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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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侧过头去看她:“你如此做,不怕善恶到头终有报么?”
钟蕊发出银铃一般的轻笑:“姐姐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当初我只为警醒你一番,并无害你之心,而你却心存歹心,想要诬陷于我,钟蕊,难得你深藏不露,想来原先你情迷皇上那一番深情因由也不过是一个让我轻信的说辞吧?”站起身来我缓缓向她走去。
“姐姐错了,正因为那些是实话,我才容不得你,”钟蕊看着我,不再伪装,“我不能允许有人跟我来抢,何况,素闻姐姐机智,我倒很想跟姐姐一比高下,但是很显然,姐姐你似乎有些名不符实了。”
“钟小姐若真这么想,”我走到钟蕊面前,一把捉住她手,“那便错了。”
钟蕊惊叫一声,却很快恢复平静:“姐姐可相信,只要我大叫一声引了人冲进来,姐姐便是胁迫后妃之罪。”
我并不为所动:“钟小姐不会这么做,所谓做一次是天才,做两次便是蠢材,你已经用过此招,再用,恐怕只会徒惹人生厌。”
钟蕊脸色一滞,继而笑道:“詹台小姐倒是挺了解我的,既然你无心向我示好,今日又缘何前来见我?”
我凑近钟蕊耳边:“我只想告诉钟小姐,我詹台千瞳并非圣人,有恩必报,有仇,也必不会忘。”
钟蕊冷哼:“如今连皇上都要让我钟家三分,你又能耐我何?”
我不由觉得好笑:“就凭你这句话,你便输定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钟蕊微微蹙眉。
你若只如此小看了詹台玦衡,注定只有一条路走。
然而这话我却没有告诉钟蕊,只是放开她道:“今天,是我第一次主动来拜见你,也是最后一次,但愿你记住我的话,早作打算。”
说完,转身离开。
“詹台千瞳,本宫不信,你能反败为胜!”钟蕊在身后叫道。
反败为胜?
一丝微笑逸上嘴角,又有哪一次,我不是反败为胜呢?
这一瞬间,只觉得骨子里那个原本自信的詹台玦衡又一次回归。
“詹台玦衡,终有一天,我要让你明白,这世间,也有你利用不了的人!”
仿佛很久以前,我曾经如斯决心道。
这次,我何止要赢了你钟蕊,我更要赢詹台玦衡一次!
殿门打开,我步出来,冬宜忙上来道:“小姐久不出来,奴婢担心死了,”说着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道,“钟蕊可有为难小姐?”
“没有,不过是跟她说了几句话罢了,不用担心。”我笑对道。
正欲回昭和殿,便见我宫中小全子急急过来:“小姐奴才总算是寻得您了,夜大人与夜夫人方才进宫来了,正在昭和殿候着呢!”
我听闻之下喜不自胜,忙抬脚向昭和殿而去。
“哥哥,嫂嫂!”我前脚刚进大厅,便不由叫道。
流殇云与静雪听到我唤他们,忙出来迎道:“一大早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人影?”
静雪索性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妹妹瘦了,想来那牢狱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听在耳中,心里一酸,嘴上笑道:“还好,”说着便携了静雪去坐,“嫂嫂又有身孕,万事还需小心。”
流殇云跟在我们身后进来,我遣退众人之后他开口道:“千瞳,这次的事皇上并未与我细说,朝中风言风语甚多,你且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见他们追问,便一五一十说了,却没提钟蕊假孕的事。
“怎么会有如此心狠之人,”静雪恨恨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流殇云却道:“玦衡这次怎的如此袒护钟家?让你受了这无端的委屈?不行,我要问个清楚!”
“哥哥且慢!”我阻道,“如今事已过去,追究无益,哥哥还是钟念苏的眼中钉,肉中刺,凡事还需忍耐。”
流殇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尚且不能忍,你竟能忍?!”
