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符-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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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暮看着他微微耸动的双肩,奇怪问道:“你为什么发抖,冷吗?”
凤池没有回头,挺拔的身子继续向前,肃然的语气却有些发颤:“不是。只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鱼塘和我的名字是近义词。”
两人一夜无话,午夜时分,用了双魂咒的凤池恢复了神智,睁开了双眼,静静地看着沉暮一夜。
第二日晨曦刚起,凤池本想嘱咐她等自己救过人之后再去认亲,但目光触及她安睡时恬淡的面容,心下莫名一动,眉头一皱,决然地转身而去。
但他刚刚靠近黑羽城,便察觉到有些不对,还不等他抽身而出,团团魔气从地上腾腾而起,数不清的魔灵呲牙咧嘴地从四周铺天盖地而来,霎时间便将他紧紧困住。
黑羽城外已经设下了陷阱。
黑羽魔王擒了阿度,四下寻不到少君沉暮,只好将阿度带到了黑羽城,在城外布下了天罗地网阵,等着沉暮自投罗网。
黑羽城虽地处南疆,却极为阴寒,正契合魔界天罗地网阵。黑羽魔王设计将五罗刹和沉暮分开,知道魔君迟早会查到真想,此次便是孤注一掷,布阵时几乎倾尽了心力。
而凤池虽然法力高强,却毫无防备,而且天罗地网阵中有数不清的魔灵与魔将魔兵相助,他只一仙之力,能保全自身已然不易,要安然破阵简直有如痴人说梦。
不多时,他已然支撑不住,不仅修为大损,身上也受了重伤,正千钧一发之际,被他撇下的沉暮突然冲进了阵中。
她虽然旧伤未愈,但毕竟是魔界少君,趁着魔灵魔兵得了令不敢伤她,两人得了缓冲的机会,凤池趁机祭出天界的阳春令,将惧怕光亮的魔灵步步逼退,终是找到了缺口逃出了阵。
被黑羽魔王一路追杀,但凤池在危急中泰然自若,为了逃脱黑羽魔王的追踪,用最后的法力为他们变了容貌,封了他的仙气和沉暮的魔气,以凡人之体混入了人间。
很显然,那几日,是凤池此生最落能魄的时候,没了尊贵的身份高高的法力,只是一个能真实地感知到凡尘冷暖饥渴却偏偏身无分文的凡人。
他浑身是伤,那一晚在一个山洞中时还似发了热,沉暮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不断地从外面取了清凉的溪水洒在他的身上,不多时便累得浑身大汗。
他吃力地睁开了眼,明明有气无力,但说出的话却气势不减半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些魔灵见了你有些惧怕,却又像要将你捉住?”
她伸了手替他扯了扯湿哒哒的衣裳,唇角弯弯:“听说人生病是会糊涂的,没想到仙也是。这句话你都问了三遍了,若我知道原因,早就告诉你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他的头一栽,竟是昏了过去。
沉暮愣了半晌,只当他是睡着了,安心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瞧着他,若非一位上山来打猎的猎户发现了他们,发现凤池已经危在旦夕,估计沉暮会陪着他直到他咽了气。
善良的年轻猎户阿勇将凤池背到了山脚下的家中,还请了郎中为他看病,两个人便在他的家中住了下来。
凤池受伤极重,好几次就像要奄奄一息一般,让郎中都束手无策,但沉暮却是乐观得很,总是笑着坐在他的床头。
每次他醒来,总能看到她灿若阳光的笑脸,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觉,而旁边,却有人一直等着他醒来说话。
折腾了几日,他终于彻底从鬼门关转了回来,但因为修为损耗,一时之间无法恢复仙身,只好暂居在了阿勇家,养伤的同时暗自修炼。
沉暮却没有他那般向上的心态,似乎对自己是魔是人并不在乎,每日里除了帮他煎药喂药便是逗着阿勇养在家中的家禽玩儿,清脆的笑声响在院中,和着狗吠鸡鸣,很是热闹。
有时候突然来了兴致,他会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她悠闲地和那些小狗小猫们闹成一团,心里会想她入魔之前一定是人间的一个傻妞儿,所以后来被强迫坠入魔道后才会如此傻里傻气,说什么都会信,玩什么都会乐。
甚至,他会突然想,如果她一直像现在这般和凡人无异,那他是不是可以和她做朋友?
