军官的马后,畏畏缩缩的溜出一人来,向阮天铎一指道:
“正是他,江洋大盗,还打伤了威远侯爷的二公子。”
阮天铎认得,这人正是在天桥惩责的恶奴之一,哈哈一笑:“打不死的奴才,你们待要怎的?”
那军官见阮天铎全不把他看在眼里,威风何在,一摆手中长枪,大喝一声道:“儿郎们上。”
同时两退一夹马腹,一个冲刺,红缨飞处,枪尖直指阮天铎胸口刺到。
阮天铎不避不闪,微微一声冷笑,容得枪尖离胸口仅有数寸,左手一抄,齐红缨一把抓住,左手描金折扇猛向枪杆上磕去,咔嚓一声,枪杆已断作两截,那军官虎口已被震裂,血向下流,几乎从马上摔下来,胯下马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两边的兵丁本来已向前涌,这一来那还敢动。
阮天铎又哼了一声,描金折扇一指道:
“国家养兵,旨在保国卫民,怎么尔等竟为虎作伥,反而听信抢劫民女,无法无天者指使,蔑指良民为盗,尔等既不顾法纪,可怨不得我扇下无情。”
这马上的官儿是一个把总,说大不大,但威风却不小,怎容得阮天铎这般当面指斥,虽知凭武功不是他的敌手,但仍仗着带来得有百十个兵丁助威,先把马又倒退了几步,直退到列队的兵丁后面,才一声大喝道:
“反了!反了!弓弩手何在?”
喊声才住,兵丁队形一变,刀斧手退后,弓弩手上前,箭已在弦,开弓如同满月。
那军官适才吃了苦头,威风扫地,为要挽回颜面,喝声:“放箭!”
口令一下,雕翎若飞蝗,箭去似流星,刀斧手更呐喊助威,一时繁华似锦地,顿作杀人场。
阮天铎哪把这点阵势瞧在眼里,描金折扇“刷”地一声张开,这折扇是专破箭弩暗器的兵刃,扇招展开,雕翎碰着便飞,箭弩逢着便折,塞北观音也挥剑拨打。
阮天铎恼得性起,描金折扇搂、拂、磕、扫,大半箭羽竟被反震回去,弓弩和刀斧手,遇着便伤,碰着即亡,嗳唷连天,纷纷倒地,一时队形大乱,有那不曾受伤的弓弩手和刀斧手,就再也不敢放箭了,那领兵官儿还算见机,早已退后,不然也必受伤。
阮天铎并不想伤人,也是他第一次用扇来接打暗器,连他自己也未想到会有如此威力,现在人已伤亡了这么多,本来没罪的,现在反倒有罪了,杀官拒捕的罪名那还了得,而且又是在京师之地,天子脚下,趁兵丁停止放箭的当儿,忙一拉塞北观音,拧身上房。一前一后,向西翻房越脊而去。
西直门大街尽头,即是西直门,很近,哪知来到当地,城门已关闭了,城门两边站满了抱刀的兵丁,大街上的铺户,也正纷纷关门闭户,再向后一看,人吼马嘶之声也越来越近,再一看那城墙之上,更尽是刀山箭林。
阮天铎要硬闯,这些岂能阻止得了他,但他却顾忌前后受敌,自己虽是不怕,塞北观音确甚堪虑,再者,适才伤人是无心,若要硬闯,难免要再伤人,当兵吃粮的谁也有父母妻儿,怎忍心伤害,因此,阮天铎一拉塞北观音,折向北奔得胜门而去。
两人也算快捷的了,哪知来到得胜门,一般儿城门也已紧闭,城墙上也站满了抱刀张弓的兵丁,阮天铎也不禁惊心,心说:“京师果是不凡,这般升平时期,兵马竟也出动得如此快法。”
塞北观音见阮天铎迟疑,并不越墙出城,就说:
“你怎地如此胆小,量这些摆样的兵丁,也阻不得我们,让我来开道好了。”
说罢,手中剑一摆,就要越前而去。
阮天铎忙阻止她,说道:“该杀的是那般仗着父兄之荫,仗势欺人,横行不法之徒,这些兵丁何辜,我们这一闯,岂不有伤亡,一般儿有父母妻子,他们吃粮当差,又是身不由已,又何忍杀伤。我们且暂避其锋,俟防守稍懈,夜晚出城便了。”
塞北观音眉眼儿一挑,心里想说:“你怎么这般婆婆妈妈的。”但嘴里却道:“那么这还有大半日,我们到哪儿去?”
阮天铎未想定去处,蓦地街道上十数匹快马已如飞追来,后面隐隐地人声沸腾,原来这大白天,两人虽在房上,但却无法掩蔽身形,因此,他两人走到那里,后面也追到那里。
时不可待,阮天铎举目一看,不远处有一条小河,两岸有不少树木,房屋也较少,比较荒僻,这河正是绕紫禁城,注入中南海的御河,两人不敢怠慢,几个纵跃,飞身下屋,阮天铎容得塞北观音奔出数丈远去,回头一看,追骑已见到了,这才一伏腰,快似脱弦急弩,瞬息工夫,两人已隐没于夹岸树林深处。等到追骑到了河边,哪还有两人踪迹。而且人马也一时过不了河。
两人摆脱了追骑,沿着河岸奔驰,前面已来到一个岔流,塞北观音就要向左,阮天铎却反而领她向右,越过河去。
塞北观音道:“我们这不是反而迎上去了么?”
阮天铎道:“你没见我过河时,故意让他们见到我们过河么,他们一定已过河来追赶,我们现在再又过河去,不是正出他们意料。”
果然,过得河来,并未碰到追骑,但两人仍然藉树林掩蔽着身形,不敢大意,不大功夫,前面陡地短墙阻路,那短墙沿河而建,占地甚广,里面隐现出亭台楼阁,气派非凡,一看就知必是王公府第的花园,阮天铎一想,若借此园隐身,倒是最安全不过。
阮天铎和铁若兰一商量,塞北观音也认为如此最好,两人也不怠慢,一看停身之处,墙里正有一棵大树,枝叶荫拂,从此入园,正好可防园内有人发觉。
一耸身,单肘一挂墙头,探头四望,园内空荡荡,并无人迹,回头一招手,即飘身而入,塞北观音也跟踵到了里里。
两人借大树隐身,仔细对园内一打量,好个园子,但见楼台耸云起,绣阁映冬阳,玉阶连朱户,雕栏绕茜窗,园内大有数亩,虽时届初冬,但秋菊竟艳未衰,腊梅已吐芬芳,松竹常青,绿波澄澈,了无冬令的萧杀。
两人隐身之处,前面是一个荷池,池水是墙外河水引入,池的左面,堆土作小山,山上有亭,朴实无华,绕亭疏竹迎风,阮天铎未上去,但亭高,想必墙外景色定可一览无遗。再一看,亭上有匾,题着“听雨亭”三字,阮天铎回头见池中残荷未除,不由点头赞叹,这名字取得不俗,“留得残荷听雨声?”想必这园主定是个雅人。
阮天铎和塞北观音两人,贴墙绕过土山,见墙边有两间小屋,前有丛竹隐蔽,但门前并无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