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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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忍腿上灼痛,我一把抓住流殇云双臂:“师兄你说……詹台玦衡的伤,是为了救我们?”
流殇云一僵:“你、你不知道?玦衡不是告诉你了么?”
然而此时我哪管得上跟他计较这个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流殇云笑的心虚:“师妹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哎呀人呢怎么还不拿药来?”
我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师兄,事已至此,你还想骗我?你们可以瞒我一时,难道瞒得了我一世么?”
流殇云目光开始动摇,思考了一阵:“也罢,如今你已伤愈,想来告诉你也没什么。”
他扶我坐下,想了想,开口道:“那日与你们分散后,我与数名刺客缠斗,无奈他们人多,武器又淬毒,眼看我不敌,正巧玦衡带兵赶到,才让我幸免于难,后来我们便去寻你们,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到你们落水,我们施救不及,只能拖延刺客,让你们有时间逃走,然而玦衡怒不可遏,杀红了眼,最后刺客虽然全军覆没,玦衡自己胸腹却也身中两刀……”
放在膝间的手不住地颤抖,当日的情景浮现在眼前:穷追不舍的刺客、走投无路的绝望,还有,满手的鲜血,周围的数不胜数的尸体……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都是夜深人静时不断侵袭我的梦魇,如今,我再一次想起它,却没了以往的恐惧,而是夹杂着我对真相的震惊。
手上一阵温暖,流殇云的手紧紧握着我的,他的声音充满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千瞳,你还好吗?”
我梦游般地点点头:“然后呢?”
流殇云握着我的手一顿,却没有松开:“然后……他不顾自己身受重伤,一定要坚持亲自寻你们,经过一夜不眠不休,总算找到了,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流殇云三言两语说得简单,可是詹台玦衡深受重伤却强撑着,林间夜晚又极为湿冷,这其中是怎样的艰难困苦、险象环生,我完全想象得出。
“他受伤了,那他中的毒……”我突然想起。
“刺客身上有解药,还好服用及时,不然就是华佗再生也难救,后来找到你才发现你已中毒太深,即使有解药也救不了,便马不停蹄地送你回了京都。”流殇云像是想到了什么,叹息道,“虽然我与玦衡相识不久,但是我看得出,他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是以我从未见他流露过丝毫情绪。然而那晚,玦衡似乎是把积攒了十几年的愤怒全部爆发了出来,杀到后来,根本不管招式套路,只一味横刀砍去,这才让敌人钻了空当,连伤他两刀。一般人受伤加中毒,早就倒下了,偏偏玦衡愈发狠决,招招毙命,那样子,宛如修罗恶鬼,只气势就吓退了不少人……”
我的思绪随着流殇云一起回到那晚上的激战中,我似乎看得到:冷月之下,山野遍布尸体,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而唯有那紫色的孤影俯身立于那血流成河的修罗场,鲜血顺着衣衫一点一滴落在地上,散乱的头发,桀骜不驯的眼神,那一瞬间,触目惊心。
“师兄,他贬官罚俸,也是因为这件事吗?”我闭上眼睛,想换个话题。
流殇云点头:“他私出京都,又以权谋私,擅自调离梁都守兵,皇上龙颜大怒,但考虑到用意为善,他又身受重伤,便没有深究。”
“皇上待他不是一般的亲厚,私自调兵乃是死罪,而皇上竟然轻罚了事,难怪对外要称是顶撞圣上,若是让人知道真相,怕是难以服众啊!”我喃喃自语
流殇云眼神透露出疑惑,上下端详我许久:“师妹……”
我苦笑:“师兄,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流殇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话。
☆、第五十七章 质询 (2630字)
晚饭时詹台玦衡因忙着筹备婚礼没有出现,而我满怀心事,流殇云吃的小心翼翼,故而吃得很是沉闷。
饭后流殇云便告辞离去,我则来到风凌居,璧岚迎上来。
“你们少爷呢?”