“想必千瞳有她自己的考虑。”静雪劝道,引得我连连点头。
“对了,千瞳,”流殇云关切道,“近来宫中多有流言不堪,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我知道流殇云所说乃是我与镜司澈那些,正要回答,静雪却道:“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呢?千瞳毕竟是女儿家,如此有损名节的事多少难免难过,千瞳,你放心,不管那些人怎样造谣,我们都相信你。”
心中感念,只有一句“谢谢”满含情意。
又说了几句,我突然想起一事,遂对静雪道:“前两日棠太妃还在念叨着你刺绣的手艺,说是你进宫的时候好学学。”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拜见一趟吧。”静雪说着便起身。
我唤来了冬宜,交代一番,便让她照顾着去了。
待他二人走远,流殇云道:“你支走静雪,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我回身过去,点头道:“其实请兄长进宫来,确是有一件要事要说……”
晚上洗浴之后,换上一身桃红对襟罗裙,领口、袖口以杜鹃纹饰,从妆匣中选了那支久未见光的玉钗簪了,胭脂轻捻,朱砂曼点,选了远山黛描摹,双目生辉,颊腮妙红,端详铜镜之中那人,竟仿佛久未见过一般陌生而又熟悉。
上次见到这般的自己是何时?细细想来,竟是与詹台玦衡成婚之夜,只是那时,这样的容光是由心底透出的,不加任何晕染。
“小姐为何发呆?”手中黛石被拿走,耳边是冬宜的疑问。
我转过身去,却见冬宜登时愣在原地。
“小姐,你今天真美!”冬宜叹道。
我抬起袖拢捂唇微一笑:“当真还是唬我开心?”
冬宜放下黛石:“自然是真,就如那九天仙女下凡一般。”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小姐你平素不爱打扮的,今日又是怎的?”
我对镜拢发:“自然是要给那赏花人来看。”
冬宜只愣了片刻,便明白了其中含义,喜道:“奴婢这就去请皇上!”
“不必了,”我抬手阻道,“去把我的笛子拿来。”
“是。”
将笛子在手中细细摩挲,只觉得似有千斤重一般。
舒笛而奏,旋律悠扬,明明是欢快的曲子,却偏偏奏不出欣喜来。
罢了,且将今日当昨日。
这样想来,只觉得那一幕幕回忆瞬间而至,纷飞的樱花,飘摇的红幕,连天的战鼓,回首的依恋,濯耀的星辉……
原来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终于,等到了他。
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可是我依然听得到。
第三百六十二章 归去
他就在我身后停下,静静听着。
可是我分明感觉得到他的呼吸,有一种黯然的欣慰。
他没有打断我,我便吹完了整曲。
“还记得我第一次吹这首曲子,是我们成亲的时候,如今想起来,恰如昨日,又仿佛过了千年。”一曲终了,我叹息道。
“我还以为此生再也听不到了。”身后詹台玦衡道,带着一丝余意未尽。
我站起身来,转过去,正对上他的目光。
我看着棕色眸光中那来不及掩饰的惊艳:“玦衡,我给你跳一段舞,如何?”
玦衡,这两个字,就是我的命运。
詹台玦衡笑了,不知为何,却带着些许的苦涩:“好。”
我一个轻旋,柔步而动。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俯身低眉,莲指芊芊。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回首浅笑,盈盈秋波。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夜未央,繁星默,柔光嵌沉彩;过清风,曳烛光,独舞留人赏。
躬身而拜,明明在戏中,却为何这悲、这喜,尽在心中?
这一刻,竟分不明了,只有记忆中那一袭紫衣,或冷,或暖,或笑,或恼。
手被握住,而后带入怀中。
“很美,千瞳,”那人的声音,与记忆中别无二致,“只是太绝望了。”
我微微一笑:“何来的绝望,玦衡怕是糊涂了吧!”