休养生息的那段日子,平静而安乐,没有家国天下,没有六界太平,只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凡尘烟火。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一)契合
这一休养,没想到竟长达三个多月。
家禽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鸡鸭要下蛋小猪要睡觉连最喜欢沉暮的狗狗也要看家,以至于沉暮没过多久便被嫌弃,不得不养了些不会抛弃她的花草来解闷。
三个月,一颗种子足以发芽开花。
爱花的沉暮从种花的过程中尝到了收获的滋味,一发不可收拾,一得了空闲便忙着整理她的小花圃,让惨遭忽略的凤池有委屈也难言。
很多时候,她忙得累了,便会一拎裙摆,踮起脚尖在花草中如蝶飞般轻盈起舞。
她的舞步很欢快,全然瞧不出一点魔界的阴暗,即便是身着粗布衣裳,也让人看着心中明亮。
凤池总会静悄悄地看着她的舞步,手指自然而然地敲打着节拍,仿若眼中的天地间,只有她一人。
若有一日她会突然不见了身影,他也会莫名的心慌,但曾经日复一日的淡定已经让他不知道如何表现慌张,只是四下里搜寻的目光会有些不知所措。
坐在花丛中的顾念捧着下巴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有些眉目了。”
站在她身旁的落玉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抬头看了看天:“时候到了。”
顾念抬头看了看他,不解问道:“凤池要将沉暮带到水境了吗?”
殷小统鄙夷地斜了她一眼:“你该不会是没听过这一年天界发生了什么吧?”
她疑惑地反问道:“难道不是沉暮被凤池幽禁水境吗?”
落玉摇头:“还早着呢。可是天界太子下凡数日杳无音信,先帝以为他藐视天规玩忽职守,龙颜震怒之下,下诏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而且禁令他不得再跨入天庭一步。”
顾念愣了愣:“不会吧,没有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先帝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殷小统摸着胡子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那些藐视天规私自下凡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关键是凤池失踪也就罢了,却是拐着度翁一起失踪的。”
听出他的弦外之意,顾念惊了半晌:“你的意思是,天界怀疑凤池和阿度私奔了?”
“你知道仙门的做事原则的,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了。”殷小统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长吁短叹地道,“要怪就怪当时的神仙们思想都很进步,又恰逢盛世都闲得慌,虽然只是大家聊天时随口瞎说,但听者有心,先帝对凤池向来严苛,平时都不允许他出一丁点差错,听了这样的流言蜚语自然是怒火中烧。”
“最重要的是,凤池原以为将度翁寻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所以对手中的公事没有什么交代便下凡了,而正因他的一时疏忽,导致西海水妖泛滥为患,蚕食凡人无数,天帝一时震怒,便不愿再见到他。”落玉叹息道,“他在凡间流落了近一年才重回天庭,擒获魔界少君戴罪立功应是最重要的原因。”
顾念不知心头是何滋味,她明白众叛亲离的滋味,却无法接受凤池最后还是背叛了沉暮的事实。
落玉说的没错,不过多时,废除凤池太子之位的天令便从天界传至了人间。
凡人听不到天令,但元神已经稍有恢复的凤池却听到了。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吧。
他的身子猛然一滞,正在敲打节拍的手指顿在了半空。
纵然他知道此次私自下凡定当会受到先帝重罚,却万万没想到先帝竟然连他的解释都不愿听一句。
他在天界一向谨言慎行,处理公事尽心尽力从不敢有半分懈怠,不想第一次放纵自己便被他的父皇彻底放弃。
但他的定力也非常人能比,顾念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奇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动静,却没想到他只是静默了片刻后,直接转身坐回了榻上,专心打坐修行。
她不由有些失望,又对凤池不由多了几分钦佩,若当年她有他这般的镇定,此时的自己应会有另一番景象。
即便不再是天界太子,他除了加强修炼,似乎没什么不同。
其实如今他的伤势已经康复了大半,若是用仙令召唤仙人后再想办法回到天庭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但他天性高傲,不愿在落魄之时有求于人,只想凭一己之力先找到阿度后再回天界向先帝解释。若是能在此处再休养半个月,他的身子必然能彻底痊愈,但对仙门而言,魔界的存在,就是不让人如愿的。