“少爷还未回来……小姐!”璧岚看我抬脚往里走,不禁叫道。
“那我在他房里等他。”无视礼法不合,我心里只知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他。
我面色不善,璧岚不敢拦我,只能眼睁睁由我去。
推开房门,把灯点亮,我在椅子上坐下。
除了满眼刺目的红,眼前一切都如此熟悉,茶几上的瞿子冶梅花壶,置放于楠木座椅两侧的青瓷花瓶,绘着峻山青峰的琉璃屏风,还有,墙上那幅画像。他此时,一定是怀着无比幸福的心情,等待着明天吧,明天,他跟静雪将会受到所有人的祝福,他们会成为夫妻、相伴一生。
想到他问过我的话:“我真的对你不好么?”语气中隐藏的失落我似乎现在才感受到。他对我不好么?为了给被罚跪祠堂的我送吃的,他被燕清韵责罚;为了帮我保护满园的杜鹃,他不顾身上的伤忙了整整一夜最后发烧卧病在床;我为了帮许唯铭,把自己也卷入麻烦,危险之际,是他飞身相救,被曲解之时,是他挺身而出,更遑论他为我修补玉簪、冒着生命危险去落纬坡救我……其实他一直对我很好,可是,我却不知道,亦或者,是知道,却不愿意承认。
不敢再想下去,秋风吹进房中,突然觉得有点冷,准备起身关窗,眼睛却落到床上的玉枕边,心里一紧,走上前去。果然我没看错,正是当初他用来置放我玉簪的饰盒,可是那日在正坤宫门前我明明一气之下将它扔了,怎么会?将它拿起,竟觉得里面似乎是装了什么东西,心里隐隐有了答案,急不可耐地打开,顿时心中的感动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盒中躺着的,赫然是那只早已被我遗落的玉簪。血迹已被清理干净,玉质光滑细腻,仿若被抚摸了几千几万遍,却不知道抚摸它的人,是我,还是他。
风吹乱了我鬓边的发,下意识向窗外看去,这一看,却再也动弹不得。
月色下,紫色的身影立在窗外,隔着门窗,静静地看着我。月光柔和地洒在他身上,他微笑,笑的那样纯粹、那样满足,眼中的柔情像要溢出来一样。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平静、温和,却更令人沉溺得不可自拔。我被他看得心狂跳不已,脸颊滚烫,下意识瞥过眼去,然而等我再看向他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厉,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一场梦而已。
我蓦然清醒,知道他又戴上了那副冰冷的面具。攥紧簪子,离开窗边,推开房门,我与他面面相对。
“你怎么在我房里?”熟悉的詹台玦衡口吻。
“我,有话要问你,见你不在,就来等你。”在平时,詹台玦衡不冷不热的态度最让我厌恶,可是今天,我只觉得这样用冷漠保护自己的他,很辛苦。
“我很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詹台玦衡走到门前,“我想休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说着就要踏进门去。
“你明明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在他与我擦身而过的瞬间,我问道。
詹台玦衡猛然侧过身来,我也不回避,与他四目相对,眼神灼灼。
他大概被我看的有些不自在,转过头去闷笑一声:“你不听我的话跑出去送死,我干吗要救你,别做梦了!”
我咬了咬嘴唇,举起手中玉簪:“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你!”詹台玦衡上前一步,伸手欲夺,突然意识到什么,最终还是收回,侧过脸,下意识躲开我的目光:“不过是无意间捡到罢了。”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没有故意放我出城,没有私调梁都守军帮我们,没有为此深受重伤,没有彻夜不眠寻我们,没有因此被皇上责罚吗?”我一步步上前,眼神紧紧盯着他,每问一句,眼中便一阵酸涩,待到说完,眼眶已然湿润。
“事情已经过去,你又何必执着?”詹台玦衡看到我这样,出乎意料地叹息一声,语气透着疲惫。
“詹台玦衡,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要一次次不顾自己的安慰去帮我?不仅不让我知道,还让我一次次地误会你?”眨眼之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我的声音,在夜风中颤抖着。
“千瞳……”詹台玦衡没有躲避我的目光,我在他清澈的瞳仁中看到了脆弱的自己,也看到了,他毫不掩饰的心疼与痛苦。
我再也无法控制,走上前去,张开双臂,紧紧拥住了他。
詹台玦衡的身体瞬间僵硬,似乎犹豫了一下,他伸出双手,意欲将我推开。
“不要推开我好吗?”察觉到他的用意,我双臂一紧,轻声哀求道,“只要一会儿就好。”
詹台玦衡听到,没有再坚持,手掌顺势轻拍我的背,“千瞳,别哭。”
