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恋歌-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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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磷整个身子僵直住。她默不吭声，眸光闪闪烁烁，飘忽不定。
　　翡继仰视着她，笑容突然虚无飘渺起来：“值得吗？毁掉自己的人生与人性……？”
　　值得吗？
　　这句话重重地敲击着她的心灵。
　　从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不值得，一点也不值得。可是她却沉溺在那虚幻的假象里无法自己。
　　要是做得到的话，要是可以心灰意冷地离开鬼帝的话，她在好早以前就一定已经选择了自我救赎。可是她做不到啊，就如同贪图毒药的人永远也摆脱不了被迷幻时，那一瞬间的美好一样。
　　她爱得太深了、太疯狂了……
　　翡继见状，没有再跟她交谈，径自转过身子，望着河水上那一片片的波光粼粼。
　　然后，她听到了红磷缓慢离开的脚步声。很小、很微弱、像个失去支柱彷徨无措的，迷失了的声音。
　　“这样好吗？”她出神地问着自己，“说是在帮助她，其实是想要伤害她吧……”
　　被夜色晕染的幽黑水波一层层荡开，流水声在风中轻轻作响。
　　翡继将刀刃自刀鞘里拔出了一半，借着幽幽月光的淡薄光泽，模糊地看到了刀身里映照出的自己那双欲哭无泪的眼睛。
　　“伤害别人，真的就可以抚平自己心口的伤痛吗……？”
　　她收回刀，疲惫地垂下头，轻轻地靠在刀鞘上。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眉宇间凝聚着沉重与心酸。
　　“我好累啊……”胸口漫出刀割一般的疼痛，声音沙哑不堪，“影，救救我……救救我啊……”
　　好痛苦。好难受。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夜风袭人，仿若有一双手臂滑过她的肩膀，从身后温柔地拥住了她。
　　我会帮助你的。
　　所以，请再坚强一点……
　　因为很快，所有的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第四十二章

　　当蓝来到魅林时，路过了阡陌绯以前曾经居住过的小屋。时光变迁，木屋外杂草丛生，已经缺少了以往的生气，然而有些东西却仿佛依旧存在。
　　蓝很清楚自己的内心，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喜http：//。欢阡陌绯。或许因为对方是魑魅，也或许因为他是自己深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的孩子，所以他无法真心来爱他。
　　会对他好，是他自认为的亏欠，也因为翡继喜http：//。欢他。
　　爱屋及乌，所以他对他亲切，但也清楚，阡陌绯什么都明白。
　　族人拥护他、爱慕他、那是因为他有着最为高贵的血统，他是魑魅的君主。自己喜http：//。欢他，那是因为翡继喜http：//。欢他。而即墨影虽然尊敬他，但却与之保持了适度的距离。
　　他的世界里掺杂着太多的虚假，除了一个人的真心。
　　只有翡继是单纯地在爱着他，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因为是他，所以爱着他。
　　然而，背道而驰的身份与选择，还是注定了两人永远只能成为两条交叉而过的线。
　　他们在某一个点上相遇后，各自又流往各自的方向，殊同归途。
　　“为什么喜http：//。欢他呢？”他曾经问着那个小女孩。
　　“为什么？”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喜http：//。欢一个人需要为什么吗？因为是绯哥哥，所以我喜http：//。欢啊，其他人不行。”
　　回忆着以往的点点滴滴。他来到魅林深处的一个底下暗道外，那是蓬莱山上任何人都不曾步入的地方。
　　踏进那幽黑而庞大错综的暗室，蓝最后来到了一个墙壁上镶嵌着闪烁着星星般光辉的水晶，地上满是干花的密室。而在这之中的，是一个散着白雾般寒气的冰棺。
　　他漫步到冰棺旁，下一秒整个人都呆住。
　　冰棺内空无一物……
　　“姐姐！？”
　　他怔怔地看着。这里原本躺着已经去世的姐姐的遗体，那原本应该消散的肉身被他用千年寒冰冰封住了。
　　怎么回事！？
　　他一时间有些纳闷。照理说，这里除了他任何人都不会晓得的。
