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符-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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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她终究亏欠他太多,多到除了离开,不知道还能拿什么来还。
月牙悄然从东落到了西,远处传来在仙山再也寻常不过的一声仙鹤长唳,惊了一夜安宁。
连午央似乎也被惊了一瞬。
脚下顿了须臾,他小心地将她放下,转身,表情如昔,甚至不见一丝疲倦,只有眸底悄然划过一丝落寞:“没想到东白山也这么不经爬。”
“你若愿意,咱们再来一次。”她笑道,“山上可不缺山路。”
午央轻笑一声:“这个提议好,不过我可舍不得你再受这般委屈。”
她的笑淡了几分:“自你我相识,一直委屈的人是你。”
他眸光一顿,笑意依然,转眸看向已在脚下的崎岖山道:“你可还记得这条山道?那一年,你我便是在这里相遇。”
她一愣,终是想了起来,的确,那个时候,她看上了在这里占山为王的嘟嘟,想收它为麾下小宠,那一日她追着嘟嘟跑到了这条小山道,误以为幻化成一只兔子的午央是嘟嘟,趁他不备便扑了上去。
清晨的风微微拂过,扬起了他的如墨发丝,午央转眼看她,眸光温柔而决然,轻声问道:“你说过,下辈子是我的,此话,可还算数?”
唇角散开一抹笑意,顾念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你记得,要早点来找我,你可能不知道,母猪还很年轻的时候就会被强制配种,生了崽后可能就被下锅煮了。”
午央皱了眉,眸中英气顿现,很直接地抓住了重点:“哪头公猪敢如此大胆,我诛它九族。”
早候在一边的李成左右都听不下去了,也顾不及他们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直接从树底下坐了起来:“顾师妹,二师伯在等你。”
记得那年她在午央的帮助下逃出了水境后,即便明知危险,却还是先回了东白山,她无所求,只想知道,是否连将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师父是否也相信自己会危及天下。
但结果,却是累得午央险些丧命在师父的古剑之下。
倘若鸾月再迟一步,也许她便会听到师父亲口说出逼她入魔非他本意之类的话,但自此之后,她便与仙门恩断义绝,连多年来最亲近的师父也成了陌路人,即便十多年前那一次回到东白山也未曾能见到师父一面。
如今,往日的执念早已烟消云散在逝去的岁月里,多年的磨练已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明白了师父当年的苦衷,即便在水境中她被欺瞒着服下引仙渡魔的浴魂丹这件事是师父首肯的,她也不会再执着于怨念二字。
毕竟,天下苍生为安也是师父毕生所愿。
虽不会像去探望天晴一般悄悄地去探望他,但她心中一直惦记着师父。
知道她去见她的师父,午央善解人意地没有跟着,任由天晴将她接了过去:“告诉咱们师父,咱们还有一个师父也唤竹青,这可是求也得不来的缘分。”
但她却不曾想到,师父竟然是在万魂崖下等着她。
“这是二师伯专为你准备的箩筐,你坐在里面,我将你缓缓放下,又有仙气所护,定然不会伤你分毫。”心疼地看着她,天晴柔声道,“阿念,虽然你早已离开,但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记住,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边,定会生死相陪。”
顾念紧握了她的手,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又不是瞪眼瞎,你对我的真心我岂能不知?若当真到了生死困境,不待你开口我便会拉你垫背。”
天晴展颜,道:“如此最好。”
万魂崖下原本封印着不计胜数的妖魂恶魔,虽然顾念已无法力,在徐徐下落的过程中却依然能察觉到如今的万魂崖甚是干净,竟然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煞气,只是还是能隐隐听到崖底传来的阵阵神兽咆哮声。
她心中惊疑,万魂崖下的妖魂恶魔有些已被封印了上千年,而这里也是仙山最适宜封印妖魔的处所,为何会突然如此安静,难道是巫凤台之故?