黑羽城的魔人还是找到了他们。
为了不牵连阿勇和邻居,凤池带着沉暮一起跳下了悬崖。
其实山不算太高,对修行之人而言,跳悬崖也不是为了殉情,只是为了摆脱纠缠。
魔人们也跟着跳了下去,却发现悬崖下面乱石堆积杂草不少,偏偏不见一个人影,搜寻了半天,得了出他们早已远逃的结论,悻悻而回。
其实还没有解开身上封印的凤池并没有真的冒险跳下悬崖,只是带着沉暮在跃下的那一刻跳进了山腰上的一个小洞中,直到魔人们离开,他们才跳了下去。
凤池不太明白自己为何要带着一只魔女来躲避魔界,但在关键时刻,当时他只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好生修炼,便也不再想太多,对沉暮秉着不被打扰便还能忍受的态度,带着她寻了个僻静的山洞,准备暂避一阵。
他修炼的时候很认真,沉暮闲得无聊便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修炼,一双水灵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定力似乎不再像以往那般坚定。
他心中明白,等他完全康复的时候,便是与她分别的时候。
而那个时候,已经慢慢地悄然而至。
那一晚,他盘腿而坐,趁着沉暮熟睡的功夫专心修炼,闭目后再睁眼时,已近午夜。
洞中的篝火熊熊烧着,狭小的山洞明亮而暖和,洞外却不知何时已经大雨澎湃,大滴大滴的雨落在石头上回响在山间,有如鼓鸣。
雨水渗过石缝滴落在山洞中,就如破了屋顶的旧房子一般,睁开眼的刹那,心神归位,耳畔好似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他惊诧侧头,却迎上了一双映着篝火的闪亮双眼和一张灿若春阳般的笑脸,心下怦然而动。
为了不让雨水滴落在他的身上,她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叠成了几层遮在了他的头顶上,足足站了两个时辰。
洞中的这一幕太过温馨,仿若看到了月老的红丝线将两人紧紧缠住,顾念不由有些小激动,纵然不愿看到沉暮被凤池拐骗到手,她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些旁观者该避一避了。
落玉揪了揪她的发梢,提醒她道:“咱们去做点正事吧。”
顾念心不在焉,脱口而出:“是他们要做正事吧。”
殷小统啧啧两声:“早知道你这么不正经,我殷小统当初就不该喜欢你。”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地在落玉面前丢了大家闺秀的好品行,忙将目光从沉暮和凤池身上抽了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瞪了一眼殷小统,对落玉温婉一笑,装傻道:“你瞧,凤池那么重的戒心,竟然知道身边有人也没有出手,可见他们感情深厚,说不定凤池今晚就能打听出巫凤台的咒术,把咱们的正事给办了呢。”
落玉很配合地点点头:“不错,这的确是最重要的正事。”
他们在洞中还没有什么发展时及早撤了出来,但顾念总有种负罪感,好像是自己把沉暮一个人丢进了狼窝里,忍不住想探进头瞅上几眼。
落玉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扯着她的袖子走得更远了些,安慰她道:“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就算你再不愿看到也只是无力回天,即便你现在冲了进去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还是接受现实吧。”
她有些紧张:“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你说他们不会就这样私定终身吧?凤池一向恪守本分,不会做出这般的糊涂事吧?可倘若他一个把持不住,那沉暮岂不是要遭殃了吗?”
“你看惯了人间风月,应该明白感情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即便他们私定终身,那也是水到渠成的事。”落玉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道:“我记得,当年你去给二师伯到山里摘野果子迷了路,我跳下山去找你,找到你的时候,也是下着雨的晚上,咱们俩也是在山洞里过夜,现在想想,好像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隐隐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顾念瞅着天好奇地道:“咦,三百多年前的雨果然不太一样,这雨滴不是一般的大啊。”说着,她向前几步,伸了手,接下了几滴雨水,细细瞧着,可眼中却带着隐隐的笑意,神思早就回到了落玉所说的那个雨夜。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