　　难道……蓝忽然想到什么。应该说，他认为有能力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一个。
　　“翡继……吗？”他凝视着冰棺，自顾自地说着，很无奈地笑了起来，“看来，我不得不下蓬莱山一趟了……”
　　翡继、鬼帝以及红磷很顺利地到达了伊修国边境。那寸草不生、荒芜的巨大的山脉下却是一片茂密的树海。树冠层峦相叠，将头顶的天空遮得密不透风，使林子内是黑压压的一片。
　　“那个圣兽在什么地方啊？”红磷问道。
　　“不清楚。”翡继接口，“可能在山上，也可能在山下。”
　　红磷瞪了她一眼，显然不满意对方的回答。
　　而翡继基本在无视着她那不爽的眼神，转眼对鬼帝说道：“等一下就按照计划的来行事，没问题吧？”
　　鬼帝笑着点了点头。这种反应让翡继感到一阵怪异，可又找不出啥端倪。
　　但是让三人始料未及的是，一走进树林，森林里便瞬间弥漫出浓浓的白雾，诡异而危险。
　　“这是……！？”翡继愣了愣，“大家要小心一点啊！”
　　她急忙回过头想提醒另外两人，然而身后除了那潮湿厚重的白雾外什么都没有……
　　见鬼！翡继闷哼。她知道，这多半都是那个圣兽在搞鬼。
　　是想要将我们分开好逐个一一击破吗？
　　翡继能从这雾气里感觉到强烈的法力，可是她却没有办法破除这个仙术。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循着仙力的源头找去。真要得不到援助，她也只好靠自己一个人来消灭那头圣兽了。
　　如此下定决定的她便开始在浓雾里小心翼翼地探索起来。
　　越往前走，便越感觉到有股暖流和风般迎面扑来。而浓雾像是有了质感，被她前行的身体分开，又在身后合上。
　　接着，耳后传来了跑步声，吧嗒吧嗒的，小孩子的跑步声。
　　她回过头去，看见一个黑发小女孩从她身边擦过，脸上是全然的兴奋和……幸福。
　　她认识这个孩子。小时候的自己。
　　翡继就这样困惑地注视着。小女孩跑在前面，她身后的雾气顺着她的跑动而一点点的消散开来。填充进这份空白的，是遍地盛开的油菜花田，以及高远的苍穹。
　　这一切，似真似幻。
　　“绯哥哥！”
　　小女孩惊喜地呼喊出声。
　　翡继怔怔地望过去，僵直着身子。
　　空灵的蓝天像倒映的碧蓝海水沉浸到了那个男子的身后，模糊着他轮廓的线条。那脚下绿油油的菜花田没有边际似的无限延伸，与蔚蓝的天空相交于一线。嫩黄的花朵在清风下微微摇摆，点缀着绿色的波澜。
　　“绯哥哥！”
　　男子弯下腰抱起了小女孩。小女孩看着他，眼里有着淡淡的羞涩。
　　然后，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笑了起来，很灿烂的笑。接着，小女孩伸出小小的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撒娇般的赖在了他的肩窝上。
　　翡继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内心深处的一根弦隐隐作响，挑拨起那平静的心湖。
　　不要……不要再让我看见了！
　　她想要逃开，可身子却一动不动，双眼像是着魔般直愣愣地盯着。
　　男子紧拥着怀中的小女孩，侧脸线条在明媚的阳光下柔和舒缓，唇角处平缓温和的弧度渲染出了迷人的色泽。
　　那笑容里带着爱意。
　　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是细水长流，慢慢凝聚成的感情。最重要的、最独一无二的。
　　翡继突然感到眼眶发热，潸然泪下。
　　这是沉淀在她心底的记忆，无法磨灭，却也已经不再长存。
　　她不想看到这些，一点也不想。
　　因为那些曾经拥有的美好已经分崩离析了，随着一个人的离去。
　　所以，不要再来迷惑她了！
　　这时，忽然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翡继惊怔地回首，看到的是红磷好奇的目光。
　　“你哭什么？”
　　翡继转过头，刚才的幻觉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事。”她赶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渍，“没想到居然遇见了你。”
　　红磷看着她，表情有些不自然。兀自思索了一下，她才慎重地开了口：“我有事要告诉你。”
　　“咦？什么事？”
　　“鬼帝他……”顿了顿，“鬼帝他打算杀掉你。”
　　翡继怔了怔，睁大了眼。
　　“是吗？”她好笑着看着对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红磷沉默，猫咪一样微眯着眼：“因为我不希望他一错再错了。什么让死去的人复活，根本就不可能。身为神子的你都做不到，更何况他呢？”