“是啊,我是糊涂了,打从由你在我心里扎了根,我便糊涂了。”詹台玦衡放开我,“千瞳,自你出狱之后,与以往大不一样,事事顺从,如今又这样。你若是真心为我这般,我心中自是喜欢,可你若是为了别人求我,大可不必如此。”
我定定看着他,他的神色,既期待,又有些害怕,像是怕我说出什么让他失望的话来。
“我并非要求你什么,只是想你能明白我的心。”我浅笑,字字吞吐。
詹台玦衡终是如释重负一般,再次将我拥入怀中:“我明白,我一直明白。”
我将头靠在他怀中。
玦衡,你真的明白吗?那么,请你不要怪我。
“千瞳,有一件事,”詹台玦衡似有犹豫,“你的封后大典,可能要再推后了,如今我……”
未等他说完,我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我若是在乎这些,当初便不会毫不犹豫地嫁你。”
詹台玦衡握着我放在他唇上的手,轻轻一吻:“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一世如此。”
“倒惯会说这些话哄我,”我笑道,“那我要是死了呢?”
詹台玦衡认真打量我一番,见我是玩笑话,便也笑道:“你若死了,我便会好好活着,只愿你能喝下那孟婆汤,也好少了那么些思念折磨,而我一个在这世上,虽然孤单,但是能多记得你些时候,也是好的。”
心里一阵绞痛,竟是入骨。
究竟是人演戏,还是戏弄人 ?'…'
“傻瓜,你可是皇上,快别说这不着头脑的话了。”我强作笑道,却止不住眼泪落下。
像是无数次的那样,詹台玦衡为我拭去泪水:“千瞳,别哭。”
我拼命点头,眼泪却不肯听话。
“千瞳,你知道吗?我最怕看到你哭,因为你一哭,我的心就跟着乱了,从小到大,没有什么能让我手足无措,只有你的眼泪,”詹台玦衡说到这里,不禁一笑,“不过,似乎让你哭的人,却总是我。”
我破涕为笑:“我何尝为你哭来的?”
詹台玦衡只笑,却不说话。
光线渐暗,罗帐之内,衣衫渐褪。
那一对白玉同心环磕碰出叮当清脆的声响,被詹台玦衡伸手解了下来,放在枕边。
原以为很难,却不想竟是如此顺理成章。
轻喘之下,带出一阵微香的气息,让人迷醉。
我紧紧抓着詹台玦衡XX的背,他的伤疤在我胸前摩挲着,连带起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
他的吻遍布我全身每一寸皮肤,他的唇所到之处,都引得我弃城投降,毫无反抗之力。
纵然我不断提醒自己,然而抵不住一步一步的沦陷。
他彻底攻占的瞬间,我一声惊呼,只觉得陷入他皮肉的手指一阵粘腻的湿滑。
詹台玦衡,你知道你有多么可恨吗?
然而,你最可恨的是,让我爱上你。
寻到他的肩膀,狠狠咬下去。
詹台玦衡吃痛,却是更加强烈的攻势,似是要逼我松口一般。
我只加大了力气,却换来了他的反击。
夜色渐明,帐内春光却未曾褪却。
待詹台玦衡睡去,我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侧眼细细端详他的睡颜,一点一滴,仿佛要铭刻在心间一般。
天方亮过,便起身穿戴,拿起那支玉钗,却被一只手接过。
“如何起的这般早?”詹台玦衡帮我簪上,顺手帮我理了理乌发,问道。
我藏下心中一片苦涩,笑道:“从来都是我醒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今天我想帮你穿戴,送你上朝去。”
詹台玦衡将我扶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怎么倒像是送别一样?”
不想被他看出端倪,便故作生气道:“既然你这样想,那我便不送了!”言毕作势离开。
詹台玦衡一把拦住我:“玩笑而已,何必生气呢?”
递了帕子,伺候一番梳洗,服侍的宫人奉上朝服。
由他穿上,细细抚平每一分皱褶,手指留在他胸前,被他顺势一握,我只觉得眼泪似要落下一般,忙绕到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却是心痛难耐,一时间竟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已经想到办法种出能越过秋冬的杜鹃花了,”詹台玦衡兴致勃勃道,“再过不到两年,我们便可在你生日的时候,一面饮酒,一面赏花了,你说可好?”
我手一顿,深吸口气道:“好。”却不敢再多言。
詹台玦衡突然转过身来:“千瞳,若是我种出那样的杜鹃,你也不能忘记你的许诺啊!”
对不起,玦衡,我终究是要负你了。…》小说下栽+wR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