崖底,看守巫凤台的十二上古神兽早早便嗅到陌生人的气息,咆哮着争相站了起来,即便顾念明知它们不会主动攻击自己,但目光一碰触蹲守在四面的神兽张牙舞爪的凶猛模样,心底还是猛然一颤。
未被主人随意变幻的巫凤台形似一方石凳,通体如玉,纵然被九九八十一层结界所困,却依然隐隐透着亮光,虽一看便不是凡物,但此时却乖巧得当真像是一方石凳,全然不见能吞天噬地的狠戾。
眸光触及巫凤台,她不由心底一揪,仿若整个人被抽了筋般的心如刀绞、
一步一步地向前,沉重得仿若每走一步便是满满的思念,她终是站在了日夜牵挂的巫凤台前,不知是通灵咒术在作祟还是心有所念,缓缓地,她抬起了微微颤动的手,慢慢地探向了那若隐若现的光芒,仿若一触及,便能感受到整个天地。
忽然,一声神兽咆哮刺耳而入,她身子一抖,神思猛然回归,原本将要触及结界的手停在了半空,最后被缓缓缩回。
终于从巫凤台上移开了目光,她转身,四下望去,却左右不见师父的影子。
依着师父的脾性,既然说见她便不会食言,她想了想,缓缓走到方才发出一声咆哮将她神思唤回的神兽面前,唇角一扬,轻轻一拜,开口时,声音已然不由自主地哽咽:“不孝徒儿顾念见过师父。”
她的话音刚落,那蹲坐的神兽便左右一摇,顷刻间化成了一个虽白发却容颜青春的成道仙人。
“唔,不错不错,在小玉面前也没能忘了我这个师父,可见这些年师父惦记着你也不算是一厢情愿。”老竹青哈哈一笑,顿时破了方才的一本正经,向她招了招手,脸上眼睛里尽是疼惜,“小念,过来,让师父好好看看,怎么才几天不见,瘦成了这个样子,不会是想师父想得思念成疾吃不下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八)相见
东白山归云殿,掌门秋榷肃然而立,倒是午央,一点都不拿自己是外人,顾自站在大殿门口,居高临下地俯瞰连绵起伏的东白山,怎么看都是在悠然赏景。
秋榷毕竟是前辈,先行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小兄弟此番前来,应该清楚此行所为何事。”
“自然清楚。”午央没有转身,只是目光里多了几分探寻,“只是从未想到,仙界中正气凛然的仙山竟然有比我黑玄乱魂岗更阴寒之地。”
“魔界少君果然年少有为,竟能一语道破。”秋榷微有些诧异,慈和一笑,“如此说来,小兄弟是早就知道此中因由了。”
“若不是我姐姐她有意放行,纵然再以假乱真,这一路也不可能如此顺利。”似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后,午央眸光深沉,“我倒是从未料到阿念她竟和这里有如此缘分。”顿了一顿,他回头,问道,“炼丹之地可是洗罪谷?”
秋榷并不意外地点点头:“听说小兄弟也是我东白山的常客,自然对洗罪谷不陌生。”
“洗罪谷中集天地阴气于一处的,也只有修玉牢,当初阿念从水境逃出来后便被关在此处,的确阴寒。”午央唇角一弯,颇有些嘲讽之意,“真是讽刺,当年你们欲取她性命的地方,竟然也是如今要将所有希望都寄付于她身上之处。”
秋榷面色不变,依然温和:“这世间事大多如此,天道轮回,从不是一成不变。”
“好个处之淡然。”心头莫名多了几分厌倦,午央无心再多谈,漠然问道,“我姐姐他们可在附近?”
秋榷点头:“此事可能还需要小兄弟从中周旋,毕竟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仙魔两界已多年相安无事,倘若因此事伤了和气,实在有违我仙界本意。”
午央冷笑一声,道:“我虽是魔界少君,却也只是个少君,六界谁人不知我午央向来游手好闲,唯一的心头好便是阿念。所以我在乎的不是巫凤台最终落于谁手,也不是从此之后天地是否动荡不安,而是阿念她是否会平安幸福。你们曾经欲置阿念于死地,这件事她可以忘记,我却万万不会。更何况,你觉得,我会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你去违逆我亲生姐姐吗?”
