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女官-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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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都已经压下去的事了,这个阮六儿竟然不消停,又跑去告了一状!想到此处心头猛惊,阮六儿如此偷偷的玩一手,若是傅司乐认真论罪起来,那自己岂不成了隐瞒不报?成了试图包庇他人?
想到此处,再也没有任何犹豫。
南宫嬷嬷当即回道:“奴婢不知道什么羊脂玉佩,还请司乐明示。”
长孙曦眼皮轻轻一跳。
傅祯这招话里藏针,玩得真是漂亮,三言两语就让南宫嬷嬷改了口供,要不是自己身陷其中险境,都要为她抚掌叫一声好了。
“嬷嬷,你说什么?”阮六儿急得大叫,“你竟然说自己不知道?你怎么可以撒谎?怎么可以睁眼说瞎话?!”
南宫嬷嬷还没说话,傅祯已经喝斥道:“放肆!”劈头盖脸的训斥,“这是哪里的规矩?尊长说话,竟然不管不顾的插嘴,还敢无凭无据指责他人撒谎。还有你,不惜撒谎污蔑长孙女史的清白,真是居心叵测!”
“没有!我没有撒谎。”阮六儿又是气又是急,慌张辩解,“真的,长孙曦身上真的藏了一枚男子玉佩,我亲眼所见!还有南宫嬷嬷也见了。”心下恨得咬碎银牙,目光怨毒的看向长孙曦,…………这个祸害!不仅南宫嬷嬷包庇她,就连傅司乐都被蒙蔽了。
长孙曦低眉敛目的,只作未见。
不行!阮六儿气急,心下清楚的很,这份毁人清白的罪名绝不能认!否则麻烦大了。
因而干脆豁出去了,嚷嚷道:“南宫嬷嬷,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庇护长孙曦,你们两个狼狈为奸,多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南宫嬷嬷气得浑身乱颤,“阮六儿,你少血口喷人!”
长孙曦眉头紧皱,这个阮六儿真是走火入魔了,不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不罢休。不过也难怪她此刻咄咄逼人,不扳倒南宫嬷嬷和自己,她就要落一个毁谤污蔑之罪,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傅司乐。”阮六儿没了证据,急得快要疯了,反反复复道:“我真的没有撒谎,真的没有!”又红了眼圈看看向南宫嬷嬷,咬牙切齿道:“你……、你冤枉我,黑了心肝,老天爷也容不得你!必定……”
“这般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傅祯一声断喝,继而吩咐道:“阮六儿编织谎言诬陷他人,意图毁人清白,且言语不敬没有规矩,即刻将其送去暴室反省自身。”
暴室,乃是囚禁犯罪嫔妃宫女之所。
“不……”阮六儿吓得脸色一片惨白。
长孙曦亦是脸色惊动。
傅司乐不愿闹出男女私相授受的事,多半是为了整个司乐司的名声,…………连阮六儿管不住嘴巴都被送去暴室,那么自己这个犯错之人,岂不是更加罪大恶极?不知道有什么处罚等着呢。
眼下只能祈祷,傅祯会看在汾国驸马的面上,对自己优容几分了。
两个宫女上前拉扯阮六儿,她奋力挣扎,“不……,不!我不要去暴室!”嘶声喊道:“傅司乐,我真的没有撒谎,呜呜……,饶了我,饶了我这一回吧。”
傅祯冷冷道:“带走!”
阮六儿拼命挣扎,心中又恨又怒,又是疑惑不解。
为何?!为何长孙曦没有出过屋子,羊脂玉佩却搜不出来?难道说,傅司乐也是和南宫嬷嬷一样,怕惹事儿?对了,肯定是这样没错!
天哪!她们竟然串通一气谋害自己。
阮六儿气得牙齿打架,愤恨无比的看着屋里所有的人。
冷静如水的傅祯,低头不语的长孙曦,一脸怕事的南宫嬷嬷,…………在宫女的拉扯和自己的挣扎中,一个个都面目扭曲起来,狰狞又恐怖!