千瞳,别哭。
只有四个字,此时却胜过千言万语,我将头埋在詹台玦衡胸口,“好。”
我们之间,第一次没有争锋相对,平和地共处,或者,也是最后一次了。
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虽然不舍,但是依然要放手。
待眼泪止住,我松开双臂,后退一步,认真地端详着眼前的男子,因为我突然发现,我竟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他,从小到大,我们几乎天天见面,直到此刻,我才觉得,这样靠近地、仔细地看着他,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也许太过熟悉,反而让我们陌生。我的眼久久流连在他英挺的眉毛、清冷的眸子、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弧线优美的下颚……明天一过,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属于另一个人。
“很晚了,”我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我该走了。”
随即从袖拢中拿出一对白玉同心环:“新婚礼物,祝你幸福……哥哥。”
詹台玦衡看着我手中玉环,过了许久,缓缓伸手接过:“谢谢。”
我努力绽放一个真诚的微笑。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詹台玦衡开口。
“不用了!”我拼命摇头,“你快进去吧,我自己回去。”
每一次都是你看着我离开,而我,从来不知道孤零零看着别人远去的身影,是怎样的感觉,所以,这次,就让我看着你离开吧
詹台玦衡没有再坚持,转身走进房中。
他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宣告,我们之间,越来越远。
你看着我离开时,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
詹台玦衡走到门前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的希望,因为他脚步的停止重新被点燃。
长久的静止,长久的沉默。
然而,他最终还是迈入房中,自背后将门阖上。
你真的只肯留下离去的背影吗?
☆、第五十八章 迎宾 (2684字)
八月初八,宜嫁娶、入宅、会亲友。
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四耀,却没有夏日的燥热,反而天朗气清,凉风习习。
一眼望去,府上皆是一派喜气洋洋,来来往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笑意。
我站在床边,却觉得眼前一切都与我格格不入。
“小姐,”若芙开口,“时辰快到,请更衣吧。”
收回目光,回身看着桌上摆着的红色衣裙,皱了皱眉:“我一向不爱红色,怎么拿出这件来?”
“小姐,今天是少爷和慕小姐,哦不,少奶奶的大喜之日,当然要穿鲜艳些。”若芙边收拾边说。
“少奶奶,”我细细咀嚼这三个字,看着一脸高兴的若芙:“若芙,你开心吗?”
若芙停下手上动作,疑惑地看着我:“当然开心了,小姐难道不开心么?”
我想了想,淡笑道:“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来,若芙,把我打扮的漂亮点。”
若芙应是,待我坐下,却见我手中的东西,惊喜道:“小姐,玉簪找到了?!”
“恩。”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太好了,奴婢给您戴上。”
“不用了。”躲开若芙的手,将簪子攥得紧紧的。
“小姐……”若芙不解。
我目不转睛地端详着手中物件良久:“若芙,仔细把它收起来吧,只是以后不要给我戴了。”一面说一面将簪子放在若芙手里。
若芙欲言又止,最终只有遵命。
换上衣服,宽大的袖拢、交叠的衣领上皆是精致的图样,拖地的裙摆上朵朵杜鹃花,镜子前的我一身娇艳欲滴的红,更衬得肤色明白如雪,我略一思索,坐在梳妆台前,挑选了一抹最为艳红的胭脂,轻抿一下,再看去,双唇娇艳欲滴,与身上衣饰堪称绝配。
“小姐,你……”若芙忍不住出声。
看着若芙一脸受惊不浅的样子,不禁轻笑,不外乎她如此讶异,我这身装扮,这般妆容,倒更像是待嫁的新娘,若是这样出去,怕是能吓坏不少人。
“梳妆御红衣,对镜描黛眉。朱唇轻点去,谁解其中味?”我摇摇头,拿了帕子,拭去唇上丹红。
收拾妥当,着人引我至正厅,不多时,父亲、燕清韵身着盛装,在詹台玦衡的陪伴下到来。
及至黄昏,府中遣了迎亲队前去接亲,我们一家四口前往府门口迎接宾客。
詹台玦衡与父亲站在我与燕清韵的对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