秋榷沉默半晌,长叹一声,终于收起了悲天悯人的姿态:“当年之事的确是我仙界不义在先,因为此事,老身一直深以为悔,顾念是个好孩子,却因我仙界的无能为力而万劫不复。当初首肯此事,老身也是迫不得已。小兄弟尽管放心,若是有万全之策,老身必定会保顾念这孩子平安无事,绝不会再动以一人来换天下的妄念。”
“但愿如此。”午央抬脚,准备离去,却在门口顿了顿,“你是阿念的师伯,我可不打算与你称兄道弟乱了辈分。这样吧,秋掌门是如何称呼阿念的,便如何称呼本座吧,比如午央,抑或阿央,你们仙界不是最讲究什么伦理纲常吗。”
清晨的仙山颇为安静,尤其是在深深的崖底,顾念几乎还以为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想了一想后,才意识到自己都没心了,哪来的跳,只是一旁的神兽中有一个一直在拿脚敲地罢了。
她觉得好笑,以最舒适的姿势坐在了巫凤台的结界之外,望着那幽幽的光微微一笑,仿若久违的重逢:“方才师父说,当年他把我关在修玉牢只是不希望我越陷越深,但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有意请出上古之剑来诛杀我,只是刻意在拖延时间,好惊动魔界。师父他有意放我一条生路,我岂能不明白。这些年,虽说我受了委屈,但落玉,你和师父又何尝过得顺心如意,始终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若是往日,听到我如此说,你必定会笑话我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可你告诉我,对你而言,我当真没有重要到你在我心中的地步吗?”自然而然地没有回应,她苦笑一声,隐隐听到仙鹤长鸣声从高空传来,仿若昔年,万千感慨只化作一声长叹,“那天天帝大婚,我的确想约你在水境一见,不为别的,只想问一句话,得一个答案,心想无论如何,都要断了那些挥之不去的念想与虚妄,否则,你虽视我为知己,我却终究存了难以启齿的心思。只可惜,你我之间,总是错过。”
思及往事,似乎又回到了那年青葱岁月,没有生离死别,谈不上心怀大义,虽终日相守,心思却最是单纯,否则也不会有些误会至今都还不解不休。
山风簌簌,偶尔吹起白发,眼角过处,尽是凄然,她缓缓伸手,抚过眼角的皱纹,满是心伤:“这些年我虽踏遍红尘,看尽了这世间的情债孽缘,虽然理解女子爱倾城,却始终想不通为何她们会为了一副皮囊情愿丢了性命放弃轮回。有时候,我也在想,倘若换成我是她们,是否也会如同她们那般盲目那般勇敢,后来得到的答案,终究是不可能。但现在,我却有些动摇了。你看我的白发,瞧我的皱纹,听我的声音,我老了,再也回不去了,即便是苟延残喘留下性命,也是这般垂暮之色,即便你会说你不在乎,我却再也做不到像以往那般依赖你得理所当然。所以,倘若一道美人符能换来你我三年相守,恐怕我也无法拒绝。落玉,你瞧,我说过,因果总循环,我卖了那么多的符,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恶报终究是来了,如今的模样,便是天理对我的惩罚。”
他走得是那般突然,甚至没有留给她道别的机会,十年之后,即便再相见,却已是物是人非,唯一不变的,只有当初的承诺与希望。
“这些年我活得很累,总是忍着不去想你,因为一旦想起你,我总是想哭,哭瞎了也倒是小事,就是觉得不太吉利,因为明明我们都还活着,而且你也不是娶了她人为妻,我干嘛要像个弃妇一般自怨自艾?但是,话虽如此,人却不争气,所以,还是不敢想你,不敢念你,直到……”像个少女一般,羞涩的笑在唇角漫开,仿若落玉端端地站在眼前瞧她,她垂了眼,含笑低声道,“直到殷小统说,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我。”
她眸中有掩不住的欢喜,心里却藏着忧伤:“其实,我很早的时候,也悄悄起过这般心思,否则咱们同门许多,为何你偏偏对我最好。可一想,也许是因为我是唯一知晓你和许云年秘密的人,为此,我还曾专门找过许云年,旁敲侧击地问他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但他却直截了当地说你打小在北琴山的胭脂祸水里长大,不喜欢女孩子也很正常。落玉,许云年曾是我最尊崇的大师兄,他的话我自然相信,所以后来便再也不敢对你存着龌龊心思。现在想想,他可能是不想让我纠缠你才如此说。无论如何,无缘也罢,错过也好,你我相知这些年,终究没什么遗憾可言,不是吗?”
她想,她原本是倾心许云年的,后来却莫名地讨厌他,想来也是因为他断了自己对落玉的那一点念想吧。
“再过几天便是月圆之夜,阴元丹练成之日,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