不!更恐怖的,是自己即将要去的暴室。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到底要怎么办?阮六儿惊慌失措,一面挣扎,一面望向长孙曦求饶道:“长孙姐姐……,救我!我都是为了照顾你熬了夜,才累坏的,所以一时胡言乱语,往后再也不敢了。”
长孙曦只做充耳不闻。
救她?自己和她并无深仇大怨,可她却几次三番揪着玉佩不放,非要毁了自己的名节,置自己于死地!如此毒蛇,自己可是生不出同情之心。
自己又不是那个愚蠢的农夫,救了毒蛇,回头再被反咬一口多冤啊。
况且为她求情,叫南宫嬷嬷和傅祯情何以堪?因而只做没有听见。
“饶了我,饶了我吧,我……,我不要去暴室。”阮六儿奋力甩开宫女的拉扯,跪了下去,“咚咚咚”的拼命磕头,哽咽哭道:“听说去了暴室的人,都、都……,都疯了!不,我不要,我不要做疯子……”
疯?疯子?她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啊!你们是谁?”阮六儿忽然指着屋里的人,一惊一乍起来,“我……,我为何会在这里?娘、爹……,你们快来带六儿走。”
…………竟然装起疯来。
长孙曦明眸微闪,虽然看穿了对方的装疯卖傻,但没有吭声儿。
自己都能看得出来的,宫里的人精们更是心知肚明,何必去耍小聪明?毕竟玉佩的事是自己的“行为不检”,再多嘴,就是存心讨人嫌了。
果不其然,傅祯顺势皱眉道:“南宫嬷嬷,阮女史似乎有点魔怔了。”
南宫嬷嬷忙道:“好像是的。”
长孙曦心下微微一动。
看来对方多半也不愿把事情闹大,之前说去暴室,估摸是恐吓阮六儿之语。毕竟傅司乐虽有这份处置权限,但是涉及暴室,估计还得跟掖庭那边打招呼才行。闹大了,整个司乐司的面子都不好看,…………不如用“魔怔”遮掩过去。
“谁?你们是谁?”阮六儿目光呆滞,嘴里一片咿咿呀呀的,越发胡言乱语,“……我这是在哪儿?天呐,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傅祯斜睨了她一眼,没言语,轻轻拨着茶盏。
南宫嬷嬷忙道:“傅司乐放心,我那住处后面有一处空屋,正好给阮女史养病,另外再派一个妥当的人日夜照料。”
意思是,一直都会有人盯着的。
傅祯叹道:“既然如此,那她毁谤他人的罪名就暂且记下,先不追究了。”继而话锋一转,带出威胁,“只不过阮女史这病得彻底养好,才能出门。否则得话,往后她再颠三倒四的乱说话,还是麻烦的很。”
长孙曦听得明白,傅司乐是叫阮六儿往后管住嘴巴,别再翻案,否则肯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虽说这个结局对自己是好的,但是对于这等级森严的重重禁宫,生死不自控,看着别人随意颠倒是非黑白,还是不免感到心惊。
看来往后在这深宫中行事说话,还得更加谨慎才行。
南宫嬷嬷叫了贴身小宫女,吩咐了几句,让她领路将阮六儿送走。
阮六儿挣扎着,目光怨毒的看向长孙曦,疯疯癫癫的笑道:“长孙姐姐,你是我的好姐姐,我不会忘了你的……”话音未落,便被两个宫女塞了嘴强行拖走。
意思是会一直“惦记”着,等着报仇呢。
长孙曦心下清楚,自己和阮六儿的梁子彻底结下了。
傅祯撵了其余人等出去,然后不悦道:“阮六儿言行粗鄙、举止疯癫,犹如街头泼妇一般,更谈不上半点规矩礼仪。”冷声质问南宫嬷嬷,“如此粗俗不堪,当初究竟是怎么选进来的?”
南宫嬷嬷似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道:“当初入选的时候,这个阮六儿看着还算斯文秀气,又爱笑,人也伶俐,实在……,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泼辣货。”
长孙曦把她的心虚看在眼里,有些了悟。
南宫嬷嬷一心一意等着出宫养老,临走之前,难免会想着多捞点一点银子。想来多半是挑选女史们的时候,收了阮六儿的好处,所以择人上头便私下放水了。
傅祯自然也是看得懂的,冷哼道:“小门小户,资质实在不堪入目!”继而扫了长孙曦一眼,这位千金小姐出身的,行为也不怎么样。只眼下不是追究她私德的时候,转而问道:“嬷嬷,我记得你是打算年前出宫的?”