　　翡继的嘴抿成了一直线。她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凑过脑袋，打量着眼前女子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就这样？”
　　红磷一愣，随即撇开头，脸上有着淡淡的酒红：“而且，同样身为女人，我也不想看到你死。”
　　翡继噗嗤一笑，转过身，伸直了背脊：“嗯哼——没想到你这么喜http：//。欢我啊……”说罢，又侧目冲她顽皮地笑着。
　　笑容在下一刻凝固住——
　　锋利的银色长刀在这一刻无情地自身后贯穿了红磷的胸膛。汩汩鲜血顺着银色的刀刃流淌而下，染红了翡继全部的视界。
　　这一瞬与那一刻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
　　鬼帝阴冷地笑着，倏地收回长刀，那伤口瞬间喷涌出血水。
　　“鬼……帝……”红磷的瞳孔扩大，眼里带着不可置信以及浓浓的伤痛。
　　“你太多嘴了。”
　　冷酷的话语让红磷的身子一颤，眼中渗出了泪，瘫软了倒了下去。
　　“红磷！？”翡继脸色惨白，急忙上前接住了对方。她赶紧掏出符咒为她治疗，可对方却制止了她的行动。
　　“不用了……”她气息微弱地说道，“这是……致命的……伤啊……”
　　“笨蛋！不要就这样放弃啊！”翡继的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鬼帝冷冷地俯视着这一幕，感觉此刻的煽情真是倒足胃口。
　　看着他此刻的无情，想着他就像丢弃垃圾一样对待着自己，红磷不禁笑了起来，自我嘲讽、悲怜的笑。
　　她慢慢伸出布满血渍的手，无力地抓住了翡继的臂膀：“我知道……我活该……他杀我时不会有……任何的犹豫……”眼角的泪珠滑过苍白的脸颊，声音越发的低弱，“但为何……我还是无法恨他呢……？”
　　她举起的手无力的垂落。
　　翡继的心顷刻间变得冰凉，眼睛像火烧一般灼热而刺痛。
　　为何，还是无法恨他呢……？
　　“你为什么要杀她！？”她抱着怀中去世的女子，愤恨地质问着眼前的男子。
　　“为什么？”鬼帝古怪地看着她，扬起一抹嘲笑，“我为什么不能杀她？要知道我杀人从来不需要原因的。”
　　翡继垂下了脑袋，无力说道：“但是，她很爱你啊……”
　　爱到即便在你眼里是卑微不屑的存在，即便会被你轻易抹杀，也不会去恨你的地步……
　　“那又怎么样？”鬼帝冷哼，“那只是她单方面的感觉，就我来说，她最多只是一个可以稍稍利用的工具而已。”
　　翡继的眼里闪过寒芒，拽成拳头的手瑟瑟发抖。
　　她抬起脸，愤慨的神情只一瞬便化作浓浓的笑意：“我知道了。”
　　鬼帝困惑地望着她，感觉到一种很怪异的气息，纠葛而复杂。
　　放下红磷，翡继站起身，慢慢摊开了双手：“那么，我就用你的爱，来为你编织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吧……”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翡继一步步倒退着，白雾渐渐便隐匿了她的身影。
　　鬼帝似乎是不自觉地上前想要抓住她。
　　那修长纤细的手臂被他握在掌心时，很熟悉的感觉蓦地翻腾而上。
　　“你……！？”
　　那身着白衣的曼妙身影从白雾里款款走出，冰蓝的长发一丝丝地映入眼帘。
　　熟悉的，思念的，挚爱的身影。
　　“鬼帝。”
　　女子清秀美丽的脸上是悲哀的笑，而那清越的声音却让鬼帝整个人失了神。
　　“怎么……会……？”
　　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很快地便笑道：“这是幻觉吧？”
　　“不是哦。”女子轻轻摇头，“这是我残存的意识……”
　　鬼帝盯着她，忽然沉默了起来。
　　“已经够了哦……”女子缓步来到他面前，笑颜里带着深深的神伤，“不要再为了我而去伤害其他人了。值得吗？”
　　鬼帝侧目，目光淡然：“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女子垂下眼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
　　“但是，让已死之人复活，不是你能做到的。”她的指尖微风般抚摸着他的面颊，“我不想看见你的全身都是别人的鲜血。”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冷漠的声音。
　　“可一部分原因却与我有关。”她直勾勾地看着他，“所以，我有义务阻止。”
　　“你要……杀了我？”他