“是。”南宫嬷嬷应道:“正好跟侄儿一家过个团圆年。”解释道:“已经跟两位尚仪打过招呼,说好了,教引完这一批新近的女史,便可结算俸禄,然后出宫养老。”
长孙曦一头雾水,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跳了话题。
“既如此。”傅祯沉吟道:“阮女史的病,只怕一时半会儿养不好,况且疯言疯语的,也不适合继续再宫里当差。到时候我去给她求一个恩典,让她跟你一起出宫罢。”
南宫嬷嬷怔了怔,叹道:“如此也好。”
长孙曦闻言不由大喜。
只要让阮六儿老实“病”一段时日,再跟南宫嬷嬷离开皇宫,那么自己和她就再也不会见面,生了你死我活的争斗,实在是太好了。虽说傅司乐如此作为,多半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司乐司的名声,但到底是自己占了好处。
想到此处,不由感激的往上看了一眼。
傅祯却是恍若未见,抬手挥退了南宫嬷嬷,“你先退下,去安排阮六儿养病之事。”然后抬眸看向长孙曦,凉凉道:“跪下。”
长孙曦知道自己“错”大发了。
又是在宫中自尽,又是留下男人的物件,…………虽然心中万般不情愿,也不敢顶撞才救自己的上司,只得跪了下去。
傅祯抬眸打量着她,那脖子上面的淤痕……,暗红色,又细又长,像是上吊自缢留下来的,…………宫中女子自裁乃是大罪!她为何上吊自缢?那枚羊脂玉佩又是怎么回事?那个背后的男人到底是谁?
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感受着那枚羊脂玉佩的温润柔滑,以及棘手难处理,心下琢磨到底要怎么办才好?直接砸碎扔了是最省事的,可是万一,真的和昭怀太子有关呢?不免有点举棋不定。
在她的犹豫中,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长孙曦并非天生奴才秧子,还是头一次下跪,时间越长,膝盖越疼,加上这具身体本身有几分娇弱,不多时,身体便开始摇摇欲坠了。
心下腹诽,真是万恶的等级制度!
好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傅祯终于开了口,“我新近谱写了一支曲子,叫做《锦瑟行》,只是有几处还待商榷。”她优雅的放下茶盅,徐徐说道:“太子殿下擅长音律、灵气斐然,所以想送过去,请他鉴赏指导一二。”
曲谱?太子?长孙曦跪得膝盖生疼,正在吸气,脑子里面一片乱糟糟的。
不解对方之意。
傅祯的目光漂浮如云,清声道:“你脖子上面有伤,暂且养着。”并不问她为何自缢,只淡淡道:“等过几天,你脖子上的淤痕好了,和我一起过去东宫送曲谱。”
去东宫?!长孙曦猛地抬起头来。
?
☆、东宫
? 东宫?太子?长孙曦不由蹙了蹙眉。
傅司乐为何要让自己去见太子?难道说,她认为原主和太子有点暧昧关系?细细回想阮六儿的话,…………前几天,原主去陪伴待嫁的太子妃,等到参加完太子和太子妃的婚礼,回来就上吊自缢了。
那玉佩,还真有几分可能和太子有关。
这要如何是好?若是原主跟太子有一段暧昧,只怕自己一说话,就要在太子跟前露馅儿了。而且太子已经娶了太子妃,又是汾国长公主之女,贵重无比。太子明显不可能为了一个罪臣之女,得罪出身高贵的嫡妻。
万一,原主真是因为不能跟太子在一起,才自尽的呢?甚至是被太子逼着自尽的,或者是被太子妃逼着自尽的,自己又要怎么办?太子夫妇见自己没有死,会不会再次偷偷的下杀手?前路危机四伏。
即便幸运一点儿,原主和太子没有任何瓜葛,玉佩是别人的。
那自己也一样不想见到太子妃。
原主自幼在汾国长公主府长大,不管待遇如何,和公主府的人都肯定很是熟悉。若是自己去了东宫,遇到太子妃,漏了馅儿的可能实在是太大了。再者说了,原主和公主府的关系多半不太好,不然也不会进宫做女官。若是原主和太子妃早就有一段恩怨情仇,自己专程送上门去,不是找麻烦么?
思来想去,没有一个理由是想去东宫的。
傅祯冷眼瞅着她,一脸犹豫不决和为难之色,不免对之前阮六儿的话多了几分相信,越发把羊脂玉佩往太子身上想了。既然长孙曦可能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就更得弄个清楚,免得一个处置不好,就惹出祸患来。
因而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便起身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长孙曦张了张嘴,终究没敢说出拒绝的话。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己根本不可能拒绝傅司乐,躲是躲不了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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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傅祯身边的宫女过来送药膏。
“傅司乐说了。”那宫女小雀人如其名,声音清脆宛若鸟鸣,“这盒子玉肌膏虽然她用